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年少無知三兩點,一生一世一雙人?
85_85699段公子瞧見了春漪頹唐地站在雨中,聲音都帶了幾分驚訝,趕忙跑着上前走了一步,搶在春漪倒地之前,里長大人伸手一接,將渾身都是雨水的姑娘接在懷裡,里長接春漪接的急,手邊的傘啪噠一下子墜在地上,激起一片水花,段公子的眉心微微皺着,雨水劃過他眸子,劃過他的臉頰,一滴滴滴落在地上,一雙眸子,靜靜地瞧着眼前的姑娘,女子的面頰早已蒼白若紙,只剩下雨水還在一下下地打在她的身子上面,她的衣裳全都溼了,頭髮一縷縷地黏在了臉頰的上面,顯得格外的虛弱,春漪的脣角呢喃,段晟軒皺眉,卻不知她究竟說了什麼。
里長大人伸出手掌貼在春漪的額頭上面,滾燙的溫度一瞬燙到了段晟軒的手掌,姑娘又是一陣喃暱,手掌一偏,一枚長壽鎖掉了出來,金色的,映在段晟軒的眸子裡面,卻是多了幾分無奈,段晟軒垂手撿起地上的長壽鎖,曾經壞過的地方像是一道傷,永遠地殘留在長壽鎖上。
“轟”地一聲,段晟軒將長壽鎖握在手裡,天邊,又是一道驚雷,段里長伸手將姑娘的身子抱了起來,兩個人淋着大雨,向着毛家藥鋪的方向走去,雨點打在地上,這夜的風雨,確實太鬧了。
小五洗了毛巾,爲春漪擦了擦臉頰的雨水,晏秋幫她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姑娘始終躺在塌上,動也未動,毛郎中段晟軒和陸離看着一切都收拾妥當,也走進屋子裡面來,夜已經深了,烏雲遮擋了月亮的痕跡,眼前的幾個人,卻是精神地早已沒了一絲睏意,小五用溼毛巾一遍遍地擦在春漪的額頭上,可姑娘額頭上滾燙的溫度卻絲毫不得消減,春漪的眉心又是狠狠地皺了兩下子,脣角燙的都已經爆起了白皮,乾乾的,讓人看着心疼。
毛郎中舔了舔脣角,外面給尹沉守夜的明燈還在亮着,像是爲了照着屋子裡面忙活的人們,毛郎中擡眼瞧了小五一眼:“麻煩你們了,都已經這個時候還要出門去找她。”
小五搖了搖頭,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來:“沒事,其實我們都知道,尹沉走了,她心裡面也不舒服,這陣子,姨夫你們可要把春漪看好了,別讓她再跑出去,畢竟,這大晚上的,最近邊界處還鬧騰,外面實在不太安全,可千萬別讓春漪出什麼事情。”
毛郎中點了點頭,榻上的姑娘,眉心狠狠地擰在了一起,腦袋輕輕地搖了兩下子,臉頰上面染了兩坨暈紅,小五又是伸手幫着她擦了擦額頭,發了這般高的燒,怎麼還能在雨夜裡面跑,千萬不要燒壞了腦子纔好。
春漪張了張慘白的嘴巴,卻是隻輕聲喚出了兩個字來:“師弟。”
女子輕聲地呼喚映在衆人的耳朵裡面,小五嘆了一口氣,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毛郎中低了腦袋,不想看榻上的姑娘,心裡卻還是多了幾分苦,毛郎中的頭微微偏了偏,看着屋裡面站着的幾個人,緩緩開口道:“你們大家都先回去吧,時間也這麼晚了,今天晚上實在是太麻煩大家了,我去給春丫頭抓點藥熬上,你們也都回去睡個好覺去吧,今晚上這裡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和秋就行了。”
小五的眸子裡面還是帶了幾分擔憂,又是瞧了瞧毛郎中認真的模樣,抿了抿嘴角,還是向着毛郎中點了點頭“給她抓幾服治傷寒的藥就好,大姨,姨夫,你們也早點睡,要是你們再累壞了身子……”
毛郎中打了一個“恩”字,段晟軒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因爲沒有換洗的衣裳,段晟軒還穿着那件被雨水打溼的衣裳,玉樹臨風的里長帶了幾分狼狽,毛郎中彎下了腰,向着段晟軒深深地鞠了一躬,段晟軒自己也是被這動作嚇了一一跳,伸手扶住毛郎中的胳膊:“老人家,這可使不得。”
毛郎中的眼底泛起了一些淚花:“大人,我就這麼一個閨女,若不是你今天把她找回來……我……我和秋……”這陣子的事情太多,毛郎中的身子微微帶了幾分顫抖。
段晟軒脣角輕勾,伸手將毛郎中扶了起來:“無事,本官爲里長,這件事也是本官該做的事情,沒有必要這麼客氣的。”
晏秋接過了小五手裡的毛巾,伸手敷在春漪的額頭上面,塌上的姑娘,又是掙扎了一下子。
小五和陸離道了別,向着門走去,路過段晟軒的身邊時,小五眸子帶了幾分無奈,又是瞧了瞧段晟軒,伸出手來輕輕地拍了拍段晟軒的肩膀,用只有他們兩個才能聽見的聲音想段晟軒說道:“春漪,是個好姑娘。”
段晟軒一怔,再擡頭看過去,卻是隻瞧見晏姑娘和自家相公親暱的背影,段晟軒的脣角勾出一絲苦笑,春漪是個好姑娘,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可是……偏偏不是他認準的那個姑娘。
毛郎中瞧着段里長的模樣,張了張嘴巴剛想說話,卻是段晟軒回過頭來擰了擰自己還殘了些水的袖子,擡頭對着毛郎中扯出一個笑來:“以後有什麼事情,儘管找本官就好了,本官先回去了。”
毛郎中點了點頭,獨看見穿着溼衣裳的段晟軒走出了門去,毛郎中擡頭又是看了一眼春漪,脣角一勾,劃出一絲無奈的笑來:“爹老了,卻還是希望你好。”
外面的雨,噼裡啪啦地掉在了地上,激起嘩嘩的聲響,貌似,又大了。
小五收了傘,和陸公子進了家門,小五一路都是低着頭沒有說話,再加上眉心一直散不開的結,映在陸離的眸子裡面。
陸公子垂下了腦袋,伸手輕輕地觸碰小五的眉心,嘴角輕抿,聲音淡淡:“在想什麼?”
小五被嚇了一下子,擡起頭來眨巴了幾下眼眸,瞧着身前的公子,卻是苦笑了一下子:“無事。”
小五在毯子上面蹭了蹭腳,陸公子的嘴角又是抿了一下:“戰場上,生死本來就是常事。”
小五的腳一頓,眉目輕輕地垂下了來:“是呀,我知道。”其實小五知道,她什麼都知道,她只是接受不了,明明上一刻還是生龍活虎的人,下一刻卻是化作一具屍骨,連面目都是看不清楚,只剩下一羣哭泣的人,哀悼着一份亡靈。
“白伊伊和我說,上次你看見她殺人,不太適應。”陸離頓了頓,瞧着小五的背影,卻還是緩緩開了口。
小五一怔,嚥了兩下唾沫,回首瞧着陸離的眸子微微沉了沉:“我不是不適應,我只是不明白,明明都是爹生娘養長大的人,都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爲什麼就那麼一瞬,就變成了一具不能動的身子,明明上一秒還在和你說話,下一刻卻像是菜板上被宰的肥豬,只剩下血腥的一片。”
陸公子向着小五走了兩步,伸手環住她的腰身,他的身子很冷,從她見到他,好像就是這般冷着,像塊冰,卻給她溫暖。
小五的脣角輕輕地勾了勾,突然開口道:“這樣的事,你適應了?對嗎?”
小五還記得,陸離說復仇時眼中的火焰,也記得女皇駕到時他說玩物的無奈,皇家,註定血腥,只是她,還需要時間還消化。
陸公子的頭倚在晏小五的肩頭,雙眸緊閉,脣邊的笑意,帶了幾分無奈,竟像是傷悲。
小五的脣角帶了幾分無言,輕聲道:“王有財呢?”
陸離一頓,卻又是在小五的肩頭蹭了蹭,聲音裡還帶了些許的鼻音“白伊伊去處理了,她查出來,那些山賊,是他找的人,不消停的人,終究要付出代價。”
小五一頓,眼前,不知怎的,竟是出現一片血紅。
黑暗,籠罩着小小的村莊,又是一夜,一個不消停的夜。
清晨,去毛家藥鋪悼念的人還不算太多,但大都是熟悉的人,春漪一身白衣,站在人羣的邊上,雙脣還微微帶着幾分幹,面上沒有一絲血色,只剩下一雙眸子微微垂着,不知在想些什麼,像是和這個世界都脫了軌。
小五瞧了她的模樣,抿了抿嘴角走在了她的身邊,春漪的身子動了動,偏頭剛好瞧見了小五,脣角輕抿,眸底竟是劃出了一絲猶疑,小五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你的病還沒好,身子還比較虛弱,別在這裡站的太久了,要是累了,就先去屋裡面歇着吧。”
春漪又是愣了愣,眼睛無神地眨巴了兩下子,像是根本就沒有聽見小五說的是什麼,小五伸手探了探春漪額頭的溫度,放心了少許,春漪的燒,總算是退了。
毛姑娘感受到了小五的手掌碰觸在自己的額頭,眼眸又是擡了擡,只瞧着眼前的姑娘淡淡的眸子,春漪嚥了幾口唾沫下去,緩緩開口,小五看着她的眸子一愣,卻聽眼前的姑娘道:“小五姐,我相信嗎,師弟沒有死,昨天晚上,我看見他了。”
小五一愣,又是摸了摸春漪的額頭,嘴角輕輕地抿了抿:“春漪,你……”
春漪的眸子堅定,定定地看着晏小五:“小五姐,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的話,可是……我昨天晚上真的看見了他,我看見他跪在地上,那個背影,我確定,我確定就是師弟!”
小五輕聲嘆了口氣,眉頭輕皺看着春漪:“春漪,昨天的雨下的大,再加上你還受了風寒,還是多多休息的好。”
春漪抿了抿嘴角,頭又是垂了垂:“我就知道,你們不會相信我,可是……”姑娘的聲音裡面帶了一絲的蒼白和無力。
小五瞧着她的模樣,卻是心下又一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正想着,小五眼前一偏,卻是瞟見來悼念的人裡面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小五一怔,定定瞧了瞧來人,竟是那天女帝派來請自己去段家的小廝。
小廝左右瞧了瞧,當看見了小五的時候,眸子微微動了動,脣角一抿,趕忙走了過來,小五一怔,擡頭看着小廝,小廝幾步走到了晏小五的身前,微微彎下腰請了一個禮:“姑娘,小的今個來,還得勞煩姑娘再去里長府走一遭。”
春漪的指尖輕輕地抖了兩下子,卻還是低着腦袋,瞧瞧地看着眼前的小五和小廝,小五的脣角輕抿,擡眼又是多打量了小廝兩眼:“敢問,請我去段府的,是里長大人,還是……你家的客人?”
小廝像是早就知道小五會問這般的問題,頭又是微微地垂了垂:“回姑娘,是我家的客人。”
小五的手掌扶着身側的桌子,只覺得呼吸都變得急促了幾分,脣角輕勾:“你先回去,去回了你家客人,就說我手頭上又些事情有些忙不開,讓你家的客人等一等,等我叫來了我相公,我們會一起去。”
小廝又是頓了頓:“姑娘,我家客人特意吩咐,這次請姑娘儘早去,且只請姑娘一個人去,而且,客人還說,有一張字條要小的交給你。”
春漪雖是帶了幾分疑惑,但看着小五的神情,沒有理這邊的事情,兀自爲尹沉又是上了一炷香。
小五伸手接過小廝手中的字條,白色的宣紙上面染了幾分墨痕,字跡恢弘大氣,雖是龍飛鳳舞,卻帶了幾分氣韻自在其中,這般的字,誰會想是出自一個女人之手。
小五瞧着紙上的字跡,臉色輕變,略微沉思片刻,又是擡頭看了看小廝,道:“好,我和你去。”
小廝拱了拱手:“謝姑娘賞臉。”
春漪感覺到氣氛有一絲尷尬,不禁伸手拉住了小五的胳膊,眸子裡,帶了幾分擔憂,小五回頭向着她一笑,笑容中些許帶了幾絲蒼白,春漪的心微微地顫了顫,卻聽見小五開口:“無事,其實,要是尹沉真的還活着,挺好的。”
春漪的眸子瞪了瞪,微微一愣,一瞬無言,不知小五爲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春漪只能呆愣愣地瞧着小五把自己的手掌從小五的胳膊上面拿了下來,小五提了裙襬,隨着小廝向着門外走了去,春漪瞧了瞧坐在一邊的毛郎中和晏秋,眼睛不自覺地眨巴了兩下子:“爹,娘,你們今天看見段里長了嗎?”
毛郎中聽了春漪的話,眉目微皺,帶了幾分狐疑地瞧着眼前帶了幾分焦急的姑娘,搖了搖頭,脣角輕輕地抽了一下:“春丫頭,其實……里長里長大人……”毛郎中的話還沒有說完,春漪卻又是要跑出去,毛郎中一急,趕忙伸手抓住了春漪的胳膊:“閨女,你又要去哪裡?”
春漪一愣,眸子中帶了幾分急:“爹,我不亂跑了,我要去找里長大人,剛剛不知道有什麼重要的人要見小五姐,還讓小五姐一個人去,我記得,上次里長聽了消息就是嚇了一跳,如今里長大人不在,小五姐一個人去段府,我怕……”
毛郎中的喉結動了兩下子,鬆開了春漪的手掌,眼眸裡面也是染了幾分急躁:“你先去小五家找陸公子吧,小五跟着他們走了?”
春漪點了點頭:“恩,他們說是有什麼事情,給小五姐看了一張字條,小五姐就跟着他們走了。”
春漪說了話,趕忙跑出了屋門,向着小五家的方向走了去,藥鋪之內,依舊一片素色,風兒輕動,吹開白色的紗,如今,吊唸的,卻早已不知是亡靈,還是活死人。
小五隨着小廝向着宅子裡面走去,段晟軒怕是不在,否則三尺之內怎會聽不見某位自戀的爺蹦躂的聲音,宅子裡面的氛圍依舊像是幾天前小五來時一般微微帶了一點尷尬,小廝一路無言,只是將小五帶到了大堂。
小五擡手,推開了大堂的門,看見屋內陸雪正低頭爲女帝斟茶,女帝手執書卷,瞧得正認真,小五上前一步,俯身跪下:“兒媳晏小五叩見母后。”
“又是一聲兒媳?”女帝未擡眸,但聲音裡面,卻帶了幾分淡淡地嘲諷,小五的牙輕輕地咬了一下,頭還是微微地低着,聲音不卑不亢:“母后,兒媳認爲,兒媳的身份,是改不了的,皇家大氣,如今兒媳若是入了城,自當是注意禮節。”
女帝的書卷放在了一邊,脣角不禁發出一聲冷哼:“你倒是注意禮節。”
小五脣角輕勾,卻是滑出了一絲笑意來,雙手向着前面拱了拱:“謝母后誇獎。”如今,誰又敢和誰撕破了臉,女帝地位雖高,可兵符還在晏小五的胸膛邊上靠着,像是一股力量,支撐着晏小五和眼前的這個女人抗衡。
女帝的眸子定了定,瞧着眼前的晏小五,或許她活了這般地久,從來沒有這般認真地看過一個低賤的鄉野村婦。
女帝的手掌放在桌上,茶還熱着,冒着點點的熱氣,女帝的眸子偏了些許,卻還是看着眼前的晏小五:“楊丞相家的千金,年方二八,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禮節得體,身份高貴,比不上你?”
小五拱手:“比得過。”
“洛大人家的嫡女,年不過及笈,各方書典,熟記於心,京城上下,第一才女,比不上你?”
小五淺笑:“比得過。”
聖上的身子向着前面探了一句:“這般的人,還有太多,都不知比你這般的村婦強出多少倍來,這般的女子,纔是昭陽國該有的太子妃,爲了一個你,他幾乎賠了全部,可是,賠得起嗎?又值得嗎?朕也知你有些小聰明,會些許醫術,有些許主意,在這等邊疆地帶也算是混得風生水起,可,國事,怎可混爲一談?不過毛家藥鋪區區幾條人命,你便必須來此,你這樣的人,又怎敢一口一個母后,辱我昭陽之威?辱朕之皇位!”
聖上之話,長,真,切,陸雪站在聖上的身後,脣角,帶了有些幹,小五的脣角輕抿,竟是露出一絲笑顏。眉目微垂,字條上“若不來見,毛家之人皆身首分離”的話彷彿還在眼前回蕩,姑娘開口,聲音卻是淡淡的,像是看透了一切的模樣。
“母后,小五或許如您所言,不會什麼琴棋書畫,也不是什麼第一才女,可小五命好,遇上的機緣好,幸得上天垂青,將陸離送到了小五的身邊,小五若是不接好了,又怎麼對得起這份大禮。再者道,小五想問母后,您是昭陽國最尊貴的女人,論年輕貌美,您可比的過丞相千金?論才華橫溢,您可比的過洛家嫡女?這世上,本就沒有能者爲好的定論,不過機緣,不過情分。”
女帝一怔,定定看着眼前的女子,嚥了嚥唾沫,冷哼了一聲:“好一個不過機緣,不過情分,當年朕處理國事,對離兒疏於管理,吳大人怕他在鄉野之中依舊存有二心,便下令讓段家小子給他找個妻,你可知朕知此事之時,險些讓吳大人告老還鄉而去?你如今謝天,倒不如謝朕。離兒自小不經世事,心思單純,怎懂男女私情之事,如今久在邊疆,未見過佳人,不過是瞧着你有幾分聰穎和容顏,便是被你迷了心竅,若他回了京城,佳人如雲,如何記得起你的模樣?”
小五脣角輕勾,擡眸竟是直視着座上人的眸子,女帝的眸子不像是勸說,倒像是存了幾分試探,小五輕笑出聲:“小五戀他,顧信他,人各有命,若是小五看錯了人,便是小五的命,可是小五堅信,他,不是那般的人。”
女帝的身子向着後面倚了倚,脣角搶勾出一絲笑意:“不是那樣的人?你倒是信他?朕曾經也是信他,如何?如今,他爲了一個女人,公然和朕反目!”
小五點頭,女帝伸手捧了茶杯,伸手讓陸雪先出去,陸雪一怔,擡頭看了看女帝,開口喚道:“母后。”
女帝閉上眼眸像是累了的點了點頭,陸雪瞧着小五的眸子帶了幾分擔憂,小五也是笑着向她點了點頭,心中,卻不再存了一絲害怕。陸雪抿了抿脣角,卻還是走了出去,木門在身後被合上,啪的一聲,空蕩蕩的屋子裡面,只剩下了一老一小兩個女人,兩個針鋒相對,卻又如此相似的女人。
女帝嘆了口氣,小五一怔,竟從不知眼前的人也有愁苦無奈的時候,女帝抿了一口茶:“那些話,說與你聽,我只是不知,究竟爲何,他選了你?”
小五抿脣,卻是勾出一絲笑意,女帝皺眉,聲音帶了些許的嚴厲:“可他選了你,卻不代表朕選了你,朕這麼多年,閱人無數,卻偏偏只對這一個兒子,看偏了眼。”
小五脣角輕抿:“母后,你是看偏了眼,可您可曾想過,其實,他的僞裝,他的木訥,他的害怕,他的一切,都是因您而起,您說我身份不夠,攀不上你們皇家的高枝,小五隻想問你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他受了那麼多的苦,總該有一個人,幫他分擔。”
女帝斟茶,不理小五之言,小五跪在地上,腿微微帶了幾分痠麻,女帝的脣角微動,眸間卻像是盛了一份情,一個做爲母親都該有的情:“朕十幾歲進宮,那時,曾經和你想了一樣的事情。”聲音,幾分頹唐。
小五怔,瞧着眼前的女人,她拼命掩藏的白髮顫巍巍地露出了一點頭,暴露了這個女人這般多勾心鬥角的歲月裡的滄桑和無助。
“後來,朕一身金衣,執先帝之手,萬臣朝拜,登皇后之基時,想的也是和你一樣的事情。”手掌輕垂,藏了多少辛酸。
“年少無知三兩點,一生一世一雙人,晏小五,你是叫這個名字對吧,那一日,你能讓離兒用軍權逼朕放你走,你又怎會知道,十年之後,你年老珠黃之時,他會不會用同樣的手段,逼你放另一個女人離開?朕勸你,爲自己,謀條生路。”
女帝指尖輕抖,眸間偏向晏小五,她想看到,想看到這個姑娘眸子裡的猶疑,想看到晏小五的幾分驚恐或是無助,晏小五的眸子映在她的眸子裡面,小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卻是異常的閃亮,沒有一絲女帝想要看見的東西,有的,不過是點點輕閃,幾分倔強:“若是這般,兒媳寧願自己請離。可那樣的一天,永遠不會到來,說好的一生一世一雙人,若是他忘了,便是我看走了眼,我既然選了這條路,無論後果如何,我都要獨自承擔。”小五垂眸,又想起白頭吟裡的那句言語“聞君有兩意,故來相訣別。”但她信,信那一天永遠不會到來。
“哦?”一個字,探出了幾分鼻息,女帝擡眼,指尖畫在桌上剛撒的茶水上面,不知畫出了怎樣的圖畫,小五的眸子瞧着她,卻見她脣齒輕笑,眉心自帶出幾分威脅:“好一個後果如何,獨自承擔,那如今,朕,便給你兩條路讓你選擇。”
小五一頓,叩首:“聖上如今閉了衆人耳目來見小五,但小五隻請聖上知道,小五無論如何,都不會選擇離開夫郎。”
女帝手指輕搖:“你便是聽了朕給你的路再說,也不晚。”
小五垂首,只瞧見座上的女帝伸出了一個手指來:“第一件,你可隨朕回宮,做朕的婢女,朕雖是不喜你做朕的兒媳,但朕欣賞你的個性,榮華富貴,任你挑選,利祿,朕從不認爲,只有男兒纔可享用,而後,朕帶離兒回宮,爲他擇選太子妃,爲他謀之後的事情,可是,這些,都與你無關,你可以見他,若是勾了欲,朕,定將有法,若是百年之後,朕魂歸塵土,若是那年你還覺得你今日之話無錯,無悔,你還是要是與離兒在一起,便要看你的本事。”
小五脣角輕抿,擡頭看着女帝的眸子,女帝確實很是欣賞她,欣賞她的倔強,欣賞她的性格,只等着她給出自己一個答覆,可誰知面前的姑娘又是在地上輕輕叩首:“請母后說出第二條路。”
女帝眸子輕動,瞧了瞧眼前的姑娘,手指不願地在桌腳上面敲了兩下子:“你要聽,第二條路?”
小五抿脣點了點頭,只聽女帝開口:“朕可以暫時不管你與離兒的事情,但,你要喝了這個,也要將兵符交出來,這,是場交易。”天子腳下,何不爲交易,男女私情,骨肉之血,竟然,都是一場交易。
小五擡首,手掌帶了幾分顫抖,牙齒輕輕地咬在一起,幾口唾沫咽在脣角,小五看着眼前的女人,女帝那雙精明的眸子輕輕地動着,十五歲初入宮閨,這麼多年,爲了走上這樣的位置,她,又究竟算計了多少人。
小五的脣角輕抿,看着女帝把自己茶杯後面的一個杯子推到了茶杯的前面來,晏姑娘的手掌攥成了拳頭,只覺得心都是有些麻木的,卻還是定了神,伸手要去接過女帝手裡的酒杯:“母后,若非要如此,小五選第二條。”
“慢!”女帝的手掌連帶着酒杯向着後面收了收,小五一愣,擡頭看着這個女人,女帝的脣角輕抿,眼眸在眼前的酒杯裡面打轉:“朕知道,你精通醫術,這杯酒,你不可觀,不可嗅,若你下定了決心,還望你一飲而盡,莫要留了一點殘餘,你喝了之後,朕自然有辦法向着離兒交代。”
小五的脣角輕勾,眼眸看着眼前的女帝:“母后,若是小五去了,你怕是就再也不能拿到兵符了。”
“喝了這杯酒,便好。”酒杯在女帝的手中搖晃,帶出淡淡地酒味,裡面,卻不知究竟藏了什麼。
眼前的酒杯雕刻着漂亮的紋路,小五咬了咬牙,又是看着眼前的女帝淺淺的笑意,小五眉心一皺,手掌輕擡,她在賭,賭一個沒有心的帝王的心,她在謀,謀一場本該平淡的風花雪月。
小五淺笑,眸子化作淺淺月牙,女帝微怔,她賜酒的人太多,但多是太監回來和自己報告那些繁碎的情況,不是哭的昏天暗地,就是要按在地上狠狠地教育,可眼前的姑娘,眸間盈盈,卻是勾出了一絲笑意來,小五脣角輕抿:“母后,你可要記住了,自己說的話,若我喝了,昭陽國的太子妃,便只有一個,名喚晏小五,哪怕魂歸塵土,也永生不變。”
女帝一靜,抿了抿脣角看着眼前的姑娘笑意盈盈,哪裡有半分懼色,女帝合眸,微微點了點頭看着眼前的晏小五:“好。”
隨後,又是加了一句:“朕金口玉言,不會說謊。”
小五眉心淡淡,一擡手,一仰頭,烈酒灼吼,是誰踢開了屋內,送進一陣光亮。
小五的意識微微有幾分模糊,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手中的酒杯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女帝的眸子灼灼,看着眼前的姑娘,小五的身子不穩,要向着身後倒去,沒有想象之中的冰冷,只有一個溫暖的懷抱,暖着她的身子,那熟悉的香氣,熟悉的懷抱,真的,好舒服……
陸公子的眸子泛着一陣血紅,怔怔瞧着眼前的女人,蒼老的女人擡起眸子,不輸絲毫。
陸離的脣角輕動,悠悠牽出幾個字來:“你怎麼敢!你怎麼……”
女帝眸中灼灼:“天下,是朕的天下,你,是朕的皇子,朕有何不敢?寧朕負天下之人,卻不得有一人對朕存有二心,哪怕那個人是你,也不例外。”語氣淡淡,女帝伸手又是拿起了茶杯,茶香撲鼻,眼前之事,恍若未聞。
陸離手掌握拳,瞪着眼前的人“你給她喝了什麼?”陸離的手掌握住小五的腕子,脈搏,微微帶了幾分急促,懷裡的姑娘臉頰帶了一點殷紅。3
女帝的手挑了茶水,滾燙的茶水燙着女帝的之間“不過一杯酒,罷了。”
“經得起選擇,才能爲我皇城的太子妃。”
陸離怔,擡頭看她,女帝沒有看着他的眸,眼裡,像是隻裝了茶“你小時候,朕教你泡茶,從未想過,你也要這樣半滿的活着。”
陸離喉間輕動,看着眼前的姑娘在他的懷裡不安分地動了動。
茶水浮動“朕從來不知,你隱藏了這麼多的事情,她說,你的僞裝,你的木訥,你的害怕,你的一切,都是因朕而起。”
女帝擡頭,卻只看見陸離抱着小五向門外走去,只留下尷尬的話語,迴盪在不大的屋子裡面,像是唯一能夠回答她的聲音。
女帝垂手,輕聲嘆了一口氣,什麼時候起,她連個自己的兒子說一句話,都變成了這麼奢侈的事情。
陸離撐着頭,看着塌上的姑娘輕輕嘟起的脣角,榻上的姑娘動了動身子,她的酒量,還是讓人嫌棄的模樣。
小五怯生生地睜開了眸子,兩頰,依舊帶了幾分殷紅,陸公子脣角輕勾:“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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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點了點頭,眼眸裡面染了幾分氤氳,嘟着嘴巴向着陸離的懷裡面窩了窩:“我是不是死了?”小五的眸子輕輕閉着,又向着陸離的懷裡面窩了窩:“也不知道你現在能不能看的見我,母后可是答應了我,我要是喝了那杯酒,你這一輩子,只有我一個太子妃!”像是堵氣的話,卻讓陸公子的心頭一疼,伸手理了理小五的髮梢:“本來,只有你一個……”
小五的腦袋動了動,傻傻的笑了笑:“你能聽見我說話呀,我以爲我化作了厲鬼,來好好的看着你,看你會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情,母后說,十年之後,你會爲了另一個女人來逼我,我告訴你喲,要是你敢這麼做的話,我就廢了你!”
“恩。”男子垂首,輕輕應着,女子擡眸,看着榻上的人,伸出手指輕輕覆在陸離的脣上,他的脣不冷,軟軟的舒服,小五的眸子像是發着淡淡的光亮,脣角微微勾起:“如今我死了,我要做我喜歡的事情。”
陸離眸中一疑,有些無可奈何地看着眼前的姑娘:“你開心就好……唔……”
聲音未止,眼前的姑娘頭一擡,吻上了公子的脣角,軟玉在懷,陸離的眸子睜得好大,靜靜地看着眼前的姑娘,小五伸出舌頭舔了舔陸公子的脣角,眼眸眯成了彎彎的月牙:“乖。”
聲音,輕柔地話語讓公子的喉結輕動,怔怔看着眼前的姑娘,她的眸子彎成漂亮的月牙,像是盛了漫天的星辰,陸公子彎下身子,反客爲主,循循善誘,眸子第一次有了些許的迷離。
小五的頭微微帶着幾分暈,陸公子冰涼的手掌像是帶了火,不知何時探到了小五的腰間,陸公子的手掌輕輕地一拽,小五的衣帶,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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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上傳完了,艾總這裡下大雨,網也時有時無的,嗚嗚嗚,讓我哭一下,長這麼大第一次看見這麼大的雨,感覺把春漪雨夜出逃放在今個寫,準寫的特別有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