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幫着燒熱水,來回忙活。
產婆看過,只不停的哎呀,“這是早產了啊!還不到月份呢!”
劉氏嚷嚷着叫聶大郎和雲朵,“快讓他們找鎮上的大夫,快點拿人蔘來!三弟妹當初就是吃了人蔘才挺過來的,瑩兒這可不能有事兒,她懷的可是我們老聶家第一個重孫子!”
趕來看情況的人聽這話頓時就笑了,孫子再主貴,都分家了,也沒有讓人家白白拿人蔘的!憑啥啊!?
“幫不上忙,別在這裡礙事!”甘氏喝了一聲。
劉氏不滿的瞪眼,“我哪在這裡礙事了!我兒媳婦臨盆,當然得我在這看着了!大郎和雲朵呢?當初老三媳婦兒生聶嬌,可是又請大夫,又拿人蔘的,這會連人都看不到!”
雲朵也是聽說孫瑩兒早產,雖說她厭煩二房的人,但孫瑩兒也是個命苦的,聶二郎又不在家,她就過來看看。沒想到還沒進門就聽劉氏說這話,她沉着小臉進來。
劉氏看見她,頓時一喜,連忙道,“快點叫個鎮上大夫來,讓拿着人蔘過來!瑩兒早產,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不得了了!”
雲朵理也沒理她,直接問甘氏情況咋樣。
外面聶郎中過來了,甘氏忙進去陪着把脈,說是沒有大礙。
劉氏卻不放心,她孫子就金貴,憑啥三房的生丫頭片子還吃人蔘,她孫子出生就沒有!?
雲朵沒聽她嚷嚷,直接走了。
劉氏在後面叫嚷,“你們有沒有人性!?見死不救是吧!?養活了個白眼狼,這邊都快要死人了,連把手都不幫!那心是黑的啊!長這麼惡毒,就不怕以後你們生不出兒子來!”
衆人都很是鄙夷,聶郎中都說沒大礙了,還罵着讓人家大郎和雲朵請大夫拿人蔘,一副人家欠你的一樣!
聶大郎過來看了下,冷眼看着嚷嚷的劉氏,當即就叫人跟他回作坊趕騾車,去鎮上請大夫來,讓大夫帶上人蔘。
“也只能做的這麼好了!”村人聚在一塊唏噓。
劉氏這纔不嚷嚷了。
柳氏抱着聶嬌過來,老遠聽見孫瑩兒叫的慘烈,沒敢抱閨女上前,拐彎去了作坊,請雲朵幫她看顧一會聶嬌,她去那邊幫忙。
孫瑩兒是頭一胎,生的艱難些。
鎮上的大夫很快被接來,孫瑩兒孃家人也急忙忙過來了。
大夫把了脈,也說沒有大礙,“頭一胎多數生的艱難些,沒有大礙的。”
劉氏非得讓用人蔘。
大夫眼裡閃過疑惑,明明沒有大礙還非得用人蔘,啥時候村裡的人這麼富裕?這麼看重兒媳婦了?不過病患家屬要求,他自然沒有不應的,用些人蔘對產婦也有很大的益處,就開了蔘湯。
不久,一聲嬰兒啼哭響起,產婆包了嬰兒,笑着恭喜,“大喜!大喜!是個大胖小子!”接着就說,“二郎媳婦兒沒少吃好東西補着,這小子長的可不小!”
孫婆子抹着眼淚伸手抱外孫。
劉氏連忙擠過來,把嬰兒抱走,笑的只見眉毛不見眼,洋洋得意道,“我就說,我二郎是有福氣的,這不,頭一胎就生了兒子!哈哈哈哈!”
孫婆子壓下心裡的忐忑,扯着嘴角應和一句,“是啊!聶善是個有福的!”
生產完的孫瑩兒,躺在炕上眼淚無聲的落下,浸滿淚水的眼中滿是恨意。
孫婆子看着,連忙撲到閨女跟前,問她要吃的不,要喝水不。
孫瑩兒閉上眼,搖搖頭。
外面張氏忙端了雞湯過來,孫婆子道謝,吹了喂孫瑩兒喝,“你身子虛,得多吃點滋補的,娃兒還要吃奶呢!”
孫瑩兒睜開眼,孫婆子忙給她擦了眼淚,紅着眼喂她喝雞湯。
柳氏笑着湊趣,“瑩兒生了小子,看高興的都哭了。可別再哭了,月子裡不能哭,會哭壞眼睛的!一舉得男,瑩兒好福氣,該是高興纔是!”
“是啊!一舉得男,可不是啥人都能有這福氣的!我以後就有孫子抱了!”劉氏得意的接話。
柳氏神色僵了一瞬,笑着沒有接話,轉身跟甘氏道,“娘有事兒再叫我。我在這待了這麼久,嬌兒還在作坊雲朵幫忙看着,不知道鬧人沒鬧人,我就先過去看看了!”
甘氏正在燉下奶的鯽魚湯,點頭應聲,讓她回去。
劉氏抱着孫子輕哼一聲,不滿的嘀咕,“以爲湊過去就能得好兒了!還多光榮一樣!”
柳氏走到大門口腳步頓了下,扭頭還沒有走的大夫,眼裡閃過嘲諷,快步離開,朝作坊去。
大夫還等着結算,就算診費不給,人蔘錢總得付了的,“現在娃兒已經平安落地了,你們把藥錢結了吧!馬上天要黑了,我還趕着回去呢!”
“啥藥錢?我們又沒吃藥!”劉氏翻個白眼兒,心裡預感不好。
大夫笑着解釋,“人蔘也是一味藥,自然是藥錢!人蔘七百二十文錢,診費三十文錢,一共七百五十文錢。”
劉氏臉色刷的一下難看了,“他們請大夫來,沒給錢嗎?!”
大夫困惑,又不是別人生娃兒,憑啥是別人給錢!?
劉氏心裡咒罵幾聲,叫甘氏,“娘!大夫還沒走,等着拿藥錢呢!”
已經分家了,當初屋子是孫家出銀子蓋的,聶家老宅也是出了點銀子的,不管是聶大郎還是聶二郎,分家之後,再有花銀子的地方,沒有讓老宅出錢的道理。
“你先幫二郎墊着,等他回來再給你!”今兒個若不是孫瑩兒生產,甘氏早狠狠罵劉氏一頓了。
“我哪有錢幫他墊啊!”劉氏不滿,見甘氏不打算管的樣子,就把三房搬出來,“當初他們可是花了二兩銀子買人蔘吃,不也是娘給的錢!”
甘氏冷眼瞧着她,“大房二房都幾個娃兒,老三就一個,以後再生多少也是他們自己管事兒。既然分家了,就分家的說法!”
劉氏臉色難看,就眼神落到孫家人身上。
孫婆子二話不說拿出錢給了大夫。
大夫走的時候,還心裡不滿的嘀咕,“明明沒有大礙,非要用人蔘。用了又不給錢。”現在的人真是,沒有錢還攀比。
孫婆子看忙活的人是張氏和甘氏,她們一個是奶奶,一個是伯孃,本該忙活的婆婆劉氏,只管孫子,一點用不頂,還添堵搗鼓事兒,臉色很是有些不好,“聶善他娘還是商量商量洗三和滿月酒的事兒,瑩兒母子由我來照顧!”她要留下來照顧閨女坐月子。
劉氏斜着她,道,“洗三叫接生婆過來洗三就是了!滿月酒不還早着呢!我是娃兒的奶奶,還是由我來照顧好了!”她纔不想讓這婆子住下來。親戚鄰居的,肯定會送很多東西,到時候豈不是都便宜了這個老婆子!?
“我是當孃的,只有當孃的纔會心疼閨女,你照顧你孫子,我留下來是照顧我閨女!”孫婆子目光不善的看着劉氏。
孫婆子大兒媳婦頓時笑道,“三間屋子雖然小,但我和婆婆擠一擠還是住得下的!我這小姑子啊!打小沒有吃過苦,一家人都可着她疼。成親之後,生怕她過的不如意,這邊懷上,那邊雞蛋肉啊的就沒斷過,時常的不是送過來,就是把瑩兒接過去。要不然我們也不會出那麼多銀子,給蓋了這院子了!”告訴劉氏,屋子是他們孫家蓋的,他們孫家人想住劉氏根本沒有資格管。
劉氏氣的胸口起伏,但是不佔理,只能扯出一句,“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瑩兒嫁了我們二郎,那就是我們聶家的媳婦兒了!自然由我這個婆婆來照看!”
孫家大兒媳婦嘆道,“我們也知道你是剛得了孫子高興,只是你這婆婆沒有補貼過,反倒吃了我們給小姑子的不少東西,我們不放心呢!”
劉氏老臉漲紅髮紫,心裡惱忿不已,孫家人是啥東西!?一個晚輩還騎到她頭上來了!?
甘氏看門外還有人,怒斥劉氏一聲,“你自己都邋里邋遢,粗心大意的,咋照顧二郎媳婦兒!?親家母人心細周道,有她照顧二郎媳婦兒,也都放心!”
想到孫婆子剛剛出的人蔘錢,劉氏撇着嘴不吭聲了。
聶二郎回來就聽孫瑩兒生產,他得了兒子的消息,高興的一口氣從村頭大路奔回家。
孫瑩兒和娃兒都睡着了,聶二郎興奮的不知道如何表達,一聽孫婆子要住下照顧孫瑩兒母子,二話不說連忙答應,給孫婆子作揖道謝。他娘那性子,他也不放心把正是柔弱的妻兒交給她。
劉氏氣的罵聶二郎,“有了媳婦兒忘了娘!”
雲朵跟聶大郎商量,送一隻老母雞,再送一兜雞蛋,“有她娘照顧還好一點,要是沒她娘照顧,孫瑩兒就慘了。”劉氏那死婆娘,不添堵就夠好的了。
聶大郎寫完一個字,擡頭看着她笑了笑。
雲朵又嘆道,“生孩子實在太可怕了!”這裡醫學落後,又不像後世可以剖腹產,簡直拿生命在生娃兒。
聶大郎臉上的笑頓住,看着她還稚嫩的小臉,他心裡總算明白過來,小丫頭爲什麼會嚇成那個樣。她還小,上次看了柳氏難產,這次又看孫瑩兒生產,心裡定然懼怕這事兒的。
總算弄明白了!聶大郎心裡豁然開朗,他的小丫頭,他又怎麼會忍心看她小小年紀就經歷生產之苦!?
臨睡前,聶大郎摟着她,一遍一遍,愛憐的親吻她,“年紀小的人,生娃兒風險太大了。”
雲朵被他溫柔旖旎的親吻弄的心裡癢癢的,像羽毛在撥一樣。突然聽他說這話,抓着他的衣襟僵住身子。好像聶大郎當初買她,就是爲了能有個後……這裡是古代,不是現代,女人生娃兒都早。生不出兒子就繼續生,生了兒子還想再多生,也沒有節育措施。她頓時覺得身子發涼起來。
果然是這樣。聶大郎摟緊她,把她小腦袋按在懷裡,輕撫她的頭髮,低聲道,“你現在還小,我們晚個幾年再……”
雲朵心裡砰砰跳,晚個幾年?什麼晚個幾年?圓房嗎?她想問問,卻覺得問不出口。難道直接問聶大郎,是玩幾年再生?還是晚幾年再和她…那個!?
聶大郎輕吻她的發,又開始輕輕拍着她,哄她睡覺。
次一天,聶大郎心情很好的起來,到廚房磨了豆子,點了豆腐腦。雲英起來做飯,他就打了水叫雲朵起來,給她梳頭辮頭髮,戴上他買的蝴蝶髮釵。
雲朵疑惑的看他,見他目光溫柔,含着笑意,看着她流淌着愛意,頓時小臉發熱。聶大郎,這是……怎麼了?
吃了飯,還陪她去買了老母雞和雞蛋,纔去工地。
雲朵把老母雞和雞蛋送到聶二郎家。
孫婆子笑着招呼她進屋坐,倒了紅糖茶給她,又謝她和聶大郎昨兒個幫忙請大夫,“實在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有個大夫在跟前,心裡也有底氣。”雲朵笑道。
“多虧了有你們。”孫婆子呵呵呵的笑。
雲朵看了孫瑩兒母子,又說了幾句話,就告辭出來。
聶家老宅來叫,方二郎帶聶梅三朝回門了。
雲朵和聶大郎一塊過去。
方二郎穿了一身柿紅色綢布袍子,一臉笑意。聶梅也穿着大紅綢布繡纏枝花的褙子,面色紅潤,一臉幸福。
牛車上除了豬肉雞肉等,還拿了不少別的東西。村人看的都羨慕。
楊土根媳婦兒哎呀道,“聶梅還真是有福氣,嫁到方家去,這立馬就不一樣了!看着穿戴,都像哪家少奶奶了!”
聶梅紅着臉笑,她也覺得自己有福氣,很幸運。方郎對她好,公婆和大嫂也都對她挺好,回門一下帶那麼多東西。
楊土根媳婦兒上來摸她的衣裳,“哎呦!這綢布的摸着真是滑溜,看着就不一樣!聶梅這麼一打扮,整個人大變樣了!”
聶梅笑着摸摸身上的衣裳,方郎不讓她穿以前的破衣裳了,說是以後都給她買新衣裳穿。
衆人也都笑着誇聶梅,說好話兒。
王荷花滿眼羨慕,她只是嫁給了聶三郎,聶梅比她還不如,卻能嫁到方家去。
雲朵和聶大郎聯袂而來,衆人的眼神就在四人身上來回看,嘴上沒有說,也都認爲聶梅方二郎比不了雲朵和聶大郎。
方二郎笑着上前一步跟兩人打招呼,眼神打量雲朵。
雲朵穿了紫色的闊腿褲,月白色上衣,淡紫色撒花比甲只到膝蓋上面,清麗中透着兩分幹練。
聶大郎是一身雨過天青色衣裳,因爲要忙工地的事兒,穿着也很是輕便。
兩人站在一起,彷彿契合的天衣無縫。
方二郎眸光暗了一瞬。
聶大郎淡聲招呼他們,大家坐在屋裡說話兒。
雲朵坐在柳氏身旁逗聶嬌。
柳氏心中一動,跟她道,“等會我去幫忙做飯,你幫我看一會嬌兒吧!”這時候天還熱的很,進一趟廚屋就出一身的汗。她又穿着好料子的衣裳,沾上油灰,浸了汗肯定不高興。
雲朵想了下就應了聲。
柳氏和張氏去做飯,雲朵就抱着聶嬌玩兒。
聶梅也要去廚屋幫忙,甘氏叫住她,“你穿這衣裳進廚屋,再弄髒了就不好了。”
聶蘭那邊要幫忙抱聶嬌,“大嫂廚藝是最好的,我幫着抱聶嬌,你去炒幾個菜唄!”
聶大郎看她一眼,“要進廚屋,就回家換身衣裳。”
楊土根媳婦兒呵呵笑,“聶蘭的眼神還是有點不好使。你大嫂這身衣裳可是紗布的,從頭到腳說不定幾兩銀子呢!還讓她下廚房!”
“你們說話,我抱聶嬌出去轉一會吧!”雲朵也不想坐在屋裡,就抱着聶嬌出門,到楊春草家轉悠着玩兒。
聶蘭看她走了,撇了撇嘴,有些不滿,看屋裡的聶大貴聶三郎都在陪方二郎說話,張嘴就道,“大哥家又要蓋新房子,肯定要打不少傢俱,就交給姐夫家做了唄!”
方二郎一愣,看向聶大郎,扯着嘴角問,“大哥家又要蓋新房子?是擴建作坊,還是怎樣?”
“自然是蓋住的房子。”聶大郎應道。
方二郎心裡不是滋味兒了,呵呵笑道,“看來大哥最近掙了不少,今年剛蓋了作坊,又要房子了!”
聶大郎無視他話裡的諷刺,“銀子沒掙多少,蓋一座院子還是夠的。”
是你掙的銀子嗎?拿着雲朵掙的銀子顯擺,自己卻是個吃軟飯無能的!一點用處沒有,還霸佔着雲朵這樣的女娃兒。方二郎心裡憋着一股氣,抿着嘴笑道,“大哥要蓋新房子,我自然要幫忙。不知道啥時候動工?這眼看着就要秋收了呢!”
“地拾掇好就開工。”聶大郎笑着道,“幫忙就算了,連着秋收,家裡忙,你們不是接了活兒,也忙不過來。我已經找了縣裡的師傅。”
方二郎臉色僵住,家裡是接了活兒,但也不是大活兒。聶大郎果然看不起他,他明明就是木工,蓋屋子不找他,還找縣裡的師傅,明白的嫌棄他手藝不好。
聶大貴出聲,“那縣裡的師傅肯定好貴吧!底下的師傅做東西便宜點!”
“縣裡的師傅手藝好,打的東西雖然貴點,卻值得!”聶大郎淡聲道。
屋裡氣氛不好。
聶二郎幽幽的看着聶大郎和方二郎,心裡冷笑。聶引以爲娶了雲朵,有錢了,就得意起來了。這得意日子怕是過不久!
方二郎哈哈笑,“家裡是接了點小活兒,跟大哥比當然是大哥這邊重。我自然是要過來給大哥幫忙的!縣裡的師傅手藝的確好,我幫忙打下手,也順便偷師學點東西!”
聶大郎淡笑着沒有說啥。
方二郎心裡惱怒,面上還要笑着。
到吃飯,雲朵才抱着聶嬌過來。
柳氏忙洗了手,叫聶三郎端菜,伸手接過聶嬌,“哎呦,我的小寶貝,該餓了吧!有沒有鬧你大嫂啊?”
“吃了一碗雞蛋羹,也沒有鬧人。”雲朵笑道。
柳氏眼裡閃過一絲詫異,忙笑着跟雲朵道謝,招呼她坐了吃飯。
衆人分男女兩桌,男桌擺在堂屋裡,女桌擺在廂房裡。雲朵笑着坐下,吃了飯。
飯畢,幫着拾掇了碗筷,聽張氏跟聶梅說貼心話兒,她沒往堂屋去,直接告辭回了作坊。
方二郎說着話就出來,一行人到清湖邊,看聶大郎準備蓋院子的地方。
清湖沿岸是一條不寬的路,要空出來,還有留足夠的寬度過大車。路旁邊蓋一院的距離也有,不過聶大郎劃的範圍卻不小,靠近大山的幾個山坡,拾掇了兩個出來,準備全部剷平,墊在地上,連同路邊的荒地一塊圈進院子裡。
方二郎有些震驚的看着,“這麼大一片地方,要全部蓋起來嗎!?”
“不過收拾出來,種點糧食而已。”聶大郎掃了幾人一眼。
“那你們爲啥不買地?”方二郎問。
聶二郎冷冷抿了下嘴,附近的地都是範舉人家的,聶引想買,沒有可能!他也只能買沒人要的荒地和山坡了!
“買地要等過幾年了。”聶大郎看着清理差不多的山坡,等新房子蓋好,他就可以正式娶他的小丫頭了。
方二郎抿脣,“你們不是還欠着一百兩銀子嗎?”哪來那麼多銀子,還了賬,還能蓋那麼大片院子!?
“拆了東牆補西牆唄!”聶大郎不在意道。
方二郎不信,訓斥聶梅說欠上百兩銀子,不過是不想幫他們而已。如果手裡真的沒有錢,也蓋不起來這麼大的院子!他心裡更是嫉妒的要冒煙了。聶大郎是走了哪門子狗屎運,能得了雲朵這樣標誌,又能掙錢的女娃兒!?他方方面面都比聶大郎強,卻只能委屈娶個聶梅。偏生聶大郎挑撥的雲朵對他沒有個好臉色!
送走聶梅和方二郎,張氏聽聶大郎不找方二郎做木工活兒,就過來勸話,“你們要蓋新房子,我也不攔着你們。只是幹活兒的事兒,都是親戚,要是太過了就不好看了。蓋作坊的時候不聽你大舅的話,就花了那麼多銀子。還是找自己人,能便宜些,也節省不少錢。”
“我已經跟人說好了,要是退訂,豈不是丟人丟到縣城裡去了!?我們還要在縣城裡行走,孰輕孰重,想必親戚們也都會體諒的!”聶大郎沉聲道。
張氏凝噎,好一會才又道,“親戚之間太不好看了,人家也看笑話。大活兒不讓,就讓他們做點小活兒,面子上過得去。大家都好看!”
“我也沒說不讓。”聶大郎挑眉。
張氏臉上閃過一抹難堪,點點頭,沒有多待就回去了。
雲朵看着她走,從廚屋出來,瞅聶大郎的臉色。
聶大郎擡眼看她,忍不住笑了,“看我做什麼?”
雲朵笑着搖頭,問他,“要不要喝西瓜汁?”
“多方點糖。”聶大郎道。
雲朵眸光閃了下,應聲,端了西瓜汁過來給他。
聶大郎喝完西瓜汁,自己坐了一會,擡頭跟雲朵道,“我們去游水吧?”
雲朵心裡頓時跳起來,睫毛不停的眨。
看她猶豫糾結的模樣,聶大郎接着道,“天快涼了,不去了。”
雲朵抿着嘴,臉頰漸漸佈滿紅暈,“很久沒去了,那我們去吧!”
聶大郎看她,雲朵忙去拿換的衣裳,他眼裡閃過笑意,帶着她出門。
雲英叫住雲朵,不讓去,“現在伏天已經過去了,清湖裡的水也涼了的。”
“沒事兒,就去遊一下!”雲朵說着,快步跟聶大郎到了南山坡。
換了衣裳,下了水,兩人遊了幾圈,聶大郎在靠近岸邊的地方抱住她。
雲朵身子頓時僵了起來,心裡狂跳,兩手推着聶大郎。
看她如受驚的小兔子般,聶大郎低頭噙住她的小嘴,察覺到她小身子輕顫,長臂摟緊她,深深的侵入她的小嘴,吞噬她的甜美。
雲朵被他深吻的全身發軟,站不穩的靠在他懷裡。
聶大郎背了她回去。
雲英無奈的燒熱水讓倆人洗澡洗頭,“以後不能再去游水了,學會了就行了。那水越來越涼,受涼風寒了可就不好了!要洗澡還是在家裡方便,我給你們燒熱水!”家裡兩口井,打水也方便。而且聶大郎身體不好,要是病了也難好。
雲朵臉皮發燙的嗯嗯應聲,洗完澡,出來晾頭髮。
等聶大郎洗完,她的頭髮已經不滴水了。聶大郎拿了新的棉帕把她的頭髮包起來,“這樣乾的快些。”
雲朵紅着小臉由他在頭上擺弄。
“你躺好,我給你按按。”聶大郎推她。
雲朵愣神,“按什麼?”
聶大郎笑着拿了枕頭放好,“按摩。”
“不…不用了!”雲朵忙搖頭。
聶大郎拉着她在枕頭上趴好,從雙肩開始給她按,“上次去抓藥,正聽藥鋪的大夫說按摩,都有穴位和手法的,我看了一會,先給你試試。”
原來拿她當小白鼠試驗。雲朵有些忐忑的趴好,讓他按。
聶大郎力道不輕不重,從雙肩開始順着脊柱往下按。
按到腰下,雲朵側身不讓他再繼續了,“我不按了!”
“一會就按好了,你先睡一會。”聶大郎讓她趴好,要繼續。
雲朵翻過身,紅着小臉瞪他,“我不按了!”聶大郎就是個流氓!
看她水眸瞪的大大的,小臉緋紅,小嘴被他剛剛親的還有些腫,一副拒絕欺負的模樣,聶大郎身體裡突然燒起一把火,低頭吻她。
雲朵慌忙躲開。
聶大郎停下動作,看着她笑。
雲朵小臉通紅,拉着薄被就到炕梢去,大眼瞪着,滿眼警惕之色。
聶大郎哈哈笑,過來把她摟在懷裡,“傻丫頭!”
一連幾天,聶大郎都心情明亮如秋陽一般,除了看書,寫策論練手,就在工地看着。
這次多數村裡人被招進作坊,工人多是從十里八村選的。早上過來開始幹活兒,一直到臨近傍晚,工人自己帶饃饃,免費管一碗菜湯加肉。
石頭嬸子婆媳支了個兩口鍋,每日由趙漢子送肉過來,菜就在附近村子買,湯裡不僅有肉,還有雞蛋花兒,蘑菇,用澱粉勾芡,很是濃稠,並不是弄些青菜隨便一燉,另一鍋裡是骨頭湯,運氣好還能舀到一兩小塊肉。
張承業上次蓋作坊想賺一筆的願望落空,這次更是直接找好工人才告訴他,讓他心裡很是窩火。尤其是看縣裡請來的大師傅,拿着圖紙指派他們這些工人,他就更加惱火。
雲朵在家裡忙活她的護膚品和竹炭皁。
雲英也有不少活計,除了做飯,她還要每天做上一些玉米和麥子渣渣烤的餅乾點心,做好下午歇息的時候送到工地發給那些工人。
雲朵下晌後不忙,就跟雲英一塊到工地上,見有人往雲英跟前湊,目光冷了冷,不讓雲英再去工地。
地裡的玉米也很快要掰了,挨着秋收,要忙起來了。
工地放假,有地的工人們都回家忙秋收,也要過八月十五了。也有些工人多數都是家裡沒地,他們就是吃這碗飯的,繼續留下幹活兒。
作坊也開始放假,結算了工錢,僱工們都回家忙秋收。
聶二貴和聶大貴一塊過來借驢車和騾車。
聶大郎借了驢車給他們使,騾車還要留着拉東西。
劉氏立馬又把聶大郎偏心親爹孃的話拿出來說,攛掇甘氏,“家裡的人都忙的團團轉,他們倒好,整天清閒的不得了,坐着就能數銀子。就算不來幫忙掰玉米,好歹也該幫着送飯吧!?是吧,娘!?”
“人家能坐着數銀子,你爲啥不能坐着數銀子!?”甘氏抿着嘴反問她。
劉氏撇嘴,酸道,“還不是我命不好,也沒有人家會巴結,人家數銀子我只有看着的份兒!生生眼饞我們,都不知道伸一把手!”
甘氏突然怒喝,“誰也不是坐着就能數銀子的!你是命不好,你不光命不好,沒有一點屁的本事,還懶成豬!人家都發你也發不了!自己沒那個本事,就別給我嚷嚷!滾去幹活兒去!”
劉氏臉色難看,“娘不也是心裡不舒服,有氣就往我身上撒!”
“你別給我找事兒!不想過就分家走你的!”甘氏斥責。到了農忙就找事兒,死性不改!
劉氏只是表達一下不滿,讓雲朵那個小賤人幫着做飯,吃的好了,他們還省事兒了,這老不死的竟然弄她一頓罵。
聶老漢就到作坊來,說是家裡農忙,沒人做飯,做飯也都敢不到飯點上,他就留在作坊這邊吃了。
聶大郎趕了騾車帶雲朵雲英三個出村,先到鎮上點心鋪子,沒有回家,直接到了縣城。
聶老漢聽說就罵起來。
在作坊幹活兒的山根嫂子等人都知道,雲朵不光要去縣城,還要去青陽鎮,連府城都要去。馬上中秋節了,雲朵做了新式的月餅出來。
冰皮月餅,月餅的餡料兒也多元化了。青陽鎮上沒有冰窖,只能做冰皮兒月餅,齊掌櫃早早租了朋友家的冰窖,卻是佔了大光,不光雪糕涼糕,也成爲了南平縣唯一一家推出雪月餅的點心鋪子,其餘茶樓的想要,還得從吉祥點心鋪子進貨。
教給齊掌櫃之後,他們沒在縣城多做停留,直奔府城。把冰皮月餅和雪月餅教給府城的幾家點心鋪子和茶樓。
等回來的時候,騾車就滿了,全是收的節禮。
齊掌櫃的節禮也早早就準備好了,有了雪月餅,他立馬讓媳婦兒備禮,“多加厚點!”
齊太太想來想去,乾脆挑了一套赤銀頭面加上去。雖然不如赤金,但勝在樣式新穎,做工好。
齊掌櫃看了覺得還是有點少,有加上一封六十兩銀子。
龐仁也把過十五的東西準備好了,包括做雪月餅的材料,讓人在城門口等着,看到聶大郎和雲朵幾人,就往家裡拉。
雲朵也沒打算直接回去,又住到別院裡。
龐仁笑的兩條眼縫都快沒了,“死丫頭!上次你弄苦瓜汁害我,說好的半冰窖雪糕也沒有了,那水果班戟也只給我留了三個。這次你要是不多做點雪月餅,看我不打你!”
雲英對龐仁很是有些害怕,不光他是富家公子,吃那一身的肉,看着就不像好人。
雲朵白他一眼,“抖一抖你那一身肉,上一邊等着去!”
龐仁哼哼一聲,“材料爺我都準備好了,你可給我老實點啊!”他發現這死丫頭滑的很!
雲朵這次很老實,讓雲英幫忙,做了不少雪月餅,除了存在龐仁冰窖裡的,其餘的都打包送到韓府和唐府幾家。冰皮兒月餅可以直接到各大點心鋪子買到,她只做了一點,送了韓府,留給龐仁一份,另一份帶走拿回家。
龐仁沒讓他們買月餅,從府城過來的月餅,給雲朵裝了四盒。還有野豬肉,野山雞和鹿肉等野味,從京城過來的乾果糖果,時新衣裳料子。
雲英看的心顫,這老多東西,她總覺得不能收。
雲朵全都收下了,別人示好她不要,反而讓人覺得她不好接近,或者她看不上。對這事兒雲朵只能用一個囧字和一聲嘆表示。多少大夫收紅包,就是因爲不收,家屬不放心。
十四這天晚上,四人才趕到家,拾掇了一番,吃了飯,早早歇下。次一天,才把拉回來的一車東西一樣一樣的擺出來,分揀。
野味雖然不少,雲朵不打算送人,他們之前就定了一扇子半豬肉,今兒個上午趙二郎就能送過來。衣裳料子和銀封都拿出來另外放好。
月餅和點心都拿出來,準備分了。各樣乾果也不少,雲朵撿了幾樣多的,也準備分了。
半上午的時候,趙二郎趕着牛車把定的豬肉送過來。
全村都高興起來,沒到十五他們都翹首以待的,等着作坊發節日福利,看到那麼多豬肉拉過來,簡直高興壞了。
所有僱工都過來,聶里正在一旁坐鎮。
楊石頭和聶山根幫着砍肉,一人一塊。山根嫂子和玲玉娘在一旁幫着發月餅,因月餅不多,每人只一塊,並幾塊點心。
有肉就已經很高興了,僱工們也都知道,雲朵出去忙事情,也沒有時間做月餅點心發給他們,紛紛拿着肉和月餅興高采烈的回家,包餃子!
聶里正家的肉和月餅點心讓聶深抱回家的,雲朵又包了一份瓜子乾果兒,拿一塊肉讓雲英和雲笑給楊婆婆送去。另一份讓聶大郎給聶家老宅送去。
東西看着多,拉了一車,一分也就沒有了。月餅只留一盒,點心沒要。除了龐仁給的乾果和糖果,野味留了下來,肉他們也只留了一斤多,被雲朵曬了起來。晌午包餃子剁野豬肉。
甘氏拿來一塊肉,並一斤月餅。月餅是方二郎送來的酥月餅,她留了二斤。見一小塊肉在廚屋外面吊着,她愣了愣,“你們把肉都分了,你們還吃啥!?”
“晌午包餃子,晚上還有一隻雞。奶奶把這肉拿回去吧!”雲朵笑道。
甘氏皺眉,硬把那塊肉留下。
楊石頭和石頭嬸子送來一隻豬後腿,和幾斤月餅,“是顧誠他們送的,昨天你們沒在家,就先放那邊了。”
顧大郎名叫顧誠。
甘氏看着臉色有些不好,招呼了一聲就走了。
一個豬後腿三十來斤,吃是吃不完的了,放着又容易壞,雲朵讓聶大郎砍成條,稍微薰一下,全曬起來。
晚上燉了野雞肉,燒了一條魚,四個人在院子裡擺飯,坐在月下吃了飯,又啃了月餅。雲朵還把花燈拿出來點上,四個人的中秋,也過的溫馨又暖意滿滿。
因爲十五之前沒在家,也沒有走親戚,次一天,聶大郎又買了肉,拿上村裡各家送的整斤月餅,去各家送禮節。不留飯,送了東西,說幾句話就走。
楊氏和雲鐵錘正在準備收柿子,今年賣了柿餅就買地。十五前沒見到雲朵,現在見到,噼裡啪啦就是一頓說道。原因,雲朵又要蓋新房子了,雲家卻沒有新房子!兒子的親事還沒着落!
家裡境況差點的楊氏橫挑眉毛豎挑眼,就是不願意。家裡境況好的,即便雲光孝有一張不錯的臉,穿一身好點的衣裳出去還能糊弄糊弄人,但楊氏‘英名遠播’,十里八村沒有不知道她潑辣惡毒的。
“死丫頭!幫別人掙大錢,給別人說媒,自己親爹孃家連看都不看一眼!你的良心喂狗吃了!自己親哥哥的事兒都不管,別人的事兒跟自家的事兒一樣去跑。我今兒個就告訴你,你哥的事兒就包在你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