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軍列兵范文虎覺得自己快要渴死了,儘管眼前碧波盪漾,浪花朵朵。“水,水,我要喝水!”對水份渴求的慾望過度膨脹,瞬間突破極限,將常識蹂躪粉碎,踐踏腳下。
郭謙沙洲銀白的沙灘上,一道藍色身影跌跌撞撞奔向藍水。“該死,滾回來!”樹林裡追出一名軍官,腳步虛浮,一腳深一腳淺踩踏在鬆軟的沙礫上,看樣子想把他拽回來。
終究慢了半拍。“嘩啦啦”,范文虎迎着海浪跪倒,上身前俯,腦袋沒入海水,痛快淋漓“咕咚咕咚”大口牛飲,那恐怖的飢渴模樣,給人感覺似乎要吸乾海洋。
“混蛋,愚蠢!”
軍官怒不可竭,扯着嘶啞的喉嚨幹吼。待他趕到列兵范文虎身邊,新兵已經灌滿一肚子水。
衆所周知,海水富含各種無機鹽,直接飲用非但無法解渴,反而加速體液流失,喝得越多,身體就越缺水,最終嚴重脫水而亡。
范文虎死定了。
軍官甚至懶得懲罰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垂頭喪氣折返。他不敢在海邊多停留一秒,內心的慾望隨時衝破禁錮,讓他步范文虎後塵。而且沙灘上陽光毒辣,瘋狂抽取他體內的本就短缺的淡水。
回到岸邊的樹林,一名士兵遞上一個椰青,“排長,最後一個了。”話音落,一片吞嚥口水的聲音。軍官環視,見到的是四十多道可憐巴巴的眼神,無一例外全部盯着他手裡的椰青。
給誰喝呢?非常爲難。
可惡的大秦海軍,數天來嚴密封鎖運輸線,以致於郭謙沙洲的淡水到了前所未有的山窮水盡地步,最慘的是附近的舶蘭礁據點,淡水告罄,十名守礁士兵不得不放棄,退縮到郭謙沙洲。他們的到來更讓沙洲的缺水形勢雪上加霜,連沙洲上僅存的數個椰果都被摘光。
偏偏老天連續放晴,不見半滴雨水。有人建議挖井。他拒絕了,沙礫之下是一層厚厚的鳥糞層,喝這樣的水等於飲鳩止渴,下場與範文龍一樣。
“分了吧,一人一口。”回到現實超級難題,軍官決定用共產主義。
一個椰青四十多人瓜分,難度非一般。生活再難也得繼續下去。一個青澀的椰子在四十多名越軍官兵手中傳遞,上演猴版“最可愛的人”。
或許是老天動了不忍之心,海天一線,出現兩艘漁船。
“漁船!我們的漁船!”樹上的觀察哨興奮大喊。
官兵們“倏”地站起來,擡望眼,啊,真的!上帝保佑,讓南洋艦隊打瞌睡,讓漁船靠上來。
四十多個祈禱,四十多個心願,如出一轍。
可惜上帝安排自己打瞌睡。南洋艦隊還是來了,未見其影先聞炮聲。一道水柱突然在漁船附近沖天而起,接着傳來轟隆炮聲。
炮聲如同一塊巨石壓在越軍官兵心裡,沉甸甸。過去數天裡,南子島方面費煞苦心組織了三批次補給編隊,可惜均告失敗,六艘漁船或被擊沉或被俘虜,一滴淡水也沒送到沙洲上。第四次,估計同樣難逃厄運。
一艘漁船害怕,改變航線逃跑,另一艘則加大馬力衝向沙洲。
沙洲上的越軍官兵一顆心揪緊,屏息望着最後的希望。快,快,快!個個緊握拳頭,恨不得隔空爲漁船傳遞力量。
轟!轟!轟!
炮擊頻率加快,接連數顆炮彈落下,劇爆掀起的涌浪撲打漁船。將漁船置身於風雨飄搖之中。
漁船冒險艱難前進,與沙洲距離越來越近,3海里,2海里,1海里......500米,400米,300米,近在咫尺,彷彿觸手可及。而南洋艦隊的軍艦也尾追了上來,步步緊逼,艦艏火光閃閃,青煙嫋嫋。
再加把勁!
越軍官兵們發出吶喊,有人衝上了沙灘,淌着海浪迎向漁船。
轟!
晴天霹靂。最後時刻,一顆炮彈正中漁船,百來噸的漁船瞬間粉碎,一波海狼拍來,無影無蹤。
完蛋了。越軍官兵徹底陷入絕望。此時列兵范文虎癲狂發作,痛苦慘叫爬向海灘,爬到半途休克,一動不動任由酷日暴曬......
“我們的海軍呢?!空軍呢?!”死亡逼迫某個士兵爆發,將困局歸咎於海空軍的無能。
火星點燃了官兵們的情緒,引發一場躁動。
軍官無可奈何,嘆一口,舔舔乾裂的嘴脣,道:“通訊員,發電報,第四次補給失敗,如若無雨,我部堅持到日落前。”
日落後幹什麼他沒說,不過士兵們都能猜到:在渴死之前投降。
電波載着沙洲官兵的意志傳到南子島。
南子島指揮官一見電報,頭大幾分。鴻庥島淪陷,景宏島被炸荒島廢墟,爲鄭和羣礁的艱鉅任務自然落在他肩膀上。可是南洋艦隊強大,僅憑他麾下兩艘500噸級的“毒蜘蛛”導彈艇根本無力對抗。想來想去,只能組織民兵藉助漁船碰運氣,沒料到對方竟然喪盡天良,對手無寸鐵的“漁民”施暴。
漁船補給計劃化作泡影,剩下最後的手段——硬碰硬,派出兩艘導彈艇突襲,打通補給運輸線。否則,坐視鄭和羣礁最後兩個據點淪陷的黑鍋只能由他背。
保家衛國乃軍人之職責,因敵強己弱而怯戰者殺無赦。想到軍事法庭,他渾身打顫。
唉,算了,反正死道友不死貧道。於是擡頭對通訊兵說:“回電,告訴李少尉,命令他堅持到明天一早,補給馬上到!”
通訊兵接令離去,他又撥通港口電話。“喂,我是段越強,吳上尉嗎?立刻執行B計劃!什麼,你敢抗令?知道就好,馬上出發,務必重創大秦海軍!預祝你凱旋而歸,到時我爲你請功!”
B計劃,黔驢之技,以兩艘導彈艇突擊相對強大數十倍的南洋艦隊。
風蕭蕭兮易水寒。數分鐘之內,民兵“壯士”啓動兩艘漁船離港,半個小時後,兩艘“毒蜘蛛”悄然尾隨,向西南方前進。
指揮兩艘“毒蜘蛛”的是越南海軍吳法天上尉,從接獲出擊令他就一直在心裡罵娘詛咒。該死的段越強,憑什麼讓他直面南洋艦隊的恐怖戰鬥力?更大的艦艇在哪?空軍在哪?
埋怨歸埋怨,軍令如山,任務必須得執行。出海六個小時,士兵來報,截獲南洋艦隊的通訊電波。
自從菲律賓慘敗南洋,如今的南洋羣島北部,除了南子島,幾乎全爲漢龍國的版圖。南子島與鄭和羣島之間從北至南,隔着中業島、渚碧礁和南鑰島。漢龍國軍方在中業島上修建了一座大型雷達,爲避開對方的偵察,越南人出海一般向西繞行,繞過渚碧礁才折向南,最後再折向東,從西面進入鄭和羣礁水域。
終於,秦越海軍在鄭和羣礁附近,南薰礁與太平島之間狹路相逢。
首先與南洋艦隊“傾卿島”號護衛艦遭遇的是打前鋒的兩艘漁船。連日來,鄭和羣礁水域重複着上演貓抓老鼠的遊戲,這次亦不例外,面對“傾卿島號”護衛艦的攔截,越南人的兩艘漁船一南一北分頭逃竄。
在兩艘漁船來路之後,兩艘保持無線電靜默的“毒蜘蛛”提至最高速,乘風破浪,殺氣騰騰。
近了,近了。“打開雷達!”吳法天估摸着雙方距離差不多進入桅杆上雷達的掃描範圍,果斷下令開機。“毒蜘蛛”名符其實,配置4枚射程120公里的改良型“日炙”反艦導彈。這種導彈突防能力強,殺傷力大,一艘兩萬噸級的巡航艦被一兩枚“日炙”命中即受重創。吳法天的戰術類似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利用漁船擾亂視聽,兩艘“毒蜘蛛”從後殺上,搶先發射反艦導彈,8枚反艦導彈齊射,堵塞對方的火力通道,對方要麼發射防空導彈攔截“日炙”,要麼與他拼命,互射反艦導彈。他相信,大秦海軍一定選擇前者以自保。
成敗繫於突然性,也就是誰先發現誰。
雷達預熱那會,吳法天還在竊喜,以爲自己掌握了先機,高興勁僅僅維持兩秒,告警器的瘋狂尖叫將他送入冰冷的殘酷現實——悲摧,被鎖定。
誰幹的?當然是“傾卿島號”護衛艦。其實從一開始,越南人就註定了失敗,無論是隱形性能,抑或論對海搜索雷達的發現距離,“傾卿島號”護衛艦均優勝一籌,何況“傾卿島號”護衛艦有艦載直升機的預警。
“
傾卿島號”護衛艦的指揮官陳亞子少校笑了,對沐英說:“好傻好天真的越南人,拿老毛子造的船玩隱身術,嗯,那個成語咋說來着?掩,掩,”
沐英白他一眼,“掩耳盜鈴。文盲。”
“對極了。還是書蟲有文化。”反擊犀利,如同他的指揮藝術,這邊調侃着,那邊下令發射反艦導彈,“四枚連射,各賞兩枚。”
老毛子造的軍艦處處體現暴力,上層建築雜亂堆砌而成,由此導致雷達波反射面積極大,老遠就暴露。“傾卿島號”裝備的音樂臺雷達數分鐘前截獲到它們的反射信號,陳亞子隨即呼叫直升機前出確認並準備爲反艦導彈提供中繼制導。
當越南人打開“毒蜘蛛”上的搜索雷達時,“傾卿島號”護衛艦已經將它鎖定。
“傾卿島號”護衛艦的反艦武器由2座四聯裝鷹擊83導彈擔綱。艦射型鷹擊83反艦導彈射程達280公里左右,戰鬥部200公斤,對付“毒蜘蛛”有如殺雞用牛刀。
藍天下,海面上,四道壯麗醒目的白色煙痕告訴人們,這裡剛剛發射了四枚導彈。陳亞子無心欣賞景色,敵人的狗急跳牆刺激着他體內的腎上腺素加速分泌。
越猴居然挺硬氣,明知難逃直升機的追蹤,乾脆放棄徒勞的逃亡,抱着同歸於盡的悲壯,反擊8枚“日炙”反艦導彈。
陳亞子不敢大意,將中繼任務移交給前方的艦載直升機,然後下指令連續釋放箔條幹擾對方的雷達。與此同時,艦長沐英全神貫注指揮艦隻機動躲避,爭取儘量在“日炙”反艦導彈打開主動雷達導引頭之前脫離搜索範圍。
箔條開始起作用,“毒蜘蛛”噸位過小,所載雷達功率有限,無法抵抗干擾,中繼制導更無從談起。
“預計四個威脅偏離,還有四個朝着我們飛來。”
“傾卿島號”上,雷達兵向陳亞子彙報分析數據。
“發射紅旗16攔截。”
左翼的兩部MR90雷達提前鎖定了目標,指揮官令下,枕戈待旦的垂髮系統立刻以間隔1秒的時間發射防空導彈。“傾卿島號”一共裝備32枚防空導彈,上次防禦蘇30MK2V的攻擊用了一半,剩下的8枚剛好對付來襲的“日炙”。
在海紅旗16發射的時候,先發射的鷹擊83導彈取得戰果,悉數擊中越南人的兩艘“毒蜘蛛”,將敵艦炸成粉碎,轉眼間送入海底。
鷹擊83反艦導彈發射後中段採用衛星制導,彈體內裝備數據鏈,可隨時接收新的射擊諸元確保命中。所以,儘管“傾卿島號”放棄中繼指示,接過任務的直9直升機也能出色地將導彈引導至敵艦附近。
勝利者沒有歡呼,敵人留下的四道利箭夠他們頭疼的。
雷達屏幕上,急速襲來的飛彈帶着死亡氣息。氣氛令人窒息,指揮艙內的每一個人都着急祈禱首批紅旗16快點鎖定目標以釋放火力通道。因爲另兩枚“日炙”反艦導彈正氣勢洶洶撲來。
“確認鎖定!”謝天謝地,雷達兵傳來不啻於天使的聲音。
無須陳亞子的命令,雷達兵迅速用空閒出來的兩部MR90雷達照射另外兩枚“日炙”。
嗤!嗤!嗤嗤!
四枚海紅旗16連續出鞘,在藍天下劃出一道道力量十足的煙痕,飛向遠方。
陳亞子等人依舊不敢鬆氣,眼睛死死盯着雷達屏幕,等待最後一分鐘的結果,那是命運的宣判。
那一分鐘彷彿經年之久,人人石化,心跳聲與呼吸聲隱隱可聞。理論上海紅旗16以二對一,成功率百分百,可什麼事都怕萬一,萬一出現閃失就虧大了,一枚日炙足以讓4000噸級的054A癱瘓,甚至沉沒......陳亞子的眼睛眯成一條線,汗水汨汨順着臉頰下淌,匯聚下巴,然後滴在胸前白色的襯衣上......近了,白點代表的“日炙”與紅點代表的海紅旗16相向逼近,似迎頭相撞......砰!模擬的爆炸聲在人們心中發出震響,一對紅白點消失。砰!又是一聲......砰砰!最後兩聲。
精準攔截!凝固的空氣被一陣歡呼打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