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軍聽說來的是援軍,頓時嘻嘻哈哈道:“這你還看不出來嗎,誰擋着臉砍誰。”
“好嘞。”金刀王說幹就幹,舞着大刀就劈向司機,秦祥林和熊炆也都老實不客氣地撲了過來。
司機閃身躲過金刀王的刀,擡手架住秦祥林的腳,熊炆迎面的一拳卻怎麼也躲不開了,他咬緊牙關用肩膀抵了上去,熊炆就覺自己一拳像打在了深水旋渦裡,不但沒佔到便宜,還被那股迴旋力摜出老遠。
剩下的河北大俠們前仆後繼地衝上來,又前仆後繼地被司機用太極拳摔出來。這些人武功不見得多高,勝在抱團,不管對方武功多高,只要一個上了其他人就必上,就像設定好的程序一樣……
司機邊打邊崩潰道:“哪來的這麼多阿貓阿狗?”這些人雖然對他造不成致命的打擊,不過一窩蜂地涌上來也夠他忙活,而且他不知道後面還會來多少,熊炆那一拳他看似輕描淡寫地應付了過去,其實自己也不好受……
金刀王怒道:“敢說我們是阿貓阿狗!你好大的膽子!”他掄圓了大刀劈頭蓋臉地砍向司機,這時忽然從旁邊伸過來一隻手,輕輕巧巧地捏住了刀鋒,金刀王只覺這一刀像砍進了山間巖縫。來人也戴着面罩,露出滿是毛茬的短髮,和和氣氣道:“使刀的不要太容易動怒。”
金刀王怒眼圓睜,忽然脫口道:“綿月?”他倒並不是完全通過那個髮型看出對方是誰,雖然蒙着臉,綿月的一舉一動仍然保持了一個少林高僧的風度,更主要的,整個武林裡,能這樣接住他一刀的人屈指可數。
綿月微笑道:“你稱呼我什麼?我可聽不懂。”
所有人見綿月出現了,都自覺地停下了手。武協這邊人雖多,但綿月一個人就使雙方的力量又懸殊起來,繼續打下去也沒有意義了。
王小軍盯着綿月看了老半天,忽然忍俊不禁道:“綿月大師,你這也太糊弄事兒了吧,你不想讓人認出來倒是把腦袋遮上點啊,還有,你這雙鞋也穿好些日子了,武協大會的時候就是這雙吧?”
綿月雖然擋着臉,卻仍然流露出微笑之意道:“不想讓人認出自己的人,必定心懷鬼胎,從這點上說,過去的你和現在的我都是一樣的。”
王小軍好笑道:“可是我們都認出你來了啊。”
綿月道:“你說我叫綿月我可從來沒承認過。”
這時沙麗幾步走上前來,冷峻道:“大師,真的是你嗎?”武經年、梅仁騰和丁青峰也都表情各異地看着綿月,他們被綿月“劫”到民協,爲的是有朝一日能出人頭地一鳴驚人,這時事情失控,綿月又以這副打扮出現,一種不祥的感覺升上心頭,失望、憤怒、震驚種種神情也都出現在了他們臉上。
沙麗又向前一步,幾乎是逼問道:“大師,這是怎麼回事?”
綿月嘆了口氣道:“沙麗,你我都一樣,都是理想主義者,但現實和理想想要達到統一,大部分時候是需要作出犧牲的。”
沙麗冷淡道:“你只要告訴我,這次‘行動’是不是你在幕後策劃的就行了。”
這時有個老者邊走進來邊沉聲道:“我來這麼晚都看出來了,你還有必要這麼問嗎?”原來崆峒派掌門,或者說原掌門沙勝也到了。他盯着蒙着面的孫立道,“師弟,你被警察通緝之後又故意回幫中找我卻又什麼也不說,就是爲了讓我好有把柄落在你們手裡,然後幫沙麗取代我吧?”
孫立也不說話,怯怯地躲到後面去了。
沙麗終於滿臉通紅道:“爺爺,我一開始……”
沙勝一擺手:“做錯了事,先彌補!然後再說別的。”
綿月對這祖孫倆置若罔聞,他忽然大聲道:“王小軍,你和劫匪沆瀣一氣搶劫外國大使鑽石,這已經成了鐵案,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王小軍納悶道:“你怎麼說起胡話來了?”隨即他恍然道,“你這是一定要拉個人陪你堵槍口啊——你又不是小孩子夜裡撒尿怕黑,非得拉上我幹什麼?”
綿月道:“你是武協主席,拉上你就是拉上整個武協,你要是栽了,全體武林人以後也擡不起頭,這件事你也不考慮嗎?”
王小軍無言地往上方指了指。
綿月道:“你想告訴我擡頭三尺有神明嗎?”
“不是,咱頭上有攝像頭。”
綿月一笑道:“這件事我策劃了這麼久,攝像頭這種小事,自然是我想讓它拍到什麼它就能拍到什麼,不想讓它拍的,嘿……”
王小軍忽然大聲道:“攝影組呢,你們在這嗎?”
黃大飛黃小飛兄弟分別從兩邊的車後冒出頭來,不動聲色地擺了擺手算是和衆人打過招呼。
王小軍道:“你們把這一切都拍下來了嗎?”
黃大飛道:“這還用說?我們可是很專業的。”
王小軍道:“那你願意把你拍下來的視頻交給警察替我作證嗎?”
黃小飛道:“警察?我們可不愛和警察打交道,和你說話的那位主兒纔是我們老闆,他說讓我們幹什麼我們就幹什麼。”
綿月笑道:“你現在明白了吧?”
王小軍點頭道:“這兄弟倆也是神盜門的,所以你開會只叫行動組的人蔘加,因爲你怕這兄弟倆知道有這樣的好事之後會搶先下手。”
綿月道:“不要說這些了,我有個建議,這次咱們民協和武協就算打個平手,鑽石一人一箱分了就此拉倒,你看怎麼樣?”
王小軍搖頭道:“不怎麼樣,你們的人臉擋得都跟偷情的明星似的,我們的在攝像頭下面杵了半天都快成大頭貼了,現在逃走用不了幾個小時就有警察上門——你覺得我們都傻是嗎?”
綿月道:“你要有心,這些事情我會替你搞定。”
王小軍笑嘻嘻道:“你猜我信得過你嗎?”
綿月語氣一冷道:“可是動起手來,你們的勝算連三成都不到!”
王小軍認真道:“那你等會,我徵求一下我們這邊的意見。”他大聲道,“武協的各位兄弟姐妹,老前輩們,綿月說咱們的勝算三成都不到,你們覺得呢?”
沙麗皺眉道:“王小軍,都這時候了你還在發什麼瘋?”
王小軍卻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道:“咦,對了,一會打起來你幫誰——還有你們幾個。”他說的是丁青峰他們三個。
沙麗咬牙道:“我做錯的事我會認!”
王小軍唱喏一樣道:“好告訴大師一聲,你的幾位愛將決定棄暗投明了。”
張庭雷走到王小軍身邊,低聲道:“論打,咱們是打不過的。”
王小軍道:“那怎麼辦?”
“你……說呢?”張庭雷看看王小軍,王小軍看看張庭雷,一老一小玩起了眨眼遊戲,下一刻,他們忽然異口同聲道,“那也打了再說!”
衆人還以爲他們能商量出什麼鄭重的結果來,沒想到是這麼一句,無不哭笑不得,連從進門就板着臉的沙勝也不禁莞爾。金刀王他們更是一起叫起好來,這幫老頭現在很服王小軍,倒是不介意捧他臭腳……
綿月嘆道:“自矜自驕,做事情毫無理性,這麼多年了武協這個習氣一點也沒改,甚至換了一個所謂的新主席也還是走上了老路。”
王小軍道:“大師,你有你的信念,我們有我們的底線,若是武林人見到敵人都權衡再三再去動手那還是武林人嗎?”
張庭雷道:“說得好!”
孫立終於不耐煩道:“既然咱不怕他們,還不動手等什麼?”
司機怒道:“閉嘴,要是沒有你,我們早走了。”原來孫立武功雖然不差,但和同行的幾人一比已經不是一個檔次,綿月就是怕打起來孫立被人拿住,那就後患無窮了,所以才和王小軍談起了條件。
顯然,這樣僵持下去對綿月一方是不利的,賊就是賊,永遠見不得光。綿月也終於望向堵在門口的郭雀兒,沉聲道:“你讓不讓開?”只要郭雀兒不再纏着千面人,他們逃走確實就少了很多麻煩。
江輕霞和韓敏一左一右擋在郭雀兒身前,對他怒目而視,沙勝也一言不發地站到了三個姑娘身旁,綿月疑惑道:“沙兄,你都是退出江湖的人了,何苦又來和我作對?”
沙勝緩緩道:“糾正你一點——我是‘被’退出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