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這門兒一開,四個丫環往左右一分,從外面走進一女子,正是無雙女俠客於秀娘。她往裡邊一走,四位道爺藉着燈光一看,就大吃了一驚,心說這是人嗎?這簡直是天仙下界,個頭、腰條、身材、胸膛、皮色、五官,樣樣都是最標緻的,畫畫也畫不出這麼個人來。再看周身穿的很樸素,下邊圍着羅裙,往裡一走,一步三搖是穩穩當當,滿臉是笑容:“爹爹,叔叔,給我介紹一下吧!”
於得福滿面是笑:“丫頭,來來!我告訴你,這四位就是江南四小名劍,了不起的劍客,你就叫伯父吧。”
於秀娘飄飄腕子:“晚輩參見四位道爺伯父。”挨個兒一一行禮。
四位道爺站起來:“無量天尊!無量天尊。”打揖還禮。這陣兒有人給搬過一個座兒來,於秀娘坐在旁邊,當着這麼多人,一點不扭捏,而且也不張狂,穩穩當當,一字一句,陪着四位道爺閒談。從談話當中,四位道爺一聽,“哎喲!”這姑娘,上知天文,下曉地理,中曉人和,古今中外很多的事情沒有不懂的。特別是談到武術,更精通。話不在多,只在精,能點中要害,談到骨節上去。四位道爺更是羨慕得不得了。可姑娘不多說,在這兒坐了一會兒,轉身告辭。臨走時朝四位道爺一笑:“伯父,你們可千萬多住幾天,我還想跟您老們學學能耐呢!”說着轉身就走了。
把莊道勤、何道源、尚道明、李道通樂的夠嗆,就問於得福:“這是您的女兒?”
“對!這是我丫頭叫於秀娘。”
“噢!這孩子?”
“二十有六。”
“喲!二十六了,可不像。就好像二十歲左右,不知道定到哪一家去了?”
“咳!實不相瞞,這丫頭老到家了,二十六還沒婆家呢!就因爲這個丫頭眼空四海,目空一切,給她保誰,她都不樂意,耽誤來耽誤會,耽誤到今天。”
李道通比其他的道爺心眼都活一點,李道爺在旁邊坐着察言觀色,想想剛纔說童林那會兒,五老眼睫毛都樂開花了,一塊兒神着脖子聽,對童林深感興趣。現在一提姑娘的身世,搖頭嘆息,有了,李道爺一笑:“五位老劍客,貧道撒野了。我有一言出口,不知五位老劍客可願否?”
於是五弟兄一抱拳:“道爺有話請講,我等願聞高論。”
“哈哈哈!這個事情可真巧了,我徒侄童林隻身一人,你女兒於秀娘也未許配人家,我看兩方面是門當戶對,我有意從中爲媒,讓於秀娘許配給童林,不知你們哥兒五個意下如何?”
李道爺說完了,認爲這哥兒五個樂得都得蹦起來。哪知道事情相反,話說完了,就見五個人呆若木雞,也沒有反映,一個個臉沉着。李道爺這心中一翻個:喲!我有點失口了,你看一時的高興,怎麼說出這話來了,這人家一不樂意,燒雞大窩脖,讓我們哥幾個怎麼出這門呀!
哪知道李道爺剛想到這兒,這五個人就像瘋了似的:“哎呀!道爺呀!你剛纔說什麼?”
李道爺一想,我說什麼他們沒聽見啊:“我打算把你們女兒於秀娘許配給童林,你們意下如何?”
“太好了!”這哥五個巴掌都拍不到一塊兒去了,樂得暈頭轉向了。那剛纔爲什麼都癡愣半天沒言語呢?因爲太高興了,沒反應過來。但是李道通只是媒人,得問問老師呀!何道源、尚道明是師父,這事兒得他們倆人說話。一問倆道爺,倆道爺一笑:“問問我道兄吧!”
問莊道勤,莊道勤是師兄啊。莊道勤說:“這事兒好,如果都樂意的話,我一點說的都沒有。”
於是五弟兄馬上派人說:“去到後面,告訴你家姑娘。”
哎呀!有人到後面送信兒,把姑娘臊得滿臉通紅。二十六也好,二十八也好,可畢竟是個大姑娘,一聽婚姻大事,又高興又害臊,其實她那心眼兒裡頭早就樂意了。別看她在家裡頭坐着,童林的聲望早就傳到正定府,老百姓街頭巷尾,大人小孩沒有不提這個事兒的,於秀孃的耳朵都磨出繭子來了。童林現在是雍親王府的御教師,這是皇上恩封的,在北京九城揚名三日,胸前掛着黃澄澄九斤十二兩的金牌,而且是四大名劍的徒孫,四小名劍的徒弟,前途不可限量,堂堂的崑崙俠。要把自己終身許配給童林,那還有什麼說的,還有比這更好的嗎?於秀娘心滿意足,自不必說。
單說前面老哥兒五個,那更高興了,謝過李道通保媒之恩,說什麼也不讓這四個人走。過了幾天,老哥兒五個一商量,向李道通提出個要求:“道爺啊,您行方便行到底,這婚姻大事不能往下再拖了,海川都那麼大了,我們丫頭也這麼大了,到年二十七了,是不是煩勞您到北京見見童林,讓他請幾天假,到正定來相相親,只要他們兩方一見面都樂意,這婚事算定了,擇良辰挑吉日這就過門成親,您看這怎麼樣?”
那三位道爺一聽也對,莊道勤說話了:“老四,誰讓你嘴快呢,您腿也得快點,這事非你不可。你不是媒人嗎?那你就回北京一趟,把海川給找來,就說我們在這兒等他有急事。”
“好嘞!”李道爺也愛辦這事兒,第二天周身上下收拾好了,高高興興離開於家莊,趕奔北京。您說這事多巧,他心裡有事兒,腳下加急,一高興過度,把道兒還走錯了,走到大山裡來了,誤走金鳳山。他看這道兒有點不對,這是什麼地方?山連山,嶺連嶺,山嶺重疊,一看這天快黑了,乾脆先找個地方歇歇吧,這纔到李家老店。一進門遇見鼓上飛仙丁瑞龍和鐵三爺了,他還認爲童林在貝勒府,沒想到童林攤上事。一說到童林被慧斌扔到仙人洞,是死是活不清楚,劉俊等人已被押到石牢,雍親王胤-眼睛要瞎,那解藥扔到寒潭裡了,那都是多大的事兒!李道爺腦袋嗡嗡山響,眼睛都紅了。李道爺一想,我幸虧把道兒走錯了,要不然我到北京還撲空了,還不知是怎麼回事。李道爺說:“這麼辦吧,丁瑞龍啊,你這手下還有閒人沒有?”
丁瑞龍說:“閒人這不是有的是。”
“好,你找個精明強幹的,我寫封信,快點送到於家莊,給我的幾位師兄送個信兒,讓他們速到李家店聚齊。”說完了,把文房四寶準備好了,刷刷點點,給莊道勤、何道源、尚道明寫了封信,把事情的經過簡單做了介紹,讓哥兒三個見信速來,十萬火急。封好了交給下書人,下書人騎快馬一溜煙兒走了。但是等接到信兒,那幾個人再來,遠水不解近渴,李道爺不能等他回來呀!把信使派走了,道爺站起身:“孔秀何在?”
“哦呀!我在這裡。”
“頭前帶路,趕奔金鳳山。”
“哦呀!是!隨我來。”
出門天黑了,皓月當空,翻山越嶺趕奔玉皇頂。孔秀伸着脖子一邊走着一邊看着李道通。把李道爺給看毛了:“孔秀,你老往我臉上看什麼?”
“吾要給您老人家相一面。”
“噢,你還懂得星相術?”
“多少懂得一點。老人家,您可要留神注意啊!這個慧斌十分厲害,吾先遇上陸地飛仙婁瑞、天靈俠王鳳,結果到那兒雙雙失敗。第二次遇到丁瑞龍、鐵三爺又叫人家打回來。第三回可就是您啊!您覺着行不行?要不是慧斌的對手,我怎麼把您弄回來?是揹着您呀,還是套車把您拉回來?”
“呸!”李道爺一聽,氣兒大了,還沒等伸手呢,你就給我念葬經來了,什麼東西!遂又笑道:“哈哈哈!孔秀,你放心吧!你看慧斌厲害,他分跟誰比,要跟貧道我比起來,他還差的多,我到那兒,手到病除。”
“哦呀!老人家,此話當真?”
“我這麼大年紀,還能當着你吹牛嗎?”
“那吾倒是相信,有您這句話,吾可就放心了。”
說話之間,到了古剎玉皇頂,孔秀不瞅這廟便罷,一瞅這廟腿肚子便有點朝後轉,心說,這廟修得有點缺德,它怎麼這麼嚇人呢?我一見就腦後皮發麻。什麼原因?叫人家打怕了。孔秀從地上撿起塊石頭來,照着這角門“啷啷啷!”一邊砸一邊罵:“哦呀!混賬烏鱉羔子,臭老婆養的,大禿驢,小禿驢,半大驢,你們都給我滾出來,老子吾又回來了!”
他這味兒,和尚們都知道了,光挨他揍的好幾個了,揍的是鼻青臉腫的,這回沒人敢開門了,急忙轉回身,到裡頭送信兒,告訴慧斌。慧斌氣得發瘋,心想,這臭豆腐,這回我可不能讓他跑了。無論如何我得把他抓住,把他一肚子壞水擠乾淨。這一天他腿兒有多快,跑了回來,跑了又回來,來回好幾趟,這人都是現成的,他說搬誰就搬誰,怪不怪事?把慧斌氣的,吩咐一聲,掌起燈籠火把,親自出來觀看。慧斌把角門拉開,剛一探頭,“咯!”一塊大石頭進來了,慧斌一閃身,正砸在門柱上,好懸沒削腦袋上。慧斌一看孔秀,孔秀另一隻手還拿一塊石頭呢,眼珠子都紅了:“咳!混賬王八羔子……”
孔秀一看慧斌出來了沒敢扔,轉身就跑,躲到李道爺身後去了:“哦呀!道爺,你快到前邊去,我在您後邊涼快涼快。”
李道爺一看,這是什麼能耐,嗯?咋唬的比誰都兇,輪到頭上嚇得這個樣子,真是可發一笑啊!李道爺往前緊走兩步,拂塵一晃:“無量天尊——慧斌!你看誰在這兒呢?”
本來慧斌是一肚子氣,準備出來玩兒命,但是藉着燈光一看,喲!大吃一驚,他認得李道通,心說,他怎麼來了?這事真是怪哉呀!沒辦法,趕緊搶步進身,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師兄來到。貧僧迎接來遲,當面恕罪。師兄可好!我這廂有禮了。”
孔秀在旁邊一看:有門兒!誰來了他都瞪眼睛,唯獨對李道爺畢恭畢敬。李道爺面沉如水:“起來吧!慧斌,我找你來了。”
“啊!師兄,此地並非講話之處,請到裡邊落座。”
“哼!你不讓我進,我也得進,頭前帶路!”
慧斌在頭前引路,李道爺晃着拂塵跟着,孔秀抓着李道爺的衣裳,在後面也跟着,就這麼進了玉皇頂,來到禪堂。慧斌讓李道爺坐下,自己在側座相陪。他可沒讓孔秀,孔秀這臉皮也厚,一看沒人讓他,自己搬了把椅子坐下了,緊挨着李道爺,晃着腦袋。慧斌瞪他一眼,沒言語,吩咐小和尚們上茶。茶剛一擺上,李道爺用手一推:“不喝!慧斌,知道我爲什麼找你嗎?”
“大概您是爲童林的事兒來的?”
“對,對呀!你說的一點都不假。我且問你,你把童林童海川放到哪兒去了?”
“道兄,我把他扔到廟後仙人洞裡頭了。”
“啊呀!現在是死是活?”
慧斌說:“我也不知道啊!那洞我也從來沒下去過,究竟裡邊有多深,是乾地,是有水,還是有什麼怪物,我一概不知。我就把他扔到裡邊了,他要命大,他還活着,他要命小,那就跟我無關了。”
“啊呀!慧斌哪,你真是膽大妄爲呀!我且問你,你知道童林跟你是什麼關係嗎?他乃是張洪鈞張道爺的親徒孫,你的親徒侄啊!本門本戶你竟忍心下此毒手,骨肉自殘,你還有人性沒有?再者,童林是皇上御賜的御教師,都算掛號了,如果童林有個三長兩路,別人能答應你,皇上能不能答應你?再者一說,童林德高望重,朋友遍天下,皇上答應你了,他這些朋友能不能饒了你?你現在捅了馬蜂窩了,就是衆矢之的啊!人們恨你恨得牙長四指。不久英雄大聚會,全要到金鳳山,你要得個什麼結果?慧斌啊!你要能聽我良言相勸,第一,快點釋放劉俊被押等人,向他們賠禮認錯;第二,快點派人到逆水寒潭把藥給撈上來;第三,派人到仙人洞裡看看童林的生死。你要立功折罪,尚且能保住你這條命,如不聽良言相勸,你悔之晚矣!”
孔秀在旁邊聽着李道通發自肺腑說的一席說,偷眼觀看慧斌,就見慧斌往那兒一坐,就像木雕泥塑一般,一句話也不說,面沉似水。等李道爺說完了,他還不言語,李道爺急了,“啪!”把桌子一拍:“慧斌!你到底打算怎麼辦?”
就見慧斌微微一動,說:“好吧!師兄,這也就是您來了,要換第二個人來,連門兒都沒有。不就是三個要求嗎?我全答應。”
李道爺一聽,這心才放下一點兒:“慧斌,你別光說話,不辦事,現在就辦。”
“哎哎,這麼辦行不行?咱先看看童林的生死,救人如救火,把這事兒辦完,我再放人,撈藥,您看怎麼樣?”
李道爺一想,可也行啊:“好吧!頭前帶路。”
慧斌吩咐一聲:“快掌起燈籠火把。”
孔秀在旁邊一聽,心想:這慧斌還挺講面子的,李道爺一番話就把他打動了。可是一琢磨,這事兒是真的還是假的?有心跟李道爺嘀咕嘀咕,又一想,沒必要,人家是親師兄弟,比我親得多,我何必費那唾沫星子!乾脆我跟着吧!他怕慧斌對自己不利,拉着李道爺的衣裳左右不離,就這樣轉過玉皇頂,來到後山。一看哪!緊對着玉皇頂的後面有個八角涼亭,這亭子修得纔好哪!頂上鋪着黃綠琉璃瓦,轉圈七八根紅油漆大柱子,那亭子周圍都有花隔扇,新糊的窗戶紙,門開着,慧斌邁步就進了這亭子了。李道爺就問:“仙人洞在哪兒?”
“師兄,過這亭子就是,您隨我來。”
這孔秀覺着不大對勁兒,一撒手,他沒跟進去。就見李道爺進了亭子了,李道爺剛到亭子中心,慧斌就打後邊出去了。還沒等李道爺邁步,耳輪中就聽“咔啦啦……”,再看這亭子一轉個兒,四外都變成了鐵板,把李道爺就困在了裡面。慧斌一轉身從亭子後面轉出來了,哈哈大笑:“師兄,對不起得很哪!按理說三件事我都應該答應,不過你來晚了。後悔藥沒地方買去。念你我是師兄弟之情,我先把你在這兒困上幾天,等事兒辦完之後,我再把你放掉。”
您說這傢伙有多損,他自言自語說這話,可嚇壞了孔秀壞事
包。孔秀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伸着脖子聽着,後來他忽然想起來了:我的娘啊!我還不跑,我在這兒等着捱揍啊!這和尚我惹得起嗎?轉身就走。可也晚了,慧斌早就把他惦記上了,心說,兔崽子!我先困住李道通,我再抓你。這口說什麼也不能讓你跑了,非把你壞水給擠乾淨,我看你這小子還有多大能耐。這孔秀剛一跑,慧斌就過來了:“你給我站住!”
孔秀還挺能對付:“哦呀,吾就不站住!”
“爾往哪裡走?”
“哦呀!吾有地方走。”說着話,孔秀大墊步就上了房。他倒想的挺好,上了房就跑。哪知道這慧斌個兒大,胳膊長,他剛一到房上,慧斌一伸手把腳脖子給他抓住了:“下來吧!”
孔秀一下摔了下來,法通、法廣往上一圍:“別動!”踩住壞事包,擰胳膊把孔秀給捆起來了。
孔秀一看,我的娘啊!我可跑不了啦,扯着嗓子就叫喚開了:“哦呀!殺了人啦!哦呀!和尚要行兇要宰活人啊!哦呀!快點救人哪,可了不得啦!”
把法通、法廣氣得給了他倆嘴巴,然後請示慧斌:“師父!這小子可壞透頂了,您說應該怎麼處置他?”
慧斌把牙關一咬:“將這小子給我亂刃分屍!”
欲知和尚怎樣將孔秀亂刃分屍,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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