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淺臉色潮紅,頭恨不得埋進地底下,雖然昨晚她確實是有別的想法來着,但是今天確實是忘了。
這下可怎麼辦。
在顧景桓促狹的眼神中,她勉強地也笑了笑,“我去換一下。”
然而她的雙腳剛要着地,手腕卻被輕輕一扯,一個巧勁兒讓她重新動跌回了顧景桓的懷抱。
“不用換了,這身兒挺好。”顧景桓一雙鳳眸泛着幽光,他欣賞地看着隨淺的這一身根本不能稱之爲睡衣的“睡衣”,嘴角始終掛着意味不明的淺笑。
“……”隨淺這下更不好意思了,她穿這身衣服本來也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的。當時是腦子一熱,可現在大白天的,她可是清醒着呢。
顧景桓放在她腰間的溫熱大手隔着衣料傳遞着熱度,隨淺覺得彷彿有個烙鐵在腰間燃燒。
可是偏偏某人的眼神肆無忌憚地在她的身上游走,不但讓她頭皮發麻,連身上白皙的皮膚都泛起了紅。
“以後如果兜兜不在家,你就穿這身兒吧?”顧景桓語氣似乎是在商量,可其中的灼熱意味卻讓隨淺不好意思地只能和蚊子哼哼似的回了一聲“嗯”。
“那你不生我氣了?”隨淺鼓足了勇氣琢磨了大半天,才小聲問道。
她平日裡性子冷淡,大多數都是顧景桓在遷就她。生氣的時候也都是他主動來承認錯誤。哪怕是隨淺有錯在先。其實這一次的冷戰如果說起來原因也可笑得很。
只不過是因爲那一句話,她回答得很模糊,態度很冷淡,是以讓顧景桓覺得她是在介意Lisa的事情。所以顧景桓主動後退了一步,結果反倒讓隨淺不知所措。
“我什麼時候生你的氣了?”顧景桓詫異地回道,說得好像最近早出晚歸的不是他一樣,說得好像最近都住在客房的不是他一樣,說得好像剛纔隨淺遞水給他他很熱情似的。
隨淺嘴角抽了抽,指控的話又說出來。
“呵呵。”見隨淺被自己反問的如鯁在喉,顧景桓淡淡地笑笑,“我承認我是有點介意。我那天掏心掏肺地和你說起過往,半句假話也沒有,可我問你的問題,你卻敷衍了事。而且到現在都不肯告訴我。我們兩人走到今天,就算你的第一次不是我的,我還會因爲你的一句話就轉身離去麼?隨淺啊,你讓我如何能相信你是全心全意地信任我的?”
隨淺微微垂首,顧景桓的話說得沒錯,他在意什麼她也知道。或許因爲那樣的過去,顧景桓其實是極其沒有安全感的。而他的性格又需要別人給予他百分之百的信任。
偏生這兩樣,隨淺都沒有能力給他。安全感,這種東西,隨淺自己又何嘗有過呢?她習慣了沒有,習慣了自由,習慣了獨立。而她的身份也讓她足夠忙碌,如今情勢變化也極大,她連小包子都照顧不好,怎麼給他安全感呢?
而信任,她已經很努力了。可是不得不承認,她的性格中從來不存在百分之百的信任,百分之百的依賴。她不像是別的女人,對着顧景桓,可以百分之百的依靠他,信任他。外婆從小的教導告訴她,她是隨氏的繼承人,天塌下來別人都不頂着,她也要頂起來。哪怕肩膀瘦弱,哪怕脊背彎曲,也要統統咬牙扛起來。
她從來不會完全地依賴誰,她也不能完全地依賴誰。
這個道理,是隨淺不久之前纔想明白的。
她和顧景桓幾次鬧矛盾,其實都是這個原因。顧景桓生氣她的冷硬她的獨立她的不夠信任,而她則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
腦子裡晃過了無數的念頭,隨淺最終還是擡頭對上了顧景桓的雙眸。
“顧景桓,我承認你說的都對。可是我真的已經盡力了。我盡最大的努力去信任你,我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徹底地毫無保留地信任你。但在我心底最深處,你是我世間最相信的人了。我以前和你說,會完全信任你。但我發現我失言了,我好像根本就做不到。如果我以後也做不到,你能理解麼?”隨淺羞愧地低下頭,當初她信誓旦旦地說完全信任,可有些信任不是用心就可以,太過堅韌自強的性格讓她力不從心。
“能,如果你希望我可以。”顧景桓如實說。他說得是“你希望”。這並不代表着他真的可以,但是他會爲了她退而求其次。
隨淺聽懂了,她心裡溫暖,看向顧景桓的目光柔和而璀璨。
顧景桓心思一動,他忽然幽幽地開口問,“一會兒有急事麼?”
“沒有。”隨淺愣愣地搖頭。
剛想問“幹嘛”,倏地她雙腳離地,被顧景桓打橫抱起。
“我們去深入溝通溝通。”顧景桓嘴角邪肆地揚起,他打橫將她抱起,直奔臥室。
“……”隨淺雙手摟着他的脖頸,脖子埋在他的肩上,極其微弱地發出了一個“嗯”字。
似乎是這個字愉悅了顧景桓,他開懷大笑,而這件事也真正地揭過了。
幾個小時之後……
望着隨淺熟睡的安靜容顏,顧景桓眸色深沉,“不論你隱瞞了什麼,我都會原諒你。誰讓世界上只有一個隨淺呢?”
……
京都私立醫院,頂層。
顧少清靠坐在病牀上,清明的目光望向窗外,今天是個大晴天,暖陽高照,連他的心都跟着暖起來。
只是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能有多少。
縱使在醫院裡養病,但是外界的新聞還是有些落在他的耳朵裡,裴弘進監獄了,而且他自己承認,他不是顧家的子孫。他也承認自己是受人指使的。只是指使他的人是誰,警方保密,拒絕透露。
從那之後,顧澤麟日日往醫院跑,以前也勤快,但是現在更勤快,一天來三趟,晚上都不樂意走。
哪怕顧少清明確地表示了自己並沒有回到顧家的心意,顧澤麟仍舊是臉皮厚得和城牆一樣,舔着老臉就是不走。
隨着身上的傷一天天地痊癒,他自己也知道,能夠供他享受着的安靜的日子不多了。往後的腥風血雨,縱使他不願,也勢必不能獨善其身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這一天這麼快就降臨了。
“少爺,顧家的老爺子來了。見麼?”最近一直看護顧少清的保鏢淡淡地稟報,聽口氣,如果顧少清不見,那他會直接將來人關在大門外。
他是隨淺的人,縱然顧家老爺子再厲害,他也是不看在眼裡的。隨家和顧家,一直都是平等的關係。什麼時候隨家人也不必對顧家人卑躬屈膝的。
“見。請他進來吧。”顧少清溫溫地開口。心底卻是一沉,該來的早晚會來的。不如面對,不如面對。
顧長風是獨自一人過來的。他拄着柺杖,蒼老的面容一夕能看見往日的英偉不凡。可終究幾十年過去,歲月不留人,如今的顧長風,已然只是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子。
“顧老先生。”顧少清淡淡地打招呼,他的淡和隨淺不同,隨淺的淡帶着生人勿近的疏離,而他的淡只是溫和平淡,雲淡風輕。
“少清,你好些了吧?”顧長風坐在就近的椅子上,身上夾雜着隱隱地沉穩氣勢,讓人折服。虎老餘威在,大概就是這個理了。
“嗯,好很多了。勞煩掛念。”顧少清點點頭,客氣但很友好。
“你知道我這次來是因爲什麼麼?”顧老爺子甚至都沒有和他客氣,就已經直入主題。這樣直接倒是與前兩次他來的時候不同。
“如果我說不知道,您也不會信的不是麼?”顧少清回望過去,平時溫和無害的眼神竟然帶着驚人的力量,渾身上下那股寧靜祥和的氣場竟然絲毫不比在商場拼殺半輩子的顧長風弱。
這一刻,隨着顧少清的一句反問,一層隱藏的大幕似乎在徐徐的拉開。
這一對矛盾重重隔閡重重的祖孫,第一次平心靜氣地談話,卻句句綿裡藏針。
“你雖然是個不爭的性子,倒是什麼都明白。”顧長風淡笑着點點頭,眼裡含了一絲讚賞和驕傲,“到底是顧家的孩子。不會平庸的。”
然而顧少清搖搖頭,“我只是我,不是誰家的孩子。當年不是,如今就更不是。”
顧家丟了他,那個時候命中的緣分之線也就在那一時刻悄然斬斷,而就在不久之前,顧家再一次拋棄了他,那個時候即使是最後的一絲血緣情分,也再也不存於世間。
感情這種東西,是鮮活的,有生命的。人這種生物,最是奇怪。能夠讓感情支配一切,卻也能夠輕易地將感情扼殺。他當初可以奮不顧身地用身爲顧澤麟擋刀,今天也可以毫不留情地將血脈斬斷。
“你知道當時我爲什麼沒選你麼?”顧少清的答案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顧長風沒有暴跳如雷,只是面色深邃如大海。
顧少清沉默。
“如果我說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纔是顧家的子孫,你相信麼?”顧老爺子又問了一遍。
“其實在第二個問題的時候,您不是就確定了麼?”顧少清臉上隱隱浮現出譏笑。他雖然閱歷不多,可他對人心的瞭解,未嘗就不如同齡人透徹。
且不說他從小就看盡生活百態。單說他曾經昏迷的那五年,能夠醒來,仿若重生。此時的心境與那些平凡生長到這個年歲的人大不相同。他經歷了生死,很多事情他看得更開,也更能夠放下。
試問連生死他都不在乎,又有什麼能夠束縛住他的呢?
還記得那一天,老爺子問“顧家,親情,自己這幾樣東西在心裡什麼排名時”,他回答親情最重要,老爺子眼裡閃過了一道亮光。
那個時候他的心裡其實就有定論了。
所以顧少清後來纔會那般失望,因爲他是真的……再一次被拋棄了。
“呵呵,看來我還是低估你了。”顧長風眼裡又是一絲驚豔閃過,放在顧少清身上的目光變得慎重起來。
這場祖孫之間的博弈,他落在了下風。
其實他的來意,在場的兩個人都知道。可他們也都知道,對方的態度。
顧長風今天,就是要讓顧少清回心轉意。而顧少清,他只希望能夠不動干戈地將人請走,如果可以,請他以後再也不要登門。
“不錯,我當初就知道了。因爲老二最是重情義,二兒媳婦也是個善良重情義的人,他們兩個的孩子,斷然不會將顧家的利益排在最前面。可顧家現在最需要的,不是一個孩子。而是一個能夠繼承顧氏和顧景桓對抗的人。所以我選擇了他,你懂麼?”顧長風一臉沉痛。
“多說旁觀者清,其實您大可以不必和顧景桓爲敵,他的能力有目共睹,您何必死扛着和他作對?”顧少清說道。
其實這句話,想說的人不知他一個,就連顧長風的三個兒子都不明白,他爲什麼非得執着於和顧景桓對着幹。好像他們天生就該是敵人一樣,可顧景桓明明就是顧家人,而他也從來沒有主動傷害過顧家一寸,當然是拋開那些顧家主動招惹的前提。
顧老爺子似乎從一開始就一廂情願地將顧景桓當成了假想敵,幾次三番地想要將他踩在腳下,這實在是不像一位祖父的作風。
只是這個疑問沒人當着他的面問過,細數下來,這麼多年來顧少清竟然是第一個。
顧長風無奈地冷笑一聲,“景桓確實是好苗子。天賦好,下手也狠。顧家確實沒有一個比得上他。他也確實是顧家的子孫,這一點毋庸置疑。可我絕對不會用他,不然我不會在他出生的時候就把他送到美國去自生自滅。”
“可您爲什麼要把他送到美國去?剛出生的顧景桓,他什麼都沒做過,不是麼?”顧少清曾經聽聞過一些顧景桓的過往,如今忍不住替他打抱不平。
“我只是斷絕了養虎爲患的可能!如果不是我那個時候的決定,今天的顧景桓早就把顧家捏在手裡了,我們哪兒還有半分翻身的餘地?”顧長風冷哼了一聲,一提到顧景桓他就近乎咬牙切齒,這樣的狀態讓顧少清百思不得其解,當年,到底是什麼能夠讓顧長風將剛出世的孫子送出去自生自滅?到底是什麼竟然讓他恨他這麼多年?
如果不是顧長風親口說顧景桓確實是顧家的孩子,顧少清都要以爲他是仇人之子了。
“景桓是絕對不可能成爲顧家的家主!絕對不可能!現在只有你!我知道你生性淡泊,之前又睡了五年。很多事情你都不大懂,但這些都沒關係。不會的學一學總是能會的。不懂的多問問總有懂的時候。”顧老爺子頗好說話地道。
顧少清眉峰一動,“老爺子是想讓我接替裴弘的職責?”
“算不上接替,你是真正的顧家子孫,當初我就已經想過,如果裴弘將顧景桓打敗了,那我就會召你回來。對他,不過就是利用。最終顧家都是要交給你的。唉,老三的孩子沒的早,不然也不至於落到這麼尷尬的境地。”
顧長風自說自話,聲音裡有一絲落寞。然而他直接跳過了詢問顧少清同意不同意這一步,倒是讓顧少清有些哭笑不得。
“顧老先生,我不會去顧氏的。我也不會回顧家。這一點,我以爲早就說清楚了。”顧少清溫和卻堅定地說道。
他對於顧氏,可有可無。可隨淺於他,確實必不可少。他不能夠爲一個顧氏,就放棄隨淺。更不能就此和隨淺站在對立面上。
絕對不能。
“不能?我老頭子活了幾十年,什麼沒見過?所有的不能都不是在真的不能,只不過是個選擇而已。你選擇了不能,和不能背後代表的東西。容我猜一猜……”顧長風蒼老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精光,“你選了隨淺,是麼?”
顧少清蒼白平靜的俊容上驚訝一閃而過,最後又都化爲無形。
他點了點頭。
“如果我說,就是爲了隨淺你才必須要選擇顧氏呢?”顧長風道。
“什麼意思?”顧少清疑惑地問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隨淺對於你來說,是從小到大的唯一的朋友,如果沒有她或許你都活不到今天。而你的心裡對她的情意我也能夠猜得出來。而你又是個重情義的孩子,在利益和情分面前你一定會選擇後者。這本來沒什麼好說的,也一點也不難猜,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選擇真的是對隨淺最好的麼?”
“淺淺和顧景桓一定會站在同一戰線,我知道即使我和顧景桓對立,淺淺絕對不會怪我,而她也自始至終都支持我回到顧家。只是我不能夠讓她難做。”
“那麼如果你放棄了顧家,你想沒想過?他日如果有一天隨淺和顧景桓對立了,你怎麼辦?你要拿什麼去保護隨淺?難道每一次都要她保護你麼?”顧長風眼露譏誚,哪怕顧少清知道這是他的激將法,可也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沒錯。
“不會有這一天的。顧景桓對隨淺的心思,我清楚。他不會負她。”顧少清緩緩地握緊了拳頭,堅定地道。
“是麼?你就這麼肯定?可我卻要說,顧景桓和隨淺,總有一天會成爲敵人,而這一天卻也不遠了。”顧長風意味深長地笑。
“你爲什麼這麼說?”顧少清面露關切,這還是他從顧長風進屋之後,最大的一次情緒波動。
“你當真以爲隨氏和顧氏的兩位後人能夠百年好合麼?如果他們是普通人也就罷了,可偏偏他們是一個姓隨,一個姓顧。”顧長風臉上露出高深莫測的笑意,“你別急,我告訴你緣由,然後你再決定要不要同意我的邀請,回到顧家,回到顧氏。”
顧少清握拳的手攥得更緊,“你說就是了。”
顧長風冷冷一笑,緩緩地啓脣……
半個小時之後,顧少清的臉早已經一片煞白,他渾身顫抖着,不知道是驚得還是嚇得。此時此刻,無邊無際的悔恨湮沒了他,如果早知今日,那他當年何必放手?
不!世上沒有後悔藥,後悔也沒用了。
“怎麼樣?同意麼?敵人的敵人還是朋友。今天你和顧景桓對立,他日真相大白,隨淺就是你最親密的盟友。到時候你可以用顧氏的力量去幫她,只要你到時候能夠控制得了顧氏!”
“我同意,一個星期之後,我會回顧氏。但這個星期裡,我希望你能夠替我保密。不要讓任何一個人知道我的選擇。”顧少清緩緩地閉上眼,請給他最後一個星期的時間,讓他單純的只做隨淺一個人的顧少清吧。
“好好養病,顧氏等着你。我也……等着你!”
伴隨着顧長風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這場祖孫博弈的棋局終於結束。薑還是老的辣,顧長風,贏了。
顧少清近乎頹喪地靠躺在牀上,望着天花板雙眼發直。
原來這就是真相。
……
顧長風走後的一下午,顧少清都直挺挺地躺在牀上,睜着眼睛不說話也不動彈,大夫來看了看他,沒事,索性也就都撤退了。
知道晚上,保鏢再次進來,“少爺,樑可小姐來了,還是不見麼?”
樑可當日替他當了致命的一槍,按理說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可從他和樑可先後醒過來,樑可還沒見過顧少清。起初顧少清昏迷的時候後,是隨淺不讓見。
後來顧少清有意識了,是他自己不見。
按道理來說,樑可救了他的性命,如今只是要求見他一面,沒什麼不可以的,只是顧少清死腦筋。知道樑可快結婚了,他就寧可揹着罵名也不見。
“讓她進來吧。”顧少清破天荒地同意了見樑可!
保鏢面露詫異,卻還是微微頷首,將人帶了進來。
顧少清坐起身,靠在牀頭,目光平和地看向門口。
不一會兒,只見漂亮活潑的女人出現在他的面前。
她沒穿醫院的病號服,只穿了一身卡通的純棉helloKitty的睡衣,絲毫不復合她平日裡嫵媚性感的形象。
“終於肯見我了!”樑可跟着保鏢走進來,明明是滿漢怨恨的一句話,說完了竟然像是在撒嬌。
“進來坐。”然而顧少清就像是一團棉花,無論軟硬,打上去都是毫無迴響。
樑可喪氣地坐下,明明來得時候想了一肚子的話要罵他,可現在見了他顯然已經沒了脾氣,半點也說不出來了。
她將手裡的袋子放在桌上,低聲下氣地道,“你還沒吃飯吧?我們一起吃好麼?”
顧少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終究是沒忍心說半個“不”字。
他點了點頭,卻沒想到,因爲這一絲絲的不忍心,他會差一點就墮成了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