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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那女人如此稱呼自己,林雨澤靜下了下神,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她約莫十八、九歲的年紀,一張圓圓的鵝蛋臉,眼珠子黑漆漆的,兩頰微微透着暈紅,周身散發着一股青春活潑的氣息。
那臉色晶瑩,膚色如雪,鵝蛋臉兒上有一個小小酒窩,微現靦腆,甚是清秀絕麗,高挑的身上穿着白色連衣睡裙。
“你是?”
林雨澤輕聲的問完,女孩抿嘴一笑,臉頰的小酒窩顯得她甚是可愛:“雨澤哥哥,我是雨瑩啊,你不記得我了嗎?”
“雨瑩?”記得自己離家的時候,雨瑩還是不足十歲的小丫頭,沒想到現今都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無奈的一笑,林雨澤慚愧的搖了搖頭:“呵呵,我是真的認不出你來了。”
“嘿嘿,我就知道。”林雨瑩青澀的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崇拜的說道:“不過,雨澤哥哥是一點都沒有變,還是那麼帥。”
這丫頭是林家大夫人的次女,爲人善良、單純,雖與林雨澤昔日的交情不是特別深,但也算無仇無怨的。
“雨瑩,現在我要去找爸爸,你就當沒看到我好了。”
聽着林雨澤對自己的搪塞,林雨瑩甚是不滿,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雨澤哥哥,現在爸爸門口有兩個大哥請回來的保鏢,你怎麼進去看爸爸?”
“呃……”
他稍稍一愣,林雨瑩古靈精怪的笑了下:“嘻嘻,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是偷偷跑回家的。”
搖了搖頭,沒想到這丫頭比以前聰穎的許多:“沒關係,我自己想辦法好了。”擡手輕撫了下雨瑩的額頭,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
誰知,那林雨瑩死活就是不鬆手:“哥!人家已經不是小女孩了,現在家裡發生的事情,我也不是視若無睹……”柳眉緊緊的皺在了一起,嘴把漲得鼓鼓的:“我去幫你把那兩個保鏢支開好了。”
“哎!”一把拉住要上三樓的林雨瑩,林雨澤疑惑重重的望着她。
怎麼說她也是大哥的親妹妹,現今她這無疑是倒戈相向,這樣好嗎?
聰穎的林雨瑩看出他的心思,忙說道:“雨澤哥哥,雖然大哥和我是一個媽媽,可是大哥近日在家裡的所作所爲,我不是看不到的,請你記得,我們是畢竟是同一個爸爸!”
望着林雨瑩那真切的表情,他愧疚的一笑,看來她那從小單純、善良的性格一直都不曾變過。
擡手輕輕的拍了拍妹妹的頭頂,林雨澤感激的點了點頭:“小心點……”
“恩,你藉機行事吧……”‘蹬蹬’的剛上了兩步樓,林雨瑩忽地想到了什麼,站在原地,徘徊了許久,深吸一口氣,再度回過了頭:“哥,爸爸一直都很想念你,你一定要把爸爸救出來啊。”
不知道爲什麼雨瑩會突發此言,更不知爸爸是否真的一直都很想自己,總之不論怎麼樣,過去的事情縱使無法彌補,他畢竟是自己的爸爸,所以……“相信我,我會救出爸爸的。”
堅定的點了點頭,林雨瑩直奔着三樓而上,見到兩個保鏢後,焦急趕趕的指着走廊盡頭:“快,院子裡好像有人。”
那兩個保鏢相繼對視了一眼,站在原地猶豫不決……
林雨瑩滿是焦急和懼怕:“外面有大壞蛋,你們難道不管嗎?剛剛我還差點被那個大壞蛋襲擊。”眉頭皺起,一臉的氣憤:“哼,你們不管算了,明天我就告訴大哥,叫他們開除你們!”
聽到這,那兩個保鏢再也按耐不住了,趕忙跟隨着林雨瑩向走廊盡頭跑去,來開窗戶左右遙望。
就趁此時機,林雨澤以迅馳掩耳的速度,狂奔到父親臥室的門口,一把推開了房間門,成功潛入。
遠處的林雨瑩餘光看到大功告成,趕忙鼓起了小嘴,抱怨着,正在看着窗戶外的兩個保鏢:“一定是壞蛋已經得逞了,要是明天家裡少了什麼東西,我一定叫哥哥狠狠的懲罰你們!”
“雨瑩小姐……”兩個保鏢試圖跟林雨瑩解釋,可她已經跑下了樓。
無奈之下,兩個保鏢只得內心惶惶不安的繼續守護在林老爺門口,只求家裡別真的丟了什麼東西就好……
林父的臥室內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站在這密閉的空間內,林雨澤的呼吸有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也許,是許久未見到父親的緣故了,他此時的心情很是緊張,更加帶有一種不知所措,使得他從進入房間到現在都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未曾動過一步。
直到……
“既然來了,爲什麼不說話?”熟悉而蒼老的聲音發出,林雨澤的耳旁霎時迴盪起了當年父親的話語……
‘林雨澤,你要是踏出林家大門,就別想求我在叫你回到林家!’
‘林雨澤,你要是踏出林家大門,就別想求我在叫你回到林家!’
‘就別想求我在叫你回到林家……’
捂住雙耳,在黑暗之中他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還是回來了,自己還是主動回了林家。
不該這樣的!
自己恬不知恥的回家,就是一個錯誤!
轉過身,林雨澤渾然忘卻了今次的來意,只記得過去與父親的種種糾葛,更甚衝動的想要逃離父親的房間。
大手放在了門把上,剛要擰開……
“雨晨……”林父呼喚的是大哥林雨晨的名字,他背對着屋內,靜靜的站在了原地,聆聽着父親到底想要和大哥說什麼。“你囚禁了我那麼久,得到了什麼?”
“你認爲你得到了林氏的一切財產了麼?”
“就算你得到了全部,你覺得,你有能力保證林氏經久不衰麼?”
林父平和的話語說到這,沉默了片刻,輕輕的舒了口氣,繼續說道:“從小時候,你、雨澤、雨夕三個人的成長全部看在了我的眼裡,誰有能力,誰沒能力我最清楚不過了……”
“你知道雨澤走後,我爲什麼一直罵你們沒用麼?”
儘量壓低了聲音,林雨澤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因爲在我眼裡,雨澤是最有能力,也是最有實力繼承林家一切的!可是……他走了。”林父惋惜的一嘆,無奈的搖了搖頭:“我罵你們沒用,無非是希望你們能爭口氣,超越雨澤,可是你們還是叫我大失所望……”
“雨夕的頭腦與雨澤不分上下,但是,他天姓D愛玩,不思進取。而你……有着上進心、野心,卻沒有雨澤和雨夕的天賦,所以,林家的一切,我決定還是要交給雨澤!”
林父一語道出此話後,林雨澤全然愣在了原地。
半晌,他緩緩的轉過頭,不解的問道:“是你親手把林雨澤趕走的,你就那麼自信,他還會回來??就算他回來了,你把林家交給他了,你就不怕他會置你於不顧麼?”
“呵呵……”林父搖了搖頭,淡淡的笑了笑:“我還記得,當時雨澤走的時候,那副帶種的神情,那時我真的很恨雨澤的不懂事,可是一路看着雨澤在外面的成長,我知道,早晚有一天我會求他回林家,就算他置我於不顧,也無所謂了……”
冰火兩重天的考驗,另林雨澤對父親這番話又惱又痛。
惱,父親說自己出走是不懂事;痛,一向高傲的父親竟然會說出會求自己回家的話語,並且一直在關注自己的成長。
只可惜,自己並非做到父親的期望,還是主動回來了……
“呵,你三妻四妾,逼走了林雨澤的媽媽,叫他媽媽抑鬱而終,你覺得林雨澤會不恨你麼?!”一句如刀刃般的質問,林雨澤假借着林雨晨之口,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然而,林父卻無動於衷,甚至沒有一絲愧疚:“呵呵,我……林孝義,也許對不起所有的妻子,但是……卻無愧於席美琳!”
拳頭緊握,他憤恨的咬住了雙脣,席美琳是他母親的名字。
只是,真沒想到,事隔那麼多年,劉姐說父親在房間裡望着母親的照片會哭,本以爲父親是爲當年的事情而感到愧疚,可現在卻聽到父親說出這樣大言不慚的話來……
“呵,真是頑固不化!那你就慢慢等着林雨澤來吧!”說罷,林雨澤徹底放棄了救出父親的念頭。
面對母親的出走,父親至今都不肯低頭!!他恨!恨死這個和自己有着相同血緣關係的男人了!
“雨晨,幫我個忙吧……”林父並沒有因爲他那惱怒的話語而解釋什麼,反而心平氣和的緩緩坐起了身,擡手拉開了臥室的燈。
瞬間,整個房間恢復了光明,背對着父親的林雨澤心頭一緊,去留徘徊不定。
林父至今並未注意到門口的男人是他一直惦念的二兒子林雨澤。
拉開牀頭的抽屜,拿出了一支鋼筆,輕輕的撫摸了下,思念的笑了笑:“雨晨,如果在我死前雨澤沒回來,那麼在我死後,你幫我把這個東西交給雨澤吧。”
沉默不語,半晌,林雨澤質問道:“什麼東西?”
“呵呵,對你來說沒有什麼用,只是一支普通的鋼筆而已……”
“鋼筆???”眉頭一皺,他目光中滿是不解:“ingway鋼筆,你不是已經拍賣了嗎?”
“是啊,賣掉了,不過ingway鋼筆是一對,賣掉的那支,是我承諾給雨澤妻子的那支……”
那這支……
就是自己當年爲救母親,而當掉的那支鋼筆???
父親是從什麼地方贖回來的?
一瞬間,林雨澤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情緒,激動的回過了頭。
而林父依舊滿臉思念的望着手中的鋼筆。
一步步的走向父親……
環視着這熟悉的臥室,裡面的一切佈置都不曾有變化,只可惜父親蒼老了許多,原本烏黑的頭髮,也掛上了幾縷銀絲。
目光無意之中看到了牀頭上的照片……
那照片,是父親、母親和自己唯一的合影。
爲什麼?
父親既然不覺得對不起母親,那就是不愛母親了,可他爲什麼還會擺放母親的照片啊??
當他滿是不惑的走到林父牀邊之時,林父伸手遞出了那支鋼筆:“麻煩……”在擡起頭的那剎那,鋼筆緩緩地落在了被子上……
林父日盼夜盼的兒子,林雨澤竟出現今就站在自己的眼前!
是自己眼花了嗎?還是……
“雨澤???”林父激動的抓住了林雨澤的手,悲喜交加的打量着他:“真的是你嗎???”
默然的點了點頭,比起林父念子的激動情緒,他對父親的情緒顯然冷漠了許多:“是的,是我。”
“你回來了,你真的回來了!!!??”煞那間,林父喜極而泣,蒼老的面頰不斷落下一滴滴念子之淚。
還記得,那時候兒子走的時候還沒自己高,這十幾年不見,他竟已高過了自己。
現今,他出現在這,代表已經原諒自己了嗎?
林父有許許多多的話想要和兒子交談,而今卻千言萬語化成了一個擁抱,雙手緊緊的將兒子抱住,哀聲痛哭了起來。
而林雨澤……
依舊是那樣的無動於衷。
“你放心好了,我會想辦法救你出來的,不過……”冷漠的話語說到一半,他無情推開了父親的懷抱:“如果我成功將你救出,交換條件是……你要把旗下的所有財產全部轉交給我!”
“雨澤……”林父的淚水戛然而止,沒有人知道,當一位父親盼到了日夜思念的兒子出現後,兒子還不曾叫過一聲爸爸,卻率先要自己的財產,那份心痛。
現在,只剩下最後的一抹希望了……
林父枯黃的雙手顫抖地拿起了被子上的那支鋼筆,目光滿是期待的望着林雨澤……
然而……
“啪”的一聲,打落鋼筆,林雨澤冷冽的質問道:“是否願意交換!?”
父親的心冷了,比被打入寒冰洞中,還要冷。
大兒子的不孝,另他寒心。
一心期望的二兒子竟也變成了這樣,呵……
或許是自己的錯,或許自己該把一切真相告訴雨澤,可是那樣……
雨澤從小對他母親的愛,是否會一瞬間崩塌呢?
想到這,林父低垂着頭,淚水一滴滴打溼了被褥,苦澀的一笑,點了點頭:“好,我願意。”
拳頭緊握,這並非是林雨澤想要的結果。可到底想要父親怎樣,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望着老淚縱橫的父親,在看看父親手中緊握的鋼筆……
他痛苦的咬了下下脣,一把搶過了父親手中的鋼筆。
快步走到了窗前,拉開了窗戶,在要縱身而下的時候,林雨澤回過了頭……
父親依舊落寞的低垂着頭,窩在牀榻上,昏黃的燈光打在父親的臉上,黯然傷神……
這一刻,他的雙眸溼潤了……
只因,他愛父親,同時又恨着父親!
稀釋了下淚水,林雨澤從三樓一躍而下,整個摔在了草地上。
十幾年未見到父親,今次一見雖未曾改變與父親的關係。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大哥真的囚禁了父親!
這一場仗,看來並不好打。
就當是還父親的養育之恩,無論怎樣這場仗,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緊握了下手中的鋼筆,一抹血濃於水的親情給了林雨澤無盡的力量!
從草地上費力的趴起,一步步走向了,在別墅門口焦急等待的林雨夕,籌謀救父之計……
【中國,一星期後……】
轉眼間,七天過去了,這七日的時間內,寒憶兒寸步不離的照顧着臥牀的母親。
由於癌細胞的擴散,寒母平時只能靠着針筒注射進食,這簡直是活受罪。
看母親這樣被折磨,若非雲傲天每天到點短信提醒,只怕寒憶兒早已食之不欲。
就這樣,早上8點、中午12點、下午6點寥寥幾句的‘該吃飯了。’晚上10點的一句‘該睡覺了’
一星期下來,她的身體沒有任何不振,手機內的短信卻多不勝數。
日出東方,第八天的早上,暖暖的陽光照射進病房內。
“嗡嗡”的手機聲,準時響起,打開信息依舊是那句‘該吃早飯了。’
淡淡的一笑,搖了搖頭,十年如一日的回覆着‘恩。’
然而,今次,她吃過了早飯,卻不像往常一樣安靜的坐在母親身旁陪伴着母親了。
提起手包,整理了下衣着,站在牀旁,拉了拉母親的被子:“媽,我今天要去工作了,晚上在來看您。”
若在這樣耗下去,早晚有一天負債累累不說,也無法患來母親的康復。
那不如,恢復原來的軌跡,繼續去打拼。
交代了護士一切之後,寒憶兒看了眼手錶,10點多了。
拿起手機撥打了人事科的電話:“喂,您好,我是寒憶兒,我要取消休假……明天正式上班。”
“好的。”
掛上了電話,她坐了通往雲家別墅的地鐵。
呵,事事難料,昔日的離開,誰會想到,她還會再度踏入這雲家大宅呢?
可唯一不同的是……
現今,那雲家大宅之內,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