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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破了!
在城破的消息傳來的時候,正在火藥局督造火炮的黃冕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
“怎麼會!”
怎麼會……會這麼快!
在初的驚慌之後,他立即意識到自己的小命休矣。去年粵匪攻城時,湘撫張亮基採納左宗棠建議,向城內殷實富戶借銀充餉,黃冕不但借出四萬兩銀子,並“建守禦策”,在長沙得守之後,憑以守城、助餉諸功,黃冕非但官復原始,更得張亮基之命,於城隍廟一帶組織火藥局,鑄以火炮、造以火藥,甚至還設計了“劈山炮”,經試射,無論射程和殺傷力,都超過舊時諸炮。該火藥局每月可產生鐵、熟鐵炮達十尊之多,還可大量製造火藥和鉛彈。
擱朝廷這些都是他的功勞,可若是換成了漢逆——這可都是罪啊!
“世,世伯這,這可如何是好……”
匆匆趕來的歐陽辛一進門,便驚聲詢問道。作爲歐陽家的三少爺,他沒有什麼愛好,唯好工事,甚至這“闢山炮”看似是黃冕所制,但實際上他卻佔了八分功勞,這會聽說城破了,自然也是本能的跑到黃冕這裡,試圖向他救助。
“逃,快,世侄,趕緊,趁着能逃得了的時候,趕緊逃出去,千萬別落到漢逆的手裡……”
不是黃冕害怕,是他確實有害怕的理由,那武昌陷於粵匪之手後,且不說爲官爲吏者有幾人得活,便是富人又有幾人得已苟活,個個都是破家身死,粵匪之狠毒在他看來,完全不遜於史書中描述的那些賊寇,也正因如此,上次守城時,他纔會毅然借出四萬兩銀子。
“快,世侄,你趕緊走……”
可他這話聲還未落,那邊的街道上卻已經傳來一陣有如爆豆般的槍聲,下一刻便有家僕跑進來,驚恐萬狀的喊道。
“老爺,老爺,不好了,賊人、賊人打來了……”
不等那家僕說完,黃冕便聽到一陣有同蹄鐵踏地時發出的響聲,那響聲是從火藥局門口處傳來,然後只聽到一陣湖北話傳了過來。
“降者免死!”
在幾聲銃響中,火藥局裡盡是工匠們發出的祈救聲,隨後,黃冕看到幾個穿着深藍色衣裳、手拿火銃的賊人,他們的鞋上像是打着鐵掌似的,走起路來發出“噠噠”的響聲,這幾人一看到他,立即端着火銃,將那銃頭處亮白的短劍指來,心下一慌,黃冕連忙跪在地上說道。
“在下願降、願降……”
不是每一個人都願意投降,幾乎是在城破之後,心知已經無力挽回的駱秉章,並沒有像其它人一般脫去官袍試圖隱於民中,而是看着牆上書寫的“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自許之言,早年他不過只是一個落魄不第的儒生。不過,他的青年不第,並沒有自甘落魄,心生怨恚,轉而如洪秀全那樣,想來一輪風水輪流轉,今年到我家,過過皇帝癮;而仍然是折節讀書,苦心功名。因而,他最終得中功名,從翰林院庶吉士做起,由翰林院編修遷江南道、四川道監察御史,工科給事中,鴻臚寺少卿,詹事府右春坊右庶子,翰林院侍講學士等職。直到四年前方纔因爲爲官清正,而得已外放。
“人生自古誰無死……”
手按着桌上的劍,駱秉章於心底默默的念着這首過零丁洋,這劍是他於雲南任上時當地一位土司所贈,據說曾是雲南沐王所用,至於是那位沐王,那土司也說不清,可此時駱秉章卻於心底感嘆着自己的命運,與那沐王是何等相似,那末代的沐王那般忠勇……現在自己能以沐王之劍,以死報效朝廷,想來也是榮耀非常了……儘管心底這麼想着,可是駱秉章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抽不出這劍來。
……
手握着這劍,駱秉章抽不動,亦抽不出,這劍似乎重有千斤一般,實際上,他的心底卻還是有那麼一些不甘,對於四十歲才求取功名、五十六歲方纔外放,外放不過只有四年他來說,他還有太多的抱負沒有實現,而現在,就這般死去……
“老大人,萬萬不可如此!”
推開門,作爲其幕僚的劉蓉一見駱秉章的手中拿着劍,連忙長鞠道。
“這勝敗實爲兵家常事,老大人大可不必……”
不必如何?
駱秉章無奈的搖搖頭。
“霞仙你快些離去吧,想來這漢逆是不會追究你一幕客,老夫……”
話聲略微一頓,駱秉章繼續說道。
“除了以死報效朝廷,老夫恐別人他途了,那漢逆暴虐不遜粵匪,當初粵匪者坐籠吊殺武昌湖廣官員豈下百人,而那漢逆入以武昌,斬盡我湘省楚勇四千餘人,其暴虐如此,老夫實是愧對湘省父老啊……”
駱秉章的這番話倒也是肺腑之言,他一方面感覺愧對湖南父老,未能守住長沙,而在另一方面,他卻深知自己現在無路可走,莫說他不能降,縱是他降了,那漢逆又豈會容得了他?
“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
話只說了一半,劉蓉便不再說下去了,他又未曾不知,東主現在已經無路可走,縱是僥倖逃離長沙,朝廷那邊又要如何交待?留在這裡恐怕也是死路一條。
“罷了,罷了,霞仙,你還是趁着能走之時,趕緊離開,只望你能念得舊情,他日爲老夫收斂屍身,老夫來世必結草銜環來報……”
說話的時候,駱秉章已經抽出了的劍來,看着那閃亮的劍身,他猛然一咬牙,正待他舉起劍時,門卻猛的被在撞開了,接着又見幾人衝了過來,而其中一個人更是眼疾手快的衝過去,一把奪下駱秉章手中的利劍……
“是你!”
待看清眼前之人後,駱秉章的雙目中盡是不信之色。
“老夫只以爲,只以爲你已經隨張石卿一同爲朝廷殉於武昌,可卻未曾想,未曾想……”
是的,來人太出乎他的意料了,若非是極爲熟悉,恐怕他根本就不敢相信,來的這位已經剪去辮子的、留着短髮穿着西洋式軍裝的客人居然會是左宗棠。
其實別說他人,就是左宗棠自己,也不曾相信自己會有剪下辮子的一天,他甚至還記得那日於房中剪掉辮子時,內心的凝重,但是現在,他卻已經適應了,適應了這洋式的短髮,儘管那辮子至今仍被他放於箱內。可有些東西總需要適應,就像兩百年前漢人在屠刀下接受那辮子一般,唯一的不同就是,漢軍沒有用刀相逼,只是通過言語上的“羞辱”。
“未曾想,你居然從逆!左季高,張石卿待你不薄,朝廷亦未曾負你,你爲何從逆!”
此時駱秉章的內心卻是有一種衝動,就是大聲斥責左宗棠這個無膽鼠輩。
“因爲我是漢人!”
面對駱秉章的激動,左宗棠平靜的用一句話作了迴應,而也就是這麼一句話,讓駱秉章腹間的千言萬語全都弊在嗓間,而瞧着他那副欲言而不得的模樣,左宗棠的內心卻差點沒笑出聲來,這會他終於“報”了昨日之仇——將那日於朱大都督那裡受的“氣”全都還到了駱秉章的身上。
一句我是漢人,便能讓駱秉章說不出話來,此時,左宗棠終於明白了,爲何朱大都督會用“大漢義軍”,只需一句“我是漢人”,便賽過千言萬語,是了“漢家兒郎爲何爲異族牛馬”!
難怪提及“漢逆”時,心底總會有那些不安,原因無他,只是因爲“我是漢人”,因爲同爲漢人!
那一句“我是漢人”,只讓駱秉章的心底涌起一陣極爲複雜的情緒,爲官越高,越是深知“滿漢大防”,卻是深知“漢人”一詞,而此時,左宗棠的提醒卻讓他無法再假裝看不到這兩個字,實際上“漢”這個字,早就刻到了他的骨血之中,只是被他,被很多人選擇性的無禮了,而左宗棠的提醒,卻讓他幾乎找不到話來反駁對方,也許,他根本就不曾想過反駁對方,因爲……我也是漢人。
“聽聞老大人意欲自裁,”
面對駱秉章,左宗棠的語氣顯得很是平靜,
“老大人,又何必如此!”
這一聲長嘆之後,左宗棠看着閉目不言的駱秉章,心知對方因爲先前自己的一聲反駁而心神浮動的他,便接着說道。
“老大人既是漢人,又豈需要爲滿清之朝廷如此這般?”
“駱某不與爾爭以口舌之利,”
在說出這句話時,駱秉章自己都覺得自己沒什麼底氣,卻又不願示弱於人的他又說道。
“難怪這長沙只守得幾個時辰,有你左季高相助,這賊逆奪以長沙,豈不如探囊取物一般,想來,當初武昌輕陷,亦是如此吧!”
“長沙,左某確實清楚,至於武昌嘛……”
話聲微微一頓,心知駱秉章心下想來必有怨氣的左宗棠倒也未惱,而只是笑道。
“若是老大人願意,不妨與張制臺一敘,自然可知那武昌爲何而陷!”
“想殺便……”
話未說完,駱秉章卻突然看着左宗棠詫異的問道。
“張石卿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