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下的吉爾加蘭山口,完全變成了水的世界,山上細小的水流逐步匯聚在一起,越向山底,聲勢越浩大,待到山口位置時,已經變成了黃莽的洪流。
洪水滔滔,從那呈四十餘度的陡坡傾瀉而下,形成一股不可阻擋的大潮,將樹枝、草木、巨大的岩石塊席捲而下,撲向下方泥濘的草原。
山上的蘇軍苦不堪言,這場暴雨,將構築在山間的陣地,衝得七零八落,無奈之下,蘇軍指揮員只得命令暫時放棄陣地,棄受部分嚴重進水的掩體,全部撤回到高處的山洞。傾聽着外面震耳欲聾的水流撞擊岩石及水面的聲音,啃着發黴的麪包片,許多蘇軍官兵心煩意亂,乾脆抱起溼漉漉的行軍被,捂住腦袋,呼呼大睡。
處在半山腰的一個山洞的洞口,蘇軍佈置的兩名哨兵,聽着嘈雜的水聲,就像在聽催眠曲,慢慢地耷拉下腦袋。
整個山洞的蘇軍,都在矇頭大睡。
現在糧食嚴重不足,只有睡眠纔可以減少體力消耗,況且這麼惡劣的天氣,連走路都困難,不要說行軍打仗了,因此蘇軍指揮員連檢查哨卡的心思都沒有,也虛弱地靠在岩石壁上,昏昏沉沉睡着。
沒有人意識到,此刻山口兩邊的山脊上,身着迷彩色防水服的安家軍將士,已經慢慢地摸了上來,藉着洪水聲音的掩護,逐漸靠近山洞,迅速將門口兩個打瞌睡的蘇軍衛兵幹掉,然後順着山洞向裡摸。
那些蘇軍官兵雖然隱約感覺有人從自己身邊經過,但只以爲是自己人,把頭捂得更緊。待到安家軍控制了山洞裡所有的要點,用簡單的俄語大聲叫“繳槍不殺”、“優待俘虜”時,蘇軍才反應過來,但這時再想反抗已經來不及了,看到四周黑漆漆的槍口,被飢餓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蘇軍乖乖地做了俘虜。
這樣一個山洞一個山洞地收復,待十五曰中午,整個吉爾加蘭山口已經控制在了安家軍手裡。
接到前線發回的捷報後,胡繼秧非常高興,南下的道路已經打通,此後只待天氣好轉,部隊即可高速南下,很快消息就彙報到塔塔爾斯克,戰區司令胡家林不動聲色地將東線兵團的捷報轉發給葉成和李金龍。
在此之前,葉成和李金龍已經接到總參謀部要求發起對安集延的攻堅作戰、儘快結束南部戰事的命令,這會兒再收到胡家林蘊含深意的電報,頓感壓力巨大,略微商議後,終於下定決心,從抵達前線的四個步兵師中抽出一個團來,先突擊一下敵人佈下的鐵桶陣看看,偵查一下蘇軍的火力,視其反應來決定是否發起全面攻擊
密密麻麻的雨水中,第十九摩步師師長周振芳少將站在一個用塑料布搭成的棚子下,舉着望遠鏡,查看遠處的蘇軍陣地。
安集延位於卡拉卡爾帕克草原東部,卡拉河西岸,西部爲山前平原,海拔400至500米,東部爲費爾干納山脈和阿賴山脈的山麓,是烏茲別克斯坦最主要的天然氣、石油產區,是中亞第三大石油產地,此外還擁有大型紡織聯合企業,軋棉、繅絲、煉油、化肥、化纖、油脂、罐頭廠及熱電廠一應俱全。
蘇軍爲了堵住安家軍東進的道路,在平緩的草原東部,構築了三條戰壕和幾十個大碉堡羣,子母堡交錯,互相之間用修建了排水溝的交通壕連在一起,人員可以來回支援。
狂風捲着密集的雨滴,打得人睜不開眼,槍聲,迫擊炮炮聲,手榴彈的爆炸聲,響成一片。
第七十七步兵團的攻擊行動終於開始了,攻擊箭頭直指中間火力最兇猛的幾個大碉堡羣。
聽着攻擊部隊激烈的吶喊聲,和在風雨中時隱時現的紅旗,周振芳就覺得渾身熱血沸騰,但他心裡清楚,這個仗不好打,現在自己的部隊幾乎算是一個輕型步兵師,炮兵部隊被堵在費爾干納,加上惡劣的天氣戰機無法起飛,對敵人重兵把守的堅固陣地的攻堅顯得很勉強,一切都只能看蘇軍的抵抗意志如何。
由於雨水太大,壕溝裡灌滿了水,蘇軍撤除了前線戰壕裡的軍隊,全部龜縮到後方的碉堡裡。步兵們涉水衝到距離敵人碉堡三百多米的地方,敵人的機槍瘋狂地響起,攻擊部隊頓時被碉堡羣射出的火力壓制在泥濘的草原上擡不起頭來。
蘇軍的碉堡位置選得很好,地勢不算很高,但正好卡住攻擊部隊前進的線路,碉堡與碉堡之間形成交叉火力,從射擊孔裡不停地往外面噴吐着火蛇。由於此次進攻是採取散兵線進攻,一般一個排要應付正面幾個碉堡,攻擊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周振芳皺了皺眉頭,不過他沒有干涉下面的指揮,他也正想看看中層和基層指揮員如何應對這種情況。
很快,後續部隊趕到,官兵們絲毫也不顧蘇軍戰壕那齊胸的積水,站在戰壕裡,把一挺挺通用機槍架了起來,迅速開火。
上百挺通用機槍齊射的場面很壯觀,每三挺機槍對一個射擊孔,進行不間斷的點射。
通用機槍採用的三百發彈鏈,射擊時幾乎沒有中斷時間,一輪齊射下來,如瀑布般的子彈不斷地從碉堡的射擊孔裡鑽進去,射擊孔周圍被子彈打得冒起一股股青煙,一座座碉堡裡的機槍火舌一下子停了下來。
碉堡裡的蘇軍指揮員,慌忙更換射手,可是上去一個迅速便被子彈打碎腦袋,再上去一個還沒等開幾槍,腦袋又被打碎,連着換了幾個,隨後就沒人敢上去了,士兵們都推推搡搡讓別人上,這時候哪怕是政工幹部發狠話也沒用了,明擺着去送死的活計,誰也不願意幹。無奈之下,依照身先士卒的好傳統,這些碉堡裡的政工幹部紛紛湊到射擊孔前,擔任機槍手。誰知道他們纔開了幾槍,就紛紛被打成了篩子。
就在各個碉堡裡的蘇軍官兵相顧失色的時候,安家軍步兵迅速衝了上去,近距離地用火箭筒,對準碉堡的射擊孔進行轟炸,隨着一枚枚火箭彈在雨幕中衝進碉堡裡,一陣陣驚天動的爆炸聲接踵響起。
一個個擋在安家軍前進道路上的碉堡,在劇烈的爆炸聲中上了天,裡面的槍支和人體,也隨着煙霧飛到了半空中,攻擊部隊吶喊着衝了上去。
碉堡後面的蘇軍看到連堅固的堡壘都被炸燬了,安家軍氣勢洶洶地端着刺刀便殺了過去,狂叫着往後就跑。
安家軍的基層軍官們,帶着部隊跟在後面緊追不捨,不時有逃跑中的蘇軍士兵被子彈打倒。
負責殿後堵截的蘇軍,一個個本來就餓着肚子,戰鬥意志極爲薄弱,這一跑就更沒什麼戰鬥力了,很快衝鋒部隊一下子就突進了安集延城裡。
周振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麼輕鬆就突破了?蘇軍的援兵呢?還有那鋪天蓋地的大炮呢?與蘇軍作戰這麼久,幾乎每一次都會遭受蘇軍各種口徑大炮的蹂躪,哪裡有像今天這樣輕鬆的戰鬥場面?
周振芳迅速把情況反饋到司令部,李金龍和葉成對視一眼,立即意識到可能真如總部所說的那樣,蘇軍主力已經轉移了,現在留在這裡的,只不過是小股牽制的部隊,看來自己真的有可能被蘇軍一直以來所表現出的死戰不退的頑強作風給迷惑了。
於是,李金龍和葉成立即下達命令,再派兩個步兵團加入攻堅作戰,如果蘇軍真的撤退了,那麼三個團的兵力足夠解決對手,如果這是蘇聯人蓄意佈下的陷阱,那麼自己也有充裕的預備部隊,可以應對蘇軍的反撲。
安集延西城,中尉連長高尚斌帶着他的連隊,把蘇軍攆進了幾個讀力的大院子,這些蘇軍官兵進了院子後,迅速關閉大門,接着爬上了牆頭,在雨幕的掩護下,對外面不停地進行射擊和投擲手榴彈。
高尚斌一看,這批蘇軍戰鬥意志還挺旺盛,絲毫沒有投降的意思,連忙招呼部隊,暫停進攻,隨後吩咐重火力排的迫擊炮小組對敵人進行壓制。
安家軍一個步兵連下轄四個步兵排和一個重火力排,重火力排下轄四個班,每班裝備1挺通用機槍兩個迫擊炮組,其中每個迫擊炮組包含一門六〇迫擊炮,一門五〇迫擊炮,外加一門火箭筒。
重火力排的戰士們迅速調好了炮位,以班爲單位,兩個迫擊炮組的四門迫擊炮對準一個院子連續發射,一枚枚炮彈發出尖銳的叫聲,在很短的時間內砸進一個個院子,在接連不斷的爆炸聲中,這幾個院子煙火沖天,房倒屋塌,炸碎的槍支和屍體碎片,到處亂飛。
炮擊結束,步兵們迅速衝進院子,到處一片狼藉,負隅頑抗的蘇軍基本上都讓炮彈給炸碎了,僥倖生存下來的幾人,慌忙地舉起手,唯恐舉慢了步同伴的後塵。
戰鬥持續了半天時間,經過三個步兵團的緊密配合,戰士們把蘇軍壓縮到城東的三座品字形碉堡裡,很快便在火箭筒超乎尋常的打擊下,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把敵人全部解決掉了。
至此,安集延無驚無險地落入了安家軍手裡。
通過審訊俘虜,蘇軍主力已經在三天前順着卡拉河東撤,與崔可夫部在奧什地區匯合,估計現在已經南下穿越塔爾迪克山口,進入克澤爾蘇河谷地,準備攀越帕米爾高原了。
葉成和李金龍大爲汗顏,一邊派出部隊繼續東進,佔領扎拉爾阿巴德、奧什和烏茲根,一邊向戰區司令部和南華總部彙報最新情況,檢討自己的錯誤。
胡家林和楊飛先後回電,讓葉、李指揮部隊儘快東進,若是證實蘇軍真的已經南下帕米爾高原,則胡繼秧部將不再南下,不曰將調往北線作戰。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