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朵剛起來,是餓醒的。
聽她喊餓,羅媽媽連忙端了牛奶燕窩過來,讓她漱了口,先吃一碗,“少爺早上走的時候,讓燉了鴨子湯,說天氣燥,少奶奶又吃多辣椒,喝點鴨湯。還做了少奶奶愛吃的幹鍋茶樹菇。”
“有沒有魚?”雲朵喝着牛奶燕窩還不忘追問。
羅媽媽笑道,“有!不僅有香酥麻魚,還有剁椒魚頭呢!”
雲朵一聽,加快了速度,喝完一碗牛奶燕窩,就穿衣裳起來,“少爺什麼時辰回來?”
“少爺估摸着得一會兒,說少奶奶醒了,讓少奶奶先吃些,不用等他。”羅媽媽伺候她起來。
畫眉去了廚房端菜。
萬媽媽舀了一隻鴨腿,用小碗盛了茶樹菇,另一塊三合面饃饃。
飯還沒端到屋,外面楊宗山媳婦兒就過來了,後面跟着郭二丫抱着閨女楊盼兒。
吉祥看她們過來,還拎着一隻老母雞,忍不住皺眉。
楊宗山媳婦兒看守門的吉祥和如意,想對倆人和藹些,和想到倆人是下人,她就抿了抿嘴,擠出一臉笑,“小哥兒通稟一下,我們聽說雲朵不舒服,來探望探望。”
“我們少奶奶不舒服,不見外客。”吉祥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少奶奶的名字,也是他們叫的!?
楊宗山媳婦兒臉色有些不好,笑着道,“我們也不算外客,小哥兒你去通稟一聲,說不準雲朵想見我們呢!我們這來探望的。你這通稟都不通稟,就做主幫主家回絕……”
如意笑了聲,“不見外客就是我們少爺吩咐的!別說是你們,誰來都一樣!”
郭二丫看着婆婆臉上笑不出來,也不知道說啥了。
楊宗山媳婦兒還想再說,吉祥已經擺手,“趕緊走吧!”就算是送禮,也得看人。不是說啥人能送進他們清園的!
婆媳倆沒辦法,來送禮是示好,總不能還送得罪了。
見倆人送老母雞也被擋在了門外不讓進去,楊盼兒撇着嘴又哭起來。
郭二丫見她哭,忙哄她,“盼兒乖,不哭!”
楊宗山媳婦兒拉着臉,看郭二丫更不順眼了。明明就是親哥親嫂子,偏郭二丫不長腦子不會討好!
倆人還沒走多遠,見聶子川回來,楊宗山媳婦兒眼神一亮,連忙又轉回身,瞪了眼郭二丫,讓她長點眼色。
萬淼老遠就看到倆人,擡眼看了眼聶子川的臉色。不知道這楊宗山家的人又想幹啥了,少爺現在看着心情好,但要是影響了少奶奶的心情,那就是自己作死了!
聶子川看着倆人快步返回來,在門外等着他,眉頭微蹙了下。
楊宗山媳婦兒笑的一臉燦爛的打招呼,“大郎!回來了!”
郭二丫也張口招呼,出口卻是,“三哥!”
聶子川目光淡冷的瞥了眼,徑直進了大門。
楊宗山媳婦兒連忙叫住他,“大郎!大郎!你等等!我們聽說雲朵不舒服,特意抓了只老母雞給她補身子的!”
“三哥!聽說嫂子不舒服,我們就是來探望探望。”郭二丫說着,忙又讓楊盼兒叫三舅。
楊盼兒怯生生的張口,“三舅!”
聶子川停住腳步,回頭冷眼看着三人,“我希望你們稱呼我爲聶大人!我不是誰的三哥,更不是誰的三舅!”
郭二丫悽哀的看着,“三…三哥……”
聶子川掃了眼楊宗山媳婦兒,擡腳進了垂花門。
萬淼不耐的看着她們婆媳,“想要跟我們家攀親戚的多了去,麻煩你們自己長點腦子,別不長眼色的往我們清園裡攀!要是腦子進水太水,不清醒,可以到清湖裡好好醒醒!”
郭二丫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咬着脣,忍不住眼眶發紅。
楊宗山媳婦兒黑沉着臉,想發火,又不敢,只能憋着,狠狠睨了眼郭二丫,拎着雞回了家。
楊盼兒抽泣的哭,哭着哭着就大聲哭起來。
楊宗山媳婦兒心裡嫌惡,以爲揀着了,結果娶了個掃把星。要不是他們家也不會這麼不受待見!沒用的只會生丫頭片子!吃畜生奶長大的死丫頭還一天到晚跟個小畜生一樣咩咩哭!
柳氏端着菜給甘氏和聶老漢送菜,見婆媳倆一前一後從清湖那邊回來,眼神閃了下。送東西沒送進門!?她心裡忍不住平衡了些,起碼她還送進門了,閨女有時候過去也能得些吃的。在大郎和雲朵跟前,起碼比郭家的人得臉!
甘氏見她炒的豆腐金黃金黃的,忍不住道,“這樣炒太費油了。你們弄了吃就行了,不用總送過來。我和你爹也有菜,吃不多。”
兩家住的近,婆婆能幫她照顧照顧娃兒,她有事兒也能找婆婆幫上一幫,不過一碗菜,一尺布,柳氏樂得做這個好人。而且她估摸着,就是有可能雲朵他們知道她一直孝順老兩口,纔會給她些臉面。
當初大郎和聶家斷絕關係,都還把小院這邊打通拾掇好,讓老兩口住,心裡還是有那麼兩分情義在。
“娘嚐嚐這都豆腐炒的咋樣?我昨兒個還跟雲朵商量,也想做些雜菜,蒸些雜麪饃饃的挑到那邊山下賣。這豆腐娘要是覺着好吃,我正好可以試試!”柳氏笑着把豆腐倒了個碗裡。
聽她說起雲朵,甘氏神色頓了下,“他們不是在那邊開的有飯館,你再去賣能行嗎?”
“雲朵說了能行,讓我試試呢!就是我忙起來
試試呢!就是我忙起來,嬌兒和晴兒倆娃兒可能要麻煩娘幫着看一下了。”柳氏既然說了,她就是想做的。而且雲朵都沒說啥,她就算真的做了水煮魚去賣,也不會有啥。
甘氏沉思了下,“既然你想試試,那就去試試吧!嬌兒和晴兒交給我,我給你們看着!”
“哎!”柳氏笑着應聲。
回家把煎的豆腐又用盤子擺了一盤子,用碗蓋着,端到清園來,說是讓雲朵嚐嚐,“…看看能不能拿去賣了?”
雲朵正在吃飯,前頭吃了些,這會已經吃飽了。柳氏要擺攤幹事業,她也挺贊同的,“好啊!”
百靈接了端到雲朵跟前。
嚐了一塊,雲朵眉頭微皺,“有點太膩,味兒不夠足。加點辣椒,花椒,味兒出來,會更好一些。”
柳氏受教的點頭,“你上次說的大鍋菜,我也想過做。就是…還得弄爐子,拉個板車,嬌兒她們爹是沒空幫我的忙,我一個人還真幹不太起來。再說天天來回拉……”
雲朵之前提過大鍋菜,千味坊飯館現在也賣的有大鍋菜,不過是加了不少肉不少好料的大鍋菜。柳氏要賣,“白菜豆腐粉條子,再切點賴肉進去,炸點丸子進去啥的。有點油水,賣的更快一點。”在山上幹活兒都是幹苦力的,吃也捨不得吃太好的。他們飯館,三合面饃饃賣的最多最快。
柳氏聽着剛想說讓雲朵也教她做一回。
聶子川舀了半碗湯,遞過來,“飯都沒吃多少,再喝點湯。”
雲朵應聲,接了,喝了一口,跟柳氏道,“你要蒸了雜麪饃饃,再弄點菜,應該也很容易賣的。天冷了,有些離家遠的,就不會再從家裡帶冷硬的饃饃了!”
可買他們飯館的饃饃送一碗大骨頭湯,她就算去賣,也不會多好賣的。柳氏心下有些發愁,可她又不能讓他們別送湯了,也沒人會答應這樣的要求。
見他們飯還沒吃完,柳氏看了眼桌上的菜,鴨湯,肉丸子,魚肉,還有那不像豬肉的肉,還有青菜。一頓飯幾個菜,這樣的日子,她啥時候才能過上啊!?
聶三貴還想過有丫鬟婆子伺候,不用幹活兒的日子呢!咬着饃饃,嚼着豆腐,問,“你去的時候,他們正吃飯吧?”
柳氏嗯了一聲,夾了塊醬黃瓜就着饃饃。
“他們的飯菜肯定雞鴨魚肉都有吧!我聽說昨兒個還有人獵到了獐子,大郎就是建這寺廟最大的官,肯定給他送了獐子肉吃!你給他們送菜的時候,他們就沒說回點啥菜?”就算吃剩下的,也比他們家的油水足啊!
柳氏白他一眼,“我是想去求個謀生的路子,哪是去要東西吃啊!”雖然她的確看了那些菜有些想吃,可人家又沒說讓她吃。謀個路子纔是最重要的!有個進項,他們家以後也能頓頓吃上肉!吃肉吃到膩!
聶三貴不滿的撇嘴,“叫我說,咱們也找了這麼久的路子了,他們也沒教咱們幹個啥!那雲光孝媳婦兒的孃家,在鎮上擺早點攤子,那胡辣湯和灌湯包子一天都不知道賣多少銀子!”
“咱們又不在鎮上住,離的那麼遠。”柳氏想到這個,就覺得心裡堵。她可沒少幫他們說話,到現在他們家就弄了個小魚塘,還是他們自己想辦法弄起來的。那姜家不過是拐彎連着親,就賣早飯賺發了錢。
聶三貴筷子搗了搗大碗裡白菜幫子,又轉向豆腐。
雲朵也知道柳氏想從她尋個路子,想讓她教給她個東西。可撿現成的哪那麼容易!有個路子又怕麻煩,怕辛苦的。
她怕麻煩辛苦,有人不怕。王荷花聽說,也想去擺攤兒,反正那麼多人去山上幹活兒,也不能光她雲朵一家飯館包圓了!現在張氏瘸着腿,幹不了活兒,聶大貴也沒了一條胳膊,上山幹活兒人一看就不要。可要擺攤兒賣個東西,還是應該能行的。
讓聶三郎去找找聶子川,“現在家裡多的是吃飯的,卻不幹活兒,也沒啥進項,光靠你在作坊掙那一點,加上我做繡活兒的,累死累活都掙不夠花的!再說快過年了,過完年,你那個坐牢的妹妹也該放出來了吧!?她到時候不會住在我們家吧!?”
聶三郎張張嘴,嘆口氣,“到時候她出來了,我總不能不讓她回家裡住,讓她一個人在外面。”
王荷花眼裡閃過恨意,“這個院子就不祥!你那妹妹也是個不祥的!我兩次小產都是因爲這個!”
提到這個,聶三郎臉上浮現痛苦之色,“都怪我!”
“你從來都不聽我的!以爲我說的都是假的!讓你做的事都是不對的!我都是爲了這個家,爲了咱們能過的好點!”王荷花越說越委屈。
聶三郎現在隔三差五都要聽上一場這類的抱怨,已經不知道該咋哄她了。
王荷花見他不來哄,心裡更加氣恨,逼着他去找聶子川,“山上寺廟蓋好,又是個冒龍氣的‘活地’,到時候肯定很多人來燒香。咱們在山下開個鋪子,你去找你那好大哥幫你想想辦法!”
聶三郎有些遲疑,“那蓋的是皇家寺廟,整個花石溝都要被徵用,等明年開春,所有的人都要搬走。上哪開鋪子去啊!?”
王荷花怒恨的瞪眼,“你去不去?他肯定會有辦法,你不去找,指望他主動告訴你,有個掙大錢的機會,拉着你一塊!?你看他們哪一次掙大錢的時候叫過你?不說掙大錢,掙小錢的時候叫過你
時候叫過你沒有!?”
聶三郎被她趕出來,嘆了口氣,擡腳朝清園走過來。
不過卻沒敢進去,直接越過清園大門,到竹林那邊徘徊。
聶子川今兒個回來的早,見他在竹林外,挑了挑眉。
“…大…大哥…”聶三郎看到他立馬站直了身子,有些艱難的開口。從兩家斷絕關係,他就不知道該咋面對,叫大哥也叫的全無底氣。
“什麼事?”聶子川神色不是太好。
“沒…沒事……。我…”聶三郎看到他臉色不好,就有些說不出口了。
聶子川皺了皺眉,也沒多理他,直接往家走。
萬淼瞥了他一眼,緊跟在聶子川后面。張充那個作死的,竟然找人彈劾他們少爺開飯館的事,朝廷正派了官員下來。少爺正心情不好,這聶良真是沒眼色,這個時候找上來。
聶三郎見他們主僕走了,忙跟上,“大哥!大…大哥!我找你有事……。”
聶子川轉過身,看着他。
聶三郎猶豫着,“我…我想着…寺廟蓋成,肯定會有很多人來燒香,我…想開個鋪子…來…找大哥討個主意。”
“開鋪子?誰出的這個主意?”聶子川聲音冷沉的問。
“我…我自己。”聶三郎沒有說是王荷花,他能感覺得到,聶子川不喜歡王荷花。
他不說聶子川也能猜到是誰在背後給他出主意,看着聶三郎瑟縮窩囊的一樣,眼中寒光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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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明兒個全天空,爭取多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