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講究“三”不可忽視。說的就是扎小辮的,帶藥片的,紅臉蛋的。凡事女人上桌,敢摸酒杯的,一般酒量都大得驚人。這位曹秀靈看上起窈窕的身材,白皙的麪皮,怎麼看都是文文靜靜的一個人兒,但上來這句話就已經讓人不敢忽視。
“趙部長,我敬您三杯,您隨意,我喝起……”桌子上的酒杯不算很大,一杯也就是一兩,她上來就敢先喝三杯,這女人沒有一斤的量是不敢說這種大話的。
趙建輝微笑着和她喝了三杯酒,也算是給了她極大的面子。那女人放下了杯子,眼神就在蔡偉的身上轉來轉去。
蔡偉就看着趙建輝說道:“趙部長,其實今天吧,我是因爲有點事情想麻煩您……”趙建輝笑了笑:“你說,只要是我能辦的,絕對不會推辭。”
聽到他這麼說,蔡偉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李成立和曹秀靈的神情也是很明顯的一鬆。蔡偉就接着說道:“是這樣的,今天在蓮花幼兒園那幾個打人的保安是秀靈弟弟那家超市僱的員工,那個女老師彭春梅是他愛人,園長是秀玲弟弟的大姨子,這都是一家子親戚鬧騰的,正好被趙部長您看到了……”
曹秀靈這時候也接過了話說道:“是啊,趙部長,我弟弟一說這個事情我就已經把他們那邊的親戚都罵了一頓,彭秋英和彭春梅那姐妹倆現在已經知道做錯了,我弟弟也把那幾個打人的保安都辭退了,你看這事是不是看在蔡局長和我的薄面上,先讓我弟弟那家超市營業呢?”
原來,今天趙建輝和楊海東、單亮三個人從幼兒園門前走後,彭秋英就和自家男人鬧上了。“侯光明,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裡外不分啊,你居然敢讓人抓我?”
侯光明平時是極怕老婆的,可是這一次他摸着頭上的汗什麼都沒說,慢慢的走到了彭秋英的面前,甩手就給了彭秋英一個大嘴巴子:“你還有臉在這裡吵吵?咱們一大家子人能不能活着還不一定呢。你們知道剛纔走的那……那年輕人是誰麼?監察部副部長?知道監察部是幹什麼的不?聽到剛纔人家打電話說的是什麼意思不?你們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還敢在這裡哭?不僅僅是我給你們害死了,就連曹勇這家超市也保不住,你們趁着現在還有點力氣,就趕緊的安排後事吧,一會兒再想說什麼就來不及了……”
自從結婚之後,彭秋英都是把候光明吃得死死的,這一次看到丈夫居然敢打自己,她心裡就是一涼,要不是事情真的緊急,就算是借給侯光明兩個膽子他也不敢碰自己一根小手指頭。
“光明,我這不是還糊塗着呢麼,你就說說到底是森麼事情嘛,怎麼還能一家子都活不成了呢?”他老婆強悍是強悍,但是在這家公立的幼兒園裡面當了好多年的園長,也不是什麼事情都不懂的女人。
侯光明一聲嘆息:“還說個屁啊,咱們一家子就等着吧,我算是被你們害死了。我熬到副所長容易嗎我?瑪麗隔壁的……”
這邊警車還沒把人帶走呢,那邊糾風辦和局聯合調查組的人就已經過來了,呼呼啦啦幾大車的人一起出動,先是把案子的調查權從後付所長的手裡接了過去,然後再通知侯所長停職檢查,接着就封了超市的門,帶上了彭家姐妹和北大的那對夫妻直接走人。
等到調查組的人走後,後所長才蒼白着一張臉跟對脊樑骨曹勇打了電話,告訴他彭春梅被市局的人抓走了,讓他自己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撈人。
曹勇一聽就急眼了,自己這家超市可是姐姐付出了很大的犧牲才換來的,誰知道因爲老婆囂張,不僅人被抓了,還斷了自己的生意,這局也是的,你光抓人不就行了嗎,幹什麼還要封我的鋪子啊?
他也沒有什麼路子可想的,左思右想還是把電話打給了自己的姐姐。
曹秀靈別看是個女人,可是她的路子卻是挺野的。這女人是李成立的第二任妻子,可是和蔡偉的關係也很密切。既然人是被市局抓走的,他想都不用想,自然是先給蔡偉打電話了。
平時曹秀靈也不是沒因爲私事找過蔡偉,那一次蔡偉都盡力爲這女人辦的挺圓滿。這次本來也覺得找了蔡偉之後事情很快就會有結果的,哪知道等了二十分鐘,蔡偉的電話打過來,曹秀靈才知道自己的弟媳到底是得罪了誰。
她雖然沒有見過趙建輝,但是這個女人平時交友廣闊,私下裡就愛關注一些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對於趙建輝這個名號她還是知道的。一聽說彭春梅得罪的人是這麼一位真正的世家公子,現居高位的大能人,蔡偉話音裡也流露除了自己沒能力幫她辦成事的意思,曹秀靈當時就親自跑到了局裡,在蔡偉的辦公室裡面呆了一個多小時,終於磨得蔡偉壯着膽子給趙建輝打了一個電話,約趙建輝晚上六點道翠湖苑酒家吃頓飯。
當時蔡偉給趙建輝打電話的時候,曹秀靈那張白皙俊俏的臉蛋兒,就緊貼在蔡偉的耳朵邊上聽着呢。
趙建輝明白了這裡面的來龍去脈,不由的微笑了一下,淡淡的說道:“既然蔡偉找上我,我知道她和老蔡你肯定是有些淵源的。但她們觸犯了法律,就要受到法律的懲罰,蔡局長,這件事我可委實幫不上什麼忙。”
剛纔還臉上含笑的趙建輝,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是一臉的寒霜。在場地人都是一愣,誰也不知道這年輕的部長還很有威儀,說翻腔馬上就翻腔,居然一點面子都不講。
李成立平時也最看不起自己那個只知道從自己這邊拿錢的小舅子,看到趙建輝當場翻臉,想想剛纔自己的保安也得罪了面前這尊大神,不由得趕緊圓場道:“幫得上忙、幫不上忙的,咱以後再說,先喝酒…喝酒……”
趙建輝擺擺手,說道:”李老闆,我可不是開玩笑,污衊、誹謗國家幹部,兒童,毆打他人,這幾件事情哪一件兒麻煩都不小,不是誰可以一手遮天攔下來的。”
聽到他這麼說,曹秀靈的臉漸漸沉了下來,盯着趙建輝道:“趙部長,難道就沒有一點法子了麼?”
趙建輝笑了笑:”今天這件事情是我親眼所見的,你那個兄弟媳婦的做派實在是夠厲害的,簡直就不把他人的生命放在眼裡,明明是自己有錯,卻還敢理直氣壯的喊來保安打人,這一點倒和你們這家酒店的作風有點相近。不嚴肅查處的話,對孩子捱打之後父母又捱打的那對年輕夫妻是不是公平呢?對那些沒有什麼門路,受到了欺壓的普通百姓是不是公平呢?我們這些人是什麼都不愁,可是咱們就不能設身處地的想想那些人心裡的感受麼?身居上位,卻不能爲百姓撐腰,只想着和一些所謂的上層人士打成一片,這種想法本來就是很危險的,長此以往,人心思變,到那個時候有多少錢都沒什麼用處的……”
一邊說着,趙建輝就搖了搖頭,很是悠長的嘆息了一聲:“平時這種感受我們很難領略得到,假入你們幾個人平時出門的時候能坐一輛幾萬塊錢的小車在街上走走,穿一身普通的衣裳到商店裡逛逛,也許你們就會明白了,現在看上去繁花似錦的大街上,還有多少人連最起碼的公平都沒有……”
他這一席話,說的蔡偉第一個低了頭。想想在來之前邀請樑凱峰一起赴宴時,樑凱峰對自己說的話,他不由得感到了一陣心裡發冷。“蔡偉,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你不要以爲趙部長平時滿臉帶笑好像什麼都不計較的樣子,其實那是你沒有真正的瞭解他,這個人怎麼說呢?也許他不是很完美,但是他的心裡有一個底線是任何人也不能觸動的。”
記得自己當時問:“那是什麼?”
樑凱峰的回答是:“公平、正義……以及心懷普通大衆的熱心……”
想一想,當時趙建輝剷平精英會所時候的果斷和雷厲風行,自己可是親眼看到過的。他不由得漲紅了臉,低聲道:“對不起趙部長,我,我不該說這些話的……”
趙建輝看着他,突然就笑了起來:“蔡偉的面子我不能給,在這件事情上面不論是誰,只能講原則,不能講人情。但是,彭秋英和彭春梅來那個姐妹是因爲民事糾紛被帶到了局裡面去的,只要是誠心道歉,做好受害者家人的工作,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他一句話點醒了夢中人,蔡偉本身就是老刑偵出身,馬上就已經明白了趙建輝這句話裡的意思:“是是是,趙部長說得對,是我的工作沒有做好,我在自罰一杯。”
他一邊說着,一邊端起了酒杯,一樣脖子喝了下去。放下了杯子,馬上就對曹秀靈說道:“這件事情都不要再提了,明天讓你弟弟親自去,好好的和人家那對小夫妻談談,該承擔什麼責任承擔什麼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