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表哥。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則,西岐的臉只怕……”
林淙輕笑道:“什麼臉面不臉面?我只想着能將她擁進懷中,哪怕將所有的臉面都丟盡了,我也不在乎。”
他笑出聲,黯然失色的鳳眸此刻波光盪漾,有了幾縷舊時的風采:“若是傳了出去,在虹澤大陸,誰都會知道她的男人是我。還有誰會打她的主意?”
原來他竟然是在打這種主意。
林淮和龍承澤面面相覷,看着他的鳳眸中的薄薄光彩,雖然很淡,可裡面透出來的瘋狂,讓人觸目驚心。
他才和那小煞星短短相處一個月,即便是失憶,這感情也來的太過瘋狂。
林淮面上露出鬱色,小心的看着林淙的神色,低聲道:“二哥,你真的把所有事情都忘了?所以纔會對那小煞星情深至此?”
小煞星?林淙眸光露出笑意,看向林淮,果然,以前他和林淮背地裡都是這樣稱呼她。
他笑:“以前,我和她之間都發生了什麼事?我想,一定都是很有趣是不是?她性子霸道,既然是替嫁到了東越,也絕對不肯好好的去假扮那洛水公主。”
林淮面色一變,果然二哥把以前的事都給忘了!
發生了有趣的事?二哥被那小煞星氣的半死,數次都面臨生死危險,算不算是有趣的事?
“算了。你還是不要說了。即便是舊時發生過很多的事,我也不想在想起來。”林淙喃喃道。
龍承澤心中一跳,不由得開口問道:“爲什麼?”
“我和她以前生死相搏的那些事我不想再去記得。我只要知道我現在心中有她便好了。所謂利益糾葛,所謂各種顧慮,我都不想在想起來。”
他不知道過去和她究竟都發生了什麼事,他只知道那時候他必然是已經心動。可是在心動,也抵不過利益糾纏。
替嫁之事若是細細想來,必定牽連甚廣。
而小煞星即便是被人陷害,可是誰會相信?畢竟是她嫁到了東越。
想來,當日他是顧慮這些,所以纔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她下手,可終究心中是捨不得,所以纔會沒有殺了她。
他現在只想着,無論怎麼樣都要保住小煞星。
昨夜,她毒發時候的痛苦,他看在眼中,他的心中是那樣的疼。
承認吧,即使她的心中還有着沐卿沉,他也捨不得放手。
承認吧,他就是非她不可,任何女人都沒有辦法代替她。
他眸子眯起,室內的氣氛隨着林淙的深思,慢慢變得凝滯起來,沒有人敢說話。
而柳向晚眸中的悽婉越來越深。
就在此時,別院的管家剛踏進房中,林淮心口發堵,立刻怒道:“誰讓你進來的?”
這別院內的一個奴才他看着都礙眼!
那頭鬚髮白的管家立刻出聲道:“屬下拜見四皇子。”
是年輕男人的聲音。
林淮,龍承澤還沒有來得及吃驚,林淙淡淡道:“有何事?”
管家看了看林淮,還有龍承澤,林淮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怎麼還有什麼話不方便當着我的面來說嗎?”
管家急忙道:“屬下不敢。王爺,是沐卿沉來訪……”
“你們都出去!”林淙一聽是沐卿沉來,心中知道沐卿沉必然是爲了莫錦歡而來,他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莫錦歡身中蝕骨丹的事。
林淮,龍承澤交換一眼,看到林淙眼中對他們的防備,他們這才真的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真的已經失憶,什麼都不記得了。
柳向晚蒼白着臉,緩緩道:“王爺,四皇子是王爺最好的兄弟。王爺之事從來都沒有隱瞞過我和四皇子。是不是那假王妃曾對王爺說過我和四皇子什麼,所以王爺纔會……”
她的話尚未說完,便被林淙冰冷的眼神制止,林淙冷冷道:“她從未在我的面前提起過你們。現在出去。”
龍承澤幽幽的嘆了一口氣,不發一語便率先走了出去。
柳向晚也被林淮拉着出去。
“沐卿沉帶着蝕骨丹的解藥來到別院。他說,他只見過公主一面,他便走。”
“就說公主已經不再別院,讓他走。公主的別院在多加暗衛守護,除了那個人之外,誰都不準進來!”
今夜是十六,那個人必定會來到這兒!
林淙的眸中流露出深沉的光芒,他做事向來都有把握,今晚必定能夠拿到蝕骨丹的解藥。
十五下了一夜的雨,十六晚上,天空湛藍,殘星幾許,明月當空。
林淙來到莫錦歡的房中,莫錦歡靠在牀頭,雙眸望向窗外的明月。
她沒有說話,林淙進來,她也只是當作沒有看到一樣。
林淙坐在牀邊,雙眸看着莫錦歡,燭火跳動的光芒,讓她的臉色看起來不是那麼的蒼白,原本璀璨的雙眸此刻一片深黑,靜若明淵,這樣死寂的眼神不該是她的。
他淡淡道:“今日,沐卿沉來了。”
果然,莫錦歡死寂的眸光出現了一絲波瀾,他的視線不離她的臉,繼續道:“他拿蝕骨丹的解藥來了。”
“你收下了?”莫錦歡終於開口道,聲音異常的平靜。
“沒有。”林淙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柔聲道:“我說過,我會幫你找到蝕骨丹的解藥。我做事向來有把握。絕對不會做出口頭承諾。”
看着莫錦歡想要拒絕,他脣邊勾起一抹淡笑:“你忘了嗎?我還說過,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可做不做是我的事。”
莫錦歡臉色蒼白,苦笑:“你這是何苦?”
她說完這句,視線便再次看向窗外,今天是十六了,沐卿沉曾經說過,沒有人能夠忍得過十七的毒發。
很多人,便在十六晚上,就忍受不住蝕骨丹發作時候的痛苦,就自殺了。
她向來怕痛,只怕今晚是熬不過。
可惜,靳如墨不在,她還想着讓靳如墨今晚陪着她,若是沒有熬得過的話,讓靳如墨親手殺了她。
林淙看着莫錦歡看也不看他,他心中苦澀,將一旁的長袍披在她的身上,低聲道:“雖然已經快到夏天,可這天氣仍然會很涼。你大病未愈,小心身體。”
莫錦歡淡淡的應了一聲,長髮如緞,並未梳起髮髻,而是披散在瘦弱的肩頭,絲絲縷縷落在鬢邊,遮住了那顆耀眼的淚痣。
她就趴在窗子邊,雙眸看向那皎潔的明月。
似乎把話說清楚之後,她便一眼都不想在他身上多做停留。
昨夜,她昏迷不醒,口中不斷喃喃含着沐卿沉的名字,蒼白如紙的小臉上溢滿痛苦,似乎在夢中也甩不去沐卿沉的影子。
老大夫說她不願意醒來,是因爲昨夜和沐卿沉發生了太多的不快,讓她不想醒來去面對那些事情吧。
自己曾經想要嫁的男人對自己下了毒藥,她性子向來高傲,怎麼會受得了這些。
有時候,他真想剖開她的心,把他放進去。
林淙眸中有着陰霾,可動作卻是溫柔的,打橫將她抱起來,放到牀上。
莫錦歡一愣,看着那如玉的下頜,從她房中出去之後,他似乎是好好的梳洗了一番,剛醒來時候映入瞳中的狼狽,全部都消失不見了。
此刻出現的又是那個容貌冠絕天下的東越瑞王。
林淙將她放在牀上,讓她靠在他的懷中,給她蓋好被子,身子又陷入那鬆菊般的香氣裡面,莫錦歡不自在的想要躲開,可腰肢卻被那人抱住,溫柔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今天沐卿沉想來看你。”
他來做什麼?來施捨給她蝕骨丹的解藥?莫錦歡的眸中都是冷意。
林淙察覺到懷中的嬌小身子一僵,心中苦澀,果然她還是在乎沐卿沉的。
“他來送蝕骨丹的解藥來的。我沒讓他進來。”
莫錦歡脣邊輕笑,嗯,她也不想在看到沐卿沉。
若是有可能的話,她這一輩子都不想在看到他。
被人欺騙十年的感覺不好,一點都不好。
比沐卿沉暗算她,將蝕骨丹喂進她口中的時候,感覺還要不好。
莫錦歡呼吸微微急促,一股疼痛陡然襲來,她的聲音顫抖:“嗯,你現在出去!”
她想要從他的懷中起來,可腰肢卻被他摟得更緊,疼痛幾乎將她全身的力氣都抽走,她此刻連推開他的力氣都沒有。
若是昨夜的痛苦好比是骨頭裡有成千上萬只螞蟻在啃噬的話,那麼今天就好像是有人用鈍刀一層層的將自己身上的肉剔了下來,又好像是將釘子釘進體內,她忍不住想要尖叫,卻死死的咬住自己的脣。
“快出去……”
這會兒,她肯定不好看,臉必然都是扭曲的,整個人會很狼狽。
她不想讓他看見她現在這幅模樣。
林淙此刻用盡全身的力氣摟住她,否則她此刻必然會痛的在牀上打滾,又或者一掌將自己給殺了。
這樣的痛苦,果然不能忍受。
“小煞星,你在忍一會兒。在忍一會兒,便有解藥了。”林淙不住的親吻着她汗溼的鬢角,看着那雙璀璨雙眸此刻渙散一片,他的心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捏住。
他多想,此刻能夠代替她承受蝕骨丹的痛苦!
林淙的話一個字都沒有傳進她的耳中,她全身忍不住抽筋,想到自己此刻的痛苦都是沐卿沉所給的,他怎麼忍心!
心神大悸,一口鮮血從噴出!
“小煞星!”
“沐卿沉……”點點血紅如同梅花一樣落在莫錦歡的白色中衣上,她的脣邊有着一抹蒼白的笑,昂首看向林淙,顫抖的指摸向林淙的臉。
“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對我?”
她喃喃說道,“十年前,你爲何要將我從皇宮中帶走?還不如就讓我死在那場大雪裡,也好過這麼十年的欺騙……”
“什麼復仇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對我……”
看着那雙迷茫眸子裡面浮現出來的深刻痛苦,讓林淙身子一僵,她把他當成了沐卿沉,所有才會用這樣的眼神來看他。
沐卿沉究竟是在她心中佔有多深的位置……
絲絲縷縷的鮮血不斷的從莫錦歡的口中流了出來,林淙此刻方寸大亂,鳳眸死死的盯着窗外,許久,他冷聲道:“將那個女人的手臂砍下來,去送到瀲灩居住的地方!”
剛一說完,立刻有人應到:“是!”
這一聲是字剛落地,有拳腳聲傳來,不過一瞬,數十招便已過。
林淙眸子眯的更細,樹影晃動,一個身穿紅色長袍的男人跳下,他臉色蒼白,容貌極爲絕美,“不準傷她!”
這人正是尋歡樓中的瀲灩。
林淙抱緊懷中的莫錦歡,看着翻窗進來的瀲灩,不懼從他身上傳來的冷冽殺氣,“想要我不傷她,便將我要的東西交出來。”
瀲灩不語,雙眸中的殺氣更勝。
“若是不交的話,小煞星身上所承受的痛苦,我會讓那個女人千倍百倍的痛。”林淙平靜道,越是平靜,就越讓人感覺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