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時,一身盛裝的北宮雪有些意興闌珊。複製址訪問
她坐在百里玉衍身邊,臺下依次坐着的,是來自北宮王朝的皇家貴胄。
每次朝中舉辦的盛宴,是結交權貴相互巴結的大好時機,不但大臣們會參加,就連官宦世家的公子、小姐,都會跟着父母出來見見世面。
這見世面是假,相親是真。
說不準就有哪家的公子與誰家小姐看對了眼,締結一段政治聯盟的姻緣。
北宮雪臉上掛着優雅端莊的笑容,眸光卻不停在的人羣中搜索,當她看到上官侓隻身一人,白玉蘭並未出現時,心中的憂慮更重了些。
端起茶水一飲而盡,她有些擔心姨母的身體。
說不準……
呸,不許嚇自己!她拼命壓下腦海中翻涌的念頭。
看出她的心思,百里玉衍寬大的手掌握住了她藏在袖中的,冰冷的手,“別擔心,姨母只是身體尚未康復,在家休養。”
聞言,她緊鎖的眉心終於舒展開來,“你知道我在擔心誰?”
“若不能爲娘子分憂,爲夫何來資格做你的夫君。”
北宮雪一滯,這個曾經清冷孤傲,不食人間煙火的男人,早在不知不覺中,成了她精神上的依靠,他的一句話,就足以安撫她所有的不安。
若不是這麼多人在場,她要維護國體,保持住一個皇后的儀態,她真想抱着他狠狠親兩口。
“百里玉衍,謝謝你。”
百里玉衍狹長的眸中閃過一絲促狹的光,薄脣輕啓,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若真心想謝爲夫,下次便主動些。”
北宮雪沒想到他會當着大庭廣衆說出這種話,頓時羞得滿臉通紅,扭頭狠狠的瞪他,“無恥!”
“只要娘子喜歡,爲夫不介意再無恥些。”滾燙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輕輕的揉捏,她忽然覺得他的動作有點兒……讓人想入非非。
可惡!
她竟然被他給帶歪了!
想抽回手卻被他攥得更緊,“娘子,此生無論發生什麼,爲夫定會牢牢抓着你的手,決不會再給你半分機會離開我!”
堅定的語氣令北宮雪爲之一怔。
攤開手掌,她與他十指交織,扣緊了他的手,“我不會再離開,便是你拿刀架在我脖子上趕我走,我到死也會相信,那並非出自你的意願,你一定是有苦衷。”
“不會有那一日。”
“我也一樣。”
十指緊扣,兩人彼此握緊了對方的手。
此生有你,足矣!
“西涼皇與皇后如此恩愛,真是羨煞旁人!”北宮文霍對着兩人端起酒斛,“有幸請到兩位,實屬北宮之幸,朕先代衆位愛卿敬酒一杯。望西涼皇能遵守今日之約,爲保國家安寧,百姓安居樂業,你我在位之時兩國不動兵事。”
“那是自然。”百里玉衍淺笑,清雋雅逸的模樣直迷倒了場下衆位美人兒。
就在端起酒杯時,準備一飲而盡之時,那種黑暗再次不期而遇。
霧靄遮住了眼前的光明,突如其來的黑暗讓他瞬間亂了方寸。當着北宮衆臣的面他不能失態,唯有握緊了掌心那隻小手。
此時,只有她,能讓他慌亂的心感覺到一絲安穩。
舉杯,一飲而盡。
“痛快,與百里兄交友,真是人生一幸事!”北宮文霍放下酒斛,爽朗的聲線讓人感到愉悅,只是百里玉衍此時根本無暇理會他的寒暄。
放酒斛時,不上心碰到手邊的茶杯,一聲清脆的響聲撞入耳朵。
北宮雪察覺出他的異樣,不動聲色的接過他手中的酒斛,穩穩的放到桌上。
片刻之後,眼中那片霧靄散去,清晰的視線慢慢迴歸眼眸。
“沒事吧。”她靠近他耳朵,在外人看來如膠似漆的表象下,卻是她對他的關心。
“無礙。”他細長的指尖摩挲着她的掌心,就好像自己真的沒事一樣,拿過筷子,爲她夾了些菜放到她面前的餐盤中,“看你一整晚都沒怎麼吃東西,餓瘦了,手感就不好了。”
北宮雪臉“騰”的紅了,熱辣辣的感覺好像燒着了一般。
“流氓!”甩開他藏在寬大衣袖中的手,她往成王妃那邊靠了靠,端起酒杯以掩飾自己突兀的動作,“成王千歲、王妃,昔日在北宮之時,我義子孟荼在王府中多有叨擾,今日敬您兩位一杯,以示感激。”
“西涼皇后太客套了。”成王倍感意外,忙端起酒杯與她同飲。
至於孟荼這個名字,他倒是聽兒子的貼身侍衛十寒提起過。只說是兒子收了個徒弟,要帶在身邊調教,沒想到,這孩子竟會是西涼皇后的義子!
北宮雪用寬大的袖口掩着臉,將斛中烈酒一飲而盡。藉着喝酒的機會,揉了
笨女人!見她笨拙的掩飾自己的慌亂,百里玉衍好笑的揚起薄脣。
她總能這麼輕而易舉就被自己轉移話題,卻渾然不覺。
晚宴結束,北宮雪着急着想離開。
離開北宮三月有餘,她一是思念小星辰,不知她不在的這三個月裡,他乖不乖,聽不聽話;天氣這麼冷,有沒有生病着涼,又有沒有人欺負他。
二是記掛白玉蘭的身體,想去探望一二。
而作爲東道主的北宮文霍,絲毫沒有放百里玉衍走的打算,好言用盡要留他下棋。
又是下棋!
北宮雪悄悄翻了個白眼兒。
心思縝密如她,卻不知這棋局另有玄機。
北宮文霍邀百里玉衍下棋,不是爲了陪他玩耍,而是要通過棋局來了解他的秉性。百里玉衍自然清楚,想要達成同盟,對方的人自然也瞭解清楚才行。
盛情難卻,他勉爲其難的答應了。
“娘子稍安勿躁,看爲夫殺他個片甲不留,就帶你離開這裡去探望姨母。”趁北宮文霍不注意,他靠近她的耳邊說道。縹緲動聽的聲音如雲中輓歌,偏偏囂張的讓人牙根癢癢。
北宮雪福了福身,打趣道:“早聞北宮皇陛下棋藝高超,您可要當心纔是。”
北宮文霍聞言大笑,“論帶兵打仗,朕定不會謙讓,可說到這下棋,朕可不敢妄言了。”說罷,他長袖一揮:“百里兄請。”
“文霍賢弟請。”
兩在棋盤前落座,北宮雪與幾位隨同的嬪妃一起,在側面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北宮雪對圍棋沒什麼興趣,她懂的那點皮毛,還是穿越前陪弟弟玩時學會的。如今看着兩人你來我往,只覺得枯燥乏味。照他們二人這速度下去,估計一整晚都下不完一局棋。她臉上笑着,心中卻十分不痛快,逸王回到西涼時是這副場景,如今到了千里之外的北宮城,又是這副場景。
換了對手,換了地點,依然逃不過陪人下棋的命運。
看來這當皇帝,也不是件輕鬆的事兒!
百里玉衍走不了,她也不能獨自離開,只能和北宮文霍那幾位妃子說說話,打發時間。
她心思不在這裡,聊起來有一搭沒一搭的,那幾位皇妃大概覺得她遠來是客,怕冷落了她拼命找話題。幾人從胭脂花粉一直聊到綾羅綢緞,又從綾羅綢緞聊到珠寶首飾。
北宮雪心笑,古往今來,女人的話題永遠都是這幾樣。
“雪兒姐姐,”熟絡了之後,那妃子乾脆喊她的名字,“聽聞您對首飾甚有鑽研,還來宮裡參加過首飾設計大賽,技藝與北宮城中那位慕容姑娘不相上一,這事可是真的麼?”
望着那妃子天真爛漫的模樣,北宮雪心中冷嗤。
這種資質的女人,在古裝宮斗大戲中連兩集都活不過!見她髮鬢彆着五尾鳳釵,地位比其他兩位妃子還要高,真看不出來,北宮文霍喜歡的,是這種清純如水的女子。
端起茶碗輕抿一口,笑意盈盈,“本宮年輕時的確對珠寶首飾有些研究,後來上了年紀啊,這腦子也不如年輕時候好使,有些東西就記不住了。”
那位妃子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看雪兒姐姐,不過就是二八的年紀,怎麼會老呢?”
“人不可貌相。”北宮雪老神在在的道。
“啊……”那妃子驚呼一聲,杏眸登時瞪成了核桃般大小。
聽到呼聲,百里玉衍與北宮文霍不由自主的向他們看過來。
“愛妃何事驚呼?”北宮文霍饒有興趣的問。
未等那妃子開口,北宮雪莞爾一笑,搶過了話題,“我與樊妹妹開玩笑,不想她當真了。兩位陛下比棋,臣妾等人閒着也是閒着,不如與幾位妹妹一起,爲陛下撫琴助興吧。”
“咳……”百里玉衍被嗆到,清貴高華的臉上滑落幾道黑線。
北宮雪在音律方面的造詣,他實在是不敢恭維。但當着這麼多人面,他也不好駁了自己皇后的面子,乾咳兩聲開口道:“皇后願意爲朕助興,自然是再好不過,可這一路奔波,皇后真的不累麼?”言外之意,你在自己家中丟人也就算了,這異國他鄉的,萬一丟了人,傳出去可就貽笑大方了。
北宮雪假裝聽不懂他的話,福了福身,笑得明媚又動人,“陛下體恤臣妾,是臣妾的福分,可能爲陛下獻上一曲,也是臣妾之願,不覺得累。”
猜不透她葫蘆裡賣什麼藥,這讓百里玉衍有點兒挫敗感。
北宮文霍倒是沒有二人心思那般九曲十八彎,爽快一笑,朗聲道:“西涼皇后要一展芳華,朕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來人,備琴!”
“謝北宮皇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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