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小寶說完這些,一家人都唏噓不已。
整件事下來,最痛最苦最悲的莫過於沃斯了。
大家的目光悄然看了東辰瑤一眼,瑤瑤對沃斯一片真心,但沃斯對艾瑪一片深情。
他們兩個——
會有結果嗎?
東辰睿他們盯着墨小寶摩拳擦掌,超想收拾一下墨小寶。
這小混蛋,居然從頭到尾都像局外人一樣看戲。
明明知道老大和淺淺姐不會有事,偏偏在海島的時候,竟眼睜睜地看着老大和淺淺姐死,看着他們痛苦的哭。
墨小寶,看我們生離死別的痛苦,你是不是覺得特別開心?
心裡怎麼就那麼不是滋味呢?
東辰奕聽完墨小寶的話,臉色陰晴不定,深邃的眸子裡掠過一絲危險的氣息。
很快,一家人就見東辰奕拎着墨小寶的衣領,再次把墨小寶丟進了閣樓!
乾脆利落,毫不留情!
“爹地,你什麼意思?我不是都坦白了嗎?”墨小寶在閣樓裡氣得踢門,“你爲什麼還要把我關起來?”
說好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呢?
麻蛋,他到底什麼時候能長大?
短手短腳打不過人,被人拎來拎去,任人搓揉捏扁的感覺真是糟透了!
“不關你關誰?”東辰奕在門外冷哼,“你知道這三年我和淺淺是怎麼走過來的嗎?你知道這三年我們心裡有多煎熬有多痛苦?她小心翼翼地不讓我知道她會死,我小心翼翼地不讓她發現我已經知道!如果不是你刻意隱瞞,我和淺淺這三年原本可以活得很輕鬆,過得更幸福。我們會高高興興地赴死,再高高興興地復活,家裡人也不會因爲我們的死而傷心痛苦。如果你早說,我們根本不會走這麼多彎路!”
因爲墨小寶的故意隱瞞,生生讓他們把喜劇變成了悲劇!
這三年,他和淺淺沒有哪一天真正輕鬆過。
回想起過去的三年,東辰奕連呼吸都覺得痛。
這些痛苦,他們原本不必受的。
最過分的事,在海島的時候,墨小寶明明有機會跟他說出實情,也有機會跟家裡人說明情況。
可是,他居然一個字都沒說。
墨小寶就那麼眼睜睜地看着他和淺淺自殺,看着一家人爲他們痛苦爲他們傷心!
簡直不能忍。
東辰奕和葉蘇淺這三年是怎麼過的,墨小寶全都看在了眼裡。
可是,他並不覺得自己有做錯什麼。
“爹地,若沒有我,你和媽咪走的彎路會更多。”墨小寶沒有半點反省的意思,“如果沒有我,你們知道要怎麼才能救海島上的人嗎?如果沒有我,海島上的人現在早就死了。爹地,我不奢求你感激,但你也不能恩將仇報,把我關起來吧,這像話嗎?”
他都已經坦白了,爹地還生什麼氣?
“你覺得我應該感激你?”
“不應該嗎?”墨小寶特別理直氣壯。
空氣裡一陣靜默。
“是!應該,挺應該的,我們是應該好好謝謝你,謝謝你無所不知!”東辰奕站在閣樓外,眼眸沉鬱,隔了許久才一字一句地說道,“感謝你,感謝你救了我們全家,救了海島上的人,上——帝!”
東辰奕將“上帝”兩個字咬得特別重,語氣裡帶着輕嘲之意。
聽到東辰奕最後兩個字,墨小寶哽了。
上帝?
聽着怎麼那麼不是滋味呢?
“你要是真的感謝我,就把我放出去。”墨小寶不想在閣樓上呆着。
“我記得我說過,淺淺醒來之日,就是你出閣樓之時。”東辰奕清清冷冷地說,“你這段時間就好好呆在這裡反省反省吧。”
“反省什麼?爹地,你把話說清楚。”墨小寶直覺東辰奕話裡有話。
“東辰祈墨,淺淺、我還有大家在你眼裡到底算什麼?螻蟻?玩物?笑話?”東辰奕深吸一口氣,幽幽地問道,“東辰祈墨,你是我兒子,是這個家的一份子,是大家的親人,可你呢?你把我們當什麼了?”
若墨小寶真的把他們當親人看,他怎麼忍心看大家痛苦,看大家傷心?
東辰奕不喜墨小寶的這種態度,非常不喜!
聽墨小寶的語氣,感覺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像一場交易,各取所需一樣。
從出生到現在,墨小寶還是第一次聽東辰奕連名帶姓地叫他,有那麼一瞬間,他差點沒反應過來。
記憶中,東辰奕不是叫他墨小寶就是叫他兒子,很親暱。
東辰祈墨。
這是東辰奕給他的姓,給他的名。
墨小寶忽然明白東辰奕生氣的點在哪裡了,東辰奕很在乎他怎麼看他們。
一時間,墨小寶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以前,墨小寶一直覺得東辰奕和葉蘇淺不過是他很多父母當中的一對,沒什麼特別的。
他來到東辰家族,不過是一場遊戲,等他不想玩這個遊戲了,他想死就死,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明明下意識很想告訴東辰奕說,他們只是一場交易,他借他們家來到這個世上,他幫他們救海島上的人權當感謝。
然而,話到嘴邊,墨小寶卻說不出一個字。
似乎從在海島上看到東辰奕爲了葉蘇淺,毅然赴死的那一刻起,墨小寶對他們的態度就變了質。
在心底,他認可了東辰奕和葉蘇淺這對父母。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認可,是不是意味着他們關係就是親人之間的關係?
他有些迷茫,親人之間的關係是這樣的嗎?
親情到底是什麼滋味?
墨小寶半天沒有回答,東辰奕也沒再開口追問,兀自離開了閣樓。
閣樓算是東辰家族最恐怖的懲罰地,大家提起來就頭皮發麻。
關到閣樓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關進去以後一天二十四小時不停的噪聲干擾,那些聲音都是經過特殊處理的,剛好在人對聲音的承受範圍內。
或大或小,或高或低,明明已經安靜下去,卻突然來一個高分貝,攪得心神不寧,情緒暴躁,無法入睡。
一天睡不着不是大事,但一個星期不能睡,人絕對崩潰!
除了噪音干擾,閣樓還有高溫低溫、氣味騷擾等模式,反正花樣百出。
以前家裡的小輩不管誰犯了錯,只要去兩天閣樓,出來後保準乖乖的。
墨小寶在閣樓呆了一天就受不了,如實交代了事情的始末。
不過這一次再把墨小寶關進閣樓時,東辰奕並沒有像之前那樣開啓閣樓的噪聲干擾,只是純粹地把墨小寶關起來面壁思過而已。
墨小寶心智再成熟,也只是一個三四歲的身體,東辰奕怕真的傷了墨小寶。
於是,墨小寶就這麼在閣樓住了下來,一日三餐都有人做好送來。
整整四十九天,墨小寶在閣樓異常安靜,不吵不鬧。
直到葉蘇淺醒來那晚,安丫頭說墨小寶發燒了,墨小寶纔出了閣樓。
……
聽大家說完這些事情後,葉蘇淺看了看剛剛吃飽喝足放下碗筷的墨小寶,伸手寵溺的摸了摸他的頭。
“墨小寶,你這小傢伙,太壞了。”葉蘇淺暗歎一口氣,“我就問你一句,那天看我和你爹地死,你有沒有一丟丟難過?”
“沒有!”墨小寶斬釘截鐵地說道。
葉蘇淺囧:“小沒良心的,好歹我辛辛苦苦懷胎十月,你才能出生耶,我和你爹地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這麼大,你難過一下下會死嗎?”
“會。”
葉蘇淺:“……”
墨小寶,我們還能不能愉快地溝通了?
“弟弟,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做人要誠實。”安丫頭這個補刀小能手暗搓搓地開始戳墨小寶,“媽咪,那天在海島,弟弟哭了哦。”
一聽這話,墨小寶臉黑了,葉蘇淺笑開了。
東辰奕聞言,似笑非笑地盯着墨小寶:“安丫頭,他真的哭了?”
安丫頭做發誓狀:“我對閻王爺發誓,弟弟真的哭了,眼淚都滴我手背上了。”
“安丫頭,你給我閉嘴!”
墨小寶真的很後悔和安丫頭投生到同一個孃胎,爲什麼總是要揭他短啊啊啊啊啊?
“叫姐姐。”安丫頭兩隻手捏着墨小寶的小臉蛋,“做人要有禮貌。”
墨小寶高燒剛退沒多久,手上都沒什麼力,一時間竟然甩不開安丫頭的小魔爪,臉反倒被安丫頭捏得有點疼。
重點是,安丫頭還是當着全家人的面捏他臉,墨小寶覺得特別丟面。
掙不脫,墨小寶靈光一閃,索性不動了,眼睛望着天花板一睜一合,眼白向上一翻,小身體忽然就軟了下去,癱倒在椅子上,一副暈過去了的架勢。
墨小寶覺得好累,想問題想得心累。
吃飽喝足,他該好好睡一覺了。
這麼想着,墨小寶就真的睡過去了。
墨小寶這樣子把大家嚇了一跳,安丫頭弱弱地有點不安,她就是捏了捏墨小寶的臉而已,墨小寶怎麼就暈了呢?
顏輕塵上前來看了看,哭笑不得:“小東西,居然睡着了。”
東辰敖他們聽顏輕塵這麼說,頓時心安了。
東辰奕和葉蘇淺相視一眼,無奈地笑了笑,墨小寶這逃避的姿勢,絕對可以打滿分。
只是,有些問題逃避是沒有用的。
東辰奕起身抱起墨小寶,將他送回房間,給墨小寶蓋上被子後,東辰奕直起身看着他熟睡的小模樣,輕輕地說道:“墨小寶,其實爲家人哭,一點都不丟臉。不管你是何方神聖,不管你從前經歷了什麼,這輩子你都是我兒子。爹地可以不問你的來歷,你的過去,但爹地是真的希望你在這個家能快樂,能開心。你的冷漠很傷人,但更多時候,爹地是心疼你,不知道你明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只有被狠狠傷過心的人,纔會用冷漠的外衣將自己徹底包裹。
因爲怕再次傷心,所以纔會豎起全身的刺,不給別人靠近自己的機會,也不給自己任何交付真心的機會。
墨小寶過去應該被人傷得很重很重。
東辰奕離開房間後,墨小寶悄悄地睜開了眼睛,眼底隱有水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