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縣是L市的一個貧困縣,地處天南和海北兩省交界處,溫帶季風性氣候,多山少地,資源貧乏人口稀少,從來沒有出過什麼名人,歷任縣長都爲本地的經濟發愁。
1998年3月3日,虛縣政府門前彩旗飄展,人頭攢動,三層的政府大樓上掛着醒目的紅色條幅,上帖着白色的大字“虛縣十萬父老子弟歡迎林志遠先生來虛縣投資”。
政府門前虛縣所有領導列隊歡迎,眼睛都朝着東面觀望。“嗚—嗚”的警笛聲傳來,衆人眼睛裡露出激動的神色,警車開道,後面一輛黑色的奧迪進入人們的視野。
“鼓掌歡迎”政府辦王主任一聲令下,掌聲雷動。中心小學的軍樂隊馬上開始演奏,這在虛縣來說可是最隆重的迎接儀式。奧迪車緩緩的停了下來,王主任和陳秘書小跑到車旁給車門打開,彎着腰用手臂護住車頂,從裡面下來四個人:其中兩人是虛縣的汪縣長和馬書記。人們把目光聚集在一個西裝革履帶着金絲眼睛的風度偏偏的中年人身上,想必這個就是大老闆林志遠,在他身後還跟着一個身穿阿迪達斯,腳登喬丹運動鞋的面容白皙的少年,看樣子有點長途疲勞。掌聲更加熱烈,林志遠微笑着對衆人點點頭,在縣長和書記的陪伴下走進虛縣政府大樓,只是那個少年的表情有些麻木,大大的眼睛顯得有些無神,對身邊的熱情無動於衷。
夜幕降臨,隨着林志遠前來的少年,此時正在政府招待所的房間裡躺在牀上看着天花板,這個少年就是林志遠的兒子林濤。林濤還在回憶三天前的父子對話,那天林志遠高興的從外面回來,而且還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好兒子,這回爸爸有救了,你準備一下,我們後天去一個小縣城,你可能要在那裡上一段高中”
“我在這裡挺好的,去縣城幹什麼?”
“你不懂,爲了咱父子兩下半輩子的幸福你就先委屈一下,等將來什麼出國留學,海外定居還不是你說的算——看看這是剛買的蟹,今天咱爺倆好好的喝一杯”,林志遠一邊哼着小曲,一邊走進廚房。林濤看着父親高興的樣子,不想再問了。
以前在林濤眼裡,父親是個英雄,那風度翩翩的高大形象牢牢的佔據了他的心裡。父親和母親白手起家十年前在深圳創建了遠華貿易公司,生意蒸蒸日上,從舊樓區的兩居室換成了花園別墅,破吉普車變成了奔馳奧迪。在同學的眼中他是一個富家公子,什麼衣服流行就穿什麼,什麼高檔就買什麼,整天無憂無慮。一邊是父母的疼愛,一邊是自由的生活學習林濤很滿意當時的生活。
可是兩年前的一個雨天改變了這一切,那天是星期天,林濤在跆拳道館訓練,外面雷雨交加,林濤在室內也是揮汗如雨,拳頭猛烈的打擊沙袋,雖然林濤外表文弱可骨子裡卻有一股倔強,在五年的訓練中博得一個“拼命三郎”的稱號。父母親都是大學畢業思想開通,對他的教育一直是寬鬆的,當年他提出學習跆拳道,母親是十分贊同的。因爲母親酷愛武俠小說,連網名都取的是‘白髮魔女’,父親只是說不要耽誤學習就行。從小學五年到高一五年的節假日林濤基本都在跆拳道館度過,雖然他那時只有十六歲,但已經是這個跆拳道館的金館主的助教。一道巨大的閃電彷彿照亮了整個天空,林濤心裡沒來由的出現一絲驚恐。林濤停止了訓練,去浴室衝了衝汗水,換上衣服坐在一旁看學員訓練。
“小濤今天你怎麼這麼快就停止了訓練,這可不象你的風格啊?”金館主的女兒,金貞愛穿着道服走了過來,挺翹的鼻尖上聚集着汗珠,長長的睫毛襯托着靈動的眼睛,林濤馬上遞給她一條毛巾說道:“不知怎麼的,突然覺的有些心緒不寧——”
“哦,是不是有什麼心事?難道是暗戀你們的班花小雨”金貞愛和林濤在同一所學校,而且她比林濤高一個年級,但金貞愛對林濤的班級情況瞭如指掌,這兩天那個叫小雨的女孩同林濤走的很近,這讓金貞愛的心裡酸溜溜的。
“胡說什麼,有你這個小老虎在身邊,還不被你辣手摧花啊”
“你敢罵我,小子是不是想練練啊”金貞愛示威的揚起小拳頭,金貞愛可是隨着父親從小習武還得過韓國青州杯的少年組跆拳道冠軍,在館內可是藝壓羣雄。
“是想戀戀不過是戀愛的戀”林濤一把抓住了金貞愛的粉拳,無賴的在上面摸了摸,感覺入手滑膩,林濤也是頭一次這麼大膽,只覺得心跳加快,金貞愛也是臉色發紅,對林濤的大膽舉動有些措不及手。
“快鬆手,爸爸看着呢?”金貞愛忙把手縮回,臉紅到了白皙的脖子。面對不遠處館主的微笑和豎起的拇指,林濤尷尬的笑了笑。
手機的彩鈴突然響起“不接你電話呀,不接你電話——”每天林濤總是在零聲響後十幾秒才接,今天卻直接打開了手機,“喂,小濤嗎?快來中心醫院——你媽出車禍了”
“小濤出什麼事了——”金貞愛看林濤飛快的跑了出去,着急的喊道。
中心醫院的太平間裡,林濤握着媽媽的手,淚如泉涌,媽媽還是那麼漂亮,彷彿就是沉睡的白雪公主,只是臉色略顯蒼白,他不相信媽媽就這樣去了。
“媽媽怎麼會死——媽媽”林濤終於哭出聲來,林志遠扶着兒子的肩膀哽咽的說道“醫生說你媽媽的肝臟被擠壞了——心蕊你怎麼——”父子兩人無盡的悲傷讓一旁的護士也不禁落淚。
自從媽媽走後,林濤的家裡沒有了往日的歡樂,父親常常深夜醉酒而歸。父親對母親的深情讓林濤感動,常常默默無聲的打掃父親嘔吐的穢物。看着父親常常對着母親的照片發呆林濤心裡很難過,可是自己卻不知如何勸導中年喪妻的父親。林濤也非常懷念母親,但卻比林志遠堅強,每當看到父親鬱鬱不樂的時候,林濤總是偷偷給父親的幾個好朋友打電話。讓他們給父親開解。對於父親公司的情況林濤是從來不會過問的,但今年卻常聽見父親對股市的抱怨,他哪裡知道這兩年林志遠爲了緩解心中的傷痛陷入股市不能自拔,公司已經嚴重虧空,正在面臨倒閉的危險。因此那天父親提出去縣城,林濤也沒有過多追問。簡單的同幾個朋友道了別,在臨走的前一天晚上,金館主和女兒給他餞行,金館主如同自己的另一個父親不斷的叮囑林濤,眼中難以掩飾不捨之情。在華燈初照的深圳街頭,金貞愛和林濤默默的並排走着,小手悄悄的牽住了林濤的手,金貞愛只覺的手一緊,完全被林濤寬大的手掌包裹,是那麼的堅實有力,金貞愛心裡暖暖的,小聲的說道:“小濤你這次去多久?”
“可能會久一些,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很久嗎,如果碰到漂亮的女孩子你會不會把我忘了”
突然林濤攬住金貞愛柔軟的腰肢,深情的注視她脈脈含情的大眼睛,兩顆悸動的心跳到了一處,金貞愛緩緩閉上眼睛,雙手抱住了林濤,惹火的紅脣向林濤靠近,動情的和林濤擁吻在一起,良久兩人才不捨的分開。金貞愛媚眼如絲,輕依在林濤的胸前。
“小濤我等你。”
“咣噹”招待所的門被推開了,打斷了林濤的回憶,父親林志遠滿身酒氣的回來了。
“小濤你還沒睡啊,餓了沒有,讓服務員給你泡碗麪”
“我不餓,爸你怎麼又喝這麼多,會傷身體的。”
“沒事,今天高興,你的入學手續都辦好了,呵呵,在這裡的感覺就是不一樣,縣長一句話什麼都解決了,聽說這裡的重點高中的升學率不錯——以後就好了”林志遠脫了衣服很快打起了鼾聲。
“只要父親高興就好。”林濤心裡一直是這麼想的,母親離開兩年了,父親從沒有動過再婚的念頭,這讓濤很感動,但林濤也不希望父親老是這個樣子,也許自己什麼時候應該勸勸父親不要老是生活在過去的陰影中。
第二天,早上七點,縣長的秘書小陳帶着林濤走進了虛縣的重點高中,再窮不能窮教育,虛縣雖然窮,但重點高中的建築高低錯落到是蠻亮的,綠色的草坪,高聳的雕像,明快的噴泉爲虛縣的學子營造了最好的環境。可以說這是虛縣的最好建築。在毛校長的熱情介紹下,林濤對這個陌生的地方產生了一絲好感,林濤被一個略顯發福班主任秦老師帶入理科班二年三班。一雙雙陌生的眼睛盯着林濤,多半都是好奇,因爲上早自習的時候秦老師就對大家說過今天要轉來一個新同學。
“大家好,我叫林濤”說完林濤鞠了一躬,然後就徑直走向中間的一個空位,在稀稀拉拉的掌聲中,林濤就成爲了其中的一員。同學們不時把目光投向這個帥氣的少年,不知道這個新來的同學會給他們帶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