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偷樑換柱(1)
44.偷樑換柱(1)
現如今,貓肉可以當兔子肉賣,工業酒精兌水可以當酒賣,還有什麼不能做?不過是步子再快點兒,膽子再大點兒!
第二天,王大革要將他們與曹建國談妥的偷樑換柱計劃向任傑候彙報,任傑候止住了他。
薑就是老的辣。他意味深長地說:“你現在是主管貨運的副站長,你放手去開展工作。有什麼不懂的,多向張雅紅請教。”“嗯,我會努力的!”王大革也知道這件事要秘密。
貨物品名張冠李戴的計劃開始實施。考慮到剛剛起步,不能『操』之過急,曹建國只改報了三分之一的石墨運單。各種貨物的比重、質地、價格等不一樣,對運輸的要求也不一樣。因此,各類貨物都有相應的運輸定價。煤炭是2號運價,石墨是4號運價,每噸每公里有4釐的價差。也就是說,一個60噸的車皮,每走一公里就相差兩角四分錢。集腋成裘,幾百公里且每月幾百個車皮的加減乘除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另外,煤炭運輸需要到煤炭管理部門“歸口”,須交納一定費用,石墨礦則不需要“歸口”。光這一項,每月就能給曹建國省下數萬元的費用。
要完成這個計劃,主要環節在張雅紅對“貨物運輸計劃表”的審覈。貨物承運需要覈對品名,這個工作一般由貨運領班來掌握。
現如今,貓肉都可以當做兔子肉賣,工業酒精兌水可以當酒賣,還有什麼不能做?步子再快一點,膽子再大一點!張雅紅麻利地給一大沓計劃表蓋了審覈章,讓柏文英帶走了。
這買賣太划算了,曹建國不由大罵自己愚蠢,這樣的好事竟然沒有早意識到,白白浪費了好幾年時間,少撈了好多的錢。
這一切,劉子翔都矇在鼓裡。彭小春告訴他,三季度的“多經”提成獎下發了,有7萬多元。張雅紅把錢從段裡領回來後,遲遲不肯交給管賬的彭小春。奕輝走後,彭小春接了他的手,當了值班員,管了車站的小金庫。
張雅紅覺得,現在架空劉子翔的時機到了。她找王大革商量,想扣着錢,重新掌握車站財政大權。王大革覺得這個設想不錯,任傑候也表示贊同。自劉子翔剝奪了張雅紅的小金庫管理權後,任傑候一直對此耿耿於懷,曾多次想辦法奪回管理權卻未果。現在,機會來了,四個站領導,他佔了兩票半,具有絕對優勢,重新洗牌,是大有作爲的。沒有財權的日子根本不是領導過的日子。對這一點,任傑候深有體會。
秉承任傑候的旨意,王大革在站長辦公會上提出要張雅紅重新管理車站小金庫,以便於掌握,並順便提出“多經”提成獎應重新覈定分配方法的建議。
“我認爲,車站小金庫的資金來源都是貨運方面的運作結果,由熟悉這方面的人來進行管理,是再好不過的了。而且,段裡有關領導也是這個意思。”王大革進步快,拉大旗作虎皮的悟『性』不低。
官場上,摻沙子是一種屢試不爽的好手法。劉子翔不看好王大革,偏偏人家竄到自己跟前做了副手。
“嗯,王站長提的這兩件事,應該討論一下。”任傑候故作沉『吟』道。現在,車站來錢的地方多了,抓着財權就是勝利。
雷宇貴感到很突然,他敏銳地覺察到有什麼不對。
“雷站長,你怎麼看?”任傑候『逼』雷宇貴站隊。雷宇貴左右爲難,一個是自己佩服的人,另一個於自己有提攜之恩。他吞吞吐吐道:“這個……這個……”“這個問題不需要討論。”劉子翔斷然道。
“劉站長,這樣可不好啊!要講集體領導嘛!”任傑候非常講究管理原則。
“這點小事兒,我一個站長還是能夠做主的。”劉子翔笑了,“我不當這個站長再說吧。”這是赤『裸』『裸』的霸道,是一言堂。任傑候沉下臉。
站長室裡的氣氛很沉悶,擱了四張辦公桌的屋子比從前更擁擠,在旁邊做記錄的張春華一直低着頭偷笑,沒有發言權,也就無言可發,但這並不影響他對任傑候的強烈鄙視。他不是車站的核心管理人物,但有幸處在站長室,耳濡目染,多少清楚一點兒車站的財務狀況。以前,任傑候是靠剋扣職工的提成獎攢小金庫。由於他控制得好,上面返還的提成數目,只有他和張雅紅清楚,其他人一概不知,一切都被他玩弄在自己股掌之中。而事實上,除了巧立名目扒拉自己那一份外,他並不具備利用車站條件想方設法弄取灰錢的才華和魄力。這也許正是他的聰明之處:自己飽了,何必去爲車站其他職工謀取什麼而招惹麻煩。現在,劉子翔把弄錢的路子開創出來了,桃子熟了,他就要伸手了。張春華覺得好笑,劉子翔是能夠隨意擺佈的嗎?不管你是不是一塊老薑。
沉寂了一陣子,劉子翔說道:“沒其他事了,散會。”徑直出去了。
奕輝應聘去了電廠,工資收入翻了兩番,女朋友彭衛很是興奮。喝水不忘挖井人,想起當初劉子翔牽的紅線,她要奕輝請劉子翔吃飯。
晚上,劉子翔等人去了。彭衛看見劉子翔時,嚇了一跳。纔多久沒見,這個曾經是那樣爽朗的漢子,怎麼就變成了一個小老頭?從前在他眼裡閃爍的親和且率直的目光,被一種深深的疲倦所覆蓋,顯得十分落魄。
“奕輝,你小子這就開始顯擺了啊?”彭小春進了包廂,就開始酸酸地數落,“有錢了不起啊?同志,要低調,一定要低調!”“得了便宜還賣乖。”李麗珍翻了白眼。
“溫向軍,管管你婆娘。”彭小春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則,順手就把戰火燒向溫向軍。
“嘿嘿。”溫向軍觸及女朋友的目光,頓覺脊樑骨透涼,便打定主意等自己練成了“九陰真經”再去管教不遲。
“唉,世風日下,陰陽失衡!”彭小春搖頭晃腦,大嘆人心不古。
劉子翔剛剛坐在沙發上,胡蓉芝就把一杯茶水遞到他手上,並順勢在他身邊坐下,關切地問:“你臉『色』不好,是不是沒有休息好啊?”“大概是吧。”劉子翔有些疲憊。
如果不是旁邊有人,胡蓉芝真想幫他捏捏肩膀。隨着時間的拉長,越接觸這個男人就越覺得他可愛。他渾身散發出來的那股氣息讓她着『迷』,就像一個深深的旋渦,不由自主地被他所吸引。
那一邊,彭衛與奕輝交頭接耳,在嘀咕着什麼。
“劉站長怎麼了?看他委靡不振的樣子,是不是還沉在離婚的陰影裡?”彭衛悄悄問。
奕輝搖頭:“不全是。”彭小春湊過來:“朱段長調走了,劉站長的壓力很大。上面不僅沒有人撐腰,而且還有人想方設法給他穿小鞋。車站這邊,多了一個王大革,幾個人夾着他,四面楚歌啊!他媽的,什麼事啊?好人總是要被人踩!”“那你們要多幫着他啊!”彭衛也跟着着急。男朋友的偶像,自己豈能坐視不理。
彭小春苦笑:“我們也想幫,可我們當工人的,幫不上什麼忙啊!”奕輝悄悄向彭小春交代:“以後你管賬,要仔細些。劉站長是一個數字白癡。所以,你以後報銷核賬的時候,一定要精心,別讓人鑽了空子。他用你,信任你,你就要替他把好關。這樣的領導,你一輩子不會常遇上的。”“嗯,這個我明白。”彭小春還想說什麼,看服務員把菜端上來了,打住了。
大家齊聚一堂,還沒有等主家說話,劉子翔就端起杯子,道:“來,這第一杯酒,我們大家敬奕輝。祝賀他走向新生!”“嘿嘿,不是這麼誇張吧?”奕輝赧然道。
彭小春臉上『露』出一貫誇張的微笑:“對,慶祝新生!”管他是新生,還是高就,反正是件可喜可賀的事,大家鬧騰着乾了杯。接下來的情況有些超出衆人的意料,在酒桌上素來沉穩的劉子翔,竟然主動出擊,表現出衆醉獨醒的英雄本『色』,一個勁兒地找人碰杯。也許是這段時間太壓抑了,他想讓自己放縱一下,來個醉生夢死。
“來,來,來。大家一起幹。”劉子翔不停地招呼,“大家難得有空聚在一起,又這麼開心。張春華,快端杯,別想打馬虎眼兒。”“劉站長,先讓大家吃點兒菜吧!”胡蓉芝覺察出有些異常,想用緩兵之計穩定局勢。
“對,對,先吃點兒菜。”張春華積極響應胡蓉芝。
見大家都不支持自己的提議,劉子翔大是沮喪:“好吧!你們不幹,我自己跟自己幹。”話畢,一仰頭,將杯中酒喝乾。又伸手去拿酒瓶倒酒,卻被隔着張春華的胡蓉芝一把搶去。
“我來幫你倒。”胡蓉芝有意給劉子翔杯子裡倒了半杯多一點兒的酒。旁邊的李麗珍眼尖,看見叫嚷開了:“有你這樣倒酒的嗎?人家劉站長可沒讓你保駕護航。滿上,滿上。”胡蓉芝狠勁白了李麗珍一眼,李麗珍向她吐舌,悄悄附耳道:“心痛了吧?眼睛都紅了!”胡蓉芝不敢聲張,悄悄在她身上擰了一把。李麗珍誇張地尖叫,惹得大家齊刷刷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