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迪一點兒也不謙虛，笑道“不瞞前輩，我不僅參透了惡魔深淵的囚牢枷鎖本質，還明悟了這裡的終極恐懼！”
“哦？”黑暗虛無中聲音似乎很感興趣，“說來聽聽！”
楊迪‘摸’了‘摸’鼻子，認真道“所謂的終極恐懼，每個人有所不同，而在我看來，前輩的終極恐懼，應該是‘肉’身之路無法得到極致大道的認可！”
絕世聖體沉默了很長時間，不知過了多久，才冷幽幽道“你說的很對，但本座並不意外，猶記得很久以前，本座的另一縷魂念已經給了你提示。全文閱讀.-..-”
楊迪無法辯駁，確實，他今時今日能夠點破這些，其實在很久以前已經埋下了根源。
猶記得，在楊迪第一次挑戰古仙歷練場的時候，最後一關終極挑戰，他對抗絕世聖體的魂念，最終完全被對方碾壓，憑藉小伎倆才作弊贏得了那一局。
事後，那道金‘色’身影向他透‘露’了不少信息，此前楊迪還沒有太過放在心上，而今串聯起來，很多問題都可以想通了。
“你既然已經看破了‘肉’身之路的悲涼終點，此刻心中的終極恐懼，是否也是這個。”絕世聖體又冷冰冰的問了句。
那不是刻意的冷漠，更像是一種心已死去的迴光返照，每一秒都在絕望中等待，卻等不到絕望的終結;
聞言，不止是老祖宗，就連蒼龍和極炎古樹都替楊迪擔憂。
因爲楊迪同樣是着重修煉體魄的修士，可真相是‘肉’身修煉一途的終點沒有證道希望，換做是尋常修道者，肯定會倍受打擊，可能連信念都會隨之動搖。
卻不想，楊迪根本沒有墜入這個怪圈，對於絕世聖體的質問，他漫不經心的搖頭笑道“自然不是，對我來說能否證道，甚至能不能成爲這天地間的最強者其實都不重要，我的終極恐懼是永遠被困在這鬼地方，讓外面我的那些紅顏知己傷心流淚。”
一語落下，無論是老祖宗它們，還是絕世聖體，都無言以對。
老祖宗恨鐵不成鋼的罵列道“臭小子你還真是沒出息，這種話說出來也不怕令世人嗤笑。”
“也許，這纔是你能夠樂觀到現在依舊沒有墜入心魔的關鍵，難言是福是禍，但只要心存恐懼，終歸一切都是徒勞……”
絕世聖體冷幽幽的出聲，聽上去他是不斷在潑楊迪冷水，可無形中，卻又更像是在闡述一個無法迴避的事實。
“我知道，終極恐懼的真諦，便是面對解決不了的問題陷入永無止境的黑暗死局中，難怪這裡連時間都不會流逝，這座囚牢禁錮了我們當前所有的一切！”
楊迪很坦誠的點頭，不曾去迴避自己內心的終極恐懼。
“簡單的形容，這裡是一潭死水。”一炁爐嘆息道，仔細想想，惡魔深淵的終極恐懼並不複雜，但深入參悟，卻令人越陷越深。.，，。
“天地初開，清氣上升化作蒼天，濁氣下沉凝爲大地，無盡大道至理，萬法秩序，自開天闢地那一刻起，已成定數，修煉體魄之路不被超脫的‘門’所認可，羽化飛昇那一刻，‘肉’身會帶着滿腔鬥志和不甘一同墜落，從此消散於茫茫天地間，這也是定數！”
絕世聖體喃喃，冷冰冰的講述了那無情的過往，那是他窮極一生的縮影。
這番話，與老祖宗所說的“一潭死水”並無二致，只不過範疇更大、更深邃;
但無論那種範疇如何深邃廣大，它依舊逃不脫某種既定的邊框，從深奧的大局縱覽，這茫茫天地，確實猶如一潭死水。
“據我所知，後來前輩還另闢蹊徑，走入了歧途，留下過一些人間遺憾……”楊迪小聲說道，如果絕世聖體就是斷戟的主人，那麼這足以證明，昔日這位聖體前輩的過往，也不全是光輝的一面，同樣有着‘陰’暗面。
“超脫仙‘門’不容我，我曾以身墜魔，想要以顛倒‘陰’陽乾坤之力撼開那道‘門’，但未能成功。”絕世聖體冷冷的說着，承認了那些過往。
曾經何時，他是人族的守護神，爲人族立下赫赫戰功，無數次與禁區生物‘交’鋒，被無盡生靈奉爲神聖。
但後來，第一次證道失敗，他怒狂瘋魔，走上另一條路，雖未與禁區生物爲伍，卻也給芸芸衆生帶來了無數血劫災難，被唾棄詛咒成惡魔。
楊迪嚥了嚥唾沫，完全可以想象那是怎樣的血‘色’畫面，不過，他眼下自然不想評判過往的那些是非，只想打破這裡的絕望桎梏。
“前輩一生曾有幾次證道？”楊迪虛心請教。
“三次，最後一次拼盡了所有，道消身殞，只留下一縷不甘的殘魂，而現在，那縷魂也冷卻了……”絕世聖體無比低落。
楊迪完全能夠理解，這位前輩正因爲造化參天，一切看得太透，纔會在冰冷的事實面前心灰意冷。
而今，楊迪希望用自己的視角去扭轉這些，這肯定很難，但楊迪還是決定試一試。
在修道真諦上，楊迪自然沒有資格去指教什麼，甚至哪怕是極炎古樹、蒼龍之魂、一炁爐老祖宗它們，參悟到的大道真諦，也不見得勝過昔日的絕世聖體。
某種程度上，絕世聖體曾經走到了巔峰，縱然那些昔日的神聖、皇者在世，恐怕也是一樣的結果。
但楊迪視角，顯然更爲詭異，他懶得去回顧以往的那些修道心得，不幹班‘門’‘弄’斧的事情，直截了當的拍着‘胸’脯說“聖體前輩，你可曾想過，並非是仙道之‘門’不認可體魄之路，而是所謂的證道求仙，根本只是一簇美麗的虛幻煙火;！”
老祖宗被噎的不輕，雖然知道臭小子肯定會語出驚人，可沒想到臭小子這麼狠，三言兩語，就要否定無數聖賢推演得到的東西，無形中，也是將絕世聖體曾經的努力視爲了泡影。
“狂妄無知！你還很弱小，等到了那一步，自然會體會到冥冥中的那一線微光，它並不虛幻，甚至比萬物萬法都要真實，像是無法被動搖的永恆！”
絕世聖體冰冷斥責，顯然不會輕易被楊迪的那種話唬到，反而是對楊迪多了幾分輕視。
因爲，倘若是潛力超凡之人，哪怕是修爲暫時弱小，也絕不會說出那種話來，那隻不過是無知者和弱者對於自身束縛的無奈而已。
反應過來後，老祖宗也是搖頭苦笑，臭小子想法不錯，但他面對一位證道者的意志，根本無法用‘花’言巧語將其動搖。
蒼龍之魂更是直言道“證道求仙並非鏡‘花’水月，實力達到一定程度，便已經可以藉助天地以外的力量，你自己身負仙氣更應該清楚，那不是天地初開後孕育的東西，來自於另一種更高秩序的領域，也就是凡人眼中的仙！”
強悍如蒼龍，生前實力也是登峰造極，所以對那“一線微光”深有體會，同樣不認可楊迪剛纔的定論。
“看來幾位前輩沒有‘弄’清楚我的意思，我所說的虛妄，並非是全盤否定更高層面力量的存在，只是覺得，昔日那些聖賢對於‘仙’的理解，未必是真相，如果從一開始就找錯了目標，軌跡難免會與真實的答案漸行漸遠，甚至哪怕只有一線之差，也終歸無法到達彼岸。”
楊迪將自己心中的念頭娓娓道來，他心平氣和，並不想說服誰，更像是一種坦誠的分享。
“你的這種猜測，前人一直都在印證，這纔有了世間的無數種證道求仙之法，本座第二次證道選擇歧途，其實也是因爲那時候對以前所走的路萌生了懷疑之心。”絕世聖體在黑暗虛無中應答。
幾番‘交’流後，這位昔日的證道者，似乎又冷靜了下來，也不再藐視這個年輕小輩，反而願意與之論道一番;
“呵呵，前輩又誤會我的意思了。”不想，楊迪依舊搖頭，他嘆道“前輩說過，天地初開，一切早有定數，或許，那種定數中，也包括冥冥中已經讓萬法萬物偏離了求仙的軌跡，我們站在一個錯誤的牢籠中，這時候，直接或者間接藉助牢籠中的一切，又如何能夠印證出真相呢？”
“這……”絕世聖體終於動容，蒼龍之魂、極炎古樹還有老祖宗也是若有所思。
楊迪沒有打擾，只是自顧自繼續說下去，他唏噓道“究竟是風在動，還是樹在動，這禪機說來容易，卻又有幾人能夠做到，又有幾人時時刻刻都能做到，上蒼給了衆生了解事物至理的機會，可如果真相便是那個人自身，他又如何能夠自知呢？”
“你的言辭有幾分道理，但古老神聖能夠藉助的那種力量，又該作何解釋？”絕世聖體質問。
“前輩說的是仙力？”
“不是簡單的仙力，而是那種蘊含仙道法則的力量，它不屬於萬法萬物的範疇。”絕世聖體提醒。
“呵呵，我們在局中，並不代表這是唯一的局，修真世界的人不是總喜歡說‘界之外的空間’麼，其實在我看來，所謂的界之外空間，只不過多了一層屏障，或者多了某種規則秩序，它的本質，並未超出天地本源的範疇。”
楊迪一笑，眼中神采奕奕道“但同時我又相信，在某個我們難以理解的維度，或許還存在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秩序法則，如果那種秩序法則凌駕於這片天地的秩序法則之上，被視爲仙也未嘗不可！”
一口氣把這些說完，楊迪快要撐不住了，這一番論道下來，他幾乎吐光了肚子裡的墨水。
如果這一次他能夠成功，顯然又是一次現代文明思維對修真文明思維的逆襲。
爲了闡述自己的觀點，楊迪很巧妙的引入了“空間維度”的概念。
這種現代科技文明的前緣探索命題，放在這個問題是，似乎能夠解釋很多問題…
在楊迪說完那些後，周圍一片安靜，絕世聖體在黑暗虛無中若有所思，老祖宗他們也是隨之浮想聯翩;
儘管楊迪的表述有點怪異，但大體意思，他們還是聽出來了。
“仙道是什麼……”良久，老祖宗感慨萬千道“也許，那真的只是凡人爲自己勾勒出來的一幅虛幻畫卷，我等總是嘲笑凡夫俗子鼠目寸光，自以爲所參悟出的便是真諦，殊不知，卻走入了歧途！”
“古來神聖都不曾踏出證道一步，其實不止是體魄之路走不通，其它的路未必有希望，曾經在證道中消失的那些存在，未必真的登臨了仙道，可能是從這個局墜入了另一個局中。”蒼龍之魂也是一下子想到了很多。
“我的路走不通，未必是我的錯，也不見得是這片天地秩序法則的錯……”黑暗虛無中，沙啞的聲音在自語。
楊迪暗暗偷樂，他成功了，這下子，應該已經繞過了終極恐懼的怪圈。
其實，楊迪剛纔什麼也沒做，更沒有替這些老古董解答任何大道真諦。
他只做了一件事，通過科技文明中某些領域的特長，將老古董們的眼界引入了另一個怪圈。
之後，在下一個怪圈中，高維度依舊是‘抽’象的，究竟該如何去參悟，楊迪並不負責，因爲他的目的已經達到。
不過在此之際，楊迪卻必須再補上一刀，他一本正經道“其實，仙道是否存在，並不在於我們是否相信它，而在於究竟如何找到連接更高秩序法則的橋樑，可有時候，這條橋樑未必在我們自己手中，現有的天地間，或許也找不到答案，如若這樣我們還是感知到了它的存在，必然是更高秩序法則那裡向我們這一頭墜落了希望。”
老祖宗心領神會，急忙配合的笑道“這天地間有很多超越了原秩序法則的東西，如此看來，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但從過往的事實來看，彼岸投影過來的希望，還遠不足於引導我們去到另一端！”
“沒錯，但過往沒有，不代表將來也沒有。”楊迪談笑風生，繼續發揮神棍特質。
“過往沒有，不代表未來沒有，這片天地沒有，亦不代表仙的彼岸不會投影過來……哈哈，妙哉！妙哉！我的路只是斷了，並沒有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