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暫且不提。”
北祖下了定論，他擺了擺手，眼神無比熱切地看向楊烈，“我本以爲瑤七音的天賦已經是空前絕後，未來十萬年也不可能出現這等天才！沒想到會有你的出現。”
他的語氣中滿是寬慰，含笑道：“這一關是我敗了。”
伴隨着他的認輸聲響起，峰下學宮上空，最後出現的那尊身影猛然膨脹了起來，無量數的氣流呼嘯着涌入了其中，令得它變得無比凝實，表面甚至出現了些許玉化的痕跡。
一共四尊巨大的身影浮現當空，他們均是七星學宮歷史上烜赫一時的存在。雖然僅僅是隔着數萬年顯聖的一道虛影，那等威勢依然鋪天蓋地，恍如天傾。
“四聖齊鳴！天哪，我看到了什麼？那可是四聖齊鳴啊！”
“是哪方來的天才，竟然能夠引起如此震動？”
“除了那位禁忌的‘瑤七音’，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再現四聖齊鳴啊！”
無數道驚呼聲響起，無數呆滯的眼神望來，無數人的視線都紛紛投向了峰下學宮的方向。
尤其是陳莫與韓桐、赤枯榮三人，他們隱約猜到了什麼，更是滿面駭然：那少年！必定是那少年！
他們想到了之前與楊烈對戰的經過，那時候自己心中還多少有些不服氣。現在才知道，對方的獲勝根本沒有半點勉強，更不是所謂的運氣。甚至，那已經是他手下留情的結果。
“師尊！您看到了麼？是四聖齊鳴啊！”夜雲霜早已沒有了一絲鎮定的模樣，神情盡是激動。
睡道人手中酒壺不知何時已經傾倒，但是他依舊宛如未覺，只是愣怔地看向前方。
突然，一道冷峭的聲音響起：“就算四聖齊鳴又如何？難保不會又是一場傾覆大禍！”
半空中無聲無息地降臨了一道身影，他身材修長，面如冠玉，要不是頜下飄着的長鬚，幾乎要令人誤以爲他年齡只有二十許。
他的氣勢並不驚人，但是夜雲霜注意他之後，卻是神情一凜，臉上浮現出了忌憚之色。
不僅是她，就連素來天不怕地不怕的龍嬌嬌，神情都收斂了幾分。
唯有睡道人，依舊凝視着四聖虛影，眸中有着無比複雜的神色流露。
“睡道人！你莫要裝傻充愣！”
來人臉上有着憤怒、嫉妒之色閃過，他凌厲地斷喝道，“你天樞學宮昔年闖下的大禍，這纔過去了百年，你不會忘記了吧？”
睡道人臉頰一抖，有着無比痛苦之色閃過——
當初瑤七音正是拜入了他的門下，而他也將其視作繼承衣鉢的嫡系傳人。卻不曾想，最終會發生那等慘事！
那些因此隕落的天尊境強者，倒有大半出自他們天樞學宮，其中更有他的授業恩師！
正因此，他的內心一直被痛苦、愧疚、自責纏繞，只能藉助酒精來麻醉自己。
夜雲霜閃過了心疼的神色，怒叱道：“開陽宮主，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天樞學宮培養弟子，難道還要你來插手不成？”
聽這語氣，來人赫然是開陽宮主，修爲高達“天尊境三重”的強者！
“放肆！你是什麼身份，也來插話？”
開陽宮主眼睛一翻，怒意洶涌而出，一股強猛的罡風伴隨着袖袍卷出。
“噔噔噔！”
夜雲霜雖然也是神位境六重強者，但是面對這等存在完全沒有抗手之力，當場被震得倒飛了出去。
“師姐！”
龍嬌嬌驚呼，飛身將她接住，怒瞪着開陽宮主。
後者理也不理，兀自凝視着睡道人：“我來前已經探聽清楚，在鬥戰室內的乃是一名納捐弟子！他不久前在滅魔遺蹟前得罪了螭江道人，間接導致後者身隕。另外，他與莫家關係不清不楚，得到對方嫡系血脈的青睞！而且，此人生性殘暴，爲了一些口角之爭悍然出手，將一家三流勢力‘流雲宗’毀去！”
他顯然勢力龐大的驚人，如此短的時間內就將楊烈的來歷打探得一清二楚。
“如此不明不白，心性堪憂之輩，你難道還要護住他不成？”
開陽宮主圖窮匕見，“將這弟子交給我，我自有辦法將他的真正目的一一探知！若是確證他沒有異心，我再將他送回你們天樞學宮。”
洋洋灑灑說了一大通，對面睡道人卻像是睡着了般，兀自一言不發。
開陽宮主眼神一厲：“睡道人！你少在這裡裝瘋賣傻，我話已說盡，你——”
“既然說盡，那就走吧。”睡道人終於開口了，但是一說話就是頗爲不客氣。
“你！”開陽宮主被他的反應氣得臉色鐵青，堪堪便要發作。
當是時，睡道人懶散地擺了擺手：“你要我天樞學宮的弟子，我不願給。再說下去又有什麼意義？難道要鬥過一場不成？你，有這膽量麼？”
不遠處見得這一幕，夜雲霜激動得臉色通紅：多久了？這是多久了？
自從瑤七音叛變，天樞學宮因此沉淪之後，師尊始終一副昏沉沉的模樣。不管發生什麼，都無法讓他有半點清醒。
但是現在，她彷彿又看到了昔日那個縱橫暗界，輝光照耀七星學宮的師尊，不禁萬般激動。
開陽學宮臉色漲得通紅，他鼻翼瘋狂顫抖，彷彿隨時都有可能爆發。但，最終他還是深深地按捺了下來。
“哼”的一擺長袖，開陽宮主破空而去，遠遠地丟下了一句話：“睡道人，你休要得意！我開陽學宮絕不會坐視你們天樞學宮再闖下大禍，今天之事我會稟告‘蒼離’師叔，請師叔出關主持公道！”
聽得蒼離之名，睡道人眉頭一皺，露出了忌憚的神色。
此刻，也有不少學宮的大人物對峰下學宮頗爲關注，但是見得開陽宮主都鎩羽而歸，他們也紛紛熄滅了起釁的念頭。
“師尊，蘇師弟擁有四聖齊鳴的異象，天賦之強與瑤七音也是相差無幾。若是有師尊加以培養，或許師弟也能在聖子榜中與她一較長短！”
夜雲霜的心思很簡單，她只是想要讓睡道人重新振作起來，不要繼續沉淪。至於楊烈是否能夠挑戰瑤七音，並不在她的考慮之內。
“難。”
睡道人搖搖頭，目視着四聖虛影，“若是接下來的‘四聖獎勵’，他能多得‘一節’，倒還有幾分可能性！不過，即便那樣，他想要追上瑤七音起碼也要數百年時間。”
夜雲霜眉頭輕皺，露出了一抹無奈之色。
“師姐，什麼是四聖獎勵？”龍嬌嬌好奇地問道。
“鬥戰室內除了可以淬鍊武學手段之外，還有一項隱藏的好處！不過，那好處極其珍貴，爲了防止被濫用消耗，必須有武者能夠通過四聖考覈，才配得上使用。”
夜雲霜解釋，“你看四聖中間的光環。”
龍嬌嬌偱聲望去，果然見到四聖中間有着一道分爲十節的光環。此刻，那光環隱隱約約有一節已經亮起！
“傳聞武者得到的四聖獎勵越多，那些光環就會被激發得越多。而且，武者今後的修煉之路也能走得越遠！”夜雲霜也不自禁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龍嬌嬌恍然點頭，稍稍沉吟，她忍不住問道：“那個瑤七音激發了‘幾節’？”
夜雲霜沉默，好半晌她才幽幽地吐出了一個字：“九。”
九節！
龍嬌嬌雖然還是不清楚那獎勵的具體內容，但是也可以猜到，能夠引得夜雲霜如此慎重的獎勵必定非同小可！
她不由好奇地望去：你，又能得到幾節？
不僅是她們倆人，就連睡道人都一反常態，眼神炯炯地關注。心神隨着第一節光環亮起，不斷收緊！
慢慢，慢慢的——
終於，第一節光環行將亮起，虛空中幾乎可以聽到身邊幾人手掌緊握的骨節爆鳴。
“第一節，第一節要成功了！”
龍嬌嬌完全忘記了與楊烈的“過節”，小臉上寫滿了興奮與期待，“好傢伙，幹得漂亮——什麼。”
那道光環明明即將成型，卻是倏然斷裂開來！恍如繃緊到了極限的琴絃，崩碎無數。
“這是怎麼回事？”夜雲霜難以置信。
睡道人彷彿一下子被抽乾了渾身力氣，疲憊老衰之氣比先前還要更甚，喃喃自語：“天意，天意如此！那等天才又豈是這般容易就能超越？罷了，罷了。”
一下子，他失去了所有精氣神，搖搖晃晃地朝來路飛去。
“師尊！”
夜雲霜哀泣，卻又無可奈何。她能夠清晰感受到睡道人心中的失望，以及所受的的打擊。
若是一直沒有希望倒也罷了，偏偏剛剛還顯露出了極大的希望，此刻卻被殘忍地摧毀。那種打擊，不亞於將人硬生生推落懸崖，摔得粉身碎骨！
“師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龍嬌嬌一時間也有些慌亂了。
“我不知道。”
夜雲霜苦笑，“我只是依稀聽聞，四聖獎勵雖好，福薄之人卻無力消受。或許，這真的是天意吧天意不願我天樞學宮崛起。”
無數關注之間動靜之輩，或許如釋重負，或是搖頭嘆息，或是幸災樂禍，接連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