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次來到第一層的“起使之城鎮”已經相隔數個.lā那次還是鄭帶着自己來見證人心的日子。
莉夏一面感受着複雜的感慨,一面站在剛走出轉移門的地方,環視着巨大廣場與對面的橫向街道。
這裡是艾恩葛朗特最大的都市,冒險上必要的機能自然也比其它街道更爲充足。物價便宜,也有很多旅館之類的商家,若只考慮效率層面,將這裡當作基地絕對是最合適的。
不過就莉夏所認識的人來說,高等級的玩家沒有任何人還留在起始之城鎮。
“軍隊”的蠻橫是理由之一,但最重要的是隻要站在中央廣場擡頭看着上空,不論如何一定會想起那時候的事情。那殘酷的最初的通知。
感慨完畢的莉夏看着被鄭雙龍抱在懷中的結衣臉龐,柔聲的問道:“結衣,有沒有覺得看過的建築物?”
“嗚……”結衣露出煩惱的表情看着廣場周圍相連的石造建築物,但沒多久就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畢竟起始之城鎮大到不行嘛。”鄭雙龍摸着結衣的頭說道:“到處晃晃應該多少能讓她想起一些事情吧,總之先走一趟中央市場好了。”
“也是。”兩人互相點了點頭,便往能看見在南方的大街走了過去。
話說回來——覺得有點奇怪的莉夏邊走邊重新審視廣場。人實在少得令人意外。
起始之城鎮的轉移門廣場相當寬敞,足以在兩年前開始營運時容納一萬名玩家。在鋪着石造地板的正圓形空間中央,立着巨大的鐘塔,下方則是發着藍光搖曳的轉移門。包圍住塔的同心圓細長花圃向外延伸,間格中排着數張雅緻的白色長椅。像這種天氣很好的午後,因爲到處都是暫時休息的玩家們而有些吵鬧也完全不奇怪。但所看見的人影全都往轉移門或廣場出口移動,幾乎沒有停下腳步或坐在長椅上的人。
如果是上層的大規模街道,轉移門廣場總是因爲無數的玩家來來去去而混雜。有人天南地北地閒聊,有人募集隊伍成員,也有人擺設簡單的攤位販賣,因爲聚集的人潮而幾乎無法直線前進——
“嘆,鄭。”莉夏對轉過身來的鄭雙龍問道:“現在留在這裡的玩家有多少人?”
“嗯,這個嘛……還活着的玩家約六千人,而包含軍隊在內,約有三成留在起始之城鎮,所以大概是快兩千人吧?”抱着結衣的鄭雙龍,稍微思考了一下,道。
聽到鄭雙龍口中的數字,莉夏再一次的環視了一下現場,有點詫異的對着鄭雙龍問道:“兩千人?!這樣的話,你不覺得人太少了嗎?”
“聽妳這麼一說……會不會都聚集在市場那邊呢?”對着市場的方向撇撇嘴,鄭雙龍說道。
然而,鄭雙龍的猜測是錯誤的,即使從廣場走進大街,到達並排着店鋪與攤販的市場區域,街道依然非常冷清,只有npc商人叫賣聲空虛地響徹整條大街。
儘管如此,莉夏還是發現了一名坐在大街中央大樹下的男子,於是走了過去開口問道:“那個,不好意思。”
以特別認真的表情擡頭看着樹稍的男子,頭也不回地以嫌麻煩的語氣回答:“啥事?”
完全不在意男子的不客氣,莉夏溫和的問道:“那個……這附近有沒有類似尋人窗口的地方?”
聽見這句話,男子才總算將視線轉向莉夏,還毫不客氣地盯着她的臉看。過了一會兒,才問道:“妳是從別的地方來的人?”
“是、是的……我們在尋找這孩子的監護人……”莉夏說着往站在身後的鄭雙龍所抱着的,正迷迷糊糊打着盹的結衣指了過去。
這位身穿樸實輕裝,難以分辨所屬集團的男子,在瞥了結衣一眼時雖然多少有些驚訝,但又立刻將視線轉回頭上的樹稍,道:“……迷路的小孩嗎?還真是稀奇啊,有很多小鬼玩家都集中住在東七區河邊的教會,去那邊問問吧。”
“謝、謝謝。”因爲意外得到了有力的情報,莉夏連忙低頭道謝,也趁着這個機會提出其它的問題。“那個……請問你在這裡做什麼?還有,爲什麼這裡沒什麼人呢?”
男子雖然露出不悅的表情,但仍以婉轉的口氣回答:“其實我很想回你說是商業機密,不過既然你是外地人倒也無妨……你應該也能看到吧?那個很高的樹枝。”
莉夏順着男子指着的方向看了過去。高大的行道樹樹枝上長滿了鮮豔的紅葉,只要仔細觀察,就能發現在樹葉的影子下,長着幾顆黃色的果實。
“當然,因爲行道樹是屬於無法破壞的對象,就算爬上去,不要說是果實,連一片葉子都摘不到。”盯着果樹的男子繼續說道:“不過那個果實每天都會掉落個幾次……雖然只經過幾分鐘就會腐爛消失,但如果抓住機會撿起來,就能以很好的價格賣給npc,而且吃起來的味道也不錯。”
“咦咦——”講到食材道具,料理技能完全習得的莉夏可是非常有興趣的問道:“那個可以賣多少錢呢?”
“……這個請你務必保密。一個可以賣五珂爾。”男子得意的說道。
“…………”看着男子得意的表情,莉夏瞬間說不出話來。除了訝異於價格實在太過便宜,更覺得那完全不符合守在樹下一整天的勞力。“那、那個……該說這完全不符合效益嗎……如果去練功區隨便打倒一隻蟲,都可以賺到三十珂爾喔。”
莉夏的話剛說完,這次輪到男子睜大了眼睛。他用只差沒把“你腦袋有問題嗎?”說出口的眼神看着莉夏,震驚的道:“你是認真的嗎?到練功區跟怪物戰鬥……這可是會死人的耶”
莉夏回不出話來。如同男子所言,與怪物的戰鬥確實是與死亡比鄰。但是就莉夏現在的感覺而言,這就跟在現實世界走上街頭時,一直擔心會遇到交通事故一樣,只能說擔心也沒有用。
莉夏因爲一時之間無法判斷究竟是自己對sao的死亡感覺變遲鈍了,還是男子過於神經質而陷入一片茫然。兩邊應該都不算是正確答案吧。然而在起始之城鎮,男子所說的肯定是一般人的認知。
對於莉夏的震驚,鄭雙龍也是相當的震驚的。看來自己的功課還做的不夠啊,莉夏對人性的認識還是遠遠的不足。、貪食、貪婪、懶惰、憤怒、妒忌、傲慢這七宗罪,莉夏還沒有真真正正的明白呢。這可是自己的失職呢。
不過,這樣也好,要是莉夏真的明白了七宗罪的奧義,明白了人性的黑暗,自己可是會很頭疼的。
畢竟,道那個時候的莉夏,已經不在是現在的莉夏了。
抱着結衣的鄭雙龍,快速的想到。
完全沒注意到莉夏的複雜心情,男子繼續說道:“嗯?你還問了什麼?爲什麼沒人?其實也不算沒人,只是大家都躲在旅館房間裡。因白天有可能會碰上軍隊的徵稅部隊。”
“徵、徵稅……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聽着男子的話語,莉夏再一次的不解了。
不僅僅是莉夏,就連鄭雙龍也很不解,什麼時候這個遊戲中竟然有着稅收這種事情。完全的不明白啊!
“就是有牌的流氓啦。你們要小心啊,那羣傢伙對外地人也不會客氣的。喔,有個果實快掉下來了……就聊到這裡吧。”說着,男子閉上了嘴,開始以認真的眼神盯着空中。
莉夏再一次點頭道謝後,就帶着鄭雙龍與結衣快速的離開了。
“東七區在哪裡?年紀較小的玩家似乎都住在教會,先去那邊看看吧。”稍微走遠之後,莉夏對着鄭雙龍問道。
“是,想不到軍隊竟然開始收稅了,真的是太墮落了,嘖嘖,看來他們已經廢掉了呢。”說着,鄭雙龍將結衣遞給了莉夏,打開了地圖,快速的前行,向着東七區的方向走了過去。
接過完全睡着的結衣穩穩地抱住後,莉夏走到盯着地圖前進的鄭雙龍身旁,配合他的速度前進。
結衣的體格看起來大概十歲左右,如果是在現實世界中這樣抱着,應該只要幾分鐘手臂就會酸了。但在這裡因爲有筋力數值的補正,手上感受到的重量就跟羽毛一樣。
沿着這人影依然稀少的寬廣道路,往東南方走了十幾分鍾後,終於抵達一個像是廣大庭園的區域。染上顏色的闊葉樹樹林在初冬寒風中蕭瑟地搖曳着樹稍。
“嗯——就地圖來看,這裡就是東七區了……那個教會在哪邊呢?”看着地圖上的標識,鄭雙龍輕聲的嘀咕道。
說實在的,對於起始之鎮,鄭雙龍與莉夏可是相當的不熟悉的。哪怕就算是來過了幾十次也是如此。
畢竟,在遊戲一開始的時候,鄭雙龍與莉夏一行人就已經殺出了起始之鎮。
“啊,應該在那邊吧?”聽到了鄭雙龍的嘀咕,莉夏往道路右手邊的寬廣森林對面那特別高的尖塔看去,用視線表示方向。
在那有着青灰色屋頂的高塔頂端,十字與圓形結合而成的金屬製古埃及十字架正閃閃發着光。那肯定就是教會的象徵。這是每個城鎮最少都有一個的設施,內部的祭壇能解除怪物的特殊攻擊“詛咒”,以及替對抗不死系怪物的武器進行祈福。這在幾乎不存在魔法要素的sao中,可以說是最神秘的地方了。
另外,只要持續繳納珂爾,就能承借教會內的小房間,代替旅館使用。
“等、等一下。”莉夏突然叫住準備往教會走去的鄭雙龍。
“嗯?怎麼了?”聽到了莉夏的叫聲,鄭雙龍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了莉夏,不解的問道。
“啊、沒什麼……那個……如果我們在這裡找到了結衣的監護人,就要把……結衣留在這裡對吧……?”迎着鄭雙龍那不解的目光,莉夏有點吞吞吐吐的說道。
“…………”鄭雙龍那望着莉夏的紫色瞳孔彷佛因愛憐而變得柔和。他靠了過去,用自己的雙手輕輕將莉夏連同睡着的結衣一起抱入懷中。輕聲的道:“我也一樣不想跟她分開。但是,這絕不是再也見不到面了。不管是在遊戲中,還是在現實中,等結衣恢復記憶,一定會再來找我們的。所以,不要這樣不捨,不要這樣任性,結衣有着屬於結衣的人生,屬於結衣的父母。”
“雖然我們被結衣叫做爸爸、媽媽,但是,我們可不是結衣的爸爸媽媽。”
“嗯……說的也是。”稍微點了點頭,莉夏將臉頰貼近懷中的結衣,下定決心邁開腳步。
教會這棟建築物以街道區的規模來看算小。兩層樓高,作爲象徵的尖塔也只有一個。原本起始之城鎮就有複數的教會存在,在轉移門廣場附近的那間有像豪宅一樣的大小。
莉夏走到正門的兩面巨大門扉前,用右手推開了其中一道門。因爲是公共設施,自然不可能上鎖。內部有些陰暗,只有裝飾在正面祭壇上的蠟燭火焰微微照亮了石板地。乍看完全沒有任何人在。
只將上半身探進入口,莉夏出聲呼喚:“請問有沒有人在?”
聲音拖着迴音的效果聲消逝,但還是沒有任何人出現。
“大家都不在嗎……?”再次問候卻仍舊沒有人回答的莉夏,微微的歪着頭,有點鬱悶了。難得的下定了決心,可是竟然沒有人,這是什麼情況啊。
在莉夏歪着頭納悶的時刻,鄭雙龍壓低了聲音否定道:“不,有人。三個人在右邊的房間,左邊則有四人……還有幾個人在二樓。”
“能靠搜敵技能知道在牆壁另一邊的人數?”聽着鄭雙龍的話語,莉夏有點驚訝了。這種程度的索敵技能,可不是開玩笑的。
“就和莉夏的料理技能完全習得一樣,我的索敵技能也是完全習得,用起來很方便。”迎着莉夏驚訝的眼神,鄭雙龍稍微有點自豪的道。
十七個技能槽中,也只有索敵技能,單手劍技能、雙手劍技能,鄭雙龍完全習得了。能夠在短短的兩年中,將三個技能完全習得,這可是相當的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值得鄭雙龍自豪。
當然,相對於開掛了一般將所有技能槽全部完全習得的希茲克利夫,鄭雙龍這點自豪真的是不夠看。
“他們爲什麼要躲起來呢……”莉夏放輕腳步踏進教會內部。雖然周圍全被一片寂靜包圍,但感覺得到有人潛藏在裡面的氣息。
“呃,不好意思,我們是來找人的”莉夏稍微提高了音量再次出聲呼喚。
接着,右手邊的門扉稍稍開啓,從裡面傳來微弱的女性聲音:“……你們不是軍隊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