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爲什麼這樣的計劃，現在才告訴我？”
一巴掌之後，病榻上的餘則成，又是如此暴怒的斥責，實在是有些厲害。
關鍵是，他這一嗓子，讓之前的那巴掌變的順理成章起來。
他這是氣的。
氣李涯這個人做事不告訴他，關鍵的，還是這麼一件大事。
而且。
當站長聽到聲音回來的時候，這麼一問。。。
“沒什麼，是我說的不應該說的話。”李涯的臉上還紅着，但是他說話的時候，一點都不委屈，甚至還笑着。
站長當然是看的稀裡糊塗，但他可是老情報工作者，當然不會多說多問。
而餘則成呢？
“站長，我實在是太激動了？我要向李涯同志道歉，實在是對不起，剛剛一激動，出手打了你。”
餘則成此時的表情分外的精彩，他臉上那種糾結，還有委屈……對，就是委屈，這委屈實在是太奇怪了。
分明，他纔是打人的那個傢伙，可他竟然委屈。
但是，就這個委屈，簡直是靈魂演出！
“陽子真可以呀！”
“這一段可真厲害！不光是演技，或者說，這根本就是，就是他自己編的，自己導的！”
無論是張力憲還是史杭，他們倆看到這裡都忍不住讚歎。
因爲這個委屈，實在是太厲害了。
這種委屈，讓之前餘則成打的那巴掌，變成了完完全全的成立。
很明顯，他爲什麼生氣？
就是因爲李涯這個人，他一定是搞了一個什麼了不得的計劃，而這個計劃，餘則成沒有能夠參與。
於是乎，餘則成生氣，打了一巴掌。
可他還委屈，也對呀！
他沒有參與這個大計劃嘛。
也就是說，餘則成沒有能夠爲黨國辦事，他着急，他難受，他感覺自己有力氣沒處使。
這能不委屈嗎？
所以，這是多麼優秀的黨國的人才呀！
而且，就這畫面上，站長臉上全是笑容，還安慰餘則成呢。
“小余呀，你不要着急，我們都是瞭解你的，你對黨國的忠誠，我們都是非常清楚的！打人固然不好，以後不可以這樣傷害我們自己的同志。但，你的心意，我知道了，黨國也會知道的。”
聽聽這話。
被打的那個還捂着嘴巴子呢，而站長安慰的卻是打人的那個。
這什麼情況？
關鍵是合情合理，任誰看了，任誰站在站長的角度上，都會這麼做的。
於是乎……
“噗哈……不行了，我想笑，這餘則成也太損了吧。”
“你懂什麼呀，這叫演技！”
“我現在都已經有些心疼李涯了，太慘了。”
“不是，我想問問，爲什麼李涯不乾脆說呢？”
“笨哦，他不是第一次說了，但沒有用嘛。他沒有證據，現在，就只能是吃癟了。”
觀影的影迷們，實在是忍不住了。
不笑真的是對不起自己，憋得也太難受了。
雖然我們這個是獻禮片，但是，沒人規定就一定不可以笑的對不對？
就說那以前的《地道戰》《地雷戰》，大家看的不也是直樂嘛，許多人的少年記憶不就是到了那個粑粑雷那個地方。。。
反正笑起來，也真沒什麼。
還有就是看着那個李涯，他是真的憋屈呀。
可是，就這一段之後，很多人心裡也是明白。
李涯其實已經是完全確定，餘則成一定是那個潛伏者。
臥底一定是他！
或者，他老早就這麼確定了，只是手頭上沒有任何的證據。
那麼，現在的這個局面，他搞出來了這麼一個陷阱。
這是一個明明白白的，就放在餘則成眼前的誘餌。
餘則成能無動於衷嗎？
……
槍傷並不致命，餘則成在經過了一段治療後，便回家休養。
但依舊是躺在牀上。
“我去幹掉那個混蛋！”翠萍的反應就很是直接。
可餘則成呢？
“我說你怎麼回事？都老夫老妻的了，結果你還這麼衝動？”
“哎呀~老餘，我哪有你心眼兒多呀。”
“你想一下，李涯爲什麼最後還要這樣擺明車馬的搞這麼個陷阱？”
“你說吧，我又不懂。”
翠萍很明顯是個武力值強大，但頭腦比較一般的姑娘。
現在的她，已經是餘則成的妻子了，可是，在鬥爭方面，還是有些過於衝動。
這是她的個人屬性。
可眼下，餘則成躺在病牀上，翠萍覺得自己一定要做一些工作了。
但怎麼做呢？
翠萍同志，等待着餘則成同志的指示。
“其實，就按照李涯的性格，以及他的個人作風而言，他的這個計劃，我們無論怎麼努力，估計也沒有什麼辦法的。”
“老餘，你的意思是說？？”
“他應該已經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了，想來，他跟我講的這麼清楚，那麼，他的目的就應該只有一個。
引我暴露，然後由我這一條線，來順藤摸瓜。
在解放的前夕，對我們做最大程度的破壞。而目的應該讓自己的人，那些個種子，更加的安全。
他自己死了，他認爲那是並沒有什麼可怕的事情。
至於，那個計劃的名單……很可能根本就不會有，那些個潛伏者，那些個種子，他們根本就不需要跟李涯聯繫，或者也無需跟如李涯這樣的人聯繫，他們應該是完完全全的潛伏，完完全全的就好像埋在泥土裡。”
“那可怎麼喚醒呢？”
“很簡單，是信號，是一個非常明確，而且，可以廣爲人知的信號。”
“難道是……”
“對，李涯就算是到了這個地步，他想的依舊是反攻。”
翠萍聽到這些，她眼神中出現了難受。
她其實不是不明白餘則成話裡的意思，李涯的決意，其實已經非常明白。
而那個信號，實在是她不想看到的。
眼看着就要勝利了呀。
“老餘，那你有什麼辦法嗎？”
對，這個問題是關鍵。
“我們自己擅自行動是絕對不行的，而我一定是被重點照顧的對象，所以……”
“要我去？”
“翠萍，你知道嗎？在我想來，要解決李涯的這個計劃，沒有什麼比讓這個計劃曝光更好的手段了。”
這。。。
翠萍一下子就明白了。
“相信組織。”
餘則成笑着補了一句，“也是相信人民，相信我們這個國家，新的中國，一定不會給任何人以機會來搞什麼反攻。
只要我們好好的建設，好好的發展，國家越來越強大，又怕他們什麼呢。”
他們二人的話聲音並不大，但是卻足夠的震撼人心。
特別是這最後，餘則成跟翠萍的意思非常明顯。
也許，發展自己，建設自己，讓我們這個國家有更美好的未來，這是解決黃雀計劃最好的一種手段。
整個放映廳裡，之前大家笑的很舒服。
可是現在，安靜了起來。
應該說，就是突然間嚴肅起來了，而且，這個嚴肅的還真的是很恰當好處。
獻禮片，大多是主旋律的。
可之前的主旋律影片，往往就會出現一些個問題。
把想要表達的主題，弄的過於嚴肅了。
許多普通老百姓，他們並不是很喜歡聽這些。
好吧，也許不是不喜歡聽，而是聽的多了，所以，就想再多聽。
但大熒幕上，餘則成跟翠萍兩個人的對話，說的這些道理，就很容易讓人接受。
李涯的這個手段，厲害不厲害？
完美不完美？
反正，就算是你餘則成殺了我，那也沒什麼用。
最有意思的是，李涯拿餘則成也沒有什麼辦法。
明明知道餘則成是潛伏着，就這麼一整部電影，李涯都在想方設法來剷除他，可惜，都沒成功。
那麼，到了最後，李涯已經認了。
打他巴掌，他也完全不在乎了。
他李涯，就是一門心思的要爲黨國盡忠，要爲自己心中的理想努力。
他對自己的信念，有無比強大的執着。
沒錯，他可能是電影歷史上最強BOSS之一。
他幾乎沒有弱點，而且，也有崇高的理想。
而這個人物……
“陽子是真的厲害呀。”
“嗯，確實。”
張力憲跟史杭再度想到了一塊兒。
他們已經看懂了，甚至也是總結明白了。
李涯這個角色，他是有代表性的。
他是一個人嗎？
不，他應該是代表着當年國黨中的那一部分人。
這些人，本來也是出於好的想法，好的目的，好的理由來投身國黨的事業當中的。
他們也有信仰，也堅信自己能成功。
這些人，合在一起，就是李涯。
所以，向陽的這個電影，編的確實厲害。
因爲龍一併沒有這麼寫。
但現在，已經不能去管什麼龍一了。
餘則成跟翠萍，面對了一個特別巨大的問題。
或者說，是無法完成的任務。
津門馬上就要解放，而餘則成被直接安排上了飛機，翠萍也要跟着。
也就是說，他們完全沒辦法將‘黃雀計劃’告訴給組織。
簡單而言，餘則成想到的那個最好的對付這個計劃的手段，現在無法執行。
這個手段看上去如此的簡單，可就是辦不到。
本身，這就讓人大開眼界，但又覺得實在是太正常了。
那個年代，可不就是這樣嗎？
那麼，怎麼辦？
有一個機會。
餘則成跟翠萍分開的機會。
翠萍懷孕了。
因爲懷孕，特別是正好這一段時間要生產，於是，她就無法跟餘則成一起上飛機，
這就給了翠萍一個機會，她只要留在這裡，那麼，就可以將黃雀計劃告訴組織。
但是，這樣的機會，李涯能容忍嗎？
終於，在翠萍生下了一男孩之後，李涯出現了。
這個之前一直以正派形象，一直以被欺負，有信仰的好人形象，露出了他的獠牙！
最終，在醫院，游擊隊長大戰軍統特務頭子。
津門解放了。
可翠萍跟李涯同歸於盡。
看到最後醫院裡的爆炸。
那是翠萍用自己游擊隊長的身份，藏着的手雷。。。
許多觀衆都流下了眼淚。
那麼，就這樣的結束了嗎？
黃雀計劃呢？
告訴給了組織嗎？
所有的影迷都在期待，就算是流下淚水的，也希望最後出現奇蹟。
終於。
餘則成跟翠萍的那房子，有個人來了。
她就是晚秋。
那房子，有個地方很特別，本來是小洋樓，但翠萍卻喜歡養雞。
嗯，她搭了個雞窩。
晚秋來到了雞窩那裡，掏着掏着。
出來的不是雞蛋，而是幾根金條，還有‘黃雀計劃’。
最後的最後。
餘則成出現在畫面裡，他還是戴着眼鏡，手上捧着一本書。
正如小說開頭寫的。
他是個老實的知識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