文蓮還沒有來得及回話,兩道聲音同時着急的想起。
“京城裡!”
“鄉下!”
說京城裡的是文彪家的,說鄉下的是文彪。
兩人的話音剛落,文彪家的又急忙說道:“東家,您別聽他的,讓蓮兒留在京城裡吧。”
文蓮是女孩子,當初要不是家裡突生變故,文蓮現在早就尋得一門好親事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一輩子埋在鄉下,雖然東家對自己一家人不錯,但是文彪家的還是希望文蓮像別的女孩子,有個好的歸宿。
文彪想的則不是這些,自己常年跟在東家身邊,對家裡人照顧的很少。青鸞是東家身邊得力的人,如果文鬆和她成了親,勢必會留在京城的。文蓮要是再在京城裡說親,那隻剩下自己的媳婦一人留在鄉下了,那不行的。
孟倩幽猜到了兩人所想,道:“還是讓文蓮自己做決定吧,看看她喜歡留在哪裡。”
畢竟是在京城裡長大,這裡的一切都是自己所熟悉的和懷念的,文蓮當然想要留在京城裡,可若是她留在了京城裡,那有可能一年半載的也見不到自己的娘一回,心裡又有些不捨,所以有些爲難,抿脣,沒有立時回話。
自己養大的女兒,心裡想的是什麼,文彪家的又豈能不知道,見文蓮猶豫,頓時急了眼,勸她:“蓮兒,你不要管娘,這是你的終身大事,馬虎不得,你快告訴東家,你願意留在京城裡。”
看着自己娘急切的模樣,文蓮的嘴脣動了動,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文彪要開口,文彪家的阻止了他:“當家的,我們這一生也就這樣了,可蓮兒還小,不能讓她過和我們一樣的日子,你還是應了我,別干涉蓮兒的親事了。”
文彪張開的嘴又閉了上,到嘴邊的話也嚥了回去。
文彪家的轉向孟倩幽,急切的懇求:“東家,我知道您對我們很好,但蓮兒的親事上,我還是厚着臉皮求您,求您給她在京城裡找一門親事吧,我們的身份不要求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只要能過的去就行。”
孟倩幽沒有回答,眼神轉向文蓮,問:“你願意留在哪裡?”
文彪家的更加着急了,語氣裡都帶着請求:“蓮兒……”
抿了抿嘴脣,文蓮小聲的開口:“就聽我孃的意思,留在京城裡吧。”
文彪家的狂喜。
孟倩幽點頭,笑着道:“我知道了,這兩天等我的消息。”
文彪和文彪家的連連道謝。
孟倩幽和皇甫逸軒轉身出了下人的院子,去了孟氏的屋內。
孟氏已經去廚房忙活了,兩人又攜手來到了廚房,不單是孟氏,就連孟大金家的也在廚房裡幫忙。孟倩幽讓皇甫逸軒等在外面,獨自走了進去,剛一進廚房的門,便被孟大金家的發現了,急忙站起身,迎了過來,“幽兒,快出去,這廚房裡油煙重,對孩子不好。”
“大伯母,”孟倩幽笑道:“沒事的,你和我娘那時候不也是……”話說到這裡,一股噁心的感覺涌了上來,趕緊用手捂住嘴,轉身往外走,腳步快了一些,孟大金家的嚇壞了,緊跟在後面:“幽兒,你慢點,忍不住就吐在廚房裡吧,大伯母一會兒打掃出去便是。”
孟倩幽已然“衝”出了門外,在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皇甫逸軒也嚇了一跳,急忙走到她的面前,幫着他拍了拍後背,急切的問:“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孟大金家的看到皇甫逸軒在,又轉身回了廚房裡,舀了一些涼水出來,準備給孟倩幽漱嘴。
孟倩幽感覺五臟六腑全都往上涌到了喉嚨口,恨不得全部吐出來才痛快,嘔吐了好大一會兒。
皇甫逸軒急的額頭上的汗都冒出來了,連聲問:“這幾天不是好好的了嗎,這又是怎麼了?”
孟氏也聽到了動靜,從廚房裡出來,看到孟倩幽嘔吐的樣子,心疼的不行,道:“幽兒這反應也太厲害了,是不是哪裡不對勁,應該請個大夫給她看看。”
皇甫逸軒聽到了耳朵裡,從自己的腰間接下來腰牌,頭也不回的扔給了周安,聲音裡帶着着急:“去把姜太醫拎來。”
這原本是他情急之下說的話,可他忘了周安是唯他命是從的,真的是把姜太醫拎了過來。
可憐的姜太醫,一把年紀了,被周安拎進府裡以後,不但一把老骨頭要散了架了,而且吐得比孟倩幽這個孕婦還厲害。
看到他的可憐樣,孟倩幽的孕吐反應反而下去了,直呆呆的看着他半晌後,笑了起來,逗趣的問:“姜太醫,您也有身子了嗎,怎麼比我吐的還厲害?”
姜太醫擡起因爲嘔吐而漲紅的臉,擺手,虛弱道:“清河縣主開玩笑了,在下是男人,怎麼會有身孕?”
所有的人被他的話逗笑。
皇甫逸軒卻沒有任何的笑意,沉聲道:“幽兒嘔吐的厲害,我娘說是不是她有些不對勁,你快給看看。”
姜太醫應聲,看了看周圍,皺起了眉頭。
皇甫逸軒明白,彎腰抱起孟倩幽,吩咐:“你跟我來。”
姜太醫揹着藥箱跟在後面,孟氏也不做菜了,和孟大金家的一起也跟在了他們的身後。
衆人來到了會客廳,皇甫逸軒把孟倩幽輕輕的放在椅子上,拿出自己的絲帕搭在了她伸在桌子上的手腕上。
姜太醫上前,躬身站在另一側,挽起袖子,彎腰就要給她把脈。
孟倩幽笑道:“姜太醫還是坐吧,您這樣我有些不習慣。”
姜太醫在宮中多年,整日裡伺候的就是宮中的那些貴人,早就習慣了自己低人一等的姿勢,聽了孟倩幽的話,明白她這是爲了自己着想,心裡感動,態度也越發的恭敬,聲音有些微微的顫抖:“謝謝清河縣主賜座。”
皇甫逸軒輕哼了一聲
姜太醫心裡一動,慌忙改了口:“謝謝世子妃賜座。”
孟倩幽抿脣微笑。
姜太醫規矩的在另一邊的椅子上坐好,仔細的給她把脈。
屋內的衆人都一臉擔心的看向姜太醫,只有孟倩幽一臉笑容的看着他。
姜太醫微皺了下眉頭,皇甫逸軒和孟倩幽都看在了眼裡。
皇甫逸軒的臉色變了一下,孟倩幽笑看向他,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
足足過了一刻鐘,姜太醫才放開了她的右手,道:“麻煩世子妃把左手也伸過來。”
這下,連孟氏和孟大金家的也覺得有問題了,臉上的擔心更重。
比一刻鐘的時間還長,姜太醫才緩緩的放開了孟倩幽的手,看了屋內的衆人一眼,欲言又止。
孟氏心裡着急,催促:“太醫,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幽兒是不是有哪裡不好?”
“娘”孟倩幽收回了自己的手,對着她笑道:“我會醫術,我自己的身體有什麼問題,我能不知道,無非就是昨晚一時興奮,睡得太晚了,今日疲累了一些,才導致這樣的。”
她的話一出,姜太醫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附和的點了點頭,順着她的話說道:“確實沒有什麼大問題,多休息一下就好了。”
太醫在鄉下人的眼中就是神醫,既然神醫說沒事,那就一定是沒事,孟氏和孟大金家的鬆了口氣,孟大金家的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也怪我們,非得拉着你們說話,快快快,先會屋子裡休息一會,等會兒飯做熟了,我給你們送屋裡去。”
孟氏也跟着附和:“對對對,快去休息,還有呀,以後這廚房也別進來。”
孟倩幽笑着一一應下,道:“娘,大伯母,你們先去做飯了,我這一下更餓了。”
“好好好,你坐着,娘和你大伯母立刻去做,一會兒就熟。”
說罷兩人一前一後除了會客廳,去廚房做飯。
看着她們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孟倩幽對着姜太醫笑道:“有什麼話就說吧。”
姜太醫看向皇甫逸軒。
“是不是我的傷口對孩子有影響?”孟倩幽冷不丁的問了一句。
姜太醫來不及掩飾的錯愕神情落在了孟倩幽的眼裡,心裡發沉,自己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面上卻不顯,笑問:“有什麼後果。”
姜太醫張開嘴,剛要回話,皇甫逸軒有些驚慌的聲音響起:“幽兒,你……?”
笑看着他,伸出手,將他拉的更近一些,仰頭,道:“不用擔心,沒有你想象的那樣嚴重。”
皇甫逸軒轉頭看向姜太醫,眼神凌厲。
姜太醫身子微顫了一下,沒出息的嚥了下口水,道:“世子妃的傷口日子太淺了,又壞的是雙胎,所以……”
皇甫逸軒一把將他提了起來,聲音裡有些顫意:“所以什麼?”
姜太醫的身子顫的更加的厲害:“所以,月份越大,世子妃的危險就多了一分,也許撐不到足月就……”
皇甫逸軒的手抓的死緊,眼睛裡也有些赤紅:“就怎樣?”
姜太醫感覺被他抓到的地方疼的不行,卻也不敢喊,道:“就……”
孟倩幽站起身,笑着柔聲道:“逸軒,你嚇到姜太醫了,先放開手,讓他好好把話說完。”
皇甫逸軒聞言鬆開了手。
姜太醫的身子打晃,差點跌坐在地上。
孟倩幽把皇甫逸軒摁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看着他的眼睛,道:“逸軒,沒事的,別害怕。我會永遠都在。”
她的話起了安慰作用,皇甫逸軒的神情平靜了下來,沉聲對姜太醫道:“一口氣把話說完。”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戰戰兢兢的說道:“有兩個後果,一個是,世子妃承受不了兩個孩子,到了後期,傷口有可能崩開,到時就算是華佗在世,也無力迴天了。”
皇甫逸軒的拳頭握了起來,道:“另一個呢?”
“另一個是到了後期,孩子在母體內受不住,有可能早點出來。也就是說的早產,到時候,世子妃和孩子都會有危險。”
皇甫逸軒的聲音沉的不能再沉了,壓抑着情緒問:“有沒有解決的辦法?”
嚥了下口實,顫抖了半天的嘴脣,姜太醫才大着膽子顫巍巍的回道:“有。”
“說!”
“趁着現在孩子還小,先讓世子妃把孩子打下來,等過幾年後,世子妃的身體沒問題了,再要孩子也不遲了。”
他的話落,屋內死一般的寂靜。
姜太醫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喘,恨不得連身體也縮在一起,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還沒有被的辦法?”好久以後,皇甫逸軒才顫着聲音問。
姜太醫搖頭:“沒有!”
“沒有?”皇甫逸軒“騰”就站了起來,如發怒的獅子般將再次將他提了起來,憤怒的聲音差點震破了姜太醫的耳膜:“你這個庸醫,當時是誰說幽兒再難有身孕的,結果呢,現在她懷有了兩胎,你又說她有危險,你知不知道,你這不負責任的話出口,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姜太醫幾乎喘不上氣來了,臉色也有些發白了。
孟倩幽見狀,上前,勸道:“逸軒,凡事都有例外,你先放開姜太醫。”
皇甫逸軒鬆開了手,姜太醫這次是真的癱坐在了地上,喘着大氣琢磨,自己是不是該告老還鄉了,要是在這麼讓齊王爺父子兩人折騰兩回,他這把老骨頭就給折騰沒了。
皇甫逸軒的眼睛已經變成了赤紅色,雖然放開了姜太醫,卻惡狠狠的盯着他。
孟倩幽笑着移動腳步,不露痕跡的擋在了姜太醫的面前,笑道:“逸軒,你忘了我也會醫術了嗎?這件事我今早就預料到了,也想到了解決的辦法,你不用太擔心的。”
皇甫逸軒眼裡的赤紅散去,又驚又喜,連聲問道:“真的嗎?你真的有辦法?”
姜太醫也忘記了告老還鄉的事,擡頭驚喜的看向她。
孟倩幽點頭:“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姜太醫利索的從地上爬起來,忍不住開口詢問:“世子妃,您有什麼好辦法?”
皇甫逸軒的冷聲響起:“周安,扔出去!”
於是,可憐的姜太醫,再一次毫不客氣的被周安拎了出去。
皇甫逸軒急切的問:“你有什麼辦法?”
孟倩幽伸出雙手,摟住他的脖頸,直視着他的眼睛,笑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我絕對會讓咱們的孩子平安出生的,也絕對會讓自己平安無事的。”
皇甫逸軒目不轉睛的回視着她,想要從她的神情裡發現任何可疑的蛛絲馬跡,可是孟倩幽深得坦然,目光堅定,一點說謊的跡象也沒有,心裡信了幾分,但還是不放心,威脅道:“記住我說的話,即使你上天入地,我也會抓你回來,這一生,不,生生世世我都不會放過你。”
孟倩幽的手摟的更緊,迫使皇甫逸軒低下頭來,在他的嘴脣上輕輕的吻了一下,才笑着壓低了聲音說:“我穿越了幾千年,爲的就是和你相守一生,又怎能輕易的死去,把心放回肚子裡,我保證,絕對會給你生下兩個白白胖胖的小兔崽子呢。”
最後一句話愉悅了皇甫逸軒,嘴角露出了笑容:“對,就是兩個小兔崽子,還沒出生就這樣折騰他們的娘,看出生了以後,我就打他們的屁股。”
這時候的皇甫逸軒絕對沒有想到,兩個孩子出生以後,別說是打他們的屁股了,就連他想抱一下都得不到機會。以至於他每天跟在齊王爺和齊王妃身後,不停的想出各種辦法,從兩人的手裡騙的孩子抱一會兒。
姜太醫被周安拎出去以後,並不死心,乾脆耍起來賴皮,坐在了地上,倚老賣老道:“我看誰敢動我,誰動我,我就跟誰拼命。”
皇甫逸軒的命令是把他扔出去,而沒有說明把他扔多遠,周安也就閉一隻眼睜一隻眼,任由他坐在地上耍賴,而沒有再驅趕他。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神情平靜了,才從會客廳裡出來。姜太醫一見到兩人,立刻從地上爬起來,“衝”到孟倩幽面前,堆着笑臉,一副討好的模樣:“世子妃,您到底有什麼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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