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軍師馮平決定攻打武岡城,劉尚、伍林等大喜。劉尚主動請纓上陣,對馮平道:“寶慶剛破,內擾外患,軍師要同伍林在此幫助張大人處理軍政要務,以鞏固城防,安撫百姓。攻打武岡之事,就由本帥同塗、陳、楊、黃四位將軍一道去就行了,待我破了武岡城,提了燕木鐵山和阿合巴雲來祭奠曾喜之靈。”馮平只得點了點頭,道:“武岡乃軍事重鎮,也是易守難攻。元帥此去,須穩妥謹慎,凡事多與塗、陳等將軍計議,周密部署,切不可大意輕敵,魯莽行事。如有不測,可來問我。”劉尚一一應諾。軍師問何時動身,劉尚道:“兵貴神速,即刻發兵。”當天,便率塗貌等五千人馬向武岡進發。
且說武岡是個歷史悠久的古城,西漢置都樑侯國,東漢爲都樑縣,三國東吳時改名爲武岡縣,晉元帝建武元年復置武岡侯國,宋徽宗時設武岡軍,轄武岡、綏寧、臨武三縣,元世祖置武岡安撫司,後改爲路總管府,管武岡、綏寧、新寧三縣。武岡路地理位置極爲重要,其守軍比一般路府要多得多。現武岡路府總管叫楊凌成,守將聶東明,城內有守軍三千餘人。前次由副將薛文初、達魯花赤率千餘元軍來寶慶解圍,在西留山被劉尚設伏全殲,無一逃脫。楊凌成、聶東明等城內守軍還矇在鼓裡,哪裡知曉。
這日,突見一隊人馬開向城來,城門官一看,卻打着燕木鐵山的旗號,忙稟報楊凌成和聶東明。楊凌成和聶東明到了城門上,果然是元軍兵馬,約三百多人,一個個已是丟盔棄甲,如喪家之犬。楊凌成慌忙喊道:“吾乃武岡路府總管楊凌成,城下可是燕木鐵山將軍?”燕木鐵山一聽,急忙回道:“吾正是寶慶路府總管燕木鐵山,現寶慶城已被叛匪攻破,我等走投無路,只得投奔楊、聶將軍來了。”楊凌成一聽,只得開門迎接。
一行人進城入府,分賓主坐下,楊凌成道:“我等收到將軍求援信後,即派了一千官軍前去增援,如何兵敗如此?我等援軍又在哪?”燕木鐵山一聽,搖頭嘆息,道:“一言難盡!也怪我等小看了這股衡州叛匪。一萬多叛匪把我們寶慶城圍得水泄不通,我三千將士憑城緊牆高,日夜死守,總算頂往了他們的攻勢,他們一時也拿我們沒辦法,幾天下去,叛匪倒是死傷不少,我們也傷亡很大,正盼望各路援軍到來解我之圍,沒想到盼援軍反爲援軍所誤。誰曉得永州守將黃勝寧那廝投了叛匪,引狼入室,騙開了城門。我城內將士寡不敵衆,只好棄城逃出。我們殺了叛匪一個頭領,叛匪也傷了我一條臂膀,吾的副將烏蘭巴斯也死於叛匪之手,好不容易纔擺脫追兵,撤退到你這武岡城落腳。剛纔總管說的援軍,我這一路過來,哪裡見過他們的影子?”楊凌成一聽,驚慌不已,道:“罷了罷了!我這一千多援軍定是凶多吉少。”對燕木鐵山道:“叛匪如此勢大,如期追擊過來,我這武岡城也無安靜日子了。”忙將燕木鐵山等安置了,同聶東明計議,速派探子打探叛匪動靜,一有不測,及時稟報。一面加強城防,令官軍除留少量人馬在城下外,其餘全部上城,城門官對外來人員,嚴加盤查,無關人員,一律不得入城。
且說劉尚率五千人馬,由塗貌帶路,從寶慶一路向武岡開來。這一路山多嶺峻,行走艱難,到了距武岡城約十里處,突遇一山脈,高峰屹立,昂道羣峰。劉尚問塗貌道:“此山是什麼山?”塗貌道:“此山名叫雲山,是中華大地七十二福地之一。原有七十二峰,傳說有一峰飛往靖州城外,名曰飛山,現有七十一峰,最高處達千餘丈,有古道遺蹟,峰下有一塊方圓一里的地方,諸峰環列,人稱蓮花寶座,是歷代建造寺廟之地,最早於秦代就建有寺,到了宋朝,更是大建寺廟,其中出名的寺廟有萬壽宮和觀音閣。若是元帥有興趣,等我們攻下武岡城,末將願爲嚮導,陪元帥及各位將軍去雲山一觀。”劉尚一聽,連連點頭讚歎。
一時太陽西沉,滿天紅霞萬朵,青翠的雲山,彷彿披上了一層血紅的輕紗。義軍過了山,到了武岡城下。劉尚對幾位頭領道:“武岡雖小,卻是歷代兵家重地,既然燕木鐵山到了此城,守軍一定已探聽我方動靜,加強了防備,因此這次攻城要格外小心,大意不得。塗、陳兩位將軍對此城瞭如指掌,如何攻城,就請塗、陳二位將軍定奪。”塗貌道:“這武岡城,我曾在此做過守將,這裡城牆堅固,易守難攻,城內兵勇也善於防守。現路府總管叫楊凌成,雖不善武功,卻也頗有心計,心狠手辣;守將聶東明,智勇超羣,其功夫也不在我之下,守軍現約兩千餘人,加上燕木鐵山的人馬,大約兩千三百來人。既然我已到了此地,事不宜遲,須乘敵未部署好防範之際,來個先機奪人,令其猝不及防,纔有勝算。我們今夜要多打造雲梯、鐵鉤繩索及防護服,以供明日攻城之用。至於攻城之策,我等在寶慶枚城之手段,必爲燕木鐵山所破,不如另計謀之。在下計策:將我人馬分爲兩路,一路爲佯攻組,共一千人,由元帥親自率領;一路爲主攻組,共四千人,由我同其他二位頭領率領。今夜四更時分,請元帥親率佯攻組一千人突襲南門,南門守城官軍一時不敵,勢必關緊城門,元帥令人多準備乾柴桐油,堆放在南門口,點火燒門。敵軍一見元帥親自出馬,火燒城門,以爲我大軍要破南門而入,必派重兵防守。我即率主攻組四千人馬悄悄埋伏在北城門一則,待命出擊。到五更之時,元帥放起令炮,發起佯攻,吸引敵主力,我主攻組聽到炮聲後,架起雲梯攻城,此時北門敵軍必防守薄弱,攻勢纔有勝算。”劉尚等一聽,大喜,忙令塗貌爲爲攻城總指揮兼主攻組先鋒,率四千兵馬先行赴北門埋伏。劉尚率一千人馬,趕緊備好乾柴桐油,到了南門,做好攻城準備。
到了當夜四更,南城門守軍就聽見南門外突然火光沖天,光亮中不知有多少人馬,各舉火把,吶喊着向南門衝來。城樓上的守軍一看不好,慌忙一面向楊凌成、聶東明稟報,一面到城門阻擋,哪裡阻擋得住,被劉尚揮舞一杆三尖槍殺得只有抵擋之勇,哪有還手之力,眼看阻擋不住,只得退回城內,關閉城門。楊凌成、聶東明正在睡夢中,聽到消息,也是大驚,道:“沒想這賊來得如此之快!”只得披掛出府,來到南門城樓,只見劉尚正在指揮人馬在城門口堆起了半城門高一丈餘寬的乾柴,澆上了桐油。劉尚一見城樓上有敵將軍出現,也不認得是誰,高喝道:“城上守軍聽着,我乃鐵頂寨義軍大元帥劉尚是也!今特來此城,捉拿殺害我義軍頭領兇手,你等若是知趣,速打開門城門,讓我等入城擒拿兇手,若道半個不字,我就要燒了這大門,一旦進入城內,片甲不留!”楊凌成、聶東明一聽,也不禁火冒三丈,氣衝斗牛。楊凌成喝道:“什麼狗屁元帥,也敢在我城門前放肆!我武岡不是寶慶,豈會中你等詭計!你有本事破了這城,纔有資格說這話,沒有本事進城,這裡就是你等葬身之地!”話說完了,楊凌成決定,由聶東明率領一千五百兵馬,防守南門;自己率五百兵馬及燕木鐵山的三百兵馬鎮守東、西、北門,聶東明點頭叫好。楊凌成忙令兩位千戶各率二百官兵守西門和東門,令燕木鐵山率二百人馬守北門,自己親率二百人在城上巡查待援。
劉尚見狀,忙令軍士點火燒城門,一時城門火光沖天。聶東明見了,忙率官軍向城下澆水滅火,哪知那火勢太大,尾焰比城牆還高,濃煙滾滾,滅火的官軍根本到不了城門前,只能任憑大火熊熊燃燒。聶東明見狀,只得一面令一千名官軍在城樓上準備磚石、火器及滾水燙油之物,攻擊攻城叛匪,又令五百名官軍在城門內,先用磚石將大門洞口堵死,而後擺弄陣勢,以逸待勞,擊退破城而入的叛匪。
到了五更,眼看城門口的大門已燒得面目全非,兩扇大門轟然倒塌下來,就聽南門轟地一聲炮響,劉尚一聲令下,隊伍擂鼓震天,攻城隊伍呼聲如雷,人馬如潮水一般向城門涌來,聶東明在城牆上親自指揮,令軍士一面放箭,一面以磚石擊潰接近城門的叛匪,劉尚見敵軍防範兇猛,作勢了一回,只得鳴金收兵。
此時潛伏在北門的塗貌聽到炮聲,早已按耐不住,下令攻城。一時火光沖天,數千義軍推出數十架去梯,呼喝着向城牆衝來。燕木鐵山也是歷陣過的,早已防範,一見此狀,也讓官軍點燃火把,一時照得城牆上一片人山人海。塗貌一見,不覺大驚,對陳虎道:“不是說城內只有二千多兵馬,多數兵馬要應對南門劉元帥的攻擊,此處北門理應兵力薄弱,爲何還有如此多的人馬?”陳虎和黃勝寧也是疑惑,道:“難道這守將已識破我計謀不成?”塗貌只得跌腳道道:“事到如此,也管不了這麼多了,此時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得下令五百弓箭手齊齊向城樓上放箭。這五百弓箭手大都是原投誠過來的蒙人射手,射出的箭又準又狠,箭無虛發,箭箭穿身。一時只聽得城牆上一片哭喊之聲。塗貌一聽這聲音,疑惑道:“我怎麼聽到有女人孩子的哭喊?”正在不解,就聽黃勝寧上來,驚慌道:“不好!這北門守軍喪盡天良,將城裡無數男女老少都趕到城牆上來,剛纔將軍下令放箭,已射殺不少百姓。”塗貌一聽,不覺氣恨不已,忙令弓箭手停止放箭,對城牆大喝道:“城上是哪位守將,竟敢用如此毒辣手段,殘害無辜百姓!吾勸你趕緊將百姓放了,萬事皆休,如仍如此草菅人命,我塗貌必將兇手碎屍萬段!”塗貌喊完,就見城上閃出兩個人來,就聽燕木鐵山冷笑道:“塗貌!想不到我在這裡又遇到你了!你這逆賊,也敢來這裡拿我!你有本事,就攻進城來,沒有本事,就休在我面前放肆!”此時正在巡查待援的楊凌成也率兵趕了來,惡狠狠地道:“這城上的百姓,都是你等射殺的,要說草菅人命,正是你等叛匪,我也正要拿你這些賊匪一個個碎屍萬段!” 塗貌一聽,哪裡忍耐得住,回頭向義軍怒吼道:“你等聽着!敵軍守城人數不多,爾等不要害怕,今日我等即便都戰死在此地,只要有一個人活着,也要堅決誓死攻下此城,以報曾將軍及被害百姓之仇!”城下數千義軍聽了燕木鐵山和楊凌成的話,也一個個怒不可遏,恨不得殺之而後快,聽到命令,發一聲喊,不顧一切,呼地向城牆衝來。
原來這燕木鐵山得知劉尚來攻城的目的竟是來捉拿他祭奠曾將軍,不禁心驚膽戰,他已領教過叛匪軍師馮平的詭計,深怕叛匪又來個聲東擊西,佯攻南門,實攻北門。聽到楊凌成和聶東明安排他守北門時,本想向楊、聶道出自己的擔憂,又害怕劉尚攻城皆因他而起,擔心說出來自己的意見時,惱了楊聶的性子,爲保城而將他獻給劉尚,因此不敢吭聲半句。到了北門,便對楊凌成試探道:“叛匪劉尚明目張膽攻打南門,我等只派二百兵馬守其他三門,若是叛匪佯攻南門,實攻我其他三門,奈何?”聶東明一聽,也覺得有些道理,不覺心驚,便道:“若是如此,依將軍之見,如何處之?” 燕木鐵山道:“現聶將軍固守南門,他的一千多兵馬,也只能抵擋劉賊的攻擊,我等也不便再向他討要人馬,其他三門所缺人馬,不如將城裡的百姓都趕上城牆上來,一者,可濫竽充數,讓叛匪不敢輕動,二者,也可逼其向叛匪傳磚石以抗敵,或阻檔城下的弓箭手。” 楊凌成一聽,大喜,道:“就依將軍之計而行。”忙帶領自己的二百多人馬分片入戶,以抗匪入城搶掠爲名,挨家挨戶驅趕百姓上城牆抗敵。
燕木鐵山同楊凌成哪料這一舉,卻惱怒了塗貌等四千義軍,已是義憤填膺,不顧性命,拚死攻城。燕木鐵山忙令衆軍士和百姓往城下放箭拋石,撥滾水熱油,一時義軍雖死傷不少,卻還是見其不顧城牆上箭夭如雨,磚石如雹,拚死到了城下,數十架雲梯已架到城牆,衆義軍如螞蟻一般紛紛往上攀爬,一時已有數起人馬到了城牆上,燕木鐵山同聶東明只得喝令衆軍士砍殺,自已同楊凌成二人也揮刀舞槍上前砍殺,一時也砍殺不少,只是下面的衆義軍人多勢衆,一撥撥紛紛涌了上來,塗貌、陳虎、黃勝寧和楊洪仲等也先後爬上城來,一個個如入無人之境,見到官軍就砍殺。燕木鐵山見大勢已去,正要下城逃命,不料正同黃勝寧相遇。這燕木鐵山當初正是中了黃勝寧之計丟了城,把黃勝寧恨得要死,正欲置於死地而後快,而黃勝寧恨燕木鐵山將百姓趕來當替死鬼,也是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燕木鐵山對黃勝寧大喝道:“本將軍先殺你這個反賊。”拍馬挺槍直奔黃勝寧,黃勝寧也是氣沖沖地揮舞一對六十餘斤的銅錘衝燕木鐵山打來。論武功,燕木鐵山與黃勝寧不相上下,但如今是仇人相遇,廝殺起來各施狠心絕招,拼盡十二分之力進行搏鬥。一氣之下鬥了約十數餘回合,不分勝敗。阿合巴雲一看,心想等死不如拼死,手持大刀也來助戰。楊洪仲一見,哪肯容他,端着鉤鐮槍向阿合巴雲殺來。只見這四個人個個以死相搏,五件兵器十六隻馬蹄子殺得塵土飛揚,人喊馬嘶。
塗、陳二位遇上楊凌成,正要上前廝殺,誰知楊凌成見勢不妙,拍馬就向城下逃去,二人正要追趕,卻見黃、楊二將正在纏住燕木鐵山和阿合巴雲廝殺,塗、陳一見燕木鐵山和阿合巴雲,不覺新仇舊恨一涌上來,忙拍馬上前助戰。燕木鐵山和阿合巴雲見又有塗、陳二將前來相助,知道不是對手,忙向阿合巴雲使了個眼色,阿合巴雲一見,忙向楊洪仲虛晃一槍,拍馬便逃,陳虎哪裡容他逃脫,喝了聲:“哪裡逃!”揮槍刺來,阿合巴雲躲閃不及,被一槍刺中右肩,倒下馬來,楊洪仲見狀,忙令義軍上前綁了。燕木鐵山也欲棄陣而逃,卻被塗、黃二將前後夾擊,燕木鐵山見狀,只得捨命拚死抵抗,戰了十多個回合,終是筋疲力盡,被塗貌一槍刺中左眼,倒下馬來,被塗貌喝令義軍綁了,命醫官給二人敷上金瘡藥,止住傷勢。
一時城牆上的守軍,已被義軍清除乾淨,城上百姓,紛紛逃回家來。塗貌等一面令醫官搶救受傷百姓,一面打開城門,放其餘人馬入城。四千兵馬,呼喊着向南門殺來。
原來僥倖逃脫的楊凌成早已拍馬趕到南門,氣喘喘地向聶東明道:“不好了!匪賊佯攻南門,實攻打北門,如今北門已破,匪賊已入城,向我南門而來,奈何?”聶東明不聽則已,一聽,差點背過氣去,忙問:“北門匪賊有多少人馬?”楊凌成道:“賊多勢衆,怕是有四五千人。”聶東明一聽,仰天長嘆道:“天絕我也!”便欲揮刀自刎,楊凌成慌忙上前搶了刀,道:“將軍何必如此!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有柴燒。既然守不住城,我等先突圍出城,即便突圍不了,也可帶了家眷,悄悄逃出城,保命要緊。”聶東明聽了,只得點了點頭,忙下令衆官軍速下城牆,一道從東門出逃。
一時衆守軍走了個精光,劉尚得報塗貌已破城下城,大喜,見城牆上守軍突然撤走,忙令衆義軍向城門衝來,劉尚到了城門口,卻見城門的兩扇大門雖已燒塌,但城門拱洞內已塞滿了磚石,不覺深嘆聶東明的心機和塗貌的見識。只得一面潑水降溫,一面搬出磚石,衝進城來,正好同塗貌等相遇,聞衆知守軍已北門逃去,忙令塗貌速帶領二千人馬出南門直接奔東門,在東門外堵截守軍,一面由自己帶二千人馬從城內追趕,前後夾擊。令黃勝寧出榜安民,在城內巡查,負責城內治安。
卻說楊凌成同聶東明率領一千多人馬,慌奔向東門而來,到了東門,見防守西門和東門的四百多官軍還未趕來,聶東明忙派人去催,令隊伍原地休息,等兩門官軍前來會合。楊凌成心急,忙勸道:“叛匪追兵很快就到,不如我等先出城門,在城門外邊走邊等罷。”聶東明搖了搖頭道:“不可!我等出城容易,若是留下四百兄弟不及逃脫,被賊所圍,豈不白白把他們丟去送死!我聶東明寧願一同等死,也不能做這不義之事。”楊凌成聽了,只得乾着急。等了約半個時辰,才見兩門的四百人馬慌忙奔來,楊、聶正要出城門,就聽見劉尚的追兵衝殺過來,聶東明欲下令迎戰,卻被楊凌成阻攔道:“匪賊勢大,不可背城門而戰,待開了城門,出城再戰,也還有退路。”忙喝令守門官打開城門,率兵一涌出了城門。也是楊、聶天命該絕,剛出了城門,卻被一大隊人馬檔住去路。就聽塗貌高聲大喝道:“楊、聶二將軍聽着,我義軍已在此等你多時了,若要活命,速下馬受降,如若抵抗,此處就是你等葬身之地!”楊凌成一聽,對聶東明嘆息道:“還是古人說得好,慈不掌兵,總管爲了區區四百人,白白誤了我等脫身之機!”聶東明見狀,只得挺槍上前迎戰,一旁的陳虎見是聶東明,忙出陣迎戰。二人一個是要奪命出逃,恨不得立斬攔路之虎;一個是要力爭頭功,殺此殘害百姓之兇徒。各顯本領,鬥了二十回合,不分勝負。此時劉尚的追兵也從城內趕來,四千多兵馬將守軍圍得水泄不通,聶東明一見,不但不驚慌,反倒是怒髮衝冠,勇氣倍增,只是一味拚殺,塗貌見陳虎力戰不下,也拍馬上陣助戰。二人左右衝突,又戰了二十多個回合。劉尚一見,不覺驚歎道:沒想這武岡城內,還有如此功夫的人。大喝一聲,拍馬就要上前助戰,不想聶東明聽見劉尚欲來助戰,一時走了神,被塗貌瞅空,被槍刺中其右臂,倒下馬來,被陳虎帶了幾個義軍,生擒了過來。劉尚見狀,便向守軍喝道:“楊凌成,你等已無退路,投降者生,抵抗者死!還不快快放下武器!”楊凌成一聽,知大勢已去,策馬欲逃,劉尚眼疾手快,拍馬飛奔上前,飛身一閃,將其打下馬,生擒了過來。衆守軍見狀,已是驚慌不已,紛紛棄了兵器,跪地受降。劉尚命塗貌等押了楊、聶二人同衆守軍,一同入城。
一時城裡百姓見義軍打敗武岡官軍,攻破城池,活捉了楊凌成、聶東明、燕木鐵山等,不知兇吉如何。只得閉門不出。劉尚進得城來,忙召集衆將,入府升堂議事,下令除留一部分義軍維持城內治安外,其他義軍撤出城外屯駐。委任塗貌代行武岡路府總管之職,楊洪仲任守將之職。下令查覈官府錢糧物資,接濟寶慶官府及受害百姓。一切佈置妥當,下令將燕木鐵山、阿合巴雲、楊凌成和聶東明等提上堂來。
一時燕木鐵山等四人以及跟隨燕木鐵山逃來的寶慶同知林聊生與武岡的同知、通判、推官一班文武官吏統統被提上堂來。劉尚拍案怒道:“我義軍與元軍交戰,一般不殺俘虜,只是你等竟視無辜百姓的性命如草芥,強逼百姓作爲擋箭牌,令無數男女老少白白送命。你等行如此狠毒之事,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你等有何話說?”聶東明一聽,忙擡頭道:“我等今既已爲你等階下囚,死不足惜,只要如此空口白牙誣陷我等強逼百姓作爲擋箭牌,有何實據?”劉尚一聽,冷笑道:“如此說來,是我劉尚錯怪你了?”忙令將被害的百姓屍體擡上來。不一時,就有從義軍擡了十多具老人、婦人及孩子的屍首,擺在聶東明等面前。劉尚喝道:“據查,此次被害的百姓,有七十二人,傷二百三十多人。若中有不少婦孺老幼。”聶東明一見,驚疑不已。楊凌成道:“這都是燕木鐵山的主意,強逼我所爲,不是我的本意。”燕木鐵山一聽,卻哼了哼道:“殺這些百姓者,正是你等賊匪,你等就是兇手,豈能怪罪於我!”塗貌一聽,大怒,道:“燕木鐵山,你真是血口噴人!你明知深夜光線不好,我等看不清人頭面目,將數千百姓置於城牆之上,讓我等誤以爲是守城官軍,以箭射殺之,似你這狗賊,毫無人性,該千刀萬剮!”劉尚道:“燕木鐵山和阿合巴雲罪惡累累,又是殺害我義軍曾將軍的仇人,先留下你二人的狗命,帶回鐵頂寨祭奠曾將軍亡靈,先把這二人押下去罷。”衆人押了二人下堂。劉尚對楊、聶二人道:“你二人殘害無辜百姓,今將處死,以平百姓之憤,祭無辜死者亡靈,你等還有何話說?”聶東明道:“此事下官實屬不知,我死不足惜,只念我下屬這些官員以及我等家小,與本案無關,可否不要爲難於他們?”劉尚一聽,冷笑道:“我義軍行事,向來只究其首惡,不傷及屬人及九族。這等你可放心就是。”正要下令將二人推出處斬,卻見黃勝寧上前稟道:“元帥刀下留人!據下官所知,殘害百姓之事,乃楊凌成所爲,聶將軍實不知情。況聶將軍功夫不凡,可否饒了聶將軍一命,爲我義軍效勞?”劉尚一聽,道:“既然此事與聶將軍無關,且饒他一命。”命將楊凌成和林聊生推出城門斬首,餘者先行關押,命塗貌等審明後再予處置。
當晚,塗貌、楊洪仲作東,設宴款待衆位頭領,慶賀攻取武岡城。劉尚對塗貌、楊洪仲道:“武岡乃軍事重地,敵得知被我所奪,必不會善罷干休,本帥留下三千兵馬在此守城,望你等好生防守,切不可麻痹鬆懈,遇有危急,速向寶慶求援。”塗貌、楊洪仲道:“請元帥放心,有我等在,武岡城在,我等亡,武岡城亡。”
次日,劉尚與陳虎、黃勝寧押着燕木鐵山和阿合巴雲以及向寶慶救濟的糧食向寶慶進發。軍師馮平得知消息後,大喜,率衆頭領到城外迎接。劉尚向軍師稟報已委託塗貌和楊洪仲代爲武岡路府總管和守將之職,率三千兵馬防守武岡之事。馮平道:“元帥此舉,正合吾意。塗將軍原本就是能守善攻州城之將,對武岡也熟,讓這二人爲武岡守將,我也放心。待我等稟報盟主,同寶慶代任職事一道,正式任命就是。”
劉尚、馮平等在寶慶待了一天,補發了元軍搜搶的民戶的糧食,安撫了寶慶民衆,馮平又隨同劉尚,探望了趙成鬆等被抓的糧商,鼓勵其繼續開業,確保民衆糧食供應。又對張德仁、邢開山、伍林和史亮等交代了一番。次日,除留下三千兵馬防守寶慶城外,其餘人馬隨劉尚、馮平返回鐵頂寨。
且說鐵頂寨碧雲等衆頭領得知劉尚、馮平率義軍先後連下寶慶、武岡二城,滿心歡喜,又聞知曾喜將軍被殺身亡,且此戰攻城義軍也共傷亡有千餘人之多,又是傷心不已。不一日,就見曾將軍遺體運回鐵頂寨,碧雲忙令佈置靈堂,舉祭悼念。劉尚、馮平等回寨時,只見鐵頂寨聚義廳已成了孝堂,四周都張掛白布輓聯。碧雲見了馮平劉尚,且喜且傷。馮平向碧雲詳細稟報了攻二城之經過,以及代命劉尚、張德仁、塗貌及楊洪仲分別任寶慶、武岡之職等事,碧雲點頭贊同。道:“寶慶、武岡今既已屬我,務必安撫民心,固防安邦,徵集糧草,爲我鞏固之基地。”馮平點頭遵命。又向碧雲推薦降將黃勝寧,道:“這次能順利攻下寶慶城,是黃將軍立下的頭功。”孫碧雲一聽大喜,忙親自起身,向黃將軍施禮道:“黃將軍深明大義,棄暗投明,又爲義軍立下大功,碧雲深感敬佩!”黃勝寧沒想這數萬義軍首領,竟是如此一位年輕美貌的女子,更是驚歎不已,忙回禮道:“義軍所向無敵,乃盟主義勇,元帥神威,軍師妙計,在下能追隨義軍,乃三生有幸!”碧雲大喜,令待祭奠曾將軍後,大擺慶功宴,爲黃將軍接風洗塵,慶賀得二城之喜。
次日正午,孫碧雲、易華、劉尚、馮平率衆頭領來到曾喜靈堂前,押來燕木鐵山和阿合巴雲,斬二人之頭祭了曾喜,將曾喜安葬在鐵頂山寨。可嘆燕木鐵山平生爭勝好強,不可一世,卻魂斷鐵頂寨,成了他人之祭物。這正是:
平生恃勇塗生靈,誰料二敗武岡城。
此身屈祭匪頭領,閻王殿前也丟人。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