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月月又急又氣的模樣,鳳於漠忍不住輕輕一笑安撫道:“我只不過是送點兒東西給我心儀的女子,有這麼可怕嗎?”
“你是至堯的護國將軍,而我只是一介民女,在你看來無關緊要,可是在有心人的眼裡一定最先想到的是我勾引你,偏偏我的兄長又官拜右相,少不了要被想像成結黨營私,阿諛奉承了。”真是言多必失,表完這番擔憂,月月就後悔了,她一個失憶的女子怎會懂得這麼多,頓時心虛不已,就連看向鳳於漠的眼神都有點飄忽閃爍了。
一絲訝異悄然劃過眼底,鳳於漠眼珠一轉,沒有表露質疑,反而寬解道:“你想得太多了,只管收好就行。這可是我送你的定情信物,萬不能轉送他人。”
“定情信物?”月月登時傻了。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鳳於漠雖然不似赫連獄那樣虛情假意,但是也絕對不像慕容雲海那般含蓄,這個男人對待自己認定的事情好像都是成竹在胸,真說不好哪天一衝動就請個旨,賜個婚,將她娶進門了。現在的她可是至堯右相的妹妹啊,雖說自己總以民女自居,搪塞推諉,但是遲早她的身份要公佈天下,到時候只怕她的兄長都會在背後推她一把……
心中一個戰慄,月月不由自主地咬痛了自己的嘴脣,看着鳳於漠的身影輕飄飄地逍遙進夜色中,月月的頭疼得直想往窗戶上撞。
又過了幾天,月月發現日常服侍的宮女並沒有什麼異樣的神色,那顆忐忑的心這才穩穩的落了地。她哪裡知道皇宮裡的人都是隨身戴了好幾副面具的,就算頭上的青天立時在眼前塌下來,也不會有一個人露出什麼不該有的神情。
這一天,月月獨自在院中發呆,她端着茶碗,數着凋零而下的枯葉正暗自惆悵着呢,突然一隊禁軍闖進了淳熙閣,緊接着一聲嗲腔從隊伍的深處徐徐傳來:“女皇陛下恩宣民女瞿月月勤政殿面聖!”
嚇!這麼快就來了?!月月倏地放下茶碗,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剛邁了兩步突然若有所思的滯在了原地。她是去見駕啊,是不是應該換件衣服,這一身太隨便了,別被女皇挑了理去。想到這兒,回身就往房間走。
她這一轉身把前來宣旨的內侍公公唬了一跳,也顧不得什麼禮儀大體,搖着手裡的聖旨,一邊追着月月跑,一邊氣喘吁吁地喊道:“你要去哪兒啊?還不趕緊隨奴婢覲見去,別讓陛下等着啦。”
“我去換件衣服……”月月收出腳步,轉回身,看着躬着腰喘得臉色通紅的內侍說道,一面說一面垂眸瞧了瞧自己這一身素得不能再素的打扮。
“這都要見駕了,怎麼還是我啊我的沒有規矩。別換了,就這身吧,素是素點兒,倒也算乾淨,快走吧。”內侍公公眼角一壓,飛快地打量了一番月月。還真是名不虛傳果然美得逼人,那皮膚半點瑕疵都沒有,那身段巧比玲瓏還要多出幾分,一顰一笑,一嗔一惱,盡是風情嫵媚,這要是再打扮上,只怕天下的男人沒幾個能站得住的了。
月月抿着脣點點頭,就這樣垂着臉跟在內侍的身後登上了停在院門口的軟轎。民女見駕坐轎子恐怕她是至堯頭一個了。
唯恐折損了兄長與鳳於漠的威儀,月月不敢盲目亂動,只能任憑小轎一路輕晃,七拐八拐的終於捱到了勤政殿。
下了轎子,月月婷婷立在殿外,內侍未動,她也不敢動。這時,遠遠睨見兩名宮娥從側門搖曳而出,一步一小心的奔着自己走來,臉上似有笑容卻淡的讓人無法確定。
“月月姑娘,請隨奴婢去摘星樓覲見陛下。”兩位宮娥一左一右竟然攙扶起月月的手臂。
“煩勞二位姐姐了。”到了這裡只能客隨主便,月月沒有推脫,隨着兩名宮娥的腳步挪向了勤政殿的側門。
這樣貼心的迎接一定是鳳於漠安排的。月月心中一暖,不由得眼眶溫熱了起來。這上天也是奇怪,狠心地拆散了她的家,亡了她的雙親,卻又在冥冥中安排了慕容雲海與鳳於漠來到她身邊,一樣的關切,一樣的寵溺,就像潮水一般不停的侵蝕着她冰冷的心牆。
月月無暇去欣賞那些個畫棟雕樑,金碧輝煌。滿腦子都是一會兒見到女皇該如何應對,就這樣,每經過一層門禁,她的心就懸高一點。
穿過勤政殿,眼前的景象突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那些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死寂與肅穆頓時煙消雲散了。迎面撲來的是怡人的花香,腳旁是蜿蜒的人造溪流,一座二層小樓矗立在院落中央,紅楓爲牆,綠竹爲瓦,瑪瑙砌就欄杆,寶玉妝成棟樑,雖然奢華卻不庸俗。
一位服侍在樓外的公公眼瞧着月月在樓前停下,拂塵一搖,嗲着嗓子唱道:“女皇陛下有旨,宣民女瞿月月登樓覲見!”
深吸一口氣,月月獨自一人邁進了摘星樓。眼光不敢亂掃,月月微低着頭尋到樓梯,輕提羣圍,一步一步上得小心翼翼,躡手躡腳。一共二十級臺階,她卻感覺走了很久。
登上二樓,月月在宮娥的指引下來到女皇座前。
“民女瞿月月參見女皇陛下!”眼角餘光有意識地掃到一抹明黃色的衣角,月月立刻盈身跪倒。
“擡起頭讓朕看看。”聲音不似記憶中的嬌滴嫵媚,但也算不上冰冷生硬。
月月緩緩的擡起頭,只見沉香木雕的躺椅上,斜靠着一名雍容華貴的女子,眉如彎月,眸比秋水,脣似櫻紅,膚若凝脂,宮髻華服,神態淡然。
“果真姿色非凡,難怪鳳將軍會如此上心了。”女子輕輕一笑,脣角隱隱漾出兩處淺淺的梨渦,頓時旋落了一地醉人的芳華。
這位女皇好年輕啊,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相貌溫婉,端莊典雅,只是眉宇間似乎凝了幾分淡淡地哀愁,卻也絲毫無損她的美麗高貴。
“鳳將軍特意囑咐,你身上有傷不宜跪得太久,平身吧。來人,賜座。”女子慵懶的吩咐一聲,便有宮娥擡了椅子輕放在月月的身側。
“謝女皇陛下!”月月頜首盈盈一拜,起身落座。
接下來是要問話了吧,問話就問話,爲什麼要弄得如此神秘呢?月月感覺房間裡的幾名宮娥悄悄地退了出去,不由得心中犯起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