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鐘,這時間太長了,什麼都有可能在這期間發生。隨淺不敢拿來賭,一點都不敢。她要的是十足十的把握。
盛丹和王琳他們從隨氏趕過去,這個時候是下班高峰,他們需要的時間只怕還要更多。
“第一醫院,第一醫院……”隨淺唸叨着這幾個字,手下不停地啓動了引擎。
如果第一醫院她可以從內部插手控制,那就再好不過,可第一醫院是顧氏的資產,隨氏根本插不進去手。如果有顧景桓在,那就太好不過,可他……
隨淺一邊狠踩油門加速,一邊不死心地拿起手機又打顧景桓的電話。
單調的等待音不慌不忙地響起。
不關機了!隨淺眼睛裡重新燃燒起希望的火光。
通了!
“喂?”熟悉的優雅的女聲慢悠悠地響起,“你怎麼又打過來了?”
又是蕭之雪,看來他們兩個確實是在一塊兒的。
“顧景桓,立即讓他接電話。我有非常緊急的事兒要和他說。”隨淺沒空和她打嘴仗,她冷着臉,聲線急促道。
“我不是和你說了麼?桓他在泡溫泉,睡着了。”蕭之雪不耐煩地道,似乎想起了什麼有半心疼半責備道,“也不知道你這個老婆是怎麼當得,老公都累成這樣,還不消停。桓他眼底的青黑我看了都心疼,你就什麼感覺都沒有?”
“少給我廢話!馬上叫他!”隨淺一聲斷喝,她幾乎是在咆哮。
“神經病!”手機那端的蕭之雪被隨淺突然的暴怒嚇了一跳,爲了氣勢不落下風,她咕噥了一聲,“你以爲誰怕你?”
話落“啪”地就把電話給掛了。
隨淺再打過去,又是關機狀態。
“顧景桓,蕭之雪,兜兜如果出了事,我就把你們兩個拆骨剝皮,讓你們兩個人統統陪葬!”隨淺低吼出聲,“砰”地一聲將手機砸向副駕駛的車門。
不多時,手機又響了起來,隨淺以爲是顧景桓打來的,她眼睛一亮,然而看到來電是顧少清的時候,心底有一絲失望。
顧少清已經很久沒聯繫過她了,在她結婚之後,他們兩個人就像是約好了一樣,誰也不聯繫誰。
就彷彿是一個城市裡擦肩而過的兩個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知道,愛她,就放手給她幸福。一個人的不快樂換兩個人的快樂,怎麼看都是不賠本的買賣。
但是隨淺這邊,一直都讓盛丹和王琳關注着他的情況,側面幫襯着他。一直都知道他的情況,但是她從沒找過他,就像她知道,不能許他一生,那麼不打擾,就是她給他最好的禮物。
顧少清的骨折已經基本痊癒了,現在除了不能劇烈運動,繃帶石膏都已經拆了。
他前幾天開始重新上學了,平時休息自己也找了零工來打。樑可幫他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偶爾會去看望他。
他的日子過得很好,原本她做好了再不聯繫的準備,只是他今天怎麼突然聯繫她了呢?
“少清?怎麼了?”隨淺接起電話,速度很快地問道。
“淺淺,我今天來醫院複查。我剛纔好像看見兜兜了。如果不是可能就是我的錯覺,你就當我是想給你打個電話了。”顧少清清潤的聲音在那端響起,無論什麼時候,他的聲音都如清風朗月般乾淨溫和。
“你在第一醫院?”隨淺驚喜地眼淚都快要掉下來。
“嗯。”
“真的麼?太好了!快,少清你跟上那羣人,想辦法幫我拖延時間。那些人要帶兜兜去抽骨髓,千萬不能讓他們得逞。我還有十分鐘就到,你幫我拖住他們。”
“好,我馬上過去!你注意安全,別開太快。”顧少清的語氣也嚴肅起來,末了不忘囑咐一句。
掛了電話隨淺高懸的心終於落了一些,謝天謝地,少清竟然就在醫院!幸虧!幸虧。
有少清在,她相信兜兜不會有事的。
……
第一醫院,四樓。
因爲兜兜不配合,整條樓道都是兜兜的哭嚎聲,顧少清被幾個身材魁梧的保鏢制止住,舊傷復發,疼得冷汗直冒,卻還不忘溫聲安慰兜兜。
“兜兜,你媽媽馬上就來了,別怕。”
“有舅舅在這兒,你不會有事兒的,舅舅會保護好你。”
兜兜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不忘對顧少清點點頭,“舅舅我一點不怕。”
醫生穿着潔白的白大褂,和顧澤凱夫婦從辦公室裡走出來,顧澤凱夫婦看向兜兜,那眼神就像是看見了世界上最珍貴的鑽石一樣。
“走了,小傢伙,我們進去吧。”中年男大夫走上來,誘哄着道。兜兜長得可愛,可就是太能哭了,哭得他都心煩不已。
“你們把孩子直接抱進去。你們幾個在這兒看着他。”宋曉靜依次指了指兜兜和顧少清,吩咐道。
“我不進去,我要媽媽!”小包子一扭頭,就看到了屋子裡到處是管子的設備,和異常粗大的針管。
他嚇得寒毛都聳了起來。
“你們放開他!你們這是犯法的!你們不怕隨淺和顧景桓報復麼?”
“誰也沒我孫子重要!把他抱進去!”宋曉靜冷聲命令。
“我不進去……”小包子哭得撕心裂肺,四肢不停地踢蹬着。
樓道里亂得人仰馬翻,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威嚴的女聲冷沉地響起,“住手!”
樓道盡頭,隨淺一身黑色風衣風塵僕僕地大踏步走過來。
所過之處,帶起呼呼風聲,她似血般的紅脣微微抿起,讓她整個人更顯肅殺。
“隨淺!”宋曉靜最先看到隨淺,嚇得驚呼一聲。
隨淺的突然到來讓保鏢們也都愣住了,被她逼人的氣勢震住,衆人甚至忘記阻攔。
“啪!”隨淺緊抿雙脣,毫不猶疑地掄起右臂,一個響亮的巴掌扇在了宋曉靜的臉上。
她冷厲如陰魂的聲音響起,“敢打我兒子的主意,我要你的命!”
“啊!”宋曉靜被隨淺打了個趔趄,還是被顧澤凱扶住纔沒摔個狗啃屎。
趁着這當口,隨淺一把將保鏢手裡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包子給搶了回來。
“兜兜,媽媽來了,對不起,是媽媽沒保護好你。”隨淺緊緊地抱着兒子,輕吻着兒子冰涼的額頭。
“媽……媽媽……”小包子抽泣着隨淺,顫抖稚嫩的聲音喊得她的心疼得快要裂開。
“沒事了,媽媽保證,沒事了。”隨淺將小包子摁在懷裡。
“媽媽……舅舅……”小包子還記得顧少清。
“嗯,都沒事了。別擔心,舅舅沒事。”
隨淺輕聲保證着,她篤定的語氣讓被她打了一巴掌的宋曉靜怒火中燒。
“隨淺!你別以爲你來了就能改變什麼!你就一個人,還能打得過我這裡的數十個保鏢?”
“再者說,別忘了這是顧家的地盤,而且景桓他是絕對不會過來的。沒有他,我看你還能翻出什麼大天去!”
“你不過是個被拋棄的棄婦,有什麼好囂張的!家世再厲害,拴不住男人也屁都不是!”
她的話一出口,在場的不論顧澤凱,醫生還是保鏢,氣焰都重新被助長起來,看隨淺的眼神也充滿了不屑。
然而就在這時,樓道里突然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瞬間,二十幾個訓練有素的保鏢從樓道兩側的安全通道一涌而出。
“小姐,我們來晚了。”王琳氣喘吁吁地道。
“你們怎麼進來的?”宋曉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如果有這麼多人涌進醫院,別說她早就已經打了招呼不讓進,就算是闖進來也應該有人通知她,怎麼會無聲無息地就進來了?
然而,她的疑問很快就有人幫忙解答了。
只見她身後的通道,保鏢簇擁着一位衣着幹練的女人走了進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蘇蔓。
她的出現,就連隨淺都沒預料到。她瞪大了眼睛,全然不敢相信。
“太太,是先生讓我趕過來的,希望還來得及。”
先生……
隨淺的心緒頓時一亂。
“景桓怎麼會知道的?他不是……”宋曉靜像是見鬼了一樣。
“那不用你管。現在我們算算賬。”隨淺看了眼昏昏欲睡的小包子,眉目冰冷地看向宋曉靜,“一聲不吭帶走我兒子,你跟誰打招呼了?嗯?誰允許的?”
“隨淺,你別以爲現在有人撐腰了你就能夠說了算了。我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今天就算是和你同歸於盡,你兒子的骨髓我也要抽!我孫子就指着他救命了!哪怕我死,我都不能讓你把這孩子帶走!”宋曉靜毫不示弱,大有一副豁出去了英勇就義的架勢。
隨淺被宋曉靜的論調說笑了,她的語氣彷彿小包子有義務給她孫子輸骨髓似的。
沒有父母的應允就搶孩子,好像她一點錯都沒有似的。
覺得好笑,她就笑了,儘管這笑聲與劍拔弩張的氛圍格外不符合。
“念在你也是救孫心切,我不告你,但你要是給臉不要臉。那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了。我兒子沒有責任給你們家的災難買單。”
“所以,我警告你們最後一遍,給我適可而止!否則有你們哭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