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錯。”葉南天忍不住自己的讚賞,道：“不愧是我葉家男兒,重情重義,我很欣慰”他斜着眼看着宋絕,道：“兄弟,我這兒子怎麼樣？”
宋絕強自控制住內心的感動,道：“笑笑當然沒的說大哥,我真是第一次感覺到,被後輩關心孝順那種感覺……突然間很後悔,當初爲何就沒有找個媳婦,生個兒子,我要早早生下一個小子,未必就比不上笑笑。”
葉南天大笑,豪氣自生。
隨即便又有些喟然,道：“這一次,你們兩個傢伙欺上瞞下,搞出這等彌天大患;我本心中怒極不過此次回來,看到笑兒長大成人,也懂事了……心中卻是甚慰。”
“最難得的是……什麼是男人,什麼是擔當,什麼是守護……”葉南天欣慰的看着葉笑：“你,終於懂得了”
葉笑有些慚愧,點點頭。
這些,自己貌似也確實是最近才知曉的、懂得的。
這一點倒是沒有說錯。
“單就只是爲了你的這份成長,我這一次萬里奔波……就已經值得了。”葉南天淡淡一笑。
葉笑點頭,心中涌起一股尊敬。
葉南天,心底分明還在掛念北疆的戰局。
但在這位鐵血軍神的心裡,最重要的,還是他的守護。
或許有人會叫囂,葉南天不顧大局,只爲自己的兒子,不知道會令多少個家庭喪夫喪子,家破人亡,但是……唯有身臨其境才知道,這樣的選擇,有多難。
而葉南天選擇回來,揹負罵名的後果幾已註定
而這個結果,對於一位常勝統帥來說,無疑是一輩子的污點。
但葉南天一笑置之
或許在絕大多數人眼中,那些不顧父母子女死活,堅持戰鬥在第一線的將士,纔是所謂的英雄……但,若是連自己的父母都不顧,那麼,此人德行可想而知。
戰鬥爲了什麼？
家國當然是最崇高最強大的理由,但是……升官發財,封妻萌子,謀一條出路……
難道就不是理由？
不夠強大麼？
家人病重,那些‘英雄,們未必就不想回來;而是…或許是紀律,軍規……而這其中,多少無奈,誰又能說得清呢？
所以在這一方面,勢必將是一筆永遠都扯不清楚的糊塗賬
但,只要自己認爲是對了,那就是對了。
其他的,何必計較
“這一次搞出這等事,也委實是需要父親……回來。”葉笑叫出來親,這兩個字的時候,很明顯地停滯了一下。
真心的有些不習慣。
那是一種很微妙很古怪的感覺
但,心中瞬時變強行說服了自己：若是前世我的父親也能爲了我這樣……我哪裡還有更多所求了。今生佔了這具身體,遇到一個這樣的父親,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這,不正是我無限渴求的人間親情嗎
“哦？”葉南天饒有興趣地望着自己兒子,道：“我倒是要聽一聽,你的理由,如果你的理由無法說服我,或者打動我,這頓懲罰卻是免不了的。”
一段時日不見,自己的兒子竟成長到了這等地步,爲人父者如何不欣慰,偏偏這個兒子卻又弄出這麼大的陣仗,不免美中不足,既然兒子要分說,葉南天自然希望兒子能夠將美中不足補充完滿
“第一,辰皇帝國看起來財雄勢大,大陸霸主,威凌天下,實則卻四面受敵,一旦戰事烽火起,那麼,就必然陷入極度被動之中。所以,需要忠臣良將。”
“二來,欲鑲外需先安內;現在帝國四面敵人環顧,盡是覬覦;但,朝中卻是滿目腐朽,隨處歌舞昇平;戰死將士,忠魂不得安息;家中妻小,流離失所,備受欺凌;宵小之徒,竊據高位,忠義之士,報國無門。如此長久下去,縱然有無敵統帥,縱然有百萬雄師,也難逃敗亡的結局,這絕非危言聳聽,而是客觀現實。”
葉笑輕聲說道：“而現在四面戰局逼迫,固然是危局,卻也正是契機,正是可藉此機會一舉肅清朝綱的大好時機
“父親縱然是當初爲條件所限,但畢竟對這個國家也有了許多感情……守護這個國家的安寧,除了是父親的使命,亦是責任;若是將這一切全部做一遍之後……以後咱們離開寒陽大陸,心中也能安寧;而且……這種安寧,乃是一種……”
葉笑沉吟了一下,道：“就是……我已做到了盡善盡美,我已經問心無愧就此離開,了無牽掛;以後數十年數百年再度江山變遷,卻已與我毫無關係……”
“那是一種徹底的放下,以及心安理得。”
“而這種心安理得,將關係到我們的修行之路,能不能直通大道的關鍵環節”
葉笑認真地說道：“而若是任由朝野內部繼續糜爛下去,縱然是擊退了外敵,但,看到戰死將士的家眷流離失所,總是心中有愧。勝仗,自然是統帥的責任與光榮,但,將士遺孀遺孤;何嘗不是統帥放不下的另一份責任？”
“若是放得下,便不是一個好的統帥只能說一個戰爭狂人但若是做的好,就需要從現在做起”
“將朝中小人,及早清除掉”
葉笑輕聲訴說着,語氣卻是異常的凝重。
葉南天嘆息一聲,道：“你說的這些,也有幾分道理。不過,這樣的糜爛態勢,卻是任何一個帝國在興盛到一定程度之後,都必然會出現的狀況,就算我現在努力籌謀,肅清了這一批,可是隔不了幾年,就會又出現另一批……什麼時候是個頭？”
“及至我們離開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是到了我們盡力的盡頭”
葉笑淡淡道：“我輩修途只求問心無愧,心安理得對得起這些年跟隨你征戰的弟兄,就已經足夠了不是麼？
他擡起頭,眼睛直直地盯着葉南天。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以這種目光直視着自己的親,。
他一字一字的說道：“以您的修爲,宋叔的修爲,我的修爲……我們最多,還能在這個世界上,停留幾年？”
葉南天悚然動容,望着自己的兒子,好像是第一次認識自己的兒子一般。
因爲葉笑的話語之中顯示……他知道很多。
或者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知道得多得多
“既然我們這些人遲早都是要走,那麼,何不在這個大陸上,恆久地留下我們的名字？”葉笑誠摯的說道：“人過留名雁過留聲……只要我們不是那麼平庸的活着,以後這個大陸的史書上,總會有我們的名字佔據一頁”
“我不在乎那個虛名,但我在乎有些事情分明我能做,而且我能夠做得更好,但我卻沒有去做這是心中的缺陷
“若是有了缺陷,就是大道之路功虧一簣的遺憾之所在”
葉笑道：“爲人爲己,都需要做這一遭,豈無意義”
葉南天低眉沉思,良久良久,始終沒有說話。
“父親您這一次回來,表面上看來,似乎是危機四伏,帝國大廈將傾、危在旦夕,但,實際上卻是江山尤牢。四面戰局,遠遠沒有到那等全線潰敗的地步;只要您你在京城展開動作,將這些拉後腿的傢伙全數清除於淨,那麼,對四面戰線的將士軍心,絕對是一種極大的鼓舞因爲後顧之憂,是屬於每一個人的,不獨你我父子,北疆軍兵,而是帝國的所有將士。”
“然後,戰爭縱然仍舊是戰爭可我們最不怕得,就是戰爭”
葉笑自信的一笑。
“華陽王不能動手清洗,因爲他的根在這裡,他要爲他的子孫後代着想。但您不同,我也不同”
葉笑說道。
葉南天負手在房內踱步,良久良久之後,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你的傷還要裝下去。”
此言一出,未來大勢便成定局
至此,葉笑亦是鬆了一口氣。
葉南天和宋絕都已經出去了。葉笑獨自一人在房中,突然感覺到,一陣幸福。
原來,這就是有家有至親之人以及被至親之人關愛的感覺
這就是被人寵愛,被人在乎的感覺
別人或者不知,但葉笑怎麼能不知道？
北疆到辰皇國都這裡,其間有多少路？
又需要怎麼樣的拼命,才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趕回來？
這樣的父親,縱然說是無雙無對,也不爲過
而且,中間還要遭遇那麼多的截殺陷阱,當真可以說是九死一生
只要稍有不慎,就會隨時葬身在路途之上……
“滿足了”葉笑輕聲對自己說道。
“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葉南天看着宋絕,突兀地問道。
宋絕聞言不禁愕然,下意識的反問道：“什麼怎麼一回事？”
“裝什麼糊塗,笑笑怎麼會突然間修爲這麼高？以他的年紀,便擁有了這等修爲,就算是在青雲天域也屬於天才了吧？這一層你會不清楚……而更重要的是,我距離前次離家纔不過兩年半的時間,就在這兩年半的時間裡,笑笑就有了這樣驚人的改變？你不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