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乎,沒必要。”
凌塵口中說着,神色中,有一種莫名的悲哀：“逆天也好,順天也罷,終究,是方式的一種天衍四九,遁去其一,一直以來,我們都以爲,那個一,就是一線生機,就是冥冥當中存在的一絲變數,然而,誰又能真正知道,五十之數,皆爲天道,遁去其一,亦爲天道,天道,亙古長存,大勢不變,一的存在,僅僅是爲了推動天道的進程,屬於天道自我進化的一種機制歸根結底,這個遁去的一,仍然要回歸天道。”
凌塵的話,帶着一種深深的無奈。
天道
何謂天道
遁去的一,代表着一線生機？
那也是天道。
這番話,落到絕仙劍主、遺族之主、林雪、念無生、龍淵等人耳中,頓時讓他們心中一震。
一種進化機制？
“任何事物,都不存在亙古不變的永恆,一潭水,如果失去了泉源的注入,會變成死水,一個封閉的空間,如果長時間不通風,裡面的生物將盡數缺氧滅絕,一個國度,如果沒有任何外在壓力,沒有任何前進動力,遲早會徹底腐敗,從而自我毀滅,天地,同樣如此,道,何謂道？運轉即爲道存在即爲道天道,天道,不運轉的天道,不需要他人,自己,就會走向滅亡”
靈界之主一片默然。
不運轉的天道,不需要他人,自己,就會走向滅亡。
一個國家,如果沒有壓力,沒有前進動力,同樣會自我毀滅。
壓力來源於何處,運轉來源於何處,動力,又來源於何處？
希望……
天道
順應天道,屬於天道,維持天道秩序
逆天而行,同樣屬於天道,是推動道運轉的一種方式。
沒有鎮壓,就沒有反抗,沒有反抗,就沒有希望,沒有希望的世界,將沒有未來
如果,天道真的完美無缺
如果,天道真的天下大同
如果,天道真的無可挑剔
最終,這個世界,只有自我毀滅一個結局。
完美？
世界,不允許完美
天地,不能夠完美
於是,天道不全,遁去其一。
於是,有了靈界之主,有了青帝,有了凌塵,有了眼下這個逆天聯盟。
於是,天道得以繼續運轉
這,就是天道。
萬物生滅,皆爲天道。
冥冥衆生,皆爲天道。
逆天聯盟,亦爲天道。
這一刻,絕仙劍主、遺族之主、念無生、林雪、龍淵,深刻的感應到了凌塵剛纔說那番話語時的悲哀、無力。
天道。
他們,就好像是在水中的魚兒,以爲自己衝出了這條江河的束縛,掙脫了河道的枷鎖,進入了大海,自此可以盡情的遨遊,可是,最終卻發現,水,他們仍然是在水中,無非是從一個小湖泊,到達另一個大湖泊。
這就是天道。
無所遁形,無處不在。
隱約中,林雪明白,爲何自己兄長對於逆天事宜,從來都是這麼被動了。
他生於混沌,他不止一次面見道祖鴻鈞,他比所有人,更要懂天道,更能明白這種無力。
於是,有了接下來無比漫長的沉寂。
“天道……”
念無生默默唸叨着這兩個字。
可悲。
世界,不允許完美。
世界,不允許天下大同。
那麼,也就是說,他的道,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根本沒有任何實現的機會。
鴻鈞聽着凌塵的述說,看着這位真玄世界之主,他,是第一個將天道解析到如此程度的人。
不愧爲真玄世界之主。
不愧爲得道天道世界本源的人物。
“存在,即爲天道,天道,算無遺策,因此,你們不在乎,因爲,沒必要在乎,一切,盡在掌控當中……”
凌塵笑着,笑聲當中,有着無法言語的諷刺。
諷刺着自己,諷刺着人生。
一生心血,付諸流水。
他們的所有努力,都只是無用功。
就好像將水,從湖泊的左邊,鏟到右邊。
無知,無奈,無用,無力。
靈界之主、絕仙劍主、遺族之主等人全部沉默了,場中的氣氛,沉默中充滿壓抑。
凌塵在笑着。
淡淡的笑,諷刺的笑,笑了好一會兒。
終於,他停了下來。
但是,臉上的諷刺,卻並沒有散去。
“天道,算無遺策,但你們終究算錯了一點,存在,即爲天道,可如果,將存在的一切,統統毀去,世界,再沒有存在的痕跡,那麼,天道,是否仍爲天道？天道,是否仍然亙古永存？”
凌塵再度開口了。
語氣,已然不復先前的淡漠,而是帶着一絲冰冷。
“將存在的一切,統統毀去”
遺族之主微微一震,猛然聯想到了什麼。
“怨恨魔主秦天璣天道,算無遺策,但是,你們千算萬算,終究算錯了一人,那就是怨恨魔主秦天璣秦天璣,他根本不按着你們的套路出牌,逆天？不他不逆天心中充滿着無盡不甘和怨恨的他,心中想的,只有一點——毀滅毀滅統統毀滅將天地間的一切,統統毀滅在毀滅當中,尋求永生,尋求永恆,尋求時光逆轉不,實際上他知道,那不是永生他明白,根本沒有永生,沒有時光逆轉但,那是他的道,是毀滅之道將天地萬物當中的一切,統統毀滅,在毀滅的那一刻,將自己心中的希望、信念,亦同時毀去,一切,都將毀滅,一切,迴歸原點”
凌塵的聲音,時而高亢,時而低沉,眼中,亦是隱隱閃爍着一絲略帶瘋狂的精光。
“毀滅爲毀滅而毀滅你們的神算無遺,終究出現了問題,尤其是現在,怨恨魔主,已經再沒有任何人能夠制衡得了他,我們不行,太清聖人不行,玉清聖人不行,你,道祖鴻鈞,也不行,除非,你親自出手,任憑天道墜落
說到這,凌塵的臉上,終於再度出現了笑容,諷刺的笑容。
這道笑容,諷刺的不是自己,而是……
天道
“怨恨魔主秦天璣,已經失去了控制他會將一切,統統毀去,那麼,接下來,神算無遺的你們,如何抉擇？”
凌塵提問了。
玉清聖人、太清聖人對視了一眼。
這個問題……
他們無法回答。
他們答不上來。
不止他們,就連道祖鴻鈞,同樣答不上來。
或許,他能夠回答,但是,局勢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因此,他不能回答。
“那麼,終於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了,誰,能夠阻止怨恨魔主。”
鴻鈞看着說到這,不再言語的凌塵,他知道,凌塵在等,等着他的回答,等着他的詢問。
或者說……
等着他的認輸。
承認,天道無法做到算無遺策。
承認,有些事情,必須經他們之手,才能做到。
承認,他們並非可有可無的存在。
承認……
有求於他
紫霄宮內的氣氛,越發的凝重了。
念無生、林雪、龍淵這些大羅金仙級強者,已經是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哪怕太清、玉清,甚至於靈界之主、絕仙劍主、遺族之主,同樣是不發一言。
接下來,鴻鈞道祖的話,將直接決定天道世界的命運,決定天道世界的未來。
是毀滅……
還是重生
等待,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久。
迴應,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沉重。
結果,就在風輕雲淡間被揭開。
“你需要什麼。”
鴻鈞詢問着。
需要什麼。
需要什麼,纔會告知他,阻止怨恨魔主秦天璣的方法。
“平等”
凌塵緩緩的吐出了這兩個字。
這兩個,長久以往,一直壓抑在心中,不吐不快的字。
平等
平等的對待
沒有歧視,沒有侵略,沒有霸佔,沒有控制,沒有高高在上……
誰,都不是誰的棋子。
誰,都有着平等對話的權力。
誰,都有着追求自由的權力。
衆生平等。
“平等。”
鴻鈞道了一聲。
“那麼,你們應該如何阻止怨恨魔主。”
“如何阻止怨恨魔主的關鍵,不在於我,而在於,你們……”
凌塵看了一眼鴻鈞,而後,在人羣中看了一眼遺族之主。
鴻鈞順着凌塵的目光,落到了遺族之主身上,若有所思。
“怨恨魔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擁有真玄世界的怨恨魔主,擁有真玄世界,他立於不敗之地,可以盡情的壯大自己的力量,從而將整個仙界,全部吞噬,讓仙界、星空、宇宙、天道世界,統統陷入毀滅與殺戮當中,那麼,一切的根本,就都在真玄世界中”
“真玄世界”
鴻鈞明白這個道理。
同時,他也明白了凌塵所指。
“真玄世界,是如何形成的？十方宇宙、神界,還有,天道世界的本源,這其中,最重要的,是天道世界本源,十方宇宙次之,神界,再次之,而這些力量,除了神界,沒有一種,是真正屬於怨恨魔主”
“解鈴還需繫鈴人。”
凌塵看着鴻鈞,緩緩說道：“天道本源的截取者,是古青十方宇宙真正的宇宙之主,是秦湛”
“古青、秦湛……”
當這兩個名字出現的剎那,絕仙劍主、遺族之主,身形同時微微一震。
“他們……已經隕落了……”
林雪的神色中帶着遺憾。
“不他們的隕落,只侷限於某個層面”
凌塵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鴻鈞的身上：“古青,曾身合天道,將自身融合到天道當中,他是天道世界的世界之子,天道世界當中,有他的存在而秦湛……十方宇宙,完整的世界之子,是由兩個生命所組成一個,是秦湛,或者說孤城,另外一個,則是……”
不需要凌塵特意指出,所有人的目光,便不約而同的落到了遺族之主身上。
“十方宇宙,引發無量量劫,一部分力量所化的殘界,融合到了神之幻境,和天道本源一起,化成真玄世界,但是更多的力量,則在天道世界當中粉碎,被天道世界緩緩吸收,成爲天道世界力量的一部分,天道世界,將這一部分力量分離出來,聯合遺族之主之力,可喚醒破碎的十方宇宙之主秦湛,令其自無盡輪迴中復甦,再將屬於古青合道的力量,分離出來,亦可復活古青”
凌塵一口氣將這番話說完,沉默了片刻,再度補充道：“我知道,這樣一來,天道世界會受到重創,但,就如同亙古以來的至理,存在,即爲天道,萬物,皆爲天道……分離出來的力量,或許會衍生新的存在,但這些,恰好,就是平等基礎。”
“毀滅,亦或是新生,全憑你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