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仁和瘦猴幾個就等着聽牆角,準備在聶大郎不行的時候,把他準備藥給聶大郎用。
結果裡面沒動靜,也一直沒要水。
龐仁納悶了,難道真的是聶大郎那個不行,所以就拜拜堂,然後睡覺完事兒!?那他妹子豈不是要守活寡了!?他孃的!聶大郎是個不中用的,還敢張揚的娶他龐仁的妹子!?
瘦猴看他臉色不好,從懷裡拿出事先就準備好的藥,請示龐仁,要不要給聶大郎用上。
龐仁看了眼,把耳朵貼在窗戶上,隱隱聽見雲朵的哭聲,卻再也沒有別的,就只是在哭,哭的很傷心。龐仁怒了,站在外面喊話,“聶大郎!你給我出來!”
聶大郎聽他在外怒喊,不應不出去,又怕他莽撞的衝進來,砸門衝進新房的事兒,別人幹不出,龐仁可是絕對幹得出的。可是他又實在不想抽身出去!
雲朵眼淚忍不住往下流,兩手緊緊的摟着聶大郎的脖子不撒手,越哭越兇。
聶大郎有些無措的哄她,“朵朵乖,不哭!看眼睛都哭腫了!”
雲朵眼淚止不住,他越是溫柔的哄她,越是忍不住。
聶大郎輕吻她臉上的淚珠,笑道,“你再哭下去,外面你那大哥以爲我怎麼欺負你,怕是要把叫出去打一頓呢!”
“聶大郎你快給我出來!”
外面又傳來龐仁的怒喊。
聶大郎無奈,又哄了雲朵幾句,哄着她鬆開手,拉了衣裳穿上。開門出來。洞房花燭夜被叫喊出來,他估計也是頭一個了。
龐仁見他出來,把他拉到廂房這邊,面色不善的問他,“你是不是不行?”
“沒有!”聶大郎黑着臉道。
“那一點動靜沒有,也沒要水。爺可聽見我妹子在哭!”龐仁輕哼一聲,不相信他。
聶大郎黑臉瞥他。
龐仁摸了摸鼻子,小聲又問,“你是不是真的不行啊?可別讓我妹子守活寡啊!你要是不行,也不早說,我給你準備了好東西!”
聶大郎臉色隱隱發綠。
瘦猴掏出一個小巧精緻的瓷瓶,嘿嘿笑着遞過來。
龐仁一把拿過來,塞給聶大郎,“還好我英明!你這弱不禁風病歪歪的樣子早就估計着你不行,早早備下了藥。這個給你拿着用,吃完了跟我說,我給你弄來!”
聶大郎臉色難看,看他一副他很機智早有預料的樣子,手也有些癢了。把小瓷瓶扔還給他,“還想保住你英俊無比的臉,不想明兒個變豬頭,就給我乖乖待在你屋裡,明兒個走你的!”
看他氣着離開,大步回了新房,龐仁伸手叫他,“哎哎!你不用藥到底行不行啊!?”
聶大郎嘭的一聲關上門。
龐仁嗤了一聲,“看他那副身板就不行,還非得裝樣子!”看着手裡的瓷瓶,輕哼,“這好東西,多少人求都求不來呢!”
“老大!那這牆角……咱還聽不聽啊?”瘦猴看着他遲疑的問。
龐仁當然想聽,可也得聽得上啊!他摸摸自己的臉,怕聶大郎一個惱怒,真的學雲朵把他揍成豬頭臉。想到自己明兒個一大早鼻青臉腫,毫無人樣的出門,十天半月纔好,他頓時打個寒戰,“不聽了!回去睡覺!”
“那這藥……”幾人覺得,就算不聽,也把這藥送進去,讓聶大郎用上。
龐仁撇撇嘴,哼道,“他現在不要,以後求着爺我要!敢讓爺的妹子守活寡……”
新房外面終於清靜了,聶大郎閂上門,回到內室。衣裳還沒脫完,牀上的小人兒就撲過來緊緊摟着他。他呼吸驟停,抱住撲過來的小身子,喉間彷彿燒起來了一樣,“朵朵……”
雲朵摟着他的腰,緊緊的貼在他胸膛上,吸着鼻子,兩眼紅腫,睫毛掛着淚。聶大郎從沒說過愛她,什麼誓言,許諾都沒有。卻始終寵愛着她,呵護着她,盡力爲她做到一切能做到的,護她周全。
他爲她所做的一切,一幕幕都感動着她的心,所以她願意披上嫁衣嫁給他。
今夜本該是屬於他們的洞房花燭,聶大郎忍耐至今,她也本應該在今夜屬於他了。
縱然緊張,縱然害怕,她心裡也是期盼的。
期盼和他更親密。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聶大郎爲了她剋制到此。
她白皙稚嫩的小身子就投在他的懷裡,聶大郎身體裡的野獸都在嗷嚎,叫囂着要衝破封禁。
一把抱起懷中的小人兒,聶大郎大步走到牀邊,輕輕的把她放在大紅錦被上。
雲朵紅着眼睛,摟着他的脖子不撒手。晶瑩的淚珠掛在睫毛上。大紅色的錦被映襯的她肌若白瓷,兩個眼睛紅紅的,抽着鼻子低泣,如可憐委屈的小兔子般,又對他依賴,黏膩。
聶大郎倒吸一口氣,慶幸他早有準備,慶幸他吃了藥。否則情濤洶涌,又面對眼前如此香豔之景,他必然無法剋制,定會傷了她。
雲朵淚眼朦朧的看着他,見他不動,摟着他的脖子,貼上他的脣吻他。
香軟的小舌侵入進來,有些無措又急切的尋他,聶大郎腦中轟的一聲崩塌,他吃了藥,不會傷到小丫頭……長臂一撈,把她整個人摟進懷裡,緊緊的壓在身下,狠狠的吻她,吞噬她的一切甜美。在她身上每一處都留下屬於他的烙印!
大紅龍鳳燭熊熊燃燒,燒至天色漸明,方漸漸冷卻。
天光緩緩亮起來,鳥兒在枝頭歡快的叫,晨霧淡淡的飄散,春風輕撫。
後罩房的下人輕腳輕手的起來,打水刷洗盤碗。
昨兒個請來的大廚也早早起來,到廚房準備最後的活計,早飯。
聶家老宅裡,張氏也早早就起來了。這幾天忙的很,她忘了問認親的事兒了。
出嫁都是在縣城,從龐家出嫁的,這認親……
柳氏把自己陪嫁的一支銀簪拿了出來,銀子已經有些舊了,不那麼光亮,不過這樣的見面禮卻也不輕了。老宅的人,銀子都在婆婆手裡掌管着。大房沒有私房錢,二房有私房卻不會拿出來給雲朵,所以她估計自己這銀簪已經最重的了。
她給了雲朵這樣的體面,雲朵心裡也有數,以後對三房,也必然會比之前要好。
張氏看着手裡的紅包,忍不住嘆氣。認親的見面禮,她也拿不出多的了。
甘氏也準備了一支銀簪子,分量也不輕,準備認親給雲朵。二郎和三郎成親,她都只是給了個不大不小的紅包,到雲朵這裡給個簪子,她也知道這樣有點偏向,卻不是她非要偏心。
大郎如今已經是秀才老爺,雲朵又認了龐家的小姐,那麼多陪嫁,還有下人,已經不是從前了。老宅,還得靠他們倆人幫扶拉拔。
老大媳婦兒和老三那邊都能懂,就是老二媳婦兒這邊……
甘氏嘆口氣,都不明白她的苦心啊!
聶大郎卻並沒有要認親的意思,由着雲朵睡到日頭高照,自然醒來。
楊氏早飯都吃了,見雲朵纔起來,皺眉有些不悅,“今兒個還要認親,睡到這麼晚才起!”
雲英有些冒汗,的確太晚了。
聶大郎一身棗紅色繡雲紋直裰,風光霽月,眉目淺笑,招呼昨夜未走的齊掌櫃和陳管事等人用了早飯。又備了謝儀,送一衆人離開。
龐仁想住兩天,和雲朵聶大郎一塊回門再走,被聶大郎趕走了。
因爲來客人多,青陽鎮上的昨夜趕回去了,但南平縣的卻沒有辦法夜裡趕回,東路的院子又空空如也,沒法住,西路的院子看着房間多,光安排南平縣來的人都住滿了。
張家錢氏等人也都回去了。
聶貴芝一家擠在了聶家老宅,方二郎和聶梅也沒走,在老宅擠了一夜。
顧大郎和楊春草在楊石頭家擠了一夜。
見客人都送走了,聶大郎和雲朵還沒有到老宅來,張氏和甘氏都等急了,聶貴芝就到清園來。她還捎帶了李大妮和郭樹根的一份見面禮。
就算客人重要,放在認親前面招待送客,這客人都送走了,也該認親了。柳氏心裡一動,挑起眉頭。難不成,大郎和雲朵不準備認親!?看聶貴芝過去,她摸摸身上帶的銀簪子,也跟了過來。
雲朵一身石榴紅繡闌邊的對襟襦裙,外面罩了緋色繡蘭花草的坎肩,頭髮聶大郎給她全綰了起來,綰成婦人髮髻,戴了巴掌大赤金鑲珠花釵,看着清麗又透着華貴。白淨的小臉帶着赧然的笑意,帶着紅光。
“這人成了親就是不一樣了,雲朵這麼一妝扮,身後跟着伺候的下人,走在路上我肯定不敢認了!”柳氏笑着誇讚雲朵,不過這誇讚也有幾分真心。她知道雲朵長得標緻,這麼正裝打扮,的確很出衆。
雲朵微微笑着,讓聶貴芝和柳氏進屋坐。
羅平家的見倆人進屋,就去倒了茶端過來。
楊氏瞥了倆人一眼,吃着點心,喝着茶,沒有理會倆人。
雲朵知道聶貴芝的來意,她把倆人讓進屋,就出去找聶大郎。
見她過來,聶大郎眼中含笑的看着她,揹着手等她過來。
雲朵被他看的臉色發熱,昨夜他雖然沒有要了她,但那行爲……還不如要了她,翻過來翻過去的折騰她。
看她越走越磨蹭,聶大郎眼中笑意越發深了,上前兩步,“怎麼了?”
雲朵眨了眨眼,不太敢碰他的視線,赧然道,“大姑過來了……老宅那邊,我們什麼時候過去?”
聶大郎眸光閃了下,知道她是問認親的事兒,直接道,“等家裡拾掇好,晌午請他們過來吃頓飯也就是了。”
雲朵胡亂的點點頭,“那我去廚房看看!”忙轉身離開。
聶大郎嘴角高高揚起,他的小丫頭,越來越可愛了!
買的下人都算作是雲朵的配房,一家叫羅丘,兒子叫羅平,帶的媳婦兒就稱呼羅平家的,羅平的娘是羅媽媽。
一家姓萬,叫萬廣,媳婦萬媽媽。兩個兒子一個十四歲,一個才十一歲,大的叫萬森,小的萬淼。
家裡還沒有分工,羅丘幾個都在外面收拾東西,拾掇院子。羅媽媽和羅平家的,萬媽媽都在廚房洗刷。
見雲朵過來,三人忙起身行禮,“少奶奶!”
“在自己家裡不用多禮。”雲朵擺擺手,看了下菜,安排了晌午飯。
早飯是縣裡酒樓的大廚,已經和龐仁一行送走了。
萬媽媽就自薦,“我之前也是在竈上幹活兒的,會幾個家常菜,少奶奶要是不嫌棄,就先試試奴婢的手藝?”她知道雲朵茶飯好,但廚房總要人管着,總不能少奶奶還天天下廚做飯。
雲朵看了眼羅媽媽和羅平家的,笑着點頭,“那你就先試一下吧!若是做的好,廚房以後就交給你了。”
萬媽媽屈膝行禮應是,就開始忙活着準備晌午的飯菜。
羅平家的欲言又止。
羅媽媽瞥她一眼,她頓時不敢吭聲了。就算要掙差事,也不急在這一時。屋裡還有客人在,晌午還有客人吃飯,他們既然來清園做了下人,就得一切遵循規矩。就算主家溫厚寬和,下人就是下人,也不能跳脫,僭越,隨性猖狂起來。
雲朵正不想去屋裡,就溫和的看着羅平家的,“你有什麼話說啊?”
羅平家的臉色有些紅,屈膝行一禮,“少奶奶!奴婢茶飯不好,針線活兒還能看,少奶奶回頭看一下奴婢的活計,要是……少奶奶的衣裳鞋襪,針線上的活兒,都可以交給奴婢來做。”
她也就十**的樣子,跟了陌生的主子,能主動說要掌管一塊,雲朵讚賞的點點頭,笑道,“不錯!回頭先給我做兩件夏衣,要是做的好,以後針線上的活兒就都交給你了。”
羅平家的忙屈膝。
羅媽媽沒有開口,低眉順眼的立在一旁。
雲朵想到呂嬤嬤早上把她的首飾匣子交給羅媽媽管着,這會又看她不說差事的事兒,眸光微轉,點了下頭,就出廚屋。
聶貴芝有些着急,眼看着一上午就過去了,家裡的客人也都送走了,有幫忙的,還有幾個下人,就算要收拾也快,也該去老宅那邊認親了。她在正廳裡坐不住,出來,看到雲朵快步過來,“雲朵!天也實在不早了,你看是不是……”
雲朵笑着開口,“大姑!等會我和聶大郎一塊去趟老宅,把爺奶和張大姑他們都請過來,晌午一塊吃個飯吧!”
聶貴芝愣了,“不…不是…”不是該認親,難道不認親了!?
柳氏緩步走出來,笑着招呼,“晌午一塊吃飯?那感情好!要不要幫忙?”果然沒有認親的意思,雲朵口中,大嫂還是張大姑,連婆婆都不是呢!看來她的簪子得找個私下的時機送出去了。
“有她們忙就夠了,三嬸不用沾手了。”雲朵笑着道。
聶貴芝看看雲朵,又看柳氏,心有些沉,也有些着急。就算已經分家了,成親是大事兒,也不能不認親的啊!再說,昨兒個高堂上不是大哥大嫂嗎!?
柳氏伸手拉着她走,笑着跟雲朵打招呼,“那我們先去老宅說一聲,我還得回去看看嬌兒,別讓她鬧了人。”
雲朵笑着送倆人出門。
雲英快步過來,拉着雲朵小聲問她,“不認親了嗎?”
“聶大郎說晌午一塊吃頓飯。”雲朵說着眨眼,應該也算認親了吧。只是不那麼正式而已。
雲英張張嘴,一塊吃飯,算是認親嗎?要是不認親,會不會不太好?要是那些人說二妹妹成龐家小姐,成了秀才娘子眼裡就沒人了,就不好了。
想了想,雲英還是全雲朵,“聶家老宅那邊肯定都等着呢!你還是和大郎過去吧!雖然晚了些,但也比不認親的強。要是少了這一項規矩,人家會說嘴的。到時候人家可能不說大郎,說的卻是你。”
沒有蓋頭,讓她再給聶大貴和張氏幾個磕一遍頭,雲朵皺眉,她只在爺爺奶奶去世,和媽媽去世的時候跪過。
她可以幫扶張氏和聶大貴,幫襯聶家老宅,但讓她把張氏和聶大貴當做父母,她做不到。
看雲英皺着眉,雲朵有些泄氣。爲什麼古代要那麼多規矩啊!?
外面聶大郎過來,看她微微扁着小嘴,沒力氣的樣子,大步過來,“怎麼了?”
雲朵垂着頭,擡眼看看他,又垂下來,“聶大郎!我們去認親吧!”
聶大郎眸光閃了閃,看向雲英。
雲英神色頓時有些僵,垂了眼。聶大郎就算不是聶家生的,也是聶家養大的。他是秀才老爺了,要是不認親,人家會說嘴他兩句,卻會說道二妹妹沒有規矩,眼裡沒有聶家老宅,不重孝道。
聶大郎收回視線,笑看着雲朵,伸手拉了她,“那走吧!”
“哦。”雲朵應聲,跟在他後面出門。
雲英鬆了口氣,二妹妹頂着龐家小姐的名頭,多少人看着呢!又不值啥,該做的還是做了,不讓人有說嘴的好!
此時聶家老宅已經知道不認親了,張氏覺得渾身發涼,坐在凳子上,好一會沒有說出話來。
甘氏抿着嘴,又問,“說了不認親的話?”
聶貴芝張嘴要說,柳氏攔在前面,“那倒沒有!雲朵和大郎只說晌午一塊過去清園那邊吃飯。等會他們會過來請!”倆人又沒明確說不認親了,雖然是那個意思,卻不好說到老宅這邊來。再一個,要是去了清園吃飯,他們說早上太忙,認親放在中午,在清園那邊認親呢?她們要是先說了不認親,豈不壞事兒?
劉氏怒哼一聲,“還說個啥!這明擺的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裡,就是不想認親了!誰家成親,不是大早上就起來,又是做飯,又是捧茶的!他們呢?早上連個影兒都沒看到!從早上就等,都等到現在了,還是沒個影兒。去那邊吃飯?我看我們以後只有被招的份兒了!”
甘氏臉色不好,心也沉沉的。
聶老漢也拉着臉,嚷嚷着罵聶大郎心裡沒有他們,“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沒有一點良心!出息了,就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
“你嚷嚷個啥!?”甘氏怒喝,警告的看着他,不讓他亂嚷。
聶老漢拉着臉哼道,“本來就是!那個喪門星,把我們家福氣都帶走了!他們吃香喝辣過上了好日子,對我們不管不問了!”
聶二貴也接話,“娘!要不我去問問?這大郎和雲朵就算再忙,客人不是已經送走了嗎?這都快晌午了,誰家也沒有這樣的啊!”
正說着,外面聶蘭喊話,“大哥他們來了!”
聶大郎領着雲朵走進來,“剛剛忙完,安排了飯。晌午都過去清園那邊吃飯吧!”
張氏站起來,鬆了口氣,“都忙完了?”
聶大郎點頭。
柳氏看倆人神色,雲朵似是不太高興又不得已的模樣,她眸光一轉,笑道,“既然忙完了,那就開始認親吧!昨兒個成親拜堂的,規矩還是京城的規矩,讓我們大開眼界呢!不知道這認親有啥規矩沒有?”
“都差不多。”聶大郎淡笑道。似乎很滿意柳氏這樣說。
柳氏一看就知道這話說對了,忙笑着端茶來。茶早不熱了,她又添了些熱的,反正也就意思意思,喝一口。
看着聶大郎拱手行禮,雲朵屈膝行福禮,甘氏總覺得心裡有些沉。
王荷花卻看甘氏拿出的銀簪子,面色變了變,等到柳氏也是一支銀簪子,聶貴芝是一對珍珠耳墜,她的臉色就不好了,臉上的笑有些維持不住了。
劉氏就給了十文錢,“我們窮的很,這十文錢還是擠出來的,不知道攢了多長時間,連給爹孃買肉都沒捨得,就等今兒個呢!等了一上午,還以爲你們不來了呢!”
給她行禮不過順便,誰聽她叨叨。雲朵抿着嘴笑道,“奶奶!都過去吃飯吧!估計廚房也該把飯菜準備好了!”
“嗯!那都過去吧!”甘氏點點頭,起身出門。
聶大郎幽寒的眸光落在聶四郎身上,“有些人不必。”
聶四郎臉色頓時拉了下來,“都過去了,憑啥不讓我過去!?”
“你不是被鬼上身了?我們正值新婚,新宅,被衝撞了就不好了。”聶大郎聲音淡冷。
“大郎!四郎那時候的確是被鬼上身了,他都已經磕頭道歉,也已經悔改了,你咋還揪着不放?”聶二貴皺着道。
“八字不好,被鬼上身的人,最好還是不要過去的好。娘,你說呢?”聶大郎看向張氏。
突然被點到的張氏有些無措,看看很是不高興的劉氏和聶二貴,馬上要發火了,她張張嘴,想勸聶大郎,可是四郎被鬼上身……她覺的爲難的不行。
柳氏毫不客氣的開口,“這事兒是要忌諱些!昨兒個聽那個龐大少爺的乳孃,叫啥嬤嬤的,她規矩挺多還挺嚴厲的,連走路踏腳都不許錯一步。四郎既然八字不好,容易被鬼上身……還是留在家裡,等會端過來些飯菜也就是了。”
她把龐仁擡了出來。
聶二貴想到龐仁在縣城橫行霸道,連衙役士兵們見了都笑着喊一聲龐爺,走到哪吃到哪,還砸過人的攤子。要是得罪了雲朵這小賤人,她去找龐仁告一狀,他們在縣城裡的豆芽就不好賣了。
劉氏滿臉憤怒,張嘴要喝罵,聶二貴連忙一個眼神橫過去,攔着她不讓張口,又給聶四郎使眼色,讓他留家裡,“既然忌諱,那四郎就不去了!”
“憑啥…”劉氏怒道。
聶二貴扯了她一把,“你這婆娘!我的話不管用了是吧?”
甘氏面色微沉,皺着眉,冷眼看着。
劉氏很是惱恨的撇着嘴。
聶四郎滿眼憤懣,十分不忿。
柳氏笑着招呼張氏幾個,“今兒個的飯菜,我看雲朵去廚屋安排,好像是那幾個下人做的,那幾個都是龐家陪送的,手藝估計也不會差了。”
聶貴芝是知道聶四郎差點把雲朵砸死,還是因爲劉氏偷拿上供的銀子,事後不承認,還扯鬼上身的鬼話,沒有說啥,笑着和柳氏湊趣,“我看那幾個下人,看着都跟咱們莊稼人不一樣。大戶人家就是講究,閨女出嫁還陪嫁下人。那龐家對雲朵也真是好,那幾個下人,能幹不少活兒呢!以後你們忙的時候也有人使喚了!”
人是聶大郎買的,她沒有要龐家陪嫁的下人。不過雲朵笑笑,沒有解釋。聶大郎讓羅丘和萬廣兩家人跟着她陪嫁過來,就是撐她的體面,她又何必說出來。
到了清園,萬森和萬淼兄弟在門口守着,見一行人過來,就見禮。倆人雖然認了人,卻對聶家老宅的人認不好,只叫了少奶奶。
雲英上前來跟甘氏幾個打招呼,“飯菜很快就好了。”
楊氏坐在正廳裡,看着一行人過來,撇撇嘴。又是來吃的!有事兒沒事兒就過來佔便宜,打秋風!
正廳裡,擺了兩桌,用屏風隔開,男女分桌坐了。
外間聶老漢佔了主位,裡間楊氏毫不客氣的坐在主位上。
萬媽媽眉頭微微蹙了下,和羅媽媽,羅平家的,上了菜。
雖然是家常菜,不過還有早上做的肘子,雲英也殺了兩條魚,紅燒了。肉,菜,湯,滿滿當當的擺了一桌子。
方二郎吃的很不是滋味兒,雲朵的頭髮全部綰起來了,是婦人髮髻了。聶大郎用她辛苦掙來的銀子,辦了個婚宴,就徹底收住她的心了。哪還有他的事兒!?
可是他發現,如今的雲朵變得更加漂亮了!她之前不穿紅色,這麼豔麗的石榴紅,穿在她身上,真是美!可是她的眼裡好像只有聶大郎這個吃軟飯的!
聶大郎他考來功名又咋樣?還不是靠雲朵認了龐家的大少爺,靠龐老爺幫忙,他才考中的!?
他比聶大郎年紀小几歲,要是他也念書,龐老爺幫的是他,他肯定也能考中功名。他比聶大郎長得俊,他靠着雲朵掙的錢,就眼睛張在頭頂上,瞧不起人了,他會比他有前途的!
聶梅看做的菜雖然好,卻沒有爲她單獨做的,也沒有壓板牛肉,拿着筷子,夾了又放。
聶蘭看她,“大姐你咋不吃啊?”
聶梅爲難的看看雲朵,“我胃口不好,這沒有我能吃的菜。”
萬媽媽聽了忙看向雲朵,作勢請罪。
“家裡還有牛肉沒有?”雲朵問。
萬媽媽屈膝,“回少奶奶,家裡沒有牛肉了。有的菜都做上了。奴婢不知道…。”看聶梅大着肚子,她這怕也是聶家的人。
雲朵看聶梅的神色,微微挑眉,“你在家裡天天都是吃牛肉的?”那壓板牛肉可不便宜。
聶梅抿嘴笑笑,眼神瞥了眼屏風那邊,點點頭,“我胃口不好,公公婆婆都擔心我不吃油腥,餓瘦了。壓板牛肉吃着倒是沒事兒,也能吃些飯,所以家裡都準備的有。”
甘氏皺眉,“這麼多菜沒一個你能吃的?”
聶梅吶吶的看着甘氏,抿了嘴。
“你要是都不能吃,等會喝點粥吧!家裡沒有壓板牛肉,一時也找不來,只能先委屈你一下了。”雲朵笑着說了,吩咐萬媽媽去準備一碗濃稠的粥來。
她這樣一說,聶梅本來還可以挑着吃一點,這下倒是一點也不好吃了,張張嘴,放下筷子,兩手撫在肚子上。
李菊香有些驚愕的看着聶梅,表嫂是正經的少奶奶了。可她看着梅表姐更像少奶奶,也實在……太嬌氣了些吧?
“沒有牛肉,你可以吃雞肉啊!這肘子上的瘦肉也好吃!”聶蘭筷子別了一大塊子遞給她。
聶梅擡眼看看雲朵,見她端坐着,正不緊不慢的吃着飯,沒有擡眼看她,抿了抿嘴,又拿起了筷子。
一大塊肘子肉吃完,也沒見她胃口不好,或者孕吐了。
萬媽媽爲了展示一下廚藝,菜做的齊全,還有湯品。所以是沒有準備粥的。一碗粥,再煮新的也來不及了。
羅媽媽看她抓米,給她使個眼色。
萬媽媽沒有看到,忙忙的在小爐子上用砂鍋煮上。
羅媽媽看着不再說啥。
這碗粥煮了兩刻多鐘,等粥煮好端過來,飯也吃完了。
聶梅也吃飽了。
雲朵看着,吩咐撤下盤碗。
萬媽媽和羅媽媽,羅平家的三個一塊上手,把盤碗撤下去,端了茶上來。
聶老漢打着嗝兒,靠在椅子上,端起茶盅兩口喝完,又要,“做的菜太鹹了!”
楊氏鄙夷的撇了撇嘴,喝了兩口茶,跟雲朵說,“認完親,明後天就要回門了吧?”從龐家發嫁,是得去龐家回門嗎?那她這個娘不就成擺設了!?
自己找不自在。柳氏笑了下,低頭喝茶。
“離得太遠,本來不想回的。大哥說規矩不能少,還有龐老爺在,怎麼也得回一趟。”雲朵哦了一聲,答覆她。
楊氏臉色難看,看了看甘氏和張氏一衆人,沉着臉,“花石溝也總得去一趟吧?!”
雲朵疑惑的看着她,不解又無辜。
楊氏的臉就陰了下來。
聶貴芝心裡嘆口氣,笑着岔開話題,“那龐大少爺看着很威嚴一個人,沒想到還真是疼雲朵這個妹妹。讓雲朵在龐家發嫁,還大老遠過來送嫁。看着挺兇,心地還真是好呢!”
雲朵就說起龐仁來,“大哥看着兇,其實也就胖的了,一臉橫肉,氣勢又足,所以不少人看了都覺得怕。其實大哥他人很好的!”
柳氏也湊話兒,開始誇起龐仁來。
劉氏想在屋裡轉轉看看,除了昨兒個成親,她都沒能進來這清園。昨兒個都是人,她又被喊去幫忙幹活兒,也都沒有看上。
正廳是兩間,西間臨牀下是大炕,博古架上擺着花瓶和石頭擺件,西間還擺了書案,書架,牆角的大缸裡插着幾幅卷軸。大炕的炕桌上擺了一個青花瓷花觚,插着大朵的木芙蓉。
正堂後牆掛着一幅山水圖,條几上擺着香爐,青花瓷矮瓶裡插了幾朵紅色的山茶花。其間又插了些細碎的小花兒,飄散着淡淡的香味兒。
屋裡很兩趟,除了桌椅,高几,也很空。幾乎可以說沒啥東西。
廂房的門都關着。雲朵和聶大郎的主臥在東邊的兩間,也關着門。
好東西肯定都在睡覺的這屋裡關着,劉氏想去看看,見一個小子盯着她,撇了下嘴,陰陽怪氣道,“這麼大的屋子,能住十幾口人呢!你們倆人住在這邊,也太空了吧!東院那邊都還空着,難道是給爹孃準備的!?”
“家裡光僕從也有八個,加上我們,也十來個人了,正好夠住的!”雲朵知道她沒打好主意,說話自然也不客氣,“給爺爺奶奶準備房子,難道不是你們這些爲人子爲人媳的!?”
“我們窮的叮噹響,吃穿都是問題,上哪弄錢來蓋房子了!你們可不一樣,成了秀才老爺,成了少奶奶的,家裡住着大宅子,開着大作坊,幾間房子在你們這裡算啥?!”劉氏輕叱。
“你窮你有理了?”雲朵笑看着她,笑着問她。
劉氏臉色難看,“我們窮,不是我們沒福氣嗎!一家子的福氣都使勁兒到你們身上了,你們當然越來越富貴了!”
雲朵懶得理她。
柳氏笑道,“昨兒個那麼忙,從縣城趕過來,累了一天。我知道你們都有午睡的習慣,就不打擾你們了歇息,我們也該走了!”
聶貴芝點頭,“我們出來兩天,也該回去了!”
李菊香拉着雲朵,“表嫂我先走了!過些天再來找表嫂!”
雲朵點頭,送他們出門。
甘氏一行人也不好再待,都出了門。
劉氏不想走,還想再看看,楊氏盯着她,“再看也不是你能住進來的!還看俺個啥看!?”
“我不能住進來你就能住進來了是吧!?”劉氏氣的一句嗆回去。
楊氏前兩天就看不慣她,見她敢嗆聲,立馬就堵了回去,“我是雲朵的娘,生養了她,這大院子我想啥時候住就啥時候住!你這個外八路的嬸子,想住進來那是沒門的!要是家裡再少了銀子,可不好說了!現在家裡不光銀子,擺出來的一個瓶瓶罐罐都值不少錢了,碰壞了可賠不起!”
劉氏張嘴就想跟她罵。
甘氏怒喝一聲,“劉氏!你想幹啥!?”她一直在撮合,緩和關係,偏生這賤人沒點眼色,沒有悔改的樣子。這也還罷了,每每都挑撥事兒出來!
聶二貴看甘氏臉色難看,聶三貴又使眼色,喝了劉氏一聲,把她叫走。
楊氏看他們都走了,還忍不住罵,“不要臉的見**!打得好主意!還想住到這大院裡來,我呸!想破頭也沒你個賤人的份兒!”
雲朵咳嗽一聲。提醒她別在下人面前不講一點。
楊氏罵人是罵習慣了的,改是沒可能了,見她咳嗽,沒有再罵,也臉色不善,“你老實跟我說,蓋東邊的院子是幹啥的?難不成還真的是給那聶家的人住的?”要是真的,她打死這個死丫頭!
雲朵朝天看了眼,“那是作坊!過年不是拉了一批貨物?東路的院子是有大用的。誰都不會讓住!”
楊氏拉着臉,“誰都不讓住,也包括我不成!?”
雲朵詫異,“你們不是要蓋新房子了嗎?”
“蓋新房子,銀子都不夠!你哥還得成親,上哪蓋新房子去!你只管自己,早把生你養你的孃家拋在腦後了!”楊氏拉着臉看着她。
雲朵挑眉,“銀子不夠?去年和前年的進賬加在一塊可不少,要是還少……”她淡冷的笑起來。
“你哥成親,還要蓋新房子,家裡那點銀子哪裡夠用的!你們先拿點,以後掙了再還你!”楊氏終於張口,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們剛蓋了院子,又成親,這後面山坡也得種上藥草,正準備找人先借點銀子使呢!”雲朵呵呵。
“張秀才上次不就表示家裡有錢,可以借銀子。光孝成親蓋房子不如去張秀才家借點。”
楊氏看聶大郎緩步過來,臉色難看的拉着,想到他說她對閨女不好,怒哼一聲,“你們就看着不管不問吧!親爹孃都不問,親大哥的事兒不管,我看你們就去貼那龐家去吧!”叫了雲彩走。
聶大郎喊了羅平趕騾車送楊氏母女,反正二里多路,從這邊就能看到花石溝,一條路也不會迷路。
送楊氏出門,那邊方二郎又過來了,直接說要見雲朵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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