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沐卿沉和林淙身上,林淙負手背後,並未引起別人的注目。
沐卿沉的眼神掃過那極爲豪華的馬車,心思深沉了幾分。
這幾日他得到的消息是瑞王和錦歡兩人來到洛水,並未帶着任何護衛。
瑞王又是以這樣的陣仗來到他的府邸,出手便廢去秦夢冬的暗探。
林淙這人他暗地裡調查了許久,這人幼時極爲聰慧,長大之後性子驕奢暴虐,才能平平,可他卻從來都沒有輕視過瑞王。
在東越,他一直都將瑞王當作是唯一的敵手。
這是第一次兩人正面交鋒。
瑞王更是錦歡嫁給的男人,讓錦歡改變了的男人。
想到那一晚沒有到的人,沐卿沉的眼睛更是暗了三分。
林淙鳳眸波光流轉,輕笑道:“剛纔丞相說,這兒是你洛水帝京,本王的人剛纔傷的是你洛水子民?本王將你洛水子民置於何地?”林淙語氣很慢。
絕美鳳眸掃過在場的百姓,那些百姓臉上都有着期待,期待着勞什子王爺痛哭流涕,跪地求饒。
似乎覺得那些百姓臉上的這種期待很好笑,他脣邊的笑容更深,一字一字淡淡道:“若是若是本王沒有記錯的話,洛水國是東越的附屬國,依靠着東越的庇佑。本王是東越瑞王,難道殺一個冒犯本王的平民還不成?”
眼前這俊美的人兒竟然是東越瑞王?洛水百姓不由得噤聲,洛水東臨東越,西臨西岐,若是沒有東越庇佑的話,西岐皇帝鐵血暴虐,只怕洛水不是成爲西岐的附屬國,而是直接會亡國!
沐卿沉故作訝異的說道:“我不知那人冒犯了王爺。”他的手稍稍示意了一下,兩旁的護衛又默不作聲的回到府裡去。
他一笑,笑不及眼,“王爺和公主舟車勞頓,我早以在府中備好酒席,爲王爺和公主接風洗塵。”
他的視線放到車廂之上,眸子收起剛纔的鋒芒,閃過一絲黯然。
剛纔的動靜鬧得這樣大,依照錦歡好玩鬧的性子竟然沒有下車來看?看來她還是在對他置氣。
林淙朝車廂內伸出手,一位容色無雙的女子在他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下來的人是莫錦珍,莫錦歡極爲反對珍兒摻和到這件事裡面來,卻無奈珍兒堅持。
莫錦珍對林淙報以羞澀的笑意,遂垂下視線看也不看沐卿沉。
沐卿沉則在看到那下了馬車的女子迴避的目光之手,眸光更是暗淡了幾分。
她看起來很好,那眸子安靜了幾分,乖巧的依偎在那瑞王的懷中,那柔美的臉上有着薄薄的粉暈,看起來極爲羞澀。
那一晚,她竟然沒有趕回帝京。
是林淙改變了她嗎?
心口似乎又傳來延綿的疼,他負手背後,長袖裡面的手緊握成拳,“王爺這一路可好?”
林淙神色未動,在沐卿沉平靜如水的眼波之下更是緊擁住了莫錦珍,他的身子微微動了一步,完全將身後的莫錦歡擋住。
而莫錦歡的視線則是放在林淙放在珍兒腰上的手,她使勁兒的瞪着,恨不得將那修長的手臂登出一個窟窿出來!
這廢柴無論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此刻佔珍兒的便宜總歸是真的!
林淙的眼神看向沐卿沉,似乎是察覺到身後人的瞪視放開了莫錦珍,“嗯。多謝丞相掛念,玩的挺好。”
他繼續道:“丞相的信本王已經收到。前幾日,本王身子抱恙,公主捨不得本王沿途受累,是以等到本王的身子養的差不多之後纔來到帝京。丞相信中提及,沐府的月色很美,本王和王妃都很期待。”
沐卿沉微微一笑,站在莫錦珍前方,視線看向林淙,笑道:“今天已是初十,那就請王爺和公主多逗留五日,必能看到那美麗月色,我已經備好了酒菜,爲王爺和公主接風洗塵,請。”
他的眼神在莫錦珍的身上頓了一下,看着那安靜帶着羞怯的眼神,心中不由得狐疑,即便是曾經錦歡對他心有所屬的時候,錦歡也不曾這幅神態。
探子說,錦歡和瑞王兩人來到洛水,在平洲遇到了錦珍,難道說……
他的眼神落在那藍衣侍衛上,那藍衣侍衛身姿嬌小,那清麗的臉上鑲嵌的雙眸璀璨如同星辰,他眸子一亮,心絃不住的顫抖。
他怎麼會認錯。
莫錦歡眼觀鼻鼻觀心,直接把沐卿沉當作是隱形人,湛藍衣袍擦過沐卿沉衣角,準備跟在林淙背後,走了一步,手腕傳來疼痛。
她擡眸看向沐卿沉,璀璨雙眸沒有憤怒,只是閃過一絲淡淡的疑問,似乎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個突然擋住自己路的陌生人。
“你……”這樣平靜無波的眼神讓沐卿沉心頭如同重擊,竟然不知如何開口。
“丞相,你這是什麼意思?我這小侍衛應是未得罪丞相纔是。你抓他做什麼?”原本朝府內走去的林淙不知何時回頭,站在臺階最高處,眸光看向沐卿沉。
“那日,你爲什麼沒來?”沐卿沉背對着林淙,根本沒有將他的話聽進耳中,雙眸充滿複雜的情緒看向莫錦歡。
那一日,他整整在後花園中等了一夜,直到朝陽升起,放在石桌上的點心被早起的鳥兒紛紛啄食,他才反應過來。
她昨夜不曾回來。
“哪一日?我從小在王爺身邊長大,從未曾到過洛水,更不曾和丞相見過面。我想,丞相,你絕對是認錯人了。”莫錦歡看着沐卿沉眼下的青色,笑意盈盈的說道。
莫錦歡這樣平靜的幾句話如同短刀一樣刺進了沐卿沉的心中,如果不是他看出她眼底深處的冰冷,他真的以爲自己認錯人了。
他苦笑一聲,手卻更是握緊了她的手腕,她此刻帶着面具,剛纔說話的聲音也不是她原來的聲音,除了他和她之外,沒有人知道他此刻拉着的人是莫錦歡。
這給了他放縱的藉口,繼續說道:“你若是想要傷我,你剛纔說的幾句話都已經辦到了。”
百姓,瑞王,他此刻沒有放在眼中,他的眼前只有她。
莫錦歡似乎感到好笑,幾個月前,他偷襲她,將蝕骨丹親手喂進她的口中,逼她嫁到東越,到底是誰傷了誰?
越想越覺得好笑,她不由得笑出聲,清亮的少年嗓音不帶着一絲羞怯,晶亮亮的雙眸看向林淙,看向林淙,戲謔道:“王爺,丞相似乎很是喜歡屬下呢,甚至根本不在乎屬下是男兒身,竟對屬下說出這等曖昧的話。”
還沒有走開的百姓充滿八卦的眼神都看向了沐卿沉,要知道他們這丞相是向來不近女色,難不成其實是喜歡少年的?
“丞相,若是你長時間沒有疏解的話,可以去尋歡樓。裡面的瀲灩少爺姿容身段都是不錯。”林淙緩步下了臺階,“丞相,你是主,別急着調戲本王的小侍衛,還是先帶我們去府中歇息片刻。坐了這麼長時間的馬車,本王乏了。”他輕撫着那白皙的額角,幽深雙眸深深的看着莫錦歡。
莫錦歡並未理會,眼神掃過街道上小聲議論的百姓,她知道明日帝京中必定會傳出沐卿沉有斷袖之癖的謠言。
沐卿沉最爲愛惜自己的名譽,她就是要讓他名譽受損。雖然剛纔的做法有些無聊,她喜歡。
看到莫錦歡雙眸中閃過的一絲笑意,沐卿沉苦笑一聲,鬆開了她的手腕,走向林淙溫聲道:“王爺公主,請。”
廳裡早就備好了酒菜,站在林聰背後的莫錦歡望去好幾道都是她喜愛吃的,她暗地裡撇了撇嘴,沐卿沉還當她是小孩子嗎?
她小時候頑皮犯了錯,沐卿沉狠狠的罰了她之後,總是這樣備好她愛吃的菜,甜點。
想到過去,她看着桌上的飯菜有些失神。
沐卿沉狀似漫不經心的掃過她一眼,看向林淙道:“王爺既然只帶了這一個小侍衛,這小侍衛面容討喜,眼巴巴的看着那飯菜,王爺不如就讓那小侍衛一同坐下來吃飯吧。”
莫錦歡假笑道:“多謝丞相美意。我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侍衛怎敢和王爺,王妃還有丞相同食一桌?這不是折煞我嗎?”
她笑着推脫。哼,她纔不要和沐卿沉一起吃飯。
林淙微微側首看向她,揚起的臉弧度優美,鳳眸閃過一絲笑意:“既然丞相不介意,那你便坐下來吃吧。在公主尚未嫁給本王之前,你我一向同食同寢。更何況這是在外面,更不用講那麼多規矩。”
此話一處,默不作聲的莫錦珍手中的象牙筷倏然掉落在地上,面色變得有些蒼白。
沐卿沉淡淡掃過莫錦珍一眼,讓下人爲她重新布上新的筷子,他淡淡笑道:“看來王爺對你這小侍衛還真是寵愛。這也沒有外人,你就坐下來吃吧。”
這兒用膳的地兒是沐卿沉花園中的八角亭內,天色不算很晚,八角亭上掛上數盞精緻燈籠,放眼望去,花團錦簇,百花爭豔,別有一番清幽。
旁的侍衛和婢子沒有沐卿沉的命令不敢靠近這裡。
沐卿沉那一句說的這也沒有外人暗指他早就看穿她的身份。
莫錦歡微微一笑,沒有坐在沐卿沉爲她拉開的椅子旁邊,反而是坐在林淙一旁,與沐卿沉隔着一個座位。
她倒了一杯酒,施施然笑道:“那屬下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既然大家暗地裡都知道誰是誰,那餓得半死的她爲什麼還要看着他們吃飯?自己不坐下來吃呢?
她將酒一口飲進,是她一向愛喝的海棠春。
晚飯就在兩人如同嚼蠟,另外兩人吃的極爲歡快的情況之下結束。
當然吃的歡快的兩人便是莫錦歡和林淙。
莫錦歡心想,嗯,沐府中的廚子手藝沒有退步,這菜越來越合乎她的口味了。若說她對沐府唯一的眷戀便是這沐府廚子了。
林淙心想,嗯,看來這姓沐的對錦歡別有圖謀,可錦歡卻沒有將這姓沐的當成一回事,相比於這姓沐的自作多情,錦歡還是喜歡他多一些。
這麼一高興,林淙便忍不住多喝了幾杯,白玉般的臉頰上暗生桃花,波光粼粼的鳳眸含着*一瞬不瞬的盯着錦歡。
而莫錦珍剪水臉上神態奇異,原本就白皙的小臉兒此時更是白上三分,襯得那雙剪水雙眸有着無盡的憂愁。
她沒有動筷,心中苦上三分,錦歡和這瑞王究竟是進行到哪一步了?爲何會這麼親密?
無論哪一步,她都不會讓錦歡和這瑞王在一起。瑞王原本應該娶得人是她不是嗎?
沐卿沉同樣沒有動筷子,放在桌下的手握成一團,錦歡和那林淙竟然已經這樣親密了?怎麼會?錦歡心中不是隻有他一人嗎?
嗯,錦歡一定是不肯原諒他,還在和他置氣。一定是這樣。
心中這樣一想,他伸手握住莫錦歡的手,對林淙微笑道:“王爺,你這小侍衛極爲討喜,不知王爺能否將他割愛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