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國諸王內訌,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但誰是漁翁?
是那位於金碧輝煌的天王府中擁抱衆妃,沉迷美色之中的洪秀全?還是剛剛抵達天京的石達開?
他們顯然都不是,他們不過只是鷸與蚌罷了。
真正的漁翁在武昌、在京師,當武昌城內因爲太平天國諸王內訌而心思浮動的時候,遠在兩千多裡外的北京紫禁城內,那個被太平軍稱爲滿清大妖頭的兄終弟繼的登上皇帝寶座的自稱要“滿漢同治天下”的奕訢,立即意識到這正是他苦苦尋覓的機會。
這兩年來,剛登大寶的奕訢可謂是內外交困,諸事不利。先是京師險些被長毛攻克,好不容易保下了京師,京師死傷過半更是讓朝廷大傷元氣。而在東南“漢逆”奪佔廣東,廣東巡撫葉名琛不戰而降,可謂是天下震動。
爲了安撫天下漢臣的心,奕訢在登基時一方面重申了“復江寧者無論漢滿皆可封王”的“先帝之諾”,更是信誓旦旦的表示“滿漢同治天下”,甚至就連那年後也變成了同治。這多少種算是收買了一些人心,至少安撫了天下的安臣。
即便是奕訢苦心經營,但壞消息仍然不斷的傳來——被奕訢作爲“榜樣”的江西新任巡撫曾國藩兵敗湖口,原以爲倚仗湘軍,南京指日可下,長毛早日可平,不料曇花一現,立成泡影。廬州失陷,長毛再次北征南討,一時間沿江一帶數十個州府全是“長毛”的天下,而所謂的北路髮匪更是越過黃河,試圖再次威逼京師。
迫不得已之下奕訢不得不下令剛剛操練一年多的八旗洋槍隊南下,在邯鄲一萬八旗洋槍隊憑着犀利的洋槍、洋炮,大敗十萬長毛,殺敵數萬人,可謂是好不威風,大有一副當年老祖宗入關奪天下的氣勢。
若不是因爲洋槍隊一共只練了兩萬多,恐怕奕訢會立即下令洋槍隊南下剿匪,雖說洋槍隊與邯鄲大勝。可傷亡也不少,尤其是洋槍洋炮能及彈藥損耗極多。這洋槍隊的犀利可全憑洋槍洋炮,彈子、火藥皆需購自洋夷。
“只要能練10萬洋槍隊,到時候這天下自可平定。”
洋槍隊大捷的消息,讓奕訢堅定了練洋槍隊的念頭。
接着北路長毛克潼關入關中的消息剛傳入京師,還不等人們緊張起來,那邊就傳出了潼關爲陝勇克復的消息,僞王曾立昌被殺,緊接着北路長毛於潼關下大敗的消息傳來時,這朝中上下,終於算是鬆了口氣。
接連的數場大捷,別傳使得四九城裡那些曾在北路太平軍的刀口下瑟瑟發抖的旗人,無不是拍手叫好,大有一副得意洋洋、江山可定的模樣。
甚至就連自繼位後一直愁眉苦臉的奕訢也頗爲難得的在後宮命班子唱了一齣戲,自然的對於那位立下大功的趙子玉更是大加封賞。
但這個喜訊倒也沒有維持多長時間,五月,辛苦經營三載的江南大營也全軍崩潰,欽差大臣向榮病死。十數萬長毛猛攻江西。
身爲皇帝的奕訢天天愁着戰事失利,但是他更愁兵餉不繼!
各地統兵官一個個伸手向朝廷索取餉銀,開口就是幾十萬兩,苛捐雜稅開捐賣官,仍然無濟於事,作爲皇上的他可謂是焦頭爛額,甚至沮喪絕望到了極點。
一邊是剿匪不利,一邊是兵餉難籌,另一邊,雖說有心想練十萬洋槍隊,可是卻沒有那麼多銀子,所有的一切只惹得奕訢心煩意亂,他甚至想做個昏君,從此之後夜夜於後宮縱淫,以求得在春宵帳中暫時的快活與安寧,君王從此不早朝。
可他怕大清朝的江山丟在自己的手中,死後無顏見列祖列宗!
總是他有心想要維持,又怎麼維持,兵無餉則亂,沒有銀錢怎麼辦?剿匪不利又怎麼辦?現在那逃潰至山西的北路長毛,更是潰爛山西地方,山西可是近畿之地,難不成京師還要再來一次破城嗎?
壞消息,一件接着一件好消息,卻是不曾聽說,就在奕訢心煩意亂,只感覺無能爲力的時候。不料到了九月初二日,也就是“天京內亂”後的第七天,奕訢時來運轉,肅順興沖沖地捧了一份奏摺來到東暖閣,人還沒有進來,這位憑着當年解了京師之圍,挽大清江山與傾倒的軍機大臣便大聲嚷道: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瞧着肅順的那副模樣,奕訢有些無力的說道。
“肅順,這喜從何來呀?”
“皇上大喜啊!江寧長毛內訌了,浮屍滿江,血流成河,死者不下數十萬,楊逆及其心腹皆身死於內訌之中,長毛他們的末日到了!”
“快,摺子趕緊拿過來……”
奕訢急忙取過奏摺看了,乃是統率數萬大軍於蘇州一帶禦敵的都統德興阿奏稱:
“……八月二十五、二十六等日,見有長髮屍骸不可數計,……漂流出江,內有結連捆縛及身穿黃褂者。當經探得江寧逆賊內亂,自相戕害。首逆楊秀清已被殺死,並殺楊逆黨羽多人,復與各營所報俱符……”
讀罷這個奏摺,奕訢甚至又特意看了幾遍,然後才喜道:
“江寧城中早有探報,說是楊賊與韋賊互相猜忌,似不久必有併吞之意,現在果然如此。古來逆賊作亂雖然得逞於一時,往往因內訌而分崩離析,一敗塗地。看來金陵長毛的日子不長了,謝天謝地,祖宗保佑,大局可有轉機了。”
跪在地上的肅順又說道:
“逆賊內爭,必定互相調集兵馬火併,似可命軍機處將德興阿的奏報抄發給有關各省督撫和統兵大臣,命他們密切觀察各省逆賊軍情動靜,一有異常調動,隨時奏報。”
“很好,這真是天賜良機,快叫軍機。”
軍機大臣文慶、彭蘊章、穆蔭等人立刻被召集到勤政親賢殿來,君臣喜氣洋溢,已有多時沒有這樣輕鬆歡悅的氣氛了,說長毛的內亂,全是祖宗保佑,甚至說它是送給大清朝一帖起死回生丹和續命湯也不算過份,只不過沒有人會這麼說。
面對這個好消息,奕訢當即決定由軍機擬旨,諭令鄂贛皖蘇各省官兵乘長毛內亂無暇顧及指揮戰事的有利時機大舉進攻。
“皇上,這南邊長毛內亂,想來只要抓住機會,這南邊相信不信即有喜訊傳來,可北邊怎麼辦?”
在衆位軍機離開之後,彭蘊章與桂良、文慶三人留了下來,彭蘊章看着皇上說道。
“數萬長毛由陝入晉,雖說晉省全力拒賊,可奈何長毛勢大,卻已糜爛晉省,山西實爲近畿之地,不能不保啊……”
彭蘊章的話,讓奕訢的眉頭一皺,可不是嘛!直隸纔是根本啊!
“皇上,臣以爲可調八旗洋槍隊入晉……”
不等彭蘊章把話說完,文慶立即說道。
“皇上,此事萬萬不可,洋槍隊實爲朝廷之重器,焉能輕易調陝,再則洋槍隊經邯鄲一戰,洋槍洋藥耗費極多,非補足洋槍洋藥不可輕易言戰,以臣之見,那入晉之賊不過只是於陝西兵敗之潰匪,臣以爲,可調陝西總兵趙子玉領陝勇入山西會剿長毛……”
“趙子玉所率陝勇,兵不過萬人,且又苦戰數月,再則客勇入境,只恐怕地方多有牴觸……”
“那便晉他爲山西巡撫便是了,以趙子玉之功焉不能實授巡撫一職!”
文慶的話,只使得彭蘊章臉色猛然一變,他連聲說道。
“皇上,臣以爲此事萬萬不可,那趙子玉年不過二十,其可謂是年少無知,且非正途出身,焉能授以巡撫一職……”
“年少無知?彭軍機,若是其年少無知,又焉能奇兵復以潼關?若其年少無知,又焉能以數千之後大敗數萬長毛?如此赫赫之功,怎麼到了您這就成了年少無知?”
兩個軍機的爭執讓奕訢的眉頭猛然一鎖,他的那句“年少無知”着實讓他心惱,他繼位的時候,不過也就二十歲,現在也不過二十三歲,難道自己也是“年少無知”,自然而然的也就傾向於文慶的說法了。
不過與他那位兄長的喜怒言於形不同,奕訢的城府極深,並沒有因爲彭蘊章的話,而有絲毫心惱之意,而將目光投向一直眼觀鼻,鼻觀心的桂良。
“桂良,你怎麼看?”
雖說身爲皇上的岳父,但桂良仍然格守着君臣之禮,說起話來,倒也是小心,身爲軍機大臣的他,幾乎很少表明態度,這會被皇帝一問,心知躲不掉的他便說道。
“臣以爲,趙子玉可用。”
這都到了什麼時候了,只要能剿匪便成,還在那裡言道着他人的年齡,若是年青不能用,那皇上可不是也年青嘛?這姓彭的怎麼這麼糊塗!心知自己這女婿想法的桂良一邊贊同一邊說道。
“臣曾以爲,雖說趙子玉大功於朝廷,若皇上愛護臣子,卻不能用之於山西巡撫!”
桂良的這番話,讓奕訢立即意識到其講話的原因——趙子玉太年青,若是現在就授了山西巡撫,那麼將來怎麼辦? WWW ★тт kдn ★¢ 〇
二十歲爲巡撫,那將來的幾十年,又該授於何職?
到時候功高蓋主,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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