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9章 放風
月如圓墨,星光漫天。玉靈山脈,孔家府宅內,花團錦簇,燈火通明。
遠處,一道遁光激射而下,現出唐寧身形。
“唐道友大駕光臨,敝府蓬蓽生輝。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得到通傳消息的孔文興親自迎接到府外,滿臉堆笑,稽首行禮。
“孔道友不必客氣,不知其他幾位道友到了沒有?”
“都已經來了,剛纔我們還在談論道友呢!”
“那咱們走吧!”
兩人來到孔府那座巍峨雄闊的大殿內,裡間已然端坐了不少修士,除了豐玉良、朱至清、孔睿還有青州本土世家、宗派的幾位大乘修士。
“唐道友來了。”
“唐道友。”
唐寧自外而入,內裡幾人紛紛向他友善打着招呼。
“唐道友,請上座。”孔文興熱情邀請道,上方主位留了兩個位置。
“唐某是客,豈能喧賓奪主?”
“誒!這是專門留給道友的位次,況且今日本就是爲道友慶賀生辰,道友理應上座。這裡的諸位道友也都是衝着道友之面才大駕光臨,蒞臨敝府的。”
“既如此,那唐某卻之不恭,就僭越了。”
兩人各自在上首落座,孔文興拍了拍手,外間等候的婢女紛紛託着玉盤來到殿內,將一衆珍饈美食放於各人案桌上。
孔文興端起酒杯道:“今日之所以邀請諸位,一者是爲唐道友慶賀生辰。二者乃是慶賀青州三郡即將回歸各家手中。諸位都知曉,唐道友所贈的孔雀王妖屍如今已成敝府鎮族之寶,如此稀世珍寶,敝府實在無以言謝,只能藉着唐道友生辰機會,爲他慶賀一場,聊以爲謝,感謝諸位都能捧場,我提議咱們這一杯酒共敬唐道友。”
唐寧微笑擺手道:“孔道友太客氣了,本來咱們修行之士對於生辰這等小事是不在意的,何況今年又非是在下四千年或五千年壽誕之喜,實在沒必要大費周章,可孔道友再三相邀,並言此是爲慶賀青州三郡迴歸,又說請了諸位道友一同歡慶,在下只好恭敬不如從命。此杯酒還是共慶青州三郡迴歸吧!唐某先乾爲敬。”
衆人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豐玉良滿面笑容道:“此番收復青州三郡皆憑唐道友之力,能飲得這孔雀王之血而釀的美酒更是託唐道友之福。敝宗上下皆感激道友不盡,待敝宗迴歸平原郡之日,也要邀道友往敝宗一聚,還望道友勿要推辭。”
“收復青州三郡靠的是聯軍上下用命,諸位齊心協力,唐某豈敢貪天之功。”
“唐道友不必過謙,誰人不知能收復青州三郡皆憑你以一己之力斬殺孔雀王,才使得牧北妖魔不戰自潰,望風奔逃,若無有你,聯軍與牧北勝負尚未可知。”
“我等今日能高枕無憂,喜樂暢飲,皆是託唐道友洪福。”
“唐道友真乃應命而出的天縱奇才,這真是上蒼保佑青州。”
“今後有唐道友坐鎮青州,牧北妖魔焉敢南下?”
衆人一言一語讚歎不已。
唐寧卻有些失落般的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唐道友這是怎麼了?莫非還有什麼憂愁嗎?”孔睿開口問道。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哪能沒得憂愁呢?”
豐玉良道:“以道友的實力和聲名,還有什麼是解決不了的嗎?道友有什麼憂慮,儘管說出來,若有用的着敝宗出力的地方,敝宗必竭力而爲。”
“此事和貴宗及諸位無關,是我自己的事,不說也罷。望諸位能夠開懷暢飲,咱們不醉不歸,今日就當是餞行酒吧!”
此言一出,衆人皆是一副驚疑之色。
朱至清疑問道:“唐道友此言何意?道友難道要離開青州?”
唐寧自顧自飲了一杯,一副憂愁之狀:“我打算辭去青武營管事並青州聯軍管事之職,離開青州,今後再也不回來了。”
幾人皆大驚,豐玉良眉頭一皺:“唐道友這是爲何?”
唐寧又飲了一杯,嘆息道:“此事說來實在丟臉,反正我是無顏留在青州了,過些日,我就辭去在此的一切職務,迴歸宗門,或雲遊四方而去。青州的一切與我都沒關係。”衆人面面相覷,沒想到唐寧竟會出此驚人之語,原本喜慶歡快的氣氛一下變得有些凝重嚴肅。
孔睿驚道:“唐道友這是怎麼了?道友斬殺孔雀王今已傳遍天下,道友之威名正是如日中天,誰不頷首稱讚,還有什麼能讓道友覺得無地自容之事?不管有什麼疑難,道友儘管說什麼,若是敝府能做到的,定不推辭。”
“是啊!唐道友,你爲何要離開青州?咱們青州可不能沒有你啊!將來若是牧北南下,亦或爆發魔族入侵,你這員大將不在,聯軍如何抵擋。”
“沒了唐道友,咱們青州聯軍還有什麼戰力?牧北妖魔一旦捲土重來,誰能抵擋?”
唐寧只是連連飲酒,並不作聲迴應,衆人都驚疑的看着他。
“唐道友,你有什麼麻煩,儘管說出來,在座的諸位都會支持你。你可是我們青州修士的恩人,誰和你作對,那就是我們青州所有宗派世家作對。”
直到孔文興開口,唐寧才嘆了口氣,苦笑道:“我說了,此事與諸位無關,諸位也幫不了我。”
“諸位想必都知曉,唐某出生清海一宗派,牧北妖魔南下後,我隨清海宗派撤離,直至清海大戰結束,又賴內妻恩師照顧,加入了太玄宗。此後便一直在青武營任職,至今已近三千年。”
“青州是我的故土讓我留戀,可是現在,我實在沒顏面呆下去了。”
“我食言了。”
“之前攻取平原、北海、東萊三郡時,爲了激發將士用命,我對他們許以厚禮,聲稱只要拿下青州三郡必對他們大加提攜。包括本宗下面的弟子,我都對他們許諾以相應職務提攜。”
“原本我想着此次攻取青州三郡立下了偌大功勞,安排幾個人到東萊、北海、平原的武衛營中任職還不是小菜一碟?何況他們本都是此次攻取三郡立功弟子,沒想到我保舉的幾十名弟子的任命,一個都沒有通過。”
“人要臉,樹要皮。”
“唐某當初信誓旦旦誇下海口,現在一件都沒能辦成,將來如何面對這些弟子?還有什麼顏面繼續留在青州?留在這裡只會被人當做笑柄。”
說罷,唐寧又自顧自的飲起了酒。
“貴宗如此做法實在太過分了。”豐玉良率先說道,一副義憤填膺憤憤不平模樣:“以唐道友的功勞,安排幾名弟子的職務,這種小事竟然不允?唐道友放心,來日在聯軍議事殿內,我會向貴宗韓道友諫言。”
孔睿道:“若無唐道友,青州三郡豈可得焉?幾個弟子人事任命竟然卡着不放,換誰恐怕都氣惱不過,這不是卸磨殺驢嗎?我會去找韓道友爭辯。”
“唐道友何必爲這區區小事置氣,更沒必要就此離開青州。”
“貴宗這事兒做的確實不太地道,收復青州三郡,唐道友功高蓋世,就算是論功行賞,也該大加提拔,何況是幾名弟子。”
唐寧擺手打斷了幾人:“諸位休要再說了,更不要提找韓師兄之事,此乃本宗內部事務,各位若去找韓師兄,算怎麼回事?少不得被人說爲唐某勾結外人施壓宗門,到時候唐某真的裡外不是人了。”
“辭去青州聯軍管事和青武營管事職務是唐某早就決定之事,過些日就會向宗門及聯軍提交正式文書。”
孔文興勸道:“唐道友,按理說貴宗的內部事務我們是無權過問的,但道友要離開青州,這就和我們息息相關了,別人我不管,敝府第一個不能答應。青州沒了唐道友坐鎮,就如同拔了牙的老虎,還能對牧北妖魔有什麼威懾力?此正是親者痛而仇者快。”
唐寧搖頭道:“我又何嘗想離開,奈何事不隨人願,這不僅僅是丟了顏面,無顏再呆青州,更是因我已心灰意冷。”
“想當年,我加入本宗,一心想着爲宗門效力,青州內戰時我兩度負重傷,幾近亡命,每逢傷勢痊癒,就立刻加入前線戰場,蓋遇本宗厚待,因而捨生忘我相報。”
“攻取青州三郡時,得知孔雀王已坐鎮平原郡,孔道友、朱道友都力勸我謹慎行事,不宜與之硬拼,需緩緩而行,以免中敵軍圈套。”
“我又何嘗不知危險,但念及此乃千載良機,故不必兇險,捨生忘死,率所部直逼平原郡,爲的就是一舉收復被牧北妖魔侵佔的青州三郡,以報本宗之重恩。”
“孔雀王果有埋伏,於半路伏擊,唐某奮力相博,以命相拼,幸得斬其首級,擊潰敵部,拿下平原。”
“之後又馬不停蹄分兵兩路,直取北海、東萊,終一舉克復三郡。”
“時到今日,我從未向宗門討要過任何賞賜,本以爲憑次殊功,安排幾名弟子任職是輕而易舉,可沒想到,竟遭這般對待,保舉的幾十名弟子竟無一人通過任命,實在是讓我寒心。”
“此番奪回青州三郡,已算報答了宗門重恩,今後再不想管這青州紛亂之事了。”
“宗門若允我在山門終老,我就回山門安心修煉,若不允我,那我就雲遊四海去。此心已定,諸位勿要再多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