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我想一個人呆着。”
顏輕塵嘆了口氣，這一回東辰將她傷得不輕，連人都不想見了。
“好，你把粥和藥喝了。”
葉蘇淺並不想吃，但看到顏輕塵關切的眼神，還是乖乖張嘴吃完粥，藥也喝得乾淨。
若每一個病人都像葉蘇淺這麼配合，醫生得多省事。
外頭陽臺上就站了個不聽話的。
葉蘇淺真的很累，身心俱疲，她不想說話，不想見人，也不想見鬼，就想靜靜地一個人。
困了就睡，醒了就乖乖吃東西喝藥。
一睡，又是一天。一整天，東辰奕都很識趣地沒出現過。
第三天的下午，顏輕塵按時送來晚餐和藥：“今天感覺有沒有比昨天好點？”
“嗯，好多了，謝謝老哥。”葉蘇淺的心情比昨天好多了。
“真乖，我家小葉子的恢復力槓槓的。”顏輕塵很頭痛，拿露天陽臺上的那個人一點辦法的都沒有，“小葉子——”
“老哥。”葉蘇淺見他欲言又止了好幾次，“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除了有關他的。”
臥槽！
除了東辰奕，他還能和她說什麼，顏輕塵的心情也是日了狗了。
爲什麼他們兩個吵架，他也得跟着受苦受難？
但要是不說，顏輕塵怕東辰奕明天就要進醫院了。
“小葉子，你不聽我也要說，東辰快死了！”顏輕塵故意說得很嚴重。
顏輕塵平時就喜歡開玩笑，葉蘇淺一個字不信。
“老哥，騙人有意思嗎？”東辰奕要是快死了，他還有心情站在這兒和她聊天？
顏輕塵沉沉嘆了口氣，表情嚴肅沉重：“你覺得我會在這種時候騙你嗎？”
他開玩笑從來都很有分寸。
在東辰奕和她冷戰這個關鍵階段，他無心騙人，無力開玩笑。
顏輕塵的表情認真得看不出一點表演的痕跡，目光透着憂慮。
眼睛騙不了人。
葉蘇淺沉默半天：“他，怎麼了？”
“東辰三天沒吃沒喝了。東辰有很嚴重的胃病，以前胃大出血過，差點沒了。”顏輕塵很無奈，“東辰從不喝烈酒，紅酒也都是淺嘗輒止，可那天晚上他居然喝烈酒，又不吃不喝幾天，所以胃病犯了，讓他吃藥他當沒聽見。”
舒芷萱不辭而別那一年，東辰奕醉生夢死，喝酒喝到胃出血。
若不是他搶救及時，這世上早就沒東辰奕這號人了，更別提今日的盛寰集團。
這些年，東辰奕一直注意調養，幾乎沒怎麼犯過病。
可自從他喝了酒，又不吃不喝後，成功地犯病了。
犯病也就算了，東辰奕還不吃藥，真把自己當神仙了。
葉蘇淺是知道東辰奕不喝烈酒，她以爲是他不喜歡喝酒，原來是因爲胃不好。
嘴上不願意承認，但心裡，她還是緊張了。
胃痛的毛病她體會過，很不好受。
他這麼折磨自己，算怎麼回事？
“很嚴重嗎？”
“很嚴重！小葉子，現在只有你能勸他了。”顏輕塵從懷裡掏出一瓶黑乎乎的藥丸，“藥我準備好了，但沒本事讓他吃下去。”
七年了，第一次見東辰奕因爲一個女人如此自虐。
自虐得他都覺得有些過激。
小葉子不見他，他就在露天陽臺上守着，寸步不離。
東辰奕後悔對小葉子下手太重，懲罰一下自己，順便讓葉蘇淺心疼心軟一下，他懂，他完全理解。
可犯得着如此過度折磨自己嗎？連他都看不懂東辰奕到底玩得什麼套路。
葉蘇淺很想給自己一巴掌，讓自己清醒點，不要那麼心軟。東辰奕讓她身心俱痛，不能這麼快原諒他。
可每次一冒出這樣的念頭，心底就會有個聲音冒出來：他不吃不喝，胃病犯了，還不吃藥，懲罰夠了，原諒他吧。
這個聲音還越來越大。
她還是太愛他了，愛到捨不得他受一點苦。
葉蘇淺，你真特麼太賤皮子了。
遵從內心，很誠實的開了門。
露天陽臺上，東辰奕斜靠在椅子上，單手撐着額頭，優雅如常。
但他的臉色，白得嚇人，人也瘦了一圈，葉蘇淺心疼得快要碎掉了。
葉蘇淺依舊穿着他的白襯衫，剛好蓋過大腿，腿下面光溜溜的，連鞋子都沒穿。
東辰奕快步走到她跟前，伸手要抱她，葉蘇淺卻搶先一步將自己埋進他的懷裡。
他之前對她的冷淡粗暴統統拋到了九霄雲外，她只想他好好的。
“東辰奕，大笨蛋，你爲什麼不吃飯？爲什麼不吃藥？你爲什麼總是要讓我的心這麼難受？”葉蘇淺捶打着他的胸膛。
爲什麼讓她連生氣都這麼沒底氣？
封在俊臉上的冰層瞬間破碎，東辰奕任由她的手落到自己的胸口，將她抱得緊緊的，彷彿要揉進骨血。
這個女人，總是在最不願意低頭的時候最先低頭，她真的愛他愛到骨子裡了。
這樣的葉蘇淺，令他悸動，令他心疼。
“對不起，淺淺！我不該下手那麼重。”
葉蘇淺仰頭，一臉淚：“你要是想聽我說沒關係，就給我好好吃飯，好好吃藥，東辰奕，你不吃不喝算什麼，想死掉讓我愧疚一輩子嗎？”
三天了，東辰奕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躲在門口偷看的顏輕塵鬆了一口氣。
尼瑪，兄弟如衣服，女人如手足，說得就是東辰奕。
他苦口婆心勸他三天，他都面無表情，就差給他跪下。
小葉子一上，冰消雪融。
你妹，他心裡這麼不是滋味是怎麼回事？
自家栽的大白菜被人拱了的感覺。
東辰奕很享受葉蘇淺的擁抱和心疼，很自然地開了口：“淺淺，我胃疼，真的疼。”
強忍三天不肯吃藥的東辰奕，第一次服軟，第一次叫疼，第一次微微彎下了腰，緩解胃部的痛感。
煞白的臉色，根本不是演戲可以演出來的。
他真的很疼。
顏輕塵醉了，東辰奕居然會說疼？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百鍊鋼化成繞指柔的節奏。
葉蘇淺眼淚流得更洶涌了，拉着他進了房間，將他按到沙發上，趕緊去給他倒水。
“東辰奕，你個大笨蛋！選苦肉計就不能選個其他的嗎？”
“我沒選啊，我只是喝了酒胃不舒服，不想吃東西。”
“胃不舒服不想吃東西，那你倒是吃藥啊，爲什麼連藥都不吃？不是故意耍苦肉計那是什麼？”
“不是故意選的，順其自然而已。”東辰奕略帶委屈，“你不讓我碰也不跟我說話，我吃藥幹什麼。”
說穿了，就是故意的。
葉蘇淺好想給他一棍子：“我不跟你說話和你不吃藥之間有邏輯關係嗎？”
“有！心情不好，吃什麼都沒意思。”東辰奕一本正經耍無賴。
“我心情也不好，可我吃得好睡得好。”葉蘇淺從來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你不知道吃飽了纔有力氣生氣嗎？”
東辰奕竟無言以對，心真寬！
溫熱的水裹着藥丸滑進胃裡，東辰奕覺得痛意稍減。懶懶地靠在沙發上，看着葉蘇淺一隻手笨拙地給他盛粥，然後端到他面前。
“快喝點粥。”
東辰奕蹙着眉頭，額頭上有薄薄的汗，沒有接。
葉蘇淺以爲他是疼得受不了，問道：“要不要我餵你？”
她全然沒意識到自己是個半殘廢，而東辰奕好手好腳。她心疼人的樣子，讓東辰奕心軟成一片。
伸手將粥碗接了放回茶几上，東辰奕伸手環住她的腰，將她圈緊懷裡：“一會兒再吃，淺淺，讓我好好抱抱你。”
呢喃的語氣，曖昧的語調。
葉蘇淺任他抱着，頭乖巧地靠到他胸口，被他抱着的感覺，真的很幸福。
“淺淺，其實，我不是生你的氣，是生我自己的氣。”
有些話，需要說清楚，哪怕葉蘇淺不刨根問底，他不想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和誤會，至少，他不想再和她吵成這樣。
葉蘇淺悶悶地低語：“你，是不是想到了過去的事？”
她仔細想過，東辰奕對她的態度有徹底的變化，應該是在浴室。
而她在浴室，依舊和之前一樣死黏着東辰奕，並沒有其他過激的舉動。
那東辰奕爲什麼忽然生那麼大的氣？
除了他自己的問題，葉蘇淺找不到第二個原因。
在浴室的過去……沒準和前女友有關。
真是個巨大的陰影。
“你猜的？”
“難道你以爲老哥會跟我說？”東辰奕的過去，顏輕塵絕口不提，威逼利誘都沒用，“你是不是想起了你的前女友萱萱？你和她在浴室都幹過些什麼？我不介意聽你們的故事。”
既然起了話頭，葉蘇淺也不想藏着掖着，十分直接，憋在心裡難受，還不如問清楚。
“我以前很純潔的。”東辰奕的言下之意，他和萱萱在浴室沒幹過什麼。
“我實在想象不出你純潔少男的樣子。”
現在在葉蘇淺眼裡，顏輕塵嘴裡的大魔王已經和他對號入座了。
他生起氣來真的很可怕。
“有次我和萱萱吵架，也像你抱着我那樣抱着萱萱不放。”東辰奕沉默了一會兒，說出這句話的片刻，他恍然有種錯覺，覺得萱萱這個名字好陌生。
聽是她自己要聽的，可真聽到了，葉蘇淺又冒酸意。
自己找不痛快的節奏。
東辰奕一定很愛很愛他的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