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夢,你師叔叫柳心夢。我和心夢是師傅從小收養的,跟着師傅一起姓柳,子硯是十歲的時候師傅下山領回來的。”
柳雲龍很久沒有和人談起心夢和子硯的事情了,一說就一發不可收拾,也沒有注意到東方寧心的失神。
只不停的說着他、心夢和子硯三人青梅竹馬的事情……
“子硯來山上的時候正值初春,那時候我和心夢還小,對於子硯的到來相當的好奇,我們倆早早的就在山上等着他。
第一次見到子硯時,我和心夢驚豔了,那一天子硯一身白衣,腰間繫一根玉色的腰帶,手中拿着一根碧絕玉蕭,簡裝至極的裝扮卻讓人移不開眼。
明明才十歲的孩子,可一舉一動卻是如同翩翩公子一般,那種從容優雅的氣底讓人忽視他的年齡。
飄渺山你們也到過,沒有真氣的人要上山可是十份不易的。當初子硯可是一步一步悠然的“走”上來,那時候把我的師妹都驚的……
子硯上山來時,我和心夢還說要好好整治一下這個小師弟的,可當子硯站在我們面前朝我們笑時,我們兩當時都呆了,別說整他了討好他都來不及,因爲子硯一句:心夢,我比你年長,你應該叫我師兄。而讓心夢心甘情願的當小師妹……
後來,我們三個人就一直在山上習武修煉,我們的師傅是個文武全才的人,他教心夢琴棋書畫,教我煉器,教子硯習武和兵法。
那時候我們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去飄渺山的杏花林,心夢在那裡彈琴,我在不遠處的小屋煉器,子硯則聽着心夢的琴聲練武。
本以爲這樣的生活就是永遠了,我們三人可以在一起過一輩子,可是我們忘了子硯和我們是不一樣的,子硯有家人,十年了,他在山上學了十年要下山了,下山之前他向師傅求娶心夢……”說到這裡,柳雲龍心中有說不出來的苦澀。
“我父親他喜歡的人是你們的小師妹,心夢?”東方寧心呼吸急促,緊緊的拉着柳雲龍的雙手問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在蒼穹山上玉婉兒那副畫像就找到了原因了。
“東方寧心,不要激動,上一輩的恩怨,我們聽到記住就行了,現在他們已經死了。”
“沒有,我娘她沒有死,丹老不是說只要找到方法,我娘可以活着的。”東方寧心鬆開柳雲龍的手,改拉着雪天傲的衣袖。
她迫切的需要一個人肯定她,這樣她纔有信心相信她的母親會活下來。
只是她沒想到,她的母親心夢與墨子硯居然是師兄妹的關係,兩小無差數十年,而很顯她的父親墨子硯喜歡心夢,很喜歡很喜歡,不然不會娶一個長得像心夢的玉婉兒……
“寧心,發生了什麼?”柳雲龍打斷了不解的看着東方寧心與雪天傲,東方寧心聽到子硯求娶心夢似乎很激動。
東方寧心搖了搖頭:“師伯,我沒事,後來呢?我父親爲什麼沒娶小師叔。”
現在還不是告訴柳雲龍自己與心夢亦有關的時候,東方寧心看得出來柳雲龍也很喜歡心夢。
可是,她還是擔心柳雲龍無法接受自己佔據着墨子硯女兒的身體,善意的隱瞞是有必要的。就如同墨家人,雖然他們早已知道自己不是原來那個墨言,可大家卻都心照不宣,有些事情一旦說出來,就回不去了……
明知道東方寧心的沒事是編他的,可柳雲龍依舊沒有拆穿,就如同他想知道墨言爲什麼叫東方寧心,可卻不問是一樣的道理,有些時候知道的越多越不幸福,難得糊塗呀……
柳雲龍關切的看了一眼後,繼續道:“師傅不同意,不同意子硯娶心夢……”
柳雲龍心裡萬分的難過,想到當年的時候,當年的遺憾,如果不是他最後告訴了師傅,也許子硯和心夢就可以在一起過着隱世的生活。
“就這樣嗎?”東方寧心不相信,她的父親和母親都不是輕言放棄的人。
柳雲龍別過臉,看着遠處的天空,聲音空洞而悲傷。
“後來,他們私奔了,師傅找回了他們,將子硯逐出了師門,告訴子硯永生都不許像人提他是師傅弟子一事,同時要子硯發誓這一生絕不再見心夢,不然師傅就殺了心夢……”
柳雲龍換了口氣,將眼中的淚水眨了回去,每一想到那一刻柳雲龍就無比的自責,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也許子硯和心夢就不會早早的死去了。
“那小師叔呢?”東方寧心更想問,爲什麼?
師兄妹嫁娶不是很正常嗎。爲什麼師公會不同意,不僅不同意還要懲罰的如此之重,還有柳師伯你又在這裡面扮演着什麼角色。
可當她正準備問出口時,雪天傲輕按着她的肩膀提醒着她。
對,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柳叔伯現在的這個樣子並不快樂。
柳雲龍長嘆一口氣道:“師傅一視同仁,心夢亦被逐出師門,師傅甚至收回了柳這個姓,以後小師妹絕不可以以柳姓示人,同樣有生之年不允許師妹和子硯見面……”
當師傅的處罰說出來時,他苦苦哀求師傅收回成命,可向來寵溺他們的師傅這一次說什麼也不同意。
子硯和心夢當然不會就此認命了,他們努力過,可後來師傅找子硯談了一晚上話,第二天子硯放棄所有的反抗,在師傅住的小屋外磕了三個頭,在心夢的小屋外放下他貼身配帶的玉玦,就這麼下山了……
子硯沒有跟任何人解釋爲什麼,師傅也沒有說出原因,心夢被子硯這種怯弱妥協的行爲傷透了心。
一把火將她與子硯住的小屋燒了,抱着一把琴孤身的離開了飄渺山,走之前心夢狠絕的說,這一生都不會原諒出賣她和子硯的自己;這一生都不會原諒分開她和子硯的師傅;這一生都不會再見那負她而去的子硯……
他不是沒有想過下山去尋找,可師傅卻用子硯和心夢的生命威脅他,這一生絕不主動去探聽子硯和心夢的消息,更不能去找他們,不然師傅絕不手下留情……
師兄妹三人從此天涯陌路,他守着飄渺山等着師弟師妹回來,可等了近三十年,等到的就是他們早已死去的消息。
“原來他們這般相愛。”東方寧心喃喃自語,腦子裡回想起小時候孃親憂傷的樣子。
她是在思念誰?她的《情心》爲誰而彈,她的《情殤》爲誰而跳?
東方玉,或者是墨子硯?
東方寧心亂了,很亂很亂,她感覺自己被扯進一個怪圈裡。
她是東方寧心,她希望她的孃親和她的父親東方玉是相愛的,她是他們愛情的結晶。
她是墨言,她希望她的父親墨子硯是愛玉婉兒的,她是被期待出生的……
她即是墨言又是東方寧心,她心疼孃親的愛情,她心疼她的父親墨子硯的傷痛,可是,可是她要怎麼辦?
各種各樣的情緒充斥在東方寧心的腦子裡,尤其是心夢與墨子硯的悲劇。
啊……
東方寧心突然痛苦的大叫了一聲,飛一般的跑了出去。
她不明白,不明白,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
她不明白自己這到底是處在怎樣的怪圈之中,爲什麼這世界這麼小,她死而復生依舊處在這個圈子之中。
“寧心……”柳雲龍嚇了一跳,連忙追出去,可雪天傲按住了他的肩膀,用着冰冷的語氣道:“我去找她。”
“寧心她……”
柳雲龍對於雪天傲突然冷酷的眼神和冷淡的語氣沒有說什麼,他明白這裡都是聰明人,即使他沒有說出來,他們亦懂當年心夢與子硯會分開,他亦是插手了的。
他後悔,可時間已不能重來……
雪天傲知道柳雲龍沒有去查東方寧心的身後,所以一個字一個字的告訴他:
“柳前輩,墨言還有一個身份叫東方寧心,而東方寧心的父親是東方玉,而她的母親叫心夢夫人……”
說完也不管這話對柳雲龍的打擊有多大,一個飛身人就朝東方寧心的離去方向追去。
當雪天傲找到東方寧心時,東方寧心正在一懸崖邊,迎風而立,似乎下一秒就會掉下去一般。
明明知道東方寧心不會怯弱的尋死,可看到站在那裡似乎風一吹就會往下掉的人,雪天傲的心跳依舊嚇的停止跳動……
“東方寧心……”雪天傲強壓下心中的擔憂,一步一步走到東方寧心的身後,伸手小心從背後將東方寧心揉在懷裡,直到雙臂緊緊的將東方寧心抱住,雪天傲才鬆了口氣,一掃剛剛的心慌……
“雪天傲,雪天傲,我怎麼感覺自己就是一個錯誤,一個極大極大的錯誤。”東方寧心靠在雪天傲的懷裡,用着近乎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語調說着這樣的話。
“我說過,上一代的恩怨與我們無關。”心夢與墨子硯的感情糾葛是他們無法插手的。
“真的可以做到無關嗎?”東方寧心戶着懸崖對面的高山。
這兩座懸崖就如同心夢與墨子硯,相愛卻硬生生的被分開,然後各有自己的生活,心中最牽掛卻是彼此。
心夢,狠絕的說此生不再見負心的墨子硯,可如果心夢真不想見,又怎麼會離開中州來到天耀呢?
又怎麼會在墨子硯死後的幾年都鬱鬱寡歡呢?
如果心夢心心念着的人是墨子硯,那她和父親又算什麼?一個感情的慰寄品嗎?
她父親東方玉爲她失去雙腿,在東方家忍辱偷生又算什麼,又算什麼……
可是,她恨不起來,恨不了她的孃親心夢夫人。她亦恨不了她的父親墨子硯,所以她痛苦,很痛苦……
“東方寧心,你陷入了自己的思維怪圈,你的父母都沒有錯。”
錯的是命運弄人,如心夢,如墨子硯,一如他與東方寧心……
即使柳雲龍沒有說出當年他們的師傅對墨子硯說了什麼,雪天傲也能猜到,墨子硯那樣的人在師傅不同意的情況下,直接私奔都做得出來,這世間還有什麼他不敢的……
唯一能讓墨子硯放手的就是心夢,如果放手可以讓心夢過的更好,那麼墨子硯會將所有的錯背在自己的身上……
“沒有錯嗎?”東方寧心喃喃自語。
她何嘗不知沒有人有錯,只是她很亂,而除了亂這外還有不安,濃濃的不安……
心夢和墨子硯的事情。冥與琴然的事情,就如同兩張巨型的網,將東方寧心捆的死死的。
原本冥帶來的那一段似而非爾的話,東方寧心已經漸漸的放了下來,她相信命運是可以被自己掌握的,什麼神王都與他們無關。
可是,剛剛從平靜的山谷走出來,他們就遇上了柳雲龍,知道了父母當年的事情,一時間東方寧心開始不相信了,命運有時候真的是不容抗拒的嗎?
要說她的母親心夢與她的父親墨子硯不相愛嗎?他們相愛,而且很愛,愛到爲對方可以犧牲一切。
他們沒有能力嗎?一個被評爲驚才絕豔,一個評爲風華無雙,之後一個是名滿天下的心夢夫人,一個是名動天下的白衣戰將,這樣的人會是庸才嗎?可最終他們逃脫不了命運的捉弄……
那她和雪天傲又可以嗎?
“東方寧心,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更何況心夢夫人一定是喜歡你的父親東方玉的,她那麼驕傲的人怎麼可能會輕易的做賤自己,會生下你就表示她心中有你的父親。”
只不過,你父親不是她心中的最愛,亦不是她心中最牽掛的那個男人,不過雪天傲想東方玉應該明白,可是東方玉無悔,他心甘情願。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多一個太擠,再多一個則太傷……
“她心中最牽掛的那個人是他對嗎?也許只有他能喚醒玉石裡的母親。”
雪天傲安慰的話起了效果,因爲東方寧心亦是一個驕傲的人,如果有一天失去了雪天傲,她絕對不會和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在一起。
“我們可以試試。”雪天傲的下額抵在東方寧心的頭頂上,心疼的道。
東方寧心突然轉身,面對面站在雪天傲的面前,仰頭看向雪天傲,無比認真嚴肅的問着:
wWW. TTkan. c o
“雪天傲,我會不會成爲你心中最牽掛的那個人?”
“不會,你是唯一……”
吻,落於脣瓣,爲這誓言烙上一個印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