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他賜她絕望（二十九）
?終於，她來到了樹身之下......小心翼翼伸手觸摸上去，恍然之間一股悲傷撲面而來，仿若回憶已經過了千年，卻還是揮散不去。?
依稀間，疼到骨子裡的呼喚復而響起：“小月兒......小月兒......小月兒......”?
明月細細聆聽着，驀然發現呼喚竟是從樹中傳來，似是與樹的生命兩兩相連......莫名的，心下突兀生出一股悲傷來，亦產生了一種似從相識之感。?
“誰在呼喚我......是誰在呼喚......是誰......”?
明月神色茫然的喃喃念着，向前一步雙手緊緊抱住樹身......一時之間，只覺上面傳來了陣陣溫暖，讓她貪戀着不願放開。?
“我的小月兒，怎麼總是記不住我呢？”?
一陣輕笑聲傳出，緊接着火紅色光芒在着眼前翩然落下......明月呆呆望着樹木一點一點褪去模樣，漸漸閃現出一個人影來，待火紅色光芒落定之時，雙手所抱之物赫然是他的腰身。?
“姐姐？”?
明月試探着叫了一聲，視線在着紅衣男子身上來回審視流連......末了，可以確定赫然就是花千夜無疑，只是已經許久不曾見過他，隱隱亦是沒有機會相見。?
記憶當中，花千夜對她來說是一個特別的存在......就算他不同尋常人，在她的心底也一直默默掛牽着。?
“小月兒......”?
花千夜妖嬈的臉上一片笑意，流雲般的墨絲散亂垂落着，一襲火紅色衣衫更是將他映襯得魅惑無比......但見他滿含深意望着明月，隨之又一手攬她入懷：“小月兒，你知道嗎？我好想你......”?
語末，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現實不能相見，唯有入夢解相思。?
明月被花千夜這般抱着，久久沉寂下來......漸漸的，才忽而意識到她所處何地這個問題，總會在感到一股虛擬氣氛在周圍漸漸流淌。?
“小月兒......”?
仿若永遠不會膩，花千夜又呼喚了一遍......緊接着，微微將明月拉出懷中，一雙丹鳳眼一眨不眨望着她，繼而是無比的認真神色：“小月兒，答應我：待到百年之後，便同我在一起。”?
說這話之時，花千夜妖冶的脣角含笑，溫柔的聲音令人不得不沉醉於其中......明月將之望了又望，意識到兩人曖昧之時，朝着後面倒退一步，眼前閃過一個淡漠出塵影子。?
“姐姐，我不能答應你......”?
雖然不明花千夜語中確切含義，但是隱隱倒是懂了一個意思......可是她不能，終究又要傷害到他一次，哪怕在可以確定花千夜是個男子時。?
只因，一顆心只容得下一人......而她的心，已經漸漸盛滿了一個名爲“陌上塵”的男子。?
花千夜臉上笑意一僵，明明知道這只是在夢裡，卻還是感到一絲難過在蔓延......末了，嫵媚臉上笑得張狂向前：“他只是你此生的一時感情，並不能夠伴你輪迴千年......”?
片刻停頓過後，臉上笑意一點一點收了起來......到最後，猛然向前一把握住明月雙肩：“小月兒，你是我的......你記住，你只能是我的！我是千夜啊，你怎麼能不記得......阿尋，我是千夜......”?
阿尋，我是千夜......?
阿尋，我是千夜......?
阿尋，我是千夜......?
......?
最後一句話語，在腦海之中牢牢定格，悲傷的聲調更是一遍又一遍的重複......明月只感到頭腦中一陣暈眩，眼淚情不自禁流落下來，但是卻依舊記不起來前世過往。?
冥冥之中，她弄丟了一個名爲“千夜”的男子。?
“千夜......千夜......千夜......”?
牀榻之上，明月面色痛苦的連連呼喚着，聲音尖細而又沙啞。?
聽聞這個名字，陌上塵微微一怔，眼底劃過一抹沉思的光芒......下一刻，拿出毛巾擦拭去明月額頭上的薄汗，聽得她源源不斷焦急呼喚，仿若在睡夢中遇到了什麼刻骨銘心之事。?
“丫頭，醒醒......”?
擔心她這樣會夢魘下去，陌上塵不由伸出手輕拍明月的臉頰。?
明月本處於迷茫之中，忽而間聽聞一聲輕喚，臉上也多了一絲冰涼觸感......睫毛如同小扇子般，上下來回顫動着，繼而費盡全力徐徐睜開了眼來。?
與此同時，腦海之中閃過花千夜的容顏來，夾雜着混亂不堪在蔓延?
......驀然睜開眼睛，視線不免有些模糊不清，待漸漸落定之時，映入眼簾的赫然就是白髮垂落着，臉帶面具的陌上塵正觀望着她。?
“師父.......”?
明月虛弱開了口，這才發覺聲音沙啞尖細......身子微微一動間，只覺胸口處一陣疼痛感驀然傳來，讓她禁不住倒吸一口氣。?
“別亂動。”?
陌上塵伸手按住她，雙眼之中滿含深邃。?
明月疼的眼中含淚，漸漸回想起所發生之事，最後定格在皇甫十一打她的一掌上......心下一陣哀嘆，怎麼每次受傷的都是她？皇甫十一啊皇甫十一，好歹是你的皇嫂，下手怎麼能這麼狠！?
只是，她現在這算是什麼狀況？看這周圍佈局，應該是迎春樓廂房內！?
然而，昨夜被皇甫十一打傷以後，朦朦朧朧間見到了陌上塵......思及至此，不由擡眼望向上方，但見陌上塵正手中拿了一盒藥膏，垂下的白髮迷亂了她的目光。?
“師父......你怎麼......會在這裡......”?
明月嚶嚀一聲，只覺喉嚨間也泛起了層層疼痛。?
陌上塵手中動作一頓，視線淡淡的掠了她一眼，繼而垂下了頭去......末了，正待明月以爲他不會回答之時，他卻忽而朝着她衣衫處伸出手，語氣之中透露着清冷無比按：“在外面生存，莫與皇家人打交道。”?
“我也不想......只是......啊......你做什麼......”?
明月本在苦惱的訴說頓住，接踵而來是一絲驚慌......只因，陌上塵將着她的內衫敞開了來，眼看就要春光咋泄，怎能讓她還平靜如初？！?
“噓，安靜。”?
陌上塵一根手指放上她的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下一刻，接收到明月疑惑不安的神色，脣邊略無奈一聲：“你的胸口，需要上藥。”?
話落，有着片刻停頓......末了，幾不可聞嘆了口氣：“我說過，不會碰你......別怕，嗯？”?
“我沒有......這個意思......”?
明月臉紅答上一句，只是被他的突如其來動作所怔住......不過，不會碰她？陌上塵啊陌上塵，你的的確確是塊木頭！?
論容顏，她的相貌幾乎絕世無雙；論身份，他們已經是名義上的夫妻......若是換做其他男人，恐怕早已按耐不住，哪有像他這麼淡然處之的！?
“沒有就好。”?
捕捉到明月滿是懊惱的表情，陌上塵脣角禁不住向上一揚......下一刻，將着明月內衫小心褪了些許，直至到達腰側兩邊，裡面呈現美好一片。?
伴隨着胸口一陣涼意，明月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雙手緊緊在着被單上抓緊......但見陌上塵鎮定自若，無有一絲慌亂與不定，甚至雙眼之間皆是無波一片。?
伸手蘸了些藥膏，繼而塗抹在上面，動作之中無不透漏着溫柔與呵護......饒是這樣，還是感受到了些許疼痛，使之明月微微咬着脣，眉宇間亦是皺在一起。?
“痛嗎？”?
陌上塵溫和詢問一聲，見着明月慘兮兮點了點頭，帶着些許撒嬌的意味......伸手將着她的內衫整理好，整個人淡漠出塵依舊：“我讓扶蘇配的藥，很快就會不痛的。”?
一語畢，陌上塵微微起身......明月目不轉睛望着他的背影，心下一陣失望與自嘲：連看了她的身體都能一絲不亂，看來陌上塵對她確是沒有一絲***，那麼她的愛情何時才能夠得到一點回應？?
不經意間，視線落在一處，只見是她裹胸時用的白色布條......臉色驀然一緊，隨之片刻又鬆散開來：昨夜定是陌上塵爲她查的傷，皇甫十一應該並未來得及發覺她是女子。?
“師父，我們什麼時候回府？”?
明月微微動了下身子，調整個舒適姿勢後詢問一句......不論在哪裡，同着陌上塵在一起，哪怕一句話不說，也是極爲令她心悅的。?
“等你養好傷。”?
陌上塵淡淡一言，整個人說不出的俊逸......從着後面看來，但見他一襲白衣負手而立，三千白色流雲般傾瀉而下，在這世間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那，你會在這裡陪着我嗎？”?
明月眼中閃爍着明亮的光芒，聲音之中也透露着一份期悅......不經停留，陌上塵答案已經傳了來：“嗯。”?
雖然早已預料到答案，明月卻還是止不住的溢出笑意......也許陌上塵爲人清冷，但是在着無形之中，他對她卻是寵溺如斯，只是他不愛她，她知道。?
因爲不愛，所以越是寵溺，又越是讓她心底隱隱生出一絲憂愁：她怕，怕陌上塵娶她的目的令她驚恐，又或者在他目的達到以後，會對她視同陌路人。?
“叩——叩——叩——”?
忽而間，傳來一陣敲門聲。?
明月臉色微微一變，卻見陌上塵緩緩轉過了身來，伸手朝着她牀邊兩側一彈......下一刻，牀幔由着兩邊散亂了下來，遮擋住了牀上的景象。?
“進來。”?
明月開了口，隨之只聽得房門被緩緩打開而來。?
“公子，姐妹們擔憂你的傷勢，特讓我前來巡視一眼。”?
嫣然端着茶托走了進來，聲音之中表達之意妥帖有當，然而視線卻是有意無意望向陌上塵......末了，端着一杯茶走向牀幔之處，被着明月阻擋了下來：“我身子不適，你先別進來。”?
對於明月的拒絕，嫣然早已預料到，故而腳下的方向微微一轉......一步一步到底陌上塵身側，滿是恭敬遞了上去：“公子，請用茶。”?
陌上塵淡淡望了嫣然一眼，隨之伸手接過茶盞來......見此，嫣然臉上微微一喜，臉上遍佈着些許愛慕之色。?
明月雖然躺在牀上，但是視線瞟向那裡，從着側面見着嫣然望着陌上塵一眨不眨，又對她適才的恭敬語氣迷惑不解......驀然之間，心頭拂過一絲冷意：陌上塵三千白色髮絲，臉上帶着詭異面具，是個傳聞多年的斷袖王爺，這一點恐怕是盡人皆知。?
按理說，嫣然那般聰明的女子，定是一眼就猜到了陌上塵身份，但是她此刻卻無一絲懼意，這一點太過奇怪......還有便是，在她整理迎春樓時，有心留意她失去守宮砂那晚誤入的房間大致位置，赫然發現與嫣然住處相差無幾。?
還有，那晚的琴聲......由着中了春藥的緣故，她整個人迷糊不清，但是總覺哪裡有着不對勁。?
“既然公子無事，那麼嫣然就先行退下。”?
嫣然自知不能停留過久，故而淺笑做了別。?
“等一下。”?
明月出口阻止一聲，繼而整個身子就要掙扎着坐起，又因牽扯到傷口，惹得倒吸聲連連......下一刻，又覺牀幔被一陣清風拂過，緊接着陌上塵來到了身邊。?
“亂動什麼。”?
陌上塵清冷出言一句，語氣之中帶着一絲不悅。?
嫣然站在那裡，對此手上長長指甲掐進了血肉當中，竟絲毫感受不到痛意......原本，她只以爲主上費盡心機娶得這個女子，是由於她是天女的緣故。?
但是漸漸的，她卻發覺並非如此......主上，分明對這個女子動了心。?
只因她一句想買下迎春樓，主上便爲她準備了下來，還附帶了一百萬兩支票......昨夜，她剛剛被十一皇子無意中打傷，下一刻主上便匆匆趕了來。?
她不懂，真的不懂：除了容顏以外，這個女子言行皆是不端，並且還沒有一點名門閨秀該有的模樣，甚至一次次愚笨做錯事......這樣的女子，主上怎麼會起了憐惜心思？！?
“紙......紙......在衣服裡......”?
明月伸手指了指衣服，示意裡面有着一張紙張。?
陌上塵只得將之拿了過來，隨之真的從中找到了一張紙......垂眼望了下明月，終是沒有打開遞於她的手中，明月卻並不曾接過，只是朝着嫣然尋望一眼：“嫣然，你們就按這張紙上所寫，一一把它辦好。”?
一拂衣袖起了身，陌上塵走出牀幔將着紙遞於嫣然......意外的，在嫣然接過的一瞬間，不小心觸碰了下陌上塵雙手，一時慌張的將紙拿了過來。?
緊接着，彎腰一福禮，略匆忙的轉身走了出去......心下，則是閃過一絲激動與欣喜。?
“紙上寫的什麼？”?
陌上塵並未有過一絲在意，只是返回明月身邊，淡淡出言詢問一句。?
明月微微一怔，下意識別過了眼......似是不願同陌上塵提及般，斷斷續續回上了句：“沒......沒什麼......只是交代一些瑣事......”?
對此，陌上塵並未再詢問，想要獲知那張紙上的內容，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但是不知怎麼，明月現下的刻意隱瞞，讓他心裡閃過一絲不舒服之感。?
爲了避免不自然，明月微微閉上雙眼......交給嫣然的紙上，無非是交代了一些事情，能夠引得蘇扶上鉤的方法。?
扶蘇所寫的內容裡，交代了蘇扶爲人狡猾奸詐，但是偏偏最爲愛慕虛榮......對於她此刻身體所中的醉別離，普天之下能夠配得出也大抵無有幾人。?
因着被貶師門，對於繼承神醫之稱的扶蘇，蘇扶自然有着一定的不服之意......故而，明月儘可讓自己的身份顯得神秘，然後放出謠言說身中奇毒，需尋一神醫獲取解藥。?
現在大都人對“問月公子”本人抱有探尋之心，若是誰能夠出面將她治好，一定會揚名立萬......再者，當蘇扶知曉她所中之毒爲醉別離之時，下意識會去聯想到是扶蘇下的手。?
到時，她可以同蘇扶說，她與扶蘇結了恩怨......扶蘇越憎恨之人，蘇扶定越會與之來往，故而憑着名聲與報復兩種目的，最後必然會得到解藥。?
這個方法看似可行，但是明月總怕到時會出些什麼亂子......不是沒想過同陌上塵商量，但是總覺開不了口，又不願他爲此惹上什麼煩心事，畢竟他對她已足夠好。?
思及種種，明月心生一絲愁緒......片刻過後，不覺雙眼眯了個縫隙，在見到已然無人時，倏然睜大了開來。?
陌上塵應是有事出去了，明月自顧自想着......繼而百般無聊盯着房頂，只覺有什麼在無形之中起了變化，又具體說不出是哪方面。?
只知，她現在逐漸習慣依賴陌上塵......她本就是個孤兒，而這是在她看盡世間冷暖之後，第一次想要全心全意信任着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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