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歲,功成界王!
且不說雷法聖,即使是從小接受地仙境強者教導的烈焰君,也足足用了四十五年時間,才成就界王。
而戰劍王呢?
他乃是奴僕出身,自然不可能從小享有靈藥等資源,可以說先天便有虧損。饒是如此,他仍是悍然打破了一切桎楛,青雲直上,以區區三十出頭的年齡問鼎界王之境!
這等成就,驚世駭俗!
這等人物留下的傳承,又怎可輕視?
“開啓。”
楊烈站立“戰劍王”幻靈碑前,深吸口氣,一絲靈魂力刺入其中。
“轟隆!”
識海震動,下一刻,楊烈發現自己出現於一座山谷之中。
山谷正前方是一面高聳入雲的崖壁,寬闊無比的瀑布帶着強烈的轟鳴聲,從崖頂斷線式地砸落,那碎玉崩雲的聲勢看得人心驚膽戰。
在其下方,一條寬闊的河流奔流不息,隆隆聲不絕。
瀑布之下的山岩早已被沖刷得無比光滑,鏡面似地照耀出人形。並且,岩石被無數次的撞擊之後,凝實得堪比上好的精鋼。
每一次瀑布砸下,都有一片水浪怒然炸開,迸射出數萬道水箭!
那水箭穿空,發出了凌厲的嘯音,偶有不開眼的飛鳥經過立即被射得爆碎。
這狂暴的天地險境中,一道不甚高大的壯實身影牢牢地站定水面之上。這人看上去僅有十四五歲,每當瀑布砸下水浪飛起時,他就緊緊握住手中一根燒火棍似的鏽斑鈍劍,對着前方橫掃而去。
“砰!”
悶音響起,壯實身影被震得倒飛而起,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飛射而至的水箭雖然被擋去了大半威力,殘餘的少許依舊將他撞得皮開肉綻,鮮血快速染紅了身下水面,又很快被波浪捲走。
雖然受傷不輕,但是略作調息,他便再度努力站起,直面水浪攻擊!
“砰!砰!砰!”
一次次站起,又一次次被砸飛。
壯實少年所能堅持的時間越來越長,及至後來,漫空水箭罩至,他僅僅是長劍輕揮,一股玄妙的意境便是透射而出。
隨之,鋒銳無比的水箭宛然變成了脆弱的蛋殼,被長劍橫掃而過,紛紛破碎開來,散成了一顆顆柔和的水珠。
“以瀑布萬鈞之力淬身,助我劍招早些大成。”
一道自語聲清晰地傳入了楊烈耳中,那名壯實少年飛身而起,手中無鋒劍逆天刺出,直擊向數百丈銀瀑。
“嗡!”
銀河般的瀑布倏然凝滯,旋即,它就像是一條巨蟒被無形的大手捏住了腦袋,倒提了起來。
無鋒劍前意境浮動,形成了一圈實質的氣波。飛流直下的瀑布猛地倒卷而回,被少年一劍硬生生地頂回崖頂!
一劍刺出,飛瀑逆流。
不僅是劍招力量只強橫無匹,更重要的是少年修行時的那種執着——
專情於劍的執着!
“是他,戰劍王!”
楊烈猛地醒悟,這壯實少年必定就是戰劍王年輕時候。而眼前情景,便是他少年時最初接觸劍道的場景。
果然,壯實少年開口了:“吾於兵庫廢棄角落得劍‘無鋒’,於劍身之中得‘重鈍劍術’一門,修行四載,終悟上乘意境‘重鈍’。”
戰劍王往常負責擦拭劍囊,機緣巧合得到了一柄神奇的劍器,其中蘊含了一門上乘武學劍術。
這番奇遇開啓了他的輝煌之路!
“第一關,接下吾之重鈍劍術。”
驀地,戰劍王凌厲的眼神射來,丹田內力發出了滾滾潮音。無鋒劍橫過,一股強橫無匹的力量洶涌而至。
遠遠望去,前方就像有一道海浪撲面而來,那股氣息令人幾欲窒息!
“咦?”
楊烈驚訝地發現,於此同時自己這具靈魂力凝聚成的身軀之中,域力再也無法流轉,代之而起的是幾乎已經遺忘的內力!
換言之,楊烈的修爲被壓制在了“聚元境”,與少年時的戰劍王一模一樣!
“在同樣的修爲力量前提之下,較量彼此對武學的理解與掌握。這一關,考的其實是悟性。”
楊烈心中登時恍然,當是時,戰劍王的劍招呼嘯而至。
“嘣!”
楊烈手中同樣幻化出了一柄重劍,內力灌入,劍身頓時變得重逾千斤。倉促之下,他長劍爆射而出,迎向了戰劍王的一劍。
“嘭!”
恍如被一座倒塌的高山砸落,楊烈只覺得心口一悶,險些一口心血噴了出來。那股蠻橫的力量衝擊之下,他的身軀當場倒飛了出去。
轟隆隆,楊烈重重地砸在一座巖壁之上,生生撞出了一個淺坑。
一擊之下,這具幻靈身軀差點被震散!
“好強的意境!”楊烈深深地凝視着戰劍王,他有預感,若是自己在聚元境時遇上他,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要想將他擊敗倒也容易,雖然域力被禁止使用,但是不管是不死心炎,還是雷電力量,這具身軀都可以完美模擬而出。
只要一絲不死心炎釋放,眼前戰劍王必將是煙消雲散!因爲,這完全是不對等的兩種力量,事實上很多闖關的武者都是採用了類似手段。
但是——
戰劍王一劍出手,便是抱着無鋒劍,靜靜地站在河邊,再也不看楊烈一眼。那是一種徹徹底底的孤傲與漠然,彷彿眼前少年根本不配成爲他的對手。
“嘿,小爺偏不信這個邪!”
戰劍王的表情將楊烈的火氣給挑了起來,自從接觸武道修行以來,他還從未在悟性上輸過給誰。
以前沒有,將來也不允許!
即使是千年前的界王,也不行。
“再來!”
重劍在手,楊烈內力輕震,隨手輕盈地劃過。
“咻咻咻”,十三道劍影幻化而生,隨即在一股玄奧的意念之下凝結成陣,籠罩所有角度砸向了戰劍王。
“嗯?”
戰劍王終於擡起頭來,眸中出現了一絲訝異。但他表情依舊是沒有半點慌亂,不緊不慢地揮起無鋒劍。
“砰!”
又是一記沉悶的震音。
恍如兩顆隕石相撞,單純比試劍招力量,楊烈並不如戰劍王。但是這一招之中凝聚了完整的御星意境,以及部分劍陣感悟,疊合之下威力成倍數地強化。
咻,楊烈再度倒飛了出去。而戰劍王的身軀微微一晃,同樣退後了兩步,他眸中趣味的色彩越來越濃。
“再來!”
楊烈長吸口氣,又一次握緊重劍,刺了出去。
結果,毫無二致。
一次次出劍,一次次被轟退,與先前戰劍王對抗飛瀑一般,楊烈展現出來的同樣是一種不屈與執着的信念!
這種執着,是對力量的狂熱,對勝利的渴望。
“重,天地之間何者最重?山嶽爲重!然,水滴之下,高山可化齏粉,岩石可被穿透。那,何者爲重?”
“鈍,環宇之間何者最鈍?粗木爲鈍!然,磨削之下,鈍木可爲尖刃!那,何者爲鈍?”
“重者可爲弱,鈍者可變強,萬事萬物皆無恆定,皆有常定。”
一聲聲似偈似唱的要訣吐出,戰劍王每揮出一劍,口中都緩緩地吟出一段話。
當最後一句“皆無恆定,皆有常定”落入耳中時,楊烈識海猛地一炸,劍意快速顫動:
不錯,世間一切都有無常一面,也有固定不變的一面。變與不變,往往只存在於一心之間!
他眸子閃過了一絲亮光,臉上緩緩浮現出了一抹笑容:“我明白了。”
“呼!”
一團輕霧般的氣流從他周遭繚繞環生,那氣流氤氳變幻之間,隱隱有山嶽雨水幻影出現。
戰劍王忽地停下無鋒劍,臉上真正涌現了一片驚愕之色,甚至有絲絲難以置信的意味參雜。
“真也可爲假,假也爲真。鋒銳,可變鈍拙。粗劣,可變精粹。愚者可爲智,智者也有蠢笨……重鈍者,無非變化!”
楊烈慢聲長吟,重劍輕輕揮出。
明明看上去沒有任何強烈的聲勢,但是這一劍揮出,硬是讓得虛空中傳出了刺耳的炸音。眼前空間猶如變作了一張宏大的幕布,被劍中力量帶動得獵獵作響。
“轟隆!”
雙劍交鋒,戰劍王的身軀忽地一顫,從無鋒劍劍刃頂端開始,一條條清晰的裂紋快速蔓延而生。
最終,那紋路攀遍他全身。
咔咔裂音之中,戰劍王的身軀徹底粉碎而去。但是,他最後的表情顯得很是愉悅,口中發出了震天的長笑聲:“哈哈!你之悟性,勝我少年時百倍!”
他悟重鈍意境耗費了四年,而楊烈,僅僅是通過了交手的經驗便將之參悟,所以戰劍王有此一說。
伴隨着他的身軀碎裂,周遭山谷、河水、飛瀑,就像是鏡中幻像般,呼啦啦地顫抖中消散而去。
第一關,通過!
楊烈長舒口氣,雖然戰劍王盛讚他的悟性。但他知道,這其實並非一場完全公平的比試。因爲自己的修爲雖然被壓制在聚元境,但是經驗與見識還.在!
這就好像讓一名界王境強者去學習基礎武學,他只需要看上一眼,便能將其中關節看得清清楚楚。
自己與戰劍王的比試也大致如此,以目前的修爲經驗與十四歲的戰劍王比較悟性,若是再不能勝,那真該抹脖子算了。
他這番想法如果讓以前闖陣的武者知道,不知多少人會鬱悶得撞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