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魚臺國賓館18號樓的電梯裡,範漢年手裡拿着一個疑似“大哥大”的物體,不時擡頭看着數字亮燈,着急神色掛在緊蹙的額眉之間。
叮!
電梯到一樓。門開,匆匆走出,腳下生風直奔餐廳。
“吉祥”包房門前,獵人王攔住他。
“別開玩笑,讓開。”範漢年不耐煩推開阻攔他的大手。
獵人王擠眉弄眼,悄聲解釋:“牛郎織女會,你小子省點心,就別進去當電燈泡了。”
“管不了那麼多了?八莫淪陷,前線吃緊。”範漢年揚着手裡的“大哥大”,故意扯開喉嚨嚷嚷,生怕房裡聽不見。
這個?
獵人王猶豫爲難,八莫鎮位於大秦西北,正好卡在連接密支那與蠻德勒的國道上,是兩城之間的八個關卡之一,在西線的鐵路被切斷之後,其戰略地位猶顯重要。失去八莫鎮,意味着蠻德勒的屏障又少一個,南盟聯軍的炮火距離蠻德勒又近一步。
但是,房裡的癡男怨女萬一情到濃時……不好打擾啊!
正當進退維谷之時,門開了,曾大帥站在門口,滿臉慍色。
“前線短信!”
範漢年二話沒說,趕緊將“大哥大”遞過去。
疑似“大哥大”物體的學名叫北斗終端。北斗系統終端的短信雙向功能相當強大,年初,曾大帥無意中從新聞報紙上注意到相關消息,立刻敏感地發現她的作用,經查證,北斗系統也覆蓋大部份大秦國土,雖然精度欠缺,於是火速從漢龍國採購了十萬臺,分配到部隊裡的每一個班,每一個警察分局,每一個邊防站,每一艘漁船,每一座礦山……雖然每次只能發送32個漢字,雖然北斗系統的響應時間需要好幾秒,雖然通道有限,但是,部隊之間的聯繫比起從前密切了上百倍,而且保密性更強(當然,漢龍國除外)。曾大帥甚至把它當作便攜電臺使用。
緊急軍情化作一道淡漠閃過曾大帥的臉龐,瞬間又恢復平靜。他默默思考了一會,把“大哥大”物歸原主,很平和地吐出三個字:知道了。
房門復又關上,將範漢年擋在外。
啥意思?爲女色荒廢國事?
連秦傾卿也這麼調戲他:“爲了我,你要做昏君?”
隔着餐桌,曾大帥伸手抓着她的纖柔玉手,回答很霸道:“魚和熊掌我都要!”
貪心!
美人含羞嬌笑,卻不抽回柔荑,任他吃豆腐。
“那,你就在這裡卿卿我我,眼睜睜看着你的敵人攻城略地?”
美人還是忍不住詢問。她心目中的英雄可以爲她放棄江山,但絕不能昏庸懦弱,無所作爲。
曾大帥笑着,舉手投足之間處處透着非凡的自信:“你夫君我雄才大略,運籌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沒有拒敵策,又怎敢安心赴花前月下之約?
“纔不嫁你!”
美人急忙抗議,俏臉泛起羞澀酡紅。說是不嫁,模樣卻甜蜜得很。
“遲了,你帶上了我的求婚項鍊。”
“啊?!你,你耍賴!”
美女伸手摸向胸前的貝殼項鍊。貝殼是曾大帥親自登上大秦國各個島嶼挑揀的,並親手做成項鍊,心意獨特,深得她的歡心,戴上就不想摘下來。
這不,聽說是訂婚禮物,嘴上嚷嚷着要物歸原主,卻始終雷聲大雨點小。
房內一對情人你儂我儂,房外喧鬧聲又起。
打擾者依舊是範漢年。
前線發來的噩耗如雪片,剛纔是東線八莫鎮失守,現在輪到西線和平鎮。南盟聯軍勢大,號稱八萬,在天竺國戰機的掩護下分進合擊,企圖從東西兩面包抄蠻德勒。
曾大帥淡定如故,開門,還是以一句‘知道了’打發掉範漢年。
“你確定不要緊?”小美女有些緊張,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再小白也能從範漢年着急的神色中窺出事態的嚴重性。
這是一個兩難命題,既擔心情郎爲情喪志,又害怕他因此匆匆告別。
秦傾卿情緒低落,咬咬嘴脣,不甘心道:“戰事要緊,你先去處理吧。我可不想揹負什麼紅顏禍水,亡國亡君的罪名。”
“呵呵,家國興亡自有時,吳人何須怨西施。記住,美女,對夫君要有信心。何況你夫君我背後還有岳父這座強大泰山!”
秦傾卿小嘴一撅,使出一陽指,戳在他腰間,“壞蛋,又佔我便宜。”
“要不你佔我便宜?”
“不要!啊,救命……”
小倆口忘我地耍花槍,終於,四目相對,呼吸相聞。曾大帥一手摟住美人兒的纖腰,一手輕佻地點在她的尖尖下巴上。
“傾卿,”
“嗯?”
“今晚陪在我身邊,好嗎?咱們一起探討下人生理想。”
“嗯?,”
小美女美目輕眨秋波流動,懶慵的語氣中透着曖昧,似疑問還似肯定。
不管什麼語氣,曾大帥自然會過濾雜波,嘴巴動情移向兩片紅潤。
就在四片嘴脣即將緊貼在一起時,手機響了,秦傾卿的手機。
“糟糕,媽媽查崗!”
秦美女一陣慌亂。
曾大帥苦笑,這才明白領取營業執照的意義,至少不用擔心被打擾。
秦傾卿硬着頭皮接通電話。
“媽,我,我,我和小璐逛街……啊?什麼?你到了學校?在宿舍樓?!”露餡了,萬萬沒料到母親大人搞偷襲。
小美女做了個可愛的吐舌頭動作,滿臉委屈望向情郎,希望能從他身上求得一絲幫助。
“讓我來吧。”
曾大帥伸手取過手機。“伯母,是我,大帥。我和傾卿在釣魚臺國賓館吃飯……好好好,我馬上送她回來。”
“捱罵了吧?”
小美女幸災樂禍。
搖頭哂笑:“當他的女婿不容易。”
“你想臨陣脫逃?”小美女兩手放在他的腰間,威脅意味濃重。
受到鼓舞,曾大帥豪氣頓生,一手扶腰一手抄起美女雙腿,打橫抱在胸前,大步往往外走。
“讓你瞧瞧勇士的風範。爲了傾卿,哪怕刀山火海,夫君絕不皺一下眉頭!”
“臭蟋蟀,不許自稱夫君!”
“遵命!夫人!”
“壞蛋!”
……
國賓館18號樓是專門招待外國元首的,此時,曾大帥抱着美人上車,一舉一動全然落入有心人的眼裡。
“確定那人是曾大帥,查清楚了嗎
?”
三樓某個陽臺,菲律賓女總統阿羅玉放下望遠鏡,回頭詢問身邊的秘書。
秘書尷尬搖頭。一來天黑,無法辯認人的面貌,二來人生地不熟,渠道不暢,只能從服務員嘴裡打聽到隻言片語。
“廢物!還不給我去跟着?!”
阿羅玉恨鐵不成鋼地瞪着秘書。
秘書連忙應聲而去。
“該死的,快點,他們要走了。”阿羅玉看見樓下的汽車啓動了,回頭衝秘書等人的背影怒吼。
總統失去風度的背後全因爲曾大帥。據猜測,菲律賓南部島嶼的反政府武裝得到了大秦國的支持,月初叛軍動用神秘武器擊落軍方一架運輸直升機,導致十數名特種士兵陣亡。初步調查的證據顯示,神秘武器疑似前衛1A導彈,產自漢龍國,但是阿羅玉覺得沒那麼簡單,以漢龍國處處謹慎的風格,斷然不會做這種小動作。
排除了漢龍國,那麼最有嫌疑的就只有敵對國——大秦。
本來她領導下的菲律賓一路順風順水,從僥倖躲過金融危機的劫難,到喜獲花旗國大筆資金贊助,再到領取酬金派兵參加南盟聯軍爲盎珊絲姬政府助戰,國家經濟得以安然渡過風暴,經濟發展勢頭比其餘南盟國家都要好,即使前線的屢屢損兵折將也沒給她的政治威望帶來任何負面影響,反而有所提高——獲得了明年諾貝爾和平獎的提名。
但是,南部反政府武裝的新動向如同魚刺在喉,夜不能寐。前線戰敗大不了撤軍回國,反正經濟上的收穫豐厚,足夠彌補,而國內的動亂後患無窮。
爲這事,她與星加坡總理聯袂來天朝大談仁義道德,一個暗示漢龍國莫要間接支持恐怖組織,另一個勸說漢龍國保持中立。
巧得很,冤家路窄,竟然讓她在國賓館遇上了對頭——曾大帥。
對手的表現輕鬆多了,完全不像一個正在與多國聯軍作戰的領導者。嗯,怎麼說來着?對,紈絝!
“好色之徒,大難臨頭還顧着泡妞。哼,看來他把賭注全押在漢龍國身上了。”
阿羅玉冷笑。
身邊的首席智囊提建議:“我認爲應該對漢龍國施加點壓力,比如他們的黃巖島。”
“是我國探險家發現的帕納塔格淺灘,菲利普斯先生。”阿羅玉嚴肅糾正,理所當然。儘管她清楚漢龍國至少在二戰結束時就將黃巖島納入版圖,而她嘴裡的偉大探險家是在三十多年前才“發現”該島的。不過又有什麼要緊呢?菲律賓背後站着山姆大叔乾爹。
“對,我們的。”智囊附和,無恥的笑容掩蓋其心虛。
阿羅玉沒再言語,舉起望遠鏡往外觀察。疑似曾大帥駕車走了,跟蹤失敗。
“一羣廢物!”想起手下的無能,阿羅約滿腔怨氣。
“廢物”部下也不是兩手空空,至少通過服務員查實了曾大帥的身份以及用車車牌號。
首席智囊將功補“過”心切,眼珠一轉惡向膽邊生,靠近總統低聲一串耳語。
阿羅約聽着聽着,雙眼漸漸眯成一條線,最後閃出一絲可怕的陰鶩光芒。
“好,我看行。由你親自負責安排,下手利索點,千萬不要留下痕跡。事成後我舉薦你去主持國安部。”
“謝謝總統栽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