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們在東面山谷,採到了六珠陰魂果,七顆赤葡珠,大家分食了吧!”黃子業將鐵框中挖採的果珠拿出,分給衆人,也拿了兩顆遞給唐寧:“你剛進入太虛幻境,神魂尤爲虛弱,食用這些果珠能夠滋養壯大神魂,沒有壞處的,放心吃吧!”
唐寧一聲不吭,接過果珠,見其他人陸續吞下席地盤坐,他猶豫了一會兒,也將兩顆果珠吞下。
果珠入口,化作一股氣流涌入體內,霎時間,他只覺全身暖洋洋的,極爲舒適,整個人突然之間神清氣爽,彷彿充滿了幹勁。
他倚靠着石壁坐下,腦海中思緒電轉。
即使他懷疑這都是幻覺,不相信這太虛幻境中的一切,但有一個無可爭辯的事實,他被困在了這裡。
若要回到現實世界,就必須想法子離開這所謂的太虛幻境,但以什麼方式離開,他現在仍是毫無頭緒。
他回想起之前所經歷過的種種心魔襲擾,每次墮入幻境,只要恢復頭腦清醒,認識到身處幻境之中,心魔就自動消失,根本不需要他多費力。
唯有衝擊煉虛境那一次,心魔現身,和他面對面交談,他意識到了處在心魔幻境中,卻無法抽身離開。
而這一次,心魔不僅現身相對,甚至還弄出一個太虛幻境。
明明已經分清了幻境和現實,爲什麼還會困在這裡,難道是因爲意念不夠堅定?
不對,他和心魔交談時,已心如止水,非常堅定。
一定是有什麼關鍵的條件沒有達成,所以才被困在了這裡不能離開。
唐寧目光掃過洞穴內幾人,黃子業、蘇沐卿、蔣凡、曹淵皆已割據一方閉目養歇,唯有馮德盛倚靠在石壁上,呆呆的望着石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目光望去時,其有所感應的偏頭看了一眼,兩人四目相對,馮德盛目光冷漠,又望向了頭頂。
這一日相處下來,他對幾人已有一定了解,蔣凡性子急躁,脾氣火爆。
黃子業老成持重。
蘇沐卿性子平和。
馮德盛則變現的十分冷漠,好像一切都漠不關心,他是唯一至今爲止沒有開口說話的人。
外間瘮人的怪叫又再度響起,次日,幾人再度出現,前往西面山林。
一連十幾日,唐寧都跟隨着幾人東奔西走,在此期間,黃子業也不時向他介紹各物資的用途。
譬如太虛石能隔絕魔物氣息感應。
陰魂果、赤葡珠、清柳露等都可以滋養壯大神魂之力。
千舷竹焚燒的煙火可以驅趕蝗魔。
鎢金鍛造的武器可以對太虛幻境魔物造成傷害。
這一日,幾人如往常一般,天光泛白就離了營地,前往東面山谷採集滋養神魂的果珠。
黃子業正掘土之時,忽聽得一聲如狼似虎的嚎叫,倏然一陣風吹過,林中樹葉嘩嘩作響。
唐寧還沒什麼反應,其他幾人面色皆是一變,蔣凡、馮德盛立馬靠了過來,並抽出揹負的盾牌,一副如臨大敵模樣。
黃子業立馬抽出鐵框內裡放置的刀叉,面色凝重道:快走。”
說罷便向營地方向快步走去,幾人都圍繞在他身旁,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唐寧見此架勢,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料想定是遇到了危險,於是也抽出刀叉防身。
行不過十丈之遠,只見西北方位一隻體型碩大,人面虎身的不知什麼怪物緩緩從密林中走出,其通體烏黑,周身四散着屢屢如煙似霧的黑氣。
“是虎魔。”蘇沐卿驚呼道。
“走。”黃子業驟然變色,幾人皆加快腳步,跑動了起來。
那人面虎身散發着黑氣的怪物一聲大吼,朝着幾人奔襲而來,它的速度遠快於奔跑的衆人,雙方一追一逃之間,距離越來越近。
“不行,逃不掉,它追上來了,只有跟它拼了。”蔣凡大聲喊道。
“大家各自小心。”黃子業也停了下來。
幾人立時頓住腳步,回身準備和人面虎身怪物拼命。
虎魔一聲咆哮,撲了過來,由於唐寧落在最後,是以首當其衝,眼見其氣勢洶洶奔來,他一個閃身,往旁邊一撲,正好躲過人面虎身怪物的撲擊。
虎魔一擊撲空,身形絲毫不頓,順利又躍起,往馮德盛撲去。
馮德盛頂起盾牌,隨着一聲撞擊聲響,其連人帶盾都被虎怪撲倒,與此同時,他手中大刀已捅向了虎怪。
大刀插入虎怪身體,沒有鮮血迸出,只有大片的如煙似霧的黑色氣體涌出。虎怪一聲怒吼,彷彿吃痛一般,一抓拍下,將其手中盾牌打飛了出去,噴吐着黑氣的虎口朝他咬下。
一旁幾人皆執起刀槍奮力向着虎怪刺去,只有唐寧從地上爬起,呆立了一旁。
望着眼前發生的一切,他有一種極大荒謬感。
周身散發着黑氣的人面虎身怪,長刀刺入虎怪身體冒出的黑煙,以及躺在地面無力反抗被虎怪咬嗜的馮德盛,面部及脖頸已缺了一大塊,卻沒有一絲血液流出。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示着他,這是假的,不是真的。
然而就是這種極不真實的荒謬情境,讓他感覺到了一絲恐懼。
事出異常必有妖,不知爲什麼,他反而覺得這太虛幻境或許真的存在,他來到一個實實在在存在的世界裡。
黃子業、蘇沐卿、蔣凡刀槍扎入虎怪身體,使得大量黑氣涌出,那虎怪一瞬間彷彿受了極重的傷勢,身體有些搖搖欲墜,三人一番亂砍,虎怪身體各處大量的黑氣瘋狂往外涌,其碩大身軀撲倒了一旁。
而被虎怪壓在身下的馮德盛此刻亦是奄奄一息,他身體有多處缺口,雖然沒有一絲鮮血濺出,然而氣息已是極弱,且身體正在逐漸變透明。
“馮道友,你怎麼樣?”黃子業面色沉重。
馮德盛眼神沒有半點波瀾,仍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他擡頭望向高空漂浮的白雲,口吻非但不驚慌,相反顯得很輕鬆:“終於結束了,真好。”
“馮道友。”蘇沐卿有些不忍。
“逃不出去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費。從落入這裡的那一刻起,結局就已註定,這些日子,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馮德盛身體越來越透明,隨着話音落下,神魂已徹底消散。
一旁的虎怪隨着大量黑氣涌起,身體也隨着黑霧煙消雲散。
餘下的幾人神色各異,陷入了沉思。
“咱們回去吧!”好一會兒,黃子業打破沉默開口說道。
“對於馮道友而言,這未必不是個解脫。”一向表現的性情暴躁的蔣凡面上也現出了兔死狐悲的淒涼之色,說罷便徑直向營地走去。
入夜,幾人各自倚靠着石壁,如往常一般閉目盤歇,唐寧突然開口問道:“你們都是怎麼進入太虛幻境的?”
曹淵仍是閉目歇息,似若未聞。
蔣凡睜開雙目,朝他撇了一眼,輕哼了一聲。
黃子業開口道:“不用懷疑,我們都是衝擊大境界時,遭遇心魔流放至此的。”
“黃道友應該是這裡最早墮入太虛幻境的吧!不知距今有多久了?”
黃子業嘆了口氣:“按照此間白天黑夜的時間算,有近百年了。”
“先前黃道友曾說是梁州羽淵宗弟子,敢問道友可還記得在天元界時是道丁多少年,又是如何墮入此間的?”
“我是道丁二三六八年九月十七衝擊合體之境時遭遇心魔,被我識破後,它便開啓了太虛幻境。”
道丁二三六八年九月十七,竟和他是同一日,但其卻在太虛幻境中呆了上百年。如果太虛幻境是真實的另一個世界,那只有一種可能,這個世界的時空和外界是完全不相連的。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更合理的解釋,眼前一切皆是心魔幻化,所有人物信息都是虛假的。
“還未知道友名諱?”黃子業開口問道。
“在下唐寧,太玄宗弟子。”
“唐道友想必也是道丁二三六八年九月十七衝擊大境界時,落入此間的吧!”
“黃道友如何知曉?”
“非但是你,這裡的所有人都是如此,只不過墮入太虛幻境的時間有所差異。”
唐寧心下半信半疑:“這麼說,幾位道友皆是在衝擊合體境了?”
話音落下,蔣凡睜開雙目,略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黃子業搖頭道:“不,我們修爲各不相同。我是衝擊合體境,蘇道友、蔣道友、曹道友都是衝擊煉虛境。”
唐寧面上神色不變,心中卻略有些吃驚,他原以爲只有修士衝擊合體時纔會墮入此間,沒想到會有衝擊煉虛的修士。
他現在不得不把太虛幻境當成一個真實存在的地方來對待,若要找尋幻境中不合理的漏洞那實在太多了,可這些所謂不合理的漏洞並不能幫助他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