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苦大師，是不是哪裡出錯了？這天命盤會不會有誤？”
血神屠忍不住問道。
“不可能！這天命盤若是老夫煉製，或許還有幾分出錯的可能。但是，你可知道它出自誰人之手？”
塵苦眼神掃過了在場衆人，一字一頓道，“有記載以來，人族最強的煉命師，牧易大人！”
他臉上涌現出了一片空前的狂熱。
對於煉命師而言，他們不敬權勢、不尊地位。唯一能夠讓他們心甘情願俯首拜服，唯有強悍的靈魂修爲與煉命技能！
毫無疑問，牧易就是所有煉命師心中不可動搖的豐碑。
“原來這是‘木頭’的手筆。”
黑爺表情怔忪，忽然，他大吼道，“不對！人寵，木頭親口說過，他從你身上感應到了五星神命的存在。木頭在別的事情上不靠譜，但是神命一道上絕不至於出錯！你告訴這些楊家人，將木頭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他們。”
它雖然平日裡對楊烈諸多貶低，但是當有人質疑楊烈時，他的反應最爲激烈。
楊烈暗暗搖頭，當初牧易確實說過，可惜他當時殘餘的靈魂力不足，無法感應自己的五星神命究竟是什麼。
而這一神命，自始至終都從未顯現出半點，絲毫頭緒也摸不着。
即使牧易所言不差，但是楊烈自己也無法確定，它什麼時候能夠出現。如果貿貿然地告訴這些人，他們必定不會相信，甚至還會覺得這是自己胡謅亂編贏得重視的手段，到時候平白被人看輕。
於是，他淡淡地傳音：“不必了，辯解再多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楊烈雖然對雲滄郡楊家頗有敬意，但是從姜爺爺口中得知，父母之所以與自己分開，完全是因爲外力的逼迫，絕非不疼愛自己。
因此，楊烈心中始終有個芥蒂不曾散去，那就是——
究竟是什麼外力，連楊家都無法抵抗？
還是說自己父母的價值太低，所以楊家選擇了忽視？甚至連襁褓中的自己都遭受了驅逐？
若是一個家族，可以根據利益，隨意取捨門下弟子的話。楊烈覺得，這樣的家族根本不值得自己歸心！
正因爲如此，他不願暴露太多的底牌，也不願爲自己爭辯。
否則的話，即使沒有五星神命，只要楊烈顯露出“煉命師”的身份，也能得到空前的重視。
……
血神屠眉頭深鎖，再也說不出話來。那位傳奇煉命師的所言所行，幾乎已經是真理的代名詞。
他失神地喃喃低語：“我們不可能找錯，少主明明就是祖碑感應之人，爲什麼會這樣？”
“血隊長應該沒有找錯人，但，他也不是我們期待的人。”
一名外姓供奉長老走了出來，搖了搖頭道，“這少年的神命必定有特殊之處，所以祖碑纔會將他的神命誤判爲‘五星’。而天命盤在鑑定神命方面要精確許多，自然一切以後者爲準。”
其餘衆人暗暗頷首，顯然他們心中想法大致相同。
“少主，能否請你展示一番神命？”血神屠還是不死心。
楊烈沒有拒絕，爽快地點了點頭。
“轟隆隆！”
方圓數裡開外，無比強烈的震動之音響起，隨後一座座山巒虛影浮空而現。這些山巒虛影首尾相合，烏沉沉地圍攏了一圈。
剎時，衆人中間的地域，重力加強了數千倍之多。尤其是以楊烈爲中心，方圓百丈之內，那重力更是呈萬倍地增加！
若是尋常武者，哪怕就是普通的界王境強者，一旦踏足這片區域，也會立即五臟六腑墜落，軀體被硬生生壓成一堆碎末。
不過，在場之人均是陸地神仙，即使是楊玥修爲也達到了界王境五重。所以，這等重力對他們而言並沒有太大效果。
“真的只有四星下等。”
塵苦大師眯着雙眼仔細打量了半晌，失望地嘆了口氣。
血神屠並不通曉煉命技能，但是根據多年修煉戰鬥的經驗，也能清晰辨認楊烈的神命絕對沒有達到五星。
他神情一黯，自語道：“祖碑的感應難道真的出錯了？”
“事實證明我們只是空期待了一場。”
那位東方海長老表情放鬆了下來，淡淡地道，“不過，這少年畢竟也是楊家血脈，以後就留在族中當做普通弟子培養吧。”
“不行！”
血神屠第一個不答應，“即使沒有五星神命，少主的戰力也是遠超儕輩，足以進入‘祖地’修煉！”
祖地！
這兩個字一出，所有地仙都是雙眉微挑，臉上露出了或是冷嗤或是疑慮或是盤算的神色，無人敢隨意視之。
原因很簡單，祖地乃是楊家的命脈所在！
每一個進入其中的弟子，只要不隕落都有希望在三百歲之前衝擊“地仙境”，日後皆爲楊家棟樑之才。
即使是第一梯隊的天才，也只是勉強夠得上進入其中的標準。並且，還不是百分百能夠被準允。
祖地之中的各項資源均是雲滄郡頂級，也是楊家歷年來的珍藏。可以說，祖地每多出一名弟子，消耗的資源數量都相當於一家普通地仙級勢力的全部積累！
哪怕就是在場地仙的嫡系後人，想要得到一個進入的名額，都是千難萬難。
“血隊長！”
東方海冷喝一聲，“爲了尋找這少年族內已經耗費了太多的心力，如今他的天賦遠不如預期，我們沒有將他直接驅逐，而是依舊給他普通楊家弟子的待遇，這已經是無比巨大的恩情。你讓他進祖地？以他的天賦，浪費了的資源怎麼算？”
楊家近年來外姓子弟佔據的優勢已經越來越明顯，反而是本家子弟沒有出現什麼驚才絕豔的族人，所以身爲供奉長老第一人的“東方海”，行事說話愈發底氣十足。
他又道：“而且，戰鬥天賦可以通過一些詭奇手段彌補。這些手段無法持久，唯有修爲纔是最爲實在，可以不斷被提升！”
血神屠本就不善爭辯，被這一番話說得呼吸粗重，神情沉怒得彷彿要擇人而噬。
“唔，我覺得東方長老言之有理，這少年就當做普通弟子培養吧。以後若是他能夠有所成就，再提拔進祖地不遲。”
“我同意。”
“同意。”
一個個供奉長老接連發言，其中不僅有外姓長老，竟有幾人還是楊家本姓！這些人之所以贊同很簡單，因爲祖地的名額只有那麼多，每多分出去一個他們自家後輩就少一分機會。
如果楊烈顯現出了五星神命，他們自然不會去做螳臂當車之舉。但是現在，他們一個個表情堅定，堅決不同意。
望着這麼一羣爭得面紅耳赤的供奉長老，楊烈的表情越來越冷峭，心中的失望越來越濃重，一個聲音越來越清晰地響起：不！這絕不是我想要的楊家！
扒開這些長老們地仙境強者的外衣，他們本質上與那些蠅營狗苟爭奪資源的萬象境城主、真玄境弟子，毫無半點分別。
一抹嘲弄之色浮現嘴角，楊烈嘴脣輕啓，正待說話——
“我不同意。”
突然，一道鏗鏘有力的聲音響起。
循聲望去，衆人不禁愣住了，開口的竟然是“楊戰城”！
他神情坦坦蕩蕩：“祖碑乃是先祖所留，既然震動必然有其道理所在，絕不可能僅僅是誤判！今天若是因爲我等吝惜一點資源的投入，耽誤了他的修煉，那對先祖、對楊家，都是極大的犯罪！我認爲，他應該進入祖地。”
一番話擲地有聲，而且擡出了楊家先祖的名頭，剛纔還喧鬧的數名地仙立即沉寂了下去。楊戰城除了身份顯貴之外，本身戰力也是高達地仙境三重，並且戰績極爲了得。
所以，他說話的分量頗足。想要反對的人也不得不思量一二，考慮得罪他的後果。
“哼！你說的輕巧，每一個祖地名額背後需要付出的資源，都有無數雲滄郡人的努力。不僅有楊家，也有無數個外姓子弟一米一粒的奮鬥！如此珍貴之物，就輕率地拿來試驗？”東方海還是強硬地道。
“你這話是說先祖輕率？”楊戰城寸步不讓。
“楊戰城！你休要拿先祖來說事，有那本事，你達到先祖十分之一的戰力再說！”東方海冷喝。
眼看着兩名地仙之間的火藥味越來越濃，情勢一觸即發。
“咳咳。”
和事老出現了，代族長楊神重無奈地道，“我看大家各退一步，這少年可以進入祖地，但是隻能算是‘外景弟子’，你們看如何？”
祖地名額分爲外景與內景，內景弟子只有一十八人，無論天賦還是待遇、修爲，都要遠勝外景。可以說，內景弟子乃是以後有希望成爲家族震懾級武力的存在。
這番話說出，雙方都沉默了。最終，東方海重重地一喝：“若是如此，我無意見。”
“可以。”楊戰城也點了點頭。
楊烈雙眉輕皺，他不覺得自己需要接受任何人的施捨，於是想要回絕。
這時候，一道聲音響起在他耳邊：“小子，我不喜歡你，從聽到你名字的那天起就不喜歡。但，你是祖碑指定之人，是我楊家的血脈！那麼——”
“去證明吧！證明你不負祖碑的期望，證明你即便不是五星神命，也能成爲頂尖的強者！去證明今天對你的一切懷疑，都是短視之見！用你的成就去證明，而不是幼稚的賭氣！”
楊烈微愕，擡眼望去卻只能看到楊戰城古板的面容，彷彿說話之人完全與之無關。他忽然笑了，嘴角掩飾不住的笑意漾開：還真是彆扭的人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