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務省依舊佔着原本尚書六部的地方,不過卻不是五年前的舊衙門了。
去年剛剛建成的外務省大院足足有原來三個六部衙門那麼大,而原本的六部則是搬到了東華門外,各起一衙,分佔九個單獨的衙門。
沒錯,九個。
在改制之前職能已經被東西兩府瓜分的差不多,只當擺設的工、戶、吏、刑、禮、兵六部,經過五年的重新調整,不但重新成爲朝政中堅,而且隨着大宋越來越多緊密的內外聯繫,逐漸區分形成了現在的九部。
這其中,原來的刑部動作最大,分成了:
刑獄部,主管全宋的的偵緝案件,捕後收押;
律部,主司大宋律條的修改完善及案犯審判;
監察院,與原來各州巡按合併,主理獄部各級衙門的案件審查、報捕等務;
戶部,則是把財權徹底交由三司,又一分爲三,分爲戶籍、戶政兩部,各其司務。
如今,大宋的變化不單單只是官面兒上越來越細化的分工,越來越高效的施政,百姓們看得見、摸得着的好處更是數也數不過來。
比方說農戶。
大宋現在的春稅兩稅加一塊已經降到了半成都不到的地步,去歲戶籍統計的結果,無產佃戶在全宋的比例不但沒有增加,反而略有減少。
雖然只是微乎其微的少了那麼一點點,可是這足以說明,大宋的土地正在逐漸的回到農民手中,保證了最低層民衆的穩定。
而城鎮百姓們也發現,隨着日子越來越好,物產越來越豐富,雖然百貨物料在不斷上漲,但是,像米麪油布這些基本生活所需卻是漲的最慢的,也是相對來說最便宜的。
說白了,物價在漲,收入也在漲,但只要不過於追求奢侈,吃飽穿暖卻是比從前容易得多。
不管城民,還是農戶,只要有房有地有手藝,小日子過的都還不錯,且小有盈餘。
就算無房無地的,只要肯出力,也一定餓不死。
遇上天災**,卻是也不再像從前那般心裡沒底,手上發慌了。
說句心裡話,縱觀人類幾千年的發展史,中原漢人的百姓絕對是最可愛的百姓了。
從古至今,他們心裡有家國,有包容,有擔當,只要有口飯吃,只要勞動還能讓生活過的下去,從不會心生貪婪,索取更多。
這五年改制,付出最多的其實就是他們,若不是百姓們積極配合從無二話,唐奕自認改制不會如此順利。
出得皇城,看着街面上的如織人潮,唐奕莫名生出一種幸運之感。
如今大宋改制已經施行過半,若無意外,不出十年,新政鞏固,一個真正強盛的、傲然於世的大宋,將無敵於天下。
可是,功勞在誰呢?
是他唐奕嗎?
不是。
說到底,是先帝趙禎給了他底氣,是老師和賈相爺這些人給了他支撐。
還有就是,大宋的百姓給了他一個空前絕後的改革環境。
樂呵呵的進了外務省大院,卻見
卻見文扒皮和章惇寒着個臉正站在門口等着他。
“怎麼了這是??”唐奕下心好奇。
這一老一小可是名聲在外,加上一個唐正平,號稱大宋三張嘴,是萬國諸邦又愛又恨的角色。
只要一出家門,那絕對是各國使臣最爲追捧的,比他唐奕拉風多了。
可是,今天看這臉色怎麼不太對啊?
“兩件事!”
文彥博足足等了唐奕一上午,本就不太痛快,加上這兩件事確實讓文扒皮不太舒服。
“第一件,西薩克斯派了青年學子團,特地遠赴萬里參加大宋下一科的舉試。”
“噗!!!”
唐奕直接就噴了,這話聽着怎麼這麼彆扭呢?
西撒克斯?
學子團???
還特麼參加科舉?能不能別鬧?
西撒克斯才普及漢學多長時間?這就有底氣派人來考科舉了?
唐奕無語苦笑,“這事好辦!”
“也別讓他們考了,以朝廷名義頒一個榮譽舉子的頭銜給他們就得了。”
一攤手,“別說他們考不上,就算考上了,西撒克斯也非宋地,也沒法給他們官做啊!”
“呵呵。”沒想到章惇聞罷,乾笑兩聲。“要是這麼好打發,也就不用找你了。”
“你自己看去吧,都在那個屋裡呢!”
唐奕一皺眉頭,狐疑的順着章惇所指走了過去。
隔着玻璃窗那麼一看,嚯,人還不少,足有十幾二十來號人。
一個個膚白髮黃,高鼻碧眼,長衫馬褂的扎着璞頭,要不是長的一張白人臉,還真挺像那麼回事兒。
再一細看,唐奕又看出點名頭來。
只見每個人的長衫之上,胸前的位置都有一個漢寫的“王”字,就像觀瀾書院的儒生有“觀瀾”二字一樣,這顯然是哪家書院的統一着裝嘛。
“王”唐奕喃喃自語。“沒聽哪家書院胸前刺繡是‘王’字啊?”
“王”
“這個‘王’”
“靠!!!”想着想着,猛的一驚。
“王介甫!?”
“這這”瞪圓了眼珠子,一臉的見鬼。
“這不會是王介甫的弟子吧??”
“正是!”文扒皮點着頭,別提多膈應了。
“王介甫”這個名字,只是心裡想想就特麼犯忌諱,現在可好那孫子跑到歐羅巴去了也不消停,弄回來一羣黃毛弟子。
日!!
唐奕也納悶兒了,王天真怎麼到哪兒都不消停呢?
“他想幹嘛?”
文扒皮回道:“就是不知道他想幹嘛!”
拗相公就是拗相公,當不成相公,那也是足以讓文彥博忌憚的人物。
正是猜不出王天真無端端的弄回一幫洋學生是何用意,文扒皮纔不高興。
要知道,文彥博可不是唐子浩,當初差點讓那孫子坑死,他是絕對不允許有他文彥博的朝堂上再出現“王介甫”這個名字的。
“他不會是”沉吟片刻。“他不會是想回京,派一羣黃毛學生來找存在感吧?”
“多半是!”章惇篤定。“要是沒這幾個弟子,京城之內恐怕都忘了有王安石這個人了。”
唐奕沒搭言,這些年忙裡忙外倒是真把王天真忘到腦後去了。
“算了。”唐奕一嘆。“既然是介甫的學生,總不能就此打發了,那就讓他們考吧!”
從心底裡,唐奕對王安石還是有一些虧欠的。
畢竟是響徹古今的人物,卻因爲他成了西薩克斯的教書先生了。
其實,唐奕也好,文扒皮也罷,都想多了。
王安石派學生進京趕考,確實有曬存在感的意思,但卻不是爲了回京。
頂多算是要個面子,讓唐奕知道,他王安石走到哪兒都是無敵的存在。
至於回京
呵呵,唐奕和文彥博是沒看見老王在西薩克斯過的是什麼日子。
說句不好聽的,讓王天真回來,他都不一定回來。
老哥在西撒克斯美着呢,從國王到百姓,就差沒當神一樣供着他了。
當初唐奕一頓嚇唬,說歐洲這個不好,那個不行,等王天真一去確實不好。
但是你別忘了,那可是王安石啊,這貨心大的程度僅次於唐奕。
不好,我可以讓它變好。
沒有條件,咱們可以創造條件,他是誰啊?
天老大,地老二,唐子浩老三,王安石怎麼也得認個第四吧?
五年光景,靠着他王安石在大宋的人脈,還有那張能把文扒皮忽悠瘸的好嘴,生生把西撒克斯弄成大宋第二了。
整個歐洲,大宋佔領區內都在施行漢化,可是漢化最徹底的地方,卻是西撒克斯這個盟國。
原因在哪?
蓋因西撒克斯有一個王安石。
就是這麼牛!
狼行千里吃肉,王天真忽悠起歐洲人來一樣無敵。
當然,這些唐奕都不知道,只當這就是一幫來給王安石站臺的小年青。
至於考科舉
呵呵,唐奕心說,老子當年都苦讀了十來年,你們憑啥啊?
漢話說的都不利索,就想考進士?真當大宋沒人了啊!?
“還有什麼事?”
“還有”文扒皮一挑眉頭。“比這更邪乎!”
“什麼事啊?”唐奕無語。“大遼攻宋了?”
“那倒不至於。”文彥博也不賣關子了。“塞爾柱派使入宋。”
“與大遼聯合上表,希望聯合大宋,三面出擊,瓜分東羅馬。”
“噗!!!!”
“”
好吧,唐奕又沒忍住。
心裡不由生出一聲嘆息:“這特麼是什麼世道啊!”
“你確定他們是要聯合大宋圍攻東羅馬?”
“確定啊!”文扒皮砸吧着嘴。“怎麼?想不到吧?”
“塞爾柱人會玩這麼一手,要反口咬向盟友!”
“真特麼新鮮!!”唐奕也是無語了。
這也行?
要知道,東羅馬雖然在歐洲戰場節節敗退,但是正教的影響之下,信徒之衆也非一天兩天能被吃掉的。
這算什麼?塞爾柱倒戈,聯合東方兩大強國合力滅之。
現實版的“三家分晉”啊?
東羅要是倒了,可不光是少了一個對手那麼簡單,而是代表着歐羅巴舊有宗教勢力徹底的瓦解,說是一個時代的終結也不爲過。
“耶律洪基也同意了?”唐奕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大宋在阿拉伯和歐洲施行一鬆一緊的政策,就是想先一步瓦解歐洲,徹底據爲己有。
現在好事自己送上門來了,唐奕反而不太敢接了。
“不行”
“容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