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種天亮之後,賈敬善就接到了梅蘭的電話,全市交巡警大聯合,從接到局長的命令一直到現在,也沒有查到要查找的目標。
六點十五分,金真真電話彙報,查遍了全市的各大酒店和娛樂場所,也沒有發現可疑目標。
七點整,李真亮彙報,昨天一個晚上,趙建輝先是在隆興大酒店和一家叫做鳳鳴商貿公司的十幾個人吃飯,然後又去了新世界唱歌,夜裡十二點回公安局辦公室休息,一直到現在纔剛剛起牀,一個人去了局裡的小餐廳吃早點。
“難道這件事情真的和他沒有什麼關聯?”放下了電話,賈敬善不解的自言自語着。
現在,因爲周梅蕊被人劫走的事情,賈敬善怎麼能不生氣呢?於是,這股怒氣就被他記在了趙建輝和袁野的身上。
於是,賈局長一邊穿着衣服一邊打電話大罵袁野,讓他不論用什麼辦法,都必須把周梅蕊找到。掛了袁野的電話,賈局長又把電話打給了康玲,讓她通知所有的黨委委員和局領導,今天上午十點鐘在會議室開會,這次一定要落一落趙建輝那小子的面子。不然的話,難出心頭這股惡氣。
其實他哪裡知道,袁野放下了他的電話,已經開始跳着腳的罵娘。他媽的,要不是賈胖子你自己膽小,放着這麼漂亮的女警花不讓動一個手指頭,哪裡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早讓老子調教調教,憑着老子的手段,就算是讓那個妞跑她都不會跑的。
從距離的小餐廳出來,趙建輝正好碰到了就要上樓的高祥兵。高祥兵的手裡拿着一個黑色的袋子,身邊還站着一個和他差不多個頭的年輕警察。從他帶的帽子來看,這個警察也和高祥兵一樣是個交警。
那交警看到趙建輝一身警服的出現在自己面前,有點緊張的打了個敬禮。“哈哈,來了?這位是?”
“老大,你不是讓我在體制內給你找個司機麼?這位叫康鬆利,也是當兵的出身,和我是最好的哥們。”高祥兵笑着爲趙建輝介紹,康鬆利就有點拘謹的笑着站在一邊,也不插話,看上去倒是很穩重的樣子。
趙建輝看了看他問道:“哦,你也是交警隊的?以前幹什麼工作?”
“我是高隊長的手下,跟着高隊長在街上巡邏。”康鬆利回答道。“高隊長?你說是他?他是什麼隊長啊?”趙建輝真的還沒有問過高祥兵是什麼職務呢。
一句話說的高祥兵挺起了腰桿子:“我說老大,你這就有點官僚了吧?我是交警支隊一大隊四中隊的中隊長,很不小的官了。”
哈哈,聽到他這句話,趙建輝幾乎笑出聲來:“是嗎?那你是科級還是處級?距離今天召開黨委會,是不是就是聽你作指示的?”
高祥兵一下子低了頭,嘆了一口氣:“唉,我就是遇人不淑啊,怎麼攤上你這麼一個老大?我走了,曾倩柔還在外面等着我呢。”
“小康啊,去找辦公室康主任報個到,就說我說的把你調過來當司機的,然後到我辦公室拿鑰匙。”趙建輝一邊說着,一般上了電梯。袋子裡面是周婉怡從銀行裡面拿出來的資料,還有一部分是周梅蕊提供的最新情況,他的回辦公室去仔細研究研究。
回到辦公室坐下沒多長時間,辦公室房門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隨着趙建輝的“請進”兩個字,康玲居然帶着康鬆利走了進來。
“趙政委,我……我真不好意思……您、你能不能……他是我、是我親弟弟……”康玲有些欲語還休的樣子,趙建輝都不知道她想表達的是什麼意思了。
不過,自己還真的沒有想到,這兩個人都姓康,居然這麼巧就是親姐弟呢?
轉念之間,趙建輝猛然就想通了。康玲,應該是不想讓他弟弟跟在自己身邊當司機的。
依照康玲現在的地位,如果她想把弟弟放在一個更舒適,更好的位置應該不難。而而現在康鬆利依然還在交警隊站崗巡邏,那就是說康玲並不想把弟弟放在一個離着自己近一點,或者說是太顯眼的位置上。
這裡面的原因,不用說趙建輝也有點明白。但是,只要是在黃海公安口子裡面,康玲和賈敬善的事情,難道在基層就沒有人傳言嗎?只怕是基層的傳言才更離譜一些,在局辦公大樓裡面,敢胡說八道的相反還會少一點。
誰沒事吃飽了撐的敢說局長的事情?讓局長聽到了那不是自己找死嗎?
小會議室肅穆莊嚴。橢圓形的會議桌周邊,黃海市公安局所有的局一級領導和黨委委員無一缺席。
黨委書記、局長賈敬善坐在正對着會議室房門的正中間,面前放着茶杯,雙手抱臂神情肅穆。
看到趙建輝最後一個走進會場,所有人的眼神唰的一聲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賈敬善不滿的從鼻子裡面哼了一聲,低沉的聲音道:“開會。”
“據羣衆反映,昨天晚上,濱海區分局搞了一個比較大的行動。據說是查什麼外來人口?弄得整個東片城區人心惶惶,還以爲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情!我想請問一下耿局長,你們有行動爲什麼不向市局彙報?”賈敬善陰沉着臉,一開始就點名對耿曉麗展開了批評。
“要知道,你們是黃海市的一個區,一個區公安分局。你們不是偏遠的鄉村小縣城,你們的一舉一動都牽動着黃海市的大局。昨天很多家外資企業紛紛把電話打到了區委、市委乃至省委,人家把錢投在黃海,就是看中了黃海的地理優勢和治安環境,都像你們這麼亂搞一通,是會破壞黃海市的經濟發展的,這個責任你們誰負?誰又能負得起?”
賈敬善放下手臂,委曲着手指節敲擊着桌子。接着,他把臉轉向了趙建輝。
“趙副政委,我聽說從部隊轉業之後,你在本市一家叫做鳳鳴商貿的貿易公司當了很長一段時間的保安?據說你在到局裡報到之前還在該公司上班?我不知道這個傳言是不是真的?”
趙建輝笑了笑:“哈哈,賈局長說的一點都沒錯,這不是傳言,這是事實。”
“這就不奇怪了,從保安到公安,這一步的跨越太大,趙副政委不適應也在所難免啊!趙副政委上午到了濱海分局,晚上耿局長就帶着人大張旗鼓的查什麼外來人口。趙副政委,你不會說這件事情和你沒有關係吧?”賈敬善臉上帶着譏諷,盯着趙建輝問道。
這個副政委居然只是一個小保安?從一個小保安直接就當了市局的副政委?除了賈敬善和趙建輝之外,其他所有在坐的人全都露出了一臉震驚的神色。
耿曉麗張了張嘴剛要說話,趙建輝已經擺手制止了她:“賈局長,我這個人是個孤兒,上過學,當過兵,幹過保安,現在又當了公安。我不認爲哪種職業比另一種職業低賤!上學的時候我是一名好學生,所以我從高二就被特招到了軍校學習。當兵的時候我是一個好兵,所以我才能在短短的六年間,從一個軍校生被提撥到副團的位置。據聽說賈局長也是從部隊轉業的,請問你在部隊幹了多少年?轉業的時候又是什麼級別?”
賈敬善十八當兵,三十五歲轉業,級別正營。和趙建輝六年從新兵蛋子竄到副團簡直不可同日而語,這一比較高下立判,賈敬善的臉當時就變得一片鐵青。
趙建輝的眼神在賈敬善臉上掃了一下,接着說道:“我轉業的原因有點特殊,就不方便在這裡和大家說了。個人認爲,當保安期間我也是一個好保安,雖然爲了客戶的利益,……哦,有的時候也是多管閒事,我和人打了不少架,城南城西這一片區的流氓混混見了我都不敢直着身子走路。我不認爲這有什麼丟人的,如果有機會,這個保安我還會一直幹下去。到市局擔任黨委副書記、副政委、副局長,是省廳黨委的決議,不是我趙建輝自封的。”
說到這裡,趙建輝的眼神像刀子一樣逼視着賈敬善:“從上任伊始,趙建輝做的任何一件事都對得起頭上頂着的這幾個頭銜,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在座的各位,包括你賈局長,敢摸着自己的胸口這麼說麼?”
“你……你簡直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不要忘記了你自己的身份。我纔是黃海市公安局黨委書記、局長,誰給你的權利讓你這麼說話的?”賈敬善臉上的汗都下來了,這個趙建輝敢在黨委會上和自己這麼針鋒相對,他依仗的是什麼?一想到這裡,賈敬善的臉色變得慘白,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一抖。
“去年的3.18大案是怎麼回事?今年五月份的走私案又是怎麼泄密的?這一次周梅蕊在和你跳舞的時候爲什麼突然自殺?用你剛纔問我的話,你賈局長也是心裡有數吧?”趙建輝的語氣更加的冰冷,他說話的聲音雖然不高,但聽在賈敬善的耳朵裡不亞於平地炸雷。
“是誰炮製了周梅蕊自殺的案子?又是誰爲了掩蓋真相匆匆結案的?我在調查案子的時候,明明已經發現了死者不是周梅蕊,又是誰弄出了一張光盤想誤導我的偵察方向?在查案中,我爲什麼會遭到了殺手的伏擊?這裡面難道沒有你賈局長的身影麼?本來技術處王珊已經開始比對死者的DNA了,又是受到了誰的壓力,這幾天連班都不敢上了?在黃海市公安局,誰有這麼大的能力一手遮天?只有你賈敬善才有,也只有你這樣的人才幹得出來。”
趙建輝最後這幾句話,不僅僅是把賈敬善震懵了,滿屋子裡面的所有人,全都大張着嘴目瞪口呆。
賈敬善的身子晃了兩晃,腦子幾乎變成了一片空白。他攤牌了,他果然是爲了調查我來的!只是,我有什麼把柄被他抓在了手裡?
看着他有點狼狽的模樣,趙建輝冷冷的說道:“今天,就算是你不召開這個黨委會,我也會召開的。也許你並不知道,就在你走進會議室的時候,省廳、省紀委、省高檢的人已經抓了你的女秘書,進了你的辦公室。也就在同一時刻,駐S省部隊C團已經在黃海市拉開了打黑除惡的戰鬥,你的盟友,那個什麼東海幫的袁野現在可能已經落網了吧?很快的,你也回去你應該去的地方了。”
他實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對賈敬善的厭惡情緒,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本來我認爲還要等兩天再動手的,哪知道你的好部下白文山這麼經不住考驗,被抓進部隊不到三個小時,就已經把他知道的東西全都說了出來,這兩天省廳、省紀委、省高檢的人已經完成了外圍調查,是該找你算賬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