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不敢去看王曉蕾左腿下面那片空空的地方,她更不敢想象那被褥下面是怎麼樣一個血淋林的悲慘狀況。可是看到王曉蕾臉上的淡然時,她也終於安心地舒了一口氣。
失去一條腿是任何人都不想看到的結果,但是比起能保住一條命來說,這也算是一個絕處逢生的辦法了吧!
“阿姨,您最近覺得怎麼樣?”百合坐下來,關切地問王曉蕾。
“很好,都很好。”王曉蕾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背對着自己的年與江,對百合說:“吃的也好,傷口恢復得也好,只是有時候不習慣......會偶爾去摸一摸左腿......呵呵,人老了,記憶力總是不好。”
百合心裡一陣酸楚,忙牽強地笑了笑安慰她:“阿姨,您別擔心。與江已經跟我說了,等您這個傷口拆線徹底癒合之後,會給您安裝一個假肢,您不知道,現在的醫學科學界可強大了,我看了很多裝假肢的患者,適應之後行動自如,一點都看不出來是假肢,到時候您也可以的,完全不會影響正常生活。”
“真的嗎?”王曉蕾雖然是在問百合,卻又把視線挪到了自己兒子的身上。
順着王曉蕾期盼的眼神望去,年與江仍對着窗戶負手而立,彷彿定在了那裡一樣,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
哎,明明心裡早已經原諒了自己的媽媽,爲什麼偏偏最後一步不願意踏出呢?
正在這時,百合的手機響了起來,她一看是林薇打過來的,想必是項明那邊有消息了,就先按了靜音鍵,起身對王曉蕾說:“阿姨,我出去接個電話。”
“去吧,孩子。”
病房裡頃刻間只剩下了母子倆,王曉蕾滿眼熱切地看着兒子,正欲開口,年與江轉過了身子,雙手插進褲兜裡,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下週讓人送你去德國,國內現在安裝假肢的技術不如德國那邊成熟,德國的假肢質量也是全球領先的,你放心去吧,全程有人陪護。”
“還要出國嗎?”王曉蕾有點意外,眸子裡是顯而易見的猶豫,看着兒子臉上的神色,試探地問:“那......還能回來嗎?”
年與江心裡一震,深邃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放在褲兜裡的手慢慢握成拳頭。
他知道她這話裡的意思......當年父親出事之前,把自己改名換姓,將所有檔案資料都改成了江家的孩子,而把她,安排出了國。本打算不讓她回來的,沒想到她還是回來了。
他雖然一直不想原諒她,但是他又不想不承認,她回來過着清貧奔波的日子,不過是爲了有機會多看自己幾眼。這麼多年,他一想起自己這個親手害死了父親的母親,他仍恨得咬牙切齒,可是......雖然他做了那麼多錯事,可是在自己這個兒子跟前,都還不能不算是一個不稱職的母親......
就像以前小時候,每一次父親嚴厲地對他的時候,她總是護在他面前,不僅如此,每每被父親批評了之後,她都會給他做他最喜歡的松鼠魚,把刺全部一顆顆仔細地挑出來才餵給他吃......
年與江咬了咬牙,強迫自己從童年那段糾結的回憶裡走出來。
“如果你不想回來那就直接留到那,如果想回來,我這裡也不差多養你一個人。百合已經給你收拾好了住的地方,想不想去,你自己做決定。”他最終還是不帶任何感情地說出了這樣的話。
“回來,回來......一定回來,我跟百合那丫頭說好了,到時候我給你們看孩子.......”王曉蕾難言內心的激動和驚喜,眼角的皺紋都帶着喜色,連連點頭。
正說着,年與江的手機響了,他直接接了起來。
“嗯......嗯......好......好,辛苦了,那就讓那邊跟這邊的公安聯繫一下,剩下的事就全部交給警察處理吧!雨霏那邊怎麼安排的?她回不回來......不回來?......那就隨她,讓人注意保護着她就行了。”
掛了電話,年與江平靜地對王曉蕾說:“你這幾天安心養着,去德國的事,我會讓人辦妥,我最近忙,百合也上班了,就不來看你了。其他的事,等你回來再說。”
說完,大步向門口走去,正準備伸手拉門,百合推門走了進來,看見他,好奇地問:“怎麼了?這麼快要走了嗎?”
“嗯,有點事要去處理下,我先送你回去。”年與江點點頭,打開了門。
“那.....阿姨......我們纔剛來......”
百合尷尬地看了一眼王曉蕾,王曉蕾卻和藹對她笑着揮了揮手:“沒事,孩子,你們去忙你們的,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哦,”確定王曉蕾臉上的笑確實發自內心的無恙,百合對她笑笑:“那您好好休息,改天我們再來看您。”
“好,好,開車回去慢點。”王曉蕾不捨地看着他們兩人,囑咐道。
“嗯,阿姨再見。”
走進電梯,年與江從光可鑑人的金屬面板上看到百合嘴角含着笑,轉身好笑地問:“有什麼開心的事?”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百合見電梯沒人,雙手拉住年與江的胳膊,仰頭看着他嘻嘻笑道:“剛纔薇薇打電話過來說,項明醒來了!”
“我知道啊。”年與江挑了挑眉,一點意外的神色都沒有。
“啊?你知道了?”百合瞪大了眼睛看向他,眸子裡滿是失望,漸漸撅起小嘴,手也從他的胳膊上無力地垂了下來:“那你早就知道了也不告訴我!”
“你也沒問啊!再說,我接到這個電話可是在你之後,可別冤枉我啊!”年與江一手攬過百合的肩膀,另一隻手晃了晃手裡的手機,“不過,還有一個好消息,不知道你願意不願意聽!”
“還有什麼好消息?”百合好奇地擡眸,蹙眉想了想,“是不是打傷項明的流氓抓到了?到底是不是張齊遠乾的?”
百合說完,才驚覺自己一時激動,把這個放在心裡有一段時間了的疑問脫口問了出來。
“張齊遠?”年與江皺了皺眉:“你怎麼比我還知道的早?”
“真的是他嗎?”百合這次倒是真的意外了,滿眼的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