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趙建輝的手機就響個不停,李春輝的,郝國濤的、馬玉鳳的,陳亞萍的,江鎮山的、把電池打爆之後又把卡換到了李濤的手機上。
遇到這種羣體性的事件,每一個人全都小心翼翼,生恐一個處置不當激起民憤,那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趙建輝是班長,該怎麼處置也只有他纔有能拍板決定。
趙建輝只是很簡單的一句話:“我現在趕不回來,有什麼事情都由郝區長相機處置。”李文的電話沒有再打過來,趙建輝已經心裡有底。
平常三個半小時的路程,趙建輝兩個小時以後就已經到了高速公里彭州下路口的岔道口,這個時候李文打來了電話:“趙,事情好像有點嚴重了,圍上來了很多老闆姓,黑壓壓的一大羣人……趙,你在聽嗎,已經有人動手了,咦,好像是圍上來的老百姓在圍攻那些上訪的人……”
“你儘快弄請吃到底是怎麼回事,馬上給我打過來。”趙建輝把車子從高速路上開下來,卻停在了路邊不走了。
李濤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看着趙從駕駛位置上下來,示意他坐過來,趙建輝自己卻站在車門旁邊拿出一支菸來點上,美美的抽了一口。兩個小時沒抽菸倒是再其次,主要是剛纔李文的電話讓他太震驚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圍觀的老百姓會和那些被罷免的官兒的家屬動手呢?難道這裡面還有別的陰謀?
這一刻,指揮戰鬥養成的鎮定冷靜已經佔據了趙建輝的心頭,越是大是當前,他現在越是要弄明白事情的原由,有的時候,站在遠處看着反而更能弄得清楚。所以,剛纔在高速路上他還在一路狂飆,此刻離着西林區只有不到十五公里的路程他反而停了下來,現在卻不在着急的回去了。
“趙,是趙麼?我是李春輝……趙,現在情況已經失控了,我請求派特警隊何必武警……”
“不行,不到最後關頭你什麼都不能動,你說清楚到底是什麼情況。”趙建輝冷冷的問道。
“我也弄不請吃是什麼事情啊趙,剛纔陳和信訪辦的焦主任正苦口婆心的勸那些人回去呢,區委大院門口就圍上了三四百口子人,開始的時候只是站着看熱鬧,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看着看着一些人就指着那些家屬親友罵了起來,說他們被罷官是咎由自取,還說他們這是要給您臉上抹黑,想把您搞下臺,西林人民決不答應什麼的,就上來推搡着那些人讓他們們回去,兩邊互不相讓,最後就打在了一處。您不讓警察出現的,我就是想攔也攔不住,現在這些人還在打着呢。”
“你混蛋,我不讓你的人出先是不讓警察參與上訪的事情,難道有人當街打架鬥毆你也眼睜睜的看着?該你動的時候你就要動,這有什麼好怕的?出了什麼事情有我呢。現在,就是馬上,你讓你的人把大家的雙方分開,不準傷到一個羣衆,辦不好的話今後你就不要再我面前出現了,該上哪去上哪去。”扔下了電話,趙建輝還恨恨的罵了一句:“昏聵,無能……”
其實這件事情出現的後果還真的不能怨李春輝無能。在一開始接到李文的電話之後,李春輝就讓李文給趙彙報,他在寶石鎮沒有回來就在路上安排去公安局的人馬上集結,在區委大院門前車子裡面別下來待命。
等到他從下面的鄉鎮飛奔回來,就看到了陳亞萍站在那圈人的面前,和信訪辦的焦作棟兩個人正對圍堵區委大門的那些人做着工作,區委辦公樓的窗子上人影晃晃,下班之後出不去大門,這些人既不敢出來又想看熱鬧,就一個個的把頭從窗子裡面伸出來看着樓下的動靜。
要說陳亞萍一個女同志也真夠大膽的,在李春輝沒到的時候她身邊就只有一個區委大門前的門衛跟着她,可是陳亞萍居然面不改色的應對着那些人嘰嘰喳喳的提問毫不退縮,很油一些大丈夫的風範和氣度。
看到這種情況之後,李春輝就給趙建輝又打了電話,說自己已經到了,也調集好了三十個人的警察隊伍,只要趙一聲令下,他保證一個不露的把那一二十個人全都抓回去。
趙建輝說你抓回去怎麼辦?難道說你還能把那些人關起來?道理不講不明,既然陳已經在做那些人的工作,你就不能讓你的警察上陣。
於是,李春輝讓警察繼續在車裡悶着,自己也加入了勸解的行列。可是不管他和陳亞萍怎麼說,那些人就是油鹽不進直說要找區委,要爲自己的親人討個說法,不然的話他們就是不走。
“你們的那幾個親友是政府部門的幹部,不是吳友新的家奴,幹什麼事情自己也有腦子的,難道說吳友新讓他們殺人他也去殺人嗎?殺了人也都推給吳友新說自己是服從命令辦事的就沒事了嗎?拋開被打的人的身份不說,大人這總是違反法律的事情吧?既然有錯就要受到處罰,開除他們是區領導作出的決定,你們在這裡鬧事也是違法的,還是都散了吧……”
可是,任憑他喊破了喉嚨,也沒有一個人肯聽他的,那些人就是嚷着要見區委。從下班時間全到了上班時間,門前的路上已經擠滿了圍觀的人羣,開始的時候人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僅僅是遠遠的圍觀看熱鬧,嘻嘻呵呵的在一邊抽菸,還覺得這事挺有意思的。
可是,最後有幾個靠的近的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就不願意了,你們本來就是混賬王八蛋,在大街上打人還沒錯?趙那是什麼人?從他沒來西林區之前就搬到了劉貴新,那是給全西林人做了一件大好事啊。從他來到西林區之後,就一個勁兒的整頓政府部門,現在老百姓到政府裡辦事都有人給拿凳子倒水喝,警察和交通局的人查人查人車都先打敬禮再說話,沒事誰也不敢亂罰款了,以前那裡有過這樣的事情?
趙辦了這麼多好事你們還罵趙,真是良心都讓狗吃了?媽的,揍他們這些夠東西,給趙臉上抹黑就是對不起全體西林人,揍他……
於是,隨着一聲吶喊,人羣紛起響應,一個個抹胳膊擼袖子就圍了上來,李春輝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心說怎麼一下子有圍上來這麼多人啊?他這邊正拿出電話給趙建輝打電話呢,李文和趙建輝通着電話佔線打不通,等到他終於撥通了電話,那邊全武行一進正式上演了。圍觀的羣衆能有三四百人,圍着二十多個鬧事的大打出手,事態完全就是一邊倒的形式,裡面二十多個人哪裡有還手的餘地?
見機快的人縮在人羣裡不吭聲很快就被不熟悉的人放了過去,可是那些掙了命的反抗廝打漫罵的就倒了黴,一個人身邊至少圍了二三十個人,拳打足踢也沒個準頭氣,簡直都亂套了。
得到了趙建輝的指示精神,李春輝馬上就下令車裡的警察都下車維持秩序解救被人擠在人羣裡面捱打的那些人,等到好不容易那暴怒的圍觀者驅趕走,地上已經躺了七八個被人揍得鼻青臉腫的“硬漢子”。
這件事情別說趙建輝想不明白原因,就算是站在一邊看得起他另外那幾個常委也都傻了眼。尤其是區長郝國濤,幾乎都被震撼的不知道東西南北了。心說那個趙建輝有什麼好啊你們這麼護着他?你們知不知道今年咱們西林區的GDP下降了多少?你們知不知道這個人接下來還想把西林區怎麼搞?
可是,想着想着郝國濤就沒有辦法再想了,因爲他發現,除了在振興經濟上面趙建輝不是很熱心,但是也從來沒有干涉過自己抓經濟方面的任何決策和建議。他乾的那些事情,在官場上面引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震動,但在老百姓眼裡,卻又都是最受歡迎的,就他整頓部門作風這件事,比每一家多發五十塊錢更能讓老百姓從心裡高興。
這?到底是我錯了還是他錯了?難道說抓經濟不是當前衡量班子的最主要的硬指標麼?爲什麼會是這個樣子呢?郝國濤有點想不明白了。
“郝區長,您看着事情怎麼辦啊?打人的人一個也沒有抓到?”這個時候,李春輝擠到了他跟前,指着地上幾個被人揍得哎哎呀呀的人苦笑道。
郝國濤心說咱們大家誰不懂這裡面的事還是怎麼的?你要是想抓的話會一個都抓不到?但想想要是李春輝真的把這麼幾百人全都抓回去,還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先送醫院吧,還能怎麼辦?”無可奈何的,郝國濤也只有嘆了一口氣,心說本來覺得趙建輝不在家是個好機會的,哪知道這傢伙連老天都幫着他,不禁沒有什麼事情弄出來,搞出個爛攤子還得我收拾。
人家這是什麼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