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天還沒亮,她必須趕緊潛回靖王府,可是雙腳卻像不聽使喚一般,站在慕容雲海的牀邊,怎麼也不肯向後挪動半步。
再不回去就回不去了……,月月在心裡苦苦地勸着自己,經過的每一個字就像一聲催命的鼓點無情的敲打在她愈漸脆弱的心。
“一定等着我,我帶你去找白巫族,天涯海角,窮碧黃泉,我也要找到他們來救你。”月月胡亂地抹了一下臉上的淚水,然後頭也不回地跑出房間。
彷彿要將夜色甩在身後一樣,月月駕起輕功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發泄似的釋放腳步。她恨,恨赫連獄,甚至也恨慕容雲海,恨他們的無情,恨他們的自以爲是,如果他說一句不許走,她是不是就真的放下一切守在他身邊了,可是他竟然說等她回來……
眼淚早在風吹別調的時候哭幹了,現在的她只有心痛,無以附加的心痛,和着耳邊凜凜的風聲,掀起滿天滿地的渾噩。
嗖——,穿破夜風,一枚石子打在了月月的小腿上,力度一般,但是速度很快。刺痛、麻木,那抹瘋狂的身影就這樣一個趔趄從屋脊上滑了下來。
是誰?月月猛地清醒過來,手臂掛住房檐,頓了頓向下的力道。目光趁機朝着襲來的方向一寒,影子地兒裡的那抹淡定身影便定格進了月月的眼中。
糟了,是鐵焰。月月心中一驚,再想跑已經來不及了,自己看清了她,她必定也看清了自己,一身的功夫是藏不住了。眼光冷冷地定在鐵焰的純白麪具上,月月下意識的盤桓起她與鐵焰交手的勝算。
“瞿月月。”鐵焰以同樣的目光回望着對面的女子,一字一頓地冷聲說道。
月月手臂一鬆,穩穩落地,脣角微彎,故作鎮定地戲謔道:“怎麼,鐵侍衛不是啞的嗎?”
鐵焰沒有回答,而是朝着女子的方向快走了幾步,那速度幾乎逼得月月想要後退。
“還不承認?”鐵焰擡起右拳,手腕一抖,一樣東西便從她的掌心墜落而出。
那是一隻香囊,周身瑩白似雪,在月色下竟然還隱隱籠了一層光暈,淡淡的草香似有似無,輕飄飄地略過月月的鼻下。
“是什麼?”月月明知故問道。其實她一眼就認出了這隻香囊正是自己落在御湯泉的那件。
“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嗎?這裡面裝的是十方草,對心悸之疾別有功效。它是御湯泉的執事宮娥在北殿拾到的,而那裡只有你進去過。”說話間,鐵焰將香囊朝着月月的方向又送過去了半臂的距離。
“就算是我的,又如何?”月月咬着心底的苦澀,反問道。她永遠也忘不了自己從城樓墜下的一刻,那抹熟悉的身影曾不顧一切地向她撲來。
“你,你……”鐵焰咬着脣,一時間竟不知如何作答。這隻香囊是靖王交給她的,說是月傾城的東西,要她找找線索,當她拆開香囊看到裡面的十方草時,月月的身份便明朗了七八分。
“要動手就快點,除非殺了我,否則沒有人能阻攔我的計劃。”月月沒有心思再在鐵焰面前掩飾了,今晚看到的一切讓她害怕,讓她深深地感覺到恐慌,所以言語間難免有些急促與咄咄逼人。
“你不要命了,跟靖王鬥也就罷了,怎敢將皇上扯進來?”鐵焰拉住月月的衣袖,冷冷地質問道。而在她的心底卻有另一個聲音同時低啞的興奮着:“真的是她,謝天謝地,她沒死。”
“我是不要命了。”月月喃喃自語着,翻手握緊鐵焰的腕子,小聲哀求起來:“鐵姐姐,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沒有本事,殺不了赫連獄,但是我知道這天底下有一個能殺他,他就是赫連瑾。”
“快打消你挑撥離間的念頭吧,皇上永遠都不會起半點兒心思去傷害靖王的。”鐵焰甩開月月的手,漠然說道。眼前的女子心思好重,好可怕。
月月的腦子裡飛快的轉着,她狠下眼光,冷笑道:“爲了我,他可以與皇族抗爭冊立一個民女爲後,我相信他會幫我實現心願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鐵焰搖搖頭,她一點也不爲月月的言語所動,皇上與靖王的關係早已超越了手足之情,那種脣亡齒寒的事情絕對不會發生。
“我會做給你們看的。”月月驀然一笑。
“這就是你的計劃嗎?登上後位慫恿皇上殺靖王?”鐵焰簡直不敢相信,月月竟然會想出這種笨方法。就算被仇恨矇蔽了心,也不至於處心積慮地想個辦法將自己陷於進退兩難的境地啊。
“你可以不信。”月月不以爲然地笑了一下。
看着月月出奇自信的笑容,鐵焰不由得恍惚了一瞬,沉默了半響,繼續開口問道:“既是如此,那你爲何不老老實實待在王府裡等着大婚之日,反而半夜偷跑出來做什麼?”
料到她會有此一問,月月眸光一黯,微微垂下臉龐,淡淡答道:“去見一個人。”
“誰?”鐵焰追問。
“慕容雲海。”
“他……”刻在心底的名字豁然而出,鐵焰不禁失聲。
“他受了很重的內傷,只有白巫族知道救治的方法,所以我要入宮,求皇上尋遍天下,找出白巫族的後人救他。”月月輕輕的話語卻砸得鐵焰的一顆心沉甸甸地。
又是許久的沉默,鐵焰一瞬不瞬地望着月月的眼,清清楚楚地說道:“我要你一句話,你這次回來與四方樓、至堯國乃至軒王赫連無極都沒有任何關係。”
眉頭一蹙,月月不由的脣角泛起苦澀:“四方樓與我有恩,我絕不會拖它趟渾水;至於其他兩位,鐵姐姐實在是太高看我了,至堯女皇與軒王怎麼會將籌碼浪費在一個無權無勢的女子身上。”
“我不會讓你傷害王爺的,天書涯也不會允許你傷害任何一位傲天皇室,我們會拼了命的守住自己的主人,勸你不要輕舉妄動,好自爲之。”一邊是主人,一邊是知己,鐵焰左右爲難,猶豫不已,她無法判斷現在的決定是不是對的,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讓她對月月出手,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