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呵呵一笑：“怎麼，有野心想把神軀練到最大？”
“不敢妄想。好奇，問問而已。”那十說。
“幾千米吧。”老人說。
“這就是極限了？”那十不大滿足地問。
“當然！”老人見那十那沒有半點驚訝反而有點失望的樣子，不由動怒：“你對於這個數值是不是沒有概念？數學學得不好吧？一千米就是一公里，幾千米就是幾公里……”
“我知道。”那十打斷了他的話，“我數學特別好，真的。”
“可你怎麼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老人問。
“您說有沒有可能……練到像一個星球那麼大？”那十問。
老人瞪眼：“扯什麼淡！？像一個星球那麼大……那樣整個世界豈不是都要裝不下你了？你膨脹到星球都裝不下你之後要幹什麼？你長那麼大你要當創世神啊？你想化身成一個世界啊？你在跟我講神話傳說啊？”
那十突然心中一動。
創世神真的是離開神聖世界的這羣神的統稱嗎？
會不會……在他們之前，真的有一位神，以身軀化成了這個星球，這方世界，然後……
他搖頭：這種想法太不現實了！
“你還不信？”老人誤會了他搖頭的意思，火了：“臭小子，你以爲自己見過造物之主就牛皮了是吧？還一個星球那麼大，你跟我扯什麼……”
那十看着老人，認真地說：“您願不願意到我的精神世界裡看看？”
“嚇唬誰啊？”老人大聲嚷嚷着，“去就去！立刻，馬上，現在！”
剎那間，兩人一起來到了那一方田園般的世界，老人環顧四周，目光掃過頭頂的雲層時微微一怔。
而當他看到巨樹上坐着的小女孩時，更是瞪大了眼睛。
小女孩看着老人，似乎感覺到了威脅，慢慢地站了起來。
“能不能給這位老人家展示一下你的身材？”那十問小女孩。
小女孩看着老人，突然對那十說：“你，出去！”
“啥？”那十以爲自己聽錯了。
“出去！”小女孩厲喝一聲，剎那間，那十就回歸到了現實之中。
他依然坐在那張沙發上，對面是那位老人。此時，老人正用複雜的目光看着他。
“發生了什麼？”那十問老人。
“哦，沒什麼。”老人說，“我和小姑娘聊了會兒天，她說你這傢伙向來喜歡吹牛，沒事就拿無聊的事去煩她，讓我不用理你。”
“這傢伙！”那十氣得直哼哼。
老人笑：“年輕人喜歡說大話可不好，將來到了我這歲數時，還不得把全世界的牛都吹上天？小跳蚤估計都得讓你吹成宇宙黑洞。”
“我真的……”那十想爭辯，老人搖頭打斷了他，張手一招，一個黑色的東西就自遠飛來，落到他手裡。
他用力一捏，那像化石一樣的東西就咔嚓碎掉，一道光芒從中飛射而出，向着那十迎面打來，那十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擡手一擋。
有一道力量撞在他手心，燒得他手心生疼，他急忙甩手，移過手心到面前來看，立刻看到了一方新的方形圖陣。
“它們統稱神聖印章。”老人說，“你先前得到的是十二枚內閣執政官之印中的一個，這次得到的是三枚內閣議員之印中的一個。”
那十看着老人，問：“這些官職之間，是什麼關係？”
“我們的內閣由三位議員與十二位執政官組成。”老人說，“執政官負責行政方面的事，議員負責審覈、通過或否決他們的提案。一般人不習慣叫他們的官稱，喜歡稱他們爲‘三老’。”
那十陡然一驚：“您就是三老之一？”
老人緩緩點頭：“往事不提也罷。”
那十一陣激動：“沒想到您是這樣了不得的大人物！神皇之下，地位最高的就是三老了吧？”
“大什麼大。”老人說，“我的神軀卻是五人中最小的。不過還好，我有智慧，比他們愛看書，古往今來的書都在我腦子裡，順手管理皇家圖書館，他們就戲稱我是行走的皇家圖書館。”
那十沒想到老人竟然是這樣了不起的博學之士，心裡更加敬仰。
“你走吧。”老人說，“該教的我都已經教給你了。”
“就不能再教教我圖陣方面的知識？”那十試探着問。
“你可真是貪心啊！”老人皺眉，“我雖然博學，但學過不代表就能掌握。你想學得精、學得好，還得找一位學過之後掌握了的真正行家才行。我不敢亂教你。更何況，每一項技術只會不斷進步，沒道理過去的技術比現在的技術更好。要學，你就去學他們的新技術吧。老舊的技術可以當考古發現，可以當收藏品，可以當參考，但沒必要當成核心技能來學來練。”
“受教了。”那十起身，鄭重向着老人一禮。
“我也沒教你什麼。”老人說，“過去的神軀之術也已經落後了，對你未必有什麼幫助。多少算個參考吧！至於那方三老印，也已經沒有什麼大用。不過只能幫你一些小忙而已。”
“比如說？”那十問。
“到時你自然就會知道。”老人說，“沒到時候的話，你也不用瞎研究。沒用。”
“明白了。”那十點頭。
他看着老人，隱約明白老人未曾說出口的話——你該走了。
他向老人行了個禮，然後認真地問：“老師，您究竟是誰？”
這一聲老師，叫得老人身子一顫，一時間眼圈發紅。
這一聲老師勾起了他遙遠的回憶，讓他記起了過去的歲月。
昔時，如此博學的他，當然是一位教導過無數優秀學生的好老師。可是在那一場政變浩劫之後，他的學生多數都已經戰死，如他一樣，埋骨於大地之下不可知之處，或是徹底灰飛煙滅，或是化成神靈體。
想到這些，他心裡酸楚。
“我叫火印。”老人說，“火焰印章的火印。”
“火印老師。”那十再次向着老人恭敬一禮。“我走了。若有機會，我還回來看您。若再有機會……”
“囉嗦什麼！？”老人厲喝，“要走快走！我還要回我的世界裡，和那些美麗的姑娘們好好親熱呢！走走走，少來打擾我的清靜！”
那十再度一禮，然後轉身大步離去。
老人看着他的背影，眼圈中有淚光閃爍。他輕輕揮手，上方的岩層就打開了一道開口，一道道迷離波動落了下來，將那十包裹。不片刻間，那十的身影就消失於波動之中。
老人再揮手，岩層合攏，地下世界裡，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看着對面的沙發，一陣發呆。
然後他又笑了。
在那十精神世界裡，發生了一些他不會對那十說的事。那些事讓他震動，讓他驚訝，但也讓他感到開心。
“真好啊，真好。”他一時老淚縱橫。“我們並沒有成爲歷史，但我們終會成爲歷史；被銘記的是我們，被遺忘的也是我們；此生有終時，此生也無終時。殿下，陛下，我的好學生，知道你還活着，就已經夠了……”
那十在一陣頭重腳輕的感覺中，經歷了不知多久的旅行，終於落到了地上。
他愕然環顧四周，發現這裡山崖林立，峭壁不計其數，而在那些峭壁之上，有大大小小的洞穴，有一些或大或小的龍從裡面探出頭來，或是望天，或是望景，或是與同類交流。
龍嶺！
此時，某座懸崖上，有巨龍仰天咆哮，聲震四方，其他峭壁中的龍急忙縮回頭去，不敢出聲。
“痛快，痛快！”懸崖上的飛龍大叫大嚷，哈哈大笑。
那十心中一動，疾掠而起，迎聲而去，飛到了那座懸崖上方，看到了一頭巨大的飛龍。
“龍王！”他揮手打着招呼。
瞎眼的龍王聽到他的聲音，着實被嚇了一跳，張大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是我啊！”那十說，“怎麼，這纔多久不見，就聽不出我的聲音來了？”
瞎眼龍王驚愕大叫：“那十？你這傢伙……怎麼又跑到龍嶺來了？”
那十笑着說：“上次見面時我不是跟你說過？我有空時會來看你。”
瞎眼龍王哼了一聲：“你一來準沒好事！”
“怎麼說話呢這是？”那十皺眉，“我這次還就是給你帶來好消息了，你想不想聽？”
“什麼消息？”瞎眼龍王試探着問。
“你的眼睛可以復明了。”那十認真地說。
“真……真的假的？”瞎眼龍王喜出望外，激動不已。
“當然是真的。”那十一本正經地說，“我新學了一種不得了的技術，完全可以用它來將你的眼睛復明！”
“那可太好了！”瞎眼龍王欣喜大叫，聲震四方。
“還等什麼？”它興奮地叫，“快來吧！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你還得待一待。”那十說。
瞎眼龍王一怔：“什麼意思？”
“這門技術我雖然已經學會，但還沒有徹底掌握。我需要一段時間好好練習，把它徹底掌握，然後才能使用。”那十說。
瞎眼龍王一時憤怒：“你小子就是又來騙我！”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那十不高興了。
“你什麼時候沒騙過我？”瞎眼龍王質問。
“你再這個態度，我就走了，不管你了！”那十生氣地說。
瞎眼龍王轉念一想：萬一他真能幫我修復雙眼呢？
算了吧！就算他有所圖，我也只能認了！
於是它的態度又緩和了下來，笑着說：“咱們可是朋友啊！是不打不相識的朋友啊！我先前還幫過你呢！這不，剛纔又響應了你朋友們的號召，過去幫他們打了一架。”
“原來你大叫痛快就是因爲這個？”那十問。
“你不知道啊！”瞎眼龍王興奮地說，“他們對我恭敬無比，稱我爲龍神！還有，他們對手召喚出的那些個什麼東西，在我面前就是土雞瓦狗，我一根指頭就把它們打爆了！真是痛快！”
那十看着它，呵呵地笑：“是不是得感謝我？”
瞎眼龍王一驚，急忙改口：“我……我那是在幫你朋友的忙，你得感謝我纔對！對了，他們很惦記你，還向我問起你來了呢！我說你八成是死……不，你一定還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