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二月還是極冷的,尤其下着雨,雨水落地,像是沒有聲音一樣,只有砸在瓦片上,才能聽到些許雨聲。
擡頭就是一片陰沉沉的天,冷風無聲的刮過來,隔着皮襖也能鑽進骨子裡,凍的人直哆嗦。
於晉然的冷,卻不是來自這陰寒的天氣,而是冰棺裡睡着的人。
她彷彿睡着了一樣,輕輕閉着眼,捲翹的睫毛又長又密,恬靜的小臉彷彿還帶着痛苦,新月眉似是也微微顰着。
“不是用了回魂丹?”於晉然聲音低啞的再次追問。
姚若陽緊緊的握着拳頭,嘴脣也緊緊的抿着,兩眼腥紅,“那毒見血封喉,來不及。”
回魂丹是畢溫良一生心血凝鍊而成,本來是兩顆,曾給昭武帝用了一顆。這一顆畢溫良一直放在神醫館。上次救潘令茹沒來得急,這次救姚若溪竟然也沒來得急。畢溫良趕回來,怒火沖天,差點毀了神醫館。自己的徒弟都救不了,還當這個神醫有何用!?
門外一陣喧囂,凌武進來回稟,“王元榮,在外跪求,想見王妃一面。”
冰棺裡的人兒彷彿睡着了,而冰棺旁的人卻仿若死了一般,若不是他胸口起伏着,兩眼還睜着,一動不動的守在冰棺旁,真的如死人雕塑一般。
“主子?”凌武輕聲喚他。
久久,蕭恆墨才默認的微微點頭。
王元榮全身都淋溼透了,一步一重的走進來。
帶兵將領,無傳召私自回京是重罪。王元榮是大模大樣偷跑回來。他不相信姚若溪會死,更不相信有蕭恆墨,還會讓姚若溪被人害死!
當看着皇家別苑換上了玄王府的牌匾,滿府縞素,他這纔不得不相信,卻不能接受這消息。
王玉花和姚滿屯一家同樣不能接受,她們是親眼看着姚若溪被害死,就死在她們眼前。王玉花嗓子哭啞了,眼淚也流乾了。
王元榮眼淚瞬間涌現,全身顫抖,跨步就要上前去。
姚若陽伸手攔住了他。
姚若溪剛死,蕭恆墨就瘋了,如地獄狂魔般,大開殺戒,皇城和京都大街,只要經蕭恆墨的劍,無一活口。因爲下着雨,整個一條街和皇城,血流成河。
還是差點連王玉花和姚滿屯也殺了,凌風和凌武趁機大喊姚若溪不喜殺戮厭惡殺戮,這才停手。
新的玄王府裡,蕭恆墨抱着姚若溪的屍身幾天幾夜,誰也不讓見,誰來殺誰,不允許任何人靠近一分一毫。
也是這兩天,蕭恆墨才突然同意人拜祭姚若溪。
王元榮想看看她,想離近些看看她。
凌武也伸出手攔住,“不想死,就請退後。”
“你在外面看看就行了。”姚若陽也出聲阻攔,就連她們家人也不敢靠上前去。
王元榮不再上前,雙眼朦朧的看着冰棺中的人,心裡痛的呼吸都呼不過來。
不大會,凌風進來低聲回稟,“袁小姐醒了,想過來看看王妃。”
袁菁瑤被人暗害,幸而得凌風相救,神醫館大夫全力醫治,才撿回來一條命,不過也一連昏迷了好幾天。
凌武有些擔心的看着蕭恆墨,那殺害王妃的人就扮成了袁小姐的樣子,不知道主子會不會遷怒。
姚若陽皺着眉,正待要勸蕭恆墨,他點了頭。
凌風鬆口氣,出去。
袁菁瑤面色蒼白的嚇人,短短几天,她已經瘦的皮包骨頭,皮襖穿在身上都晃盪,她兩眼緊盯着大堂中的冰棺,嘴脣輕顫。癱倒在冰棺前,“若溪……”她看她重如親人,她卻無能的讓人裝扮了她的樣子害死她。
蕭恆墨知道不怨袁菁瑤,她和潘令茹是姚若溪最重要的朋友,可他還是忍不住想殺了她。如果不是潘令茹已經死了,只剩下袁菁瑤一個,又有凌風攔着,他也不會手下留情。
蕭恆墨沒像往常一樣趕人,直到天黑下來,孟凱在門口晃動了下身影。蕭恆墨眼神才掃過來,示意都出去。
雨已經停下來了,蕭恆墨小心翼翼抱起姚若溪,悄然出了玄王府。
門口停着一輛黑漆平頭馬車,進了馬車,裡面卻鋪的全是玄冰。蕭恆墨摟着姚若溪坐在裡面。
凌風凌武和孟凱孟康隨行。
芍藥追出來,“你們要把小姐帶到哪裡去?”
孟凱看她一眼,“你願意去,就跟着。”
芍藥見他們竟然還帶着趙豔萍,驚疑不止。
趙豔萍大着肚子,頭髮蓬亂,身上穿的衣裳還是她那一身白色衣裙,不過卻髒污不堪,再也不復聖潔。她現在滿心的恐懼,不知道蕭恆墨會怎麼對付她。姚若溪那個賤人死了,她也沒有得了好。蕭恆墨爲了她大開殺戒,肯定不會放過她。現在還特意把她從天牢里弄出來,定然是想好了生不如死的方法折磨她。
馬車一路向北,走的很快。
因蕭恆墨性情不定,程戶在玄王府門口守着,不准許再有人祭拜姚若溪,於晉然和姚若陽接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幾天之後了。
越往北,就越冷,芍藥發現,他們竟然來到了戎族,到了莫山。
敖霸和戎族大巫師在莫山上等候。
和蕭恆墨同行而來的還有半瞎算子,下了馬車,看到大巫師,左眼中精光閃爍,笑着上前幾步,給大巫師見禮。
大巫師單手放在肩側,也見了禮。
趙豔萍被孟康拎着下了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