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人與魔，善與惡
事關身世之謎，讓身爲孤兒的姜承格外焦急，失去了往日的沉穩，他急忙追問道：“楚掌門難道認識我的父母？”
鬼知道姜承的父母是誰，他只知道姜承身爲蚩尤後裔的事實。
這個傻小子老是在這裡刨根問底，萬一真把他的身世抖個乾淨，到時候成爲衆矢之的的就是他。
姜承身爲半魔的事情，可比張小凡的秘密嚴重多了！
後者只是身具佛道兩家功法，最嚴重也不過擁有魔道寶物嗜血珠和攝魂棒。
而姜承……
是不折不扣的半魔！
在仙劍的世界觀裡，魔族的前身是獸族，而獸族是由三皇之一的神農創造出來的，後來的首領蚩尤是神農之子。
上古時代，神人獸三族大戰，以獸族戰敗爲結局。
身爲首領的蚩尤犧牲性命爲獸族打開魔界的入口，獸族在魔界生活，逐漸演化成魔族。
而當時蚩尤的後裔並沒有完全進入魔界，遺留一部分血脈在人界，便是姜承這一脈。
傳說魔界至尊重樓，其根腳就是蚩尤精血和上古三族戰場的英靈煞氣融合而成。
這只是傳聞，到底是否屬實，還需要楚陽自己去驗證。
萬一是真的，楚陽就有機會拿到三皇當中女媧和神農的血脈，如果再加上伏羲血脈，就等於拿到盤古大神的精氣神。
說不定可以追本溯源得到盤古的無上血脈。
可惜如今天帝伏羲陷入沉睡，要從他身上拿到伏羲血脈是不可能的事情，需要另尋他法。
楚陽沒有正面回答姜承的問題，而是再次催促他隨自己離開，在旁人看來倒是更顯得有些古怪。
姜承心情複雜，沒有立刻隨楚陽離開。
要是如他人所說，自己是哪位長老的私生子也就罷了，不算什麼丟人的事情，怕就怕情況更加不堪，需要掩人耳目。
要是如此，這個親他不認也罷。
姜承的想法其實是沒錯的，如果不是他此刻魔氣氾濫，半魔身份隱瞞不了多久，楚陽也懶得管他。
“姜承，楚掌門如此做，自有深意，你向來沉穩多智，怎麼如今卻想不通這麼簡單的道理？”
隨着歐陽英呵斥，姜承這纔不情不願的打算跟楚陽離開。
“姜兄，若你心存顧慮，不如我陪你一同前往如何？”
夏侯瑾軒忽然站起身。
“胡鬧！”
夏侯彰也跟着站起，先是觀察了一下楚陽的臉色，然後伸手按在兒子的肩膀上。
夏侯瑾軒吃疼，卻沒有妥協，目光灼灼的看着姜承。
姜承緩緩點頭。
“我也去！”
瑕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已經換上蜀山派的弟子服飾，顯得嬌俏可愛。
楚陽想了想說道：“也行，正好跟伱有關係。”
瑕大驚失色，她不過是想緩解一下姜承緊張的情緒，卻沒想到火會燒到自己身上。
難道說……
他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哥哥？
下一秒，兩人下意識的對視，姜承也是一臉驚慌，顯然是想到一起去了。
“哈哈哈，這麼熱鬧，那我也去！”
謝滄行看熱鬧不嫌事大，笑嘻嘻的往前擠。
反正是劇透，乾脆一次性說個明白，憋在心裡只會更難受。
想到這裡，楚陽又指了指坐在夏侯瑾軒不遠處的暮菖蘭，“你也來，跟你也有點關係！”
“啊？”瑕驚呼出聲，難以置信的說道：“暮姐姐，你也是……”
暮菖蘭一頭霧水，她可不存在身世之謎，父母家人兄弟姐妹門清。
夏侯彰看着幾人皺眉道：“真是亂七八糟。”
楚陽翻了個白眼，本來還想點夏侯彰的名字，跟他說他的二弟早就被人掉包了，眼下的情況已經夠人腦補的，還是別火上澆油。
就這樣，楚陽在混亂中帶着姜承幾人離開大殿，來到偏廳裡。
“楚掌門，眼下沒有旁人，您有什麼話可以直說，在下能承受！”
姜承目光堅定的說道。
是你自己說的可以承受，那就別怪我開門見山。
楚陽真誠的說道：“你不是人！”
姜承的臉一下僵住，目光呆滯。
啥意思？
把我帶到這裡就是爲了罵我一句？！
其他人的表情也是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好傢伙。
這位楚掌門確實不像個正常人。
看着姜承一臉便秘的表情，楚陽嘆息道：“你是魔族，準確來說是人魔混血，你的身上有一半魔族血脈。”
姜承瞳孔猛地一縮，立刻搖頭道：“不可能！”
夏侯瑾軒也在第一時間否認道：“我與姜兄相知相識多年，他絕不可能是魔族！”
謝滄行和暮菖蘭沒說話，其實他們已經察覺到了姜承的不對勁。
在旅途中，姜承有數次“走火入魔”的跡象，現在想來好像不是單純的功法出了問題。
瑕焦急的說道：“姜小哥人這麼好，怎麼可能是魔族呢！”
楚陽奇怪的問道：“你爲什麼覺得魔族只有壞人？他是魔族，跟他性情好壞有和干係？”
瑕的話到喉嚨，忽然卡住，怔怔出神的望着楚陽，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姜承等人也被楚陽這番“大逆不道”的說辭給驚呆了，很難想象這是堂堂蜀山掌門說出來的話。
“可是……那是魔族啊，他們都是非常可怕的存在。”
夏侯瑾軒猶豫着說道。
楚陽問道：“你們來的時候應該路過了千峰嶺，那裡有羣盜匪盤踞對吧？”
夏侯瑾軒呆愣愣的點頭。
楚陽解釋道：“那個地方盜匪其實都是半魔，他們從小受到人類的壓迫，爲了保護自己，不得已才佔山爲王。”
“是人把他們逼到那裡去的，你們說，在他們看來是人可怕，還是魔可怕？”
夏侯瑾軒陷入沉默，其他人也給不了答案，或者說他們知道答案，卻很難說出口。
而姜承忽然想起千峰嶺的盜匪首領稱呼他爲“同類”，讓他有一天無立錐之地的時候去找他們。
原來是這個意思……
前後一對上，姜承不得不相信楚陽說的事實，整個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妖也好，魔也罷，心向善者便爲善，人也好，神也罷，心向惡者便是惡。”
“我自問閱歷比你們精彩一些，見過癡情妖，深情魔，也見過無情人，惡毒的仙神。”
“要是以人魔作爲區分善惡的標準，那人世間早就魔鬼遍地了。”
許久之後，姜承臉上浮現釋然的表情，朝着楚陽躬身一禮，“謝過楚掌門的教誨。”
夏侯瑾軒拱手道：“楚掌門今日所言，當真是振聾發聵，瑾軒心裡十分佩服，您年紀輕輕就能成爲蜀山掌門，是天下蒼生的福氣。”
“喲喲喲，小少爺拍起馬屁來，真是比我都厲害啊！”謝滄行朝着夏侯瑾軒豎起大拇指，嬉皮笑臉的眨着眼睛。
“謝兄莫要笑我，剛纔的話確實是肺腑之言。”夏侯瑾軒臉紅，不好意思的撓頭道。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瑕跟着點了點頭，疑惑問道：“大個子，你難道不是這麼覺得？”
“唉唉唉，你可別倒打一耙，我對掌門的敬仰之情，那可是滔滔江水連綿不休！”謝滄行連忙露出討好的笑臉。
暮菖蘭在一旁冷笑道：“我看小少爺拍馬屁的功夫跟謝兄相比，還是有一定距離的。”
姜承默默看着他們鬥嘴，莫名覺得心安，對魔族身份的恐懼隨之消失。
“我之所以點出你的身世，一來是因爲你體內的魔氣已經到了壓制不住的地步，如果不及時疏導，肯定會後患無窮。”
“二來，我是不希望你被有心人利用，你那一半魔族血脈非同尋常，是蚩尤的後裔，可以做到一些普通魔族做不到的事情。”
“比如打開人神魔三界的通道，神魔之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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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陽將神魔之井的信息說給衆人聽，在知曉事情的嚴重性後，他們的臉色也變得沉重起來。
尤其是暮菖蘭，沉重之中還有幾分惶恐不安，她忽然想到那個跟她暗中交易的神秘人。
心思敏銳的姜承開口問道：“楚掌門，您剛纔說的有心人指的是魔族？您覺得有魔族會利用我打開人魔兩界的通道？”
楚陽搖頭道：“不是覺得，而是他已經在行動了！”
衆人一驚。
瑕着急的問道：“那人是誰？”
楚陽回答道：“此人名爲魔翳，是魔界夜叉國大長老，至於他爲何要做這些事，還得從夜叉國如今的形勢說起……”
一炷香過後，楚陽才把夜叉國的情況說明，在聽到魔翳是爲了族人謀求生機後，衆人臉上的表情變得複雜。
有些魔並非單純的惡，只是立場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而已。
“因爲兩界阻隔的存在，魔翳無法親身降臨人界，只能尋找可以控制的傀儡代他行走，爲他收集人界的情報。”
“恰巧十多年前中原發生大地震，在剛死去的人類裡，魔翳找到了兩具合用的身體，他施展縛魂術，將本該進入輪迴的魂魄強行留在軀殼裡。”
“兩具身體裡，其中一具是嬰兒，對魔翳而言多有不便，於是被他放棄。”
“那嬰兒長大成人，由於魂魄並不穩固，她的五感要比常人弱一些，經常會頭暈，有的時候甚至會昏迷好幾天……”
楚陽說到這裡，瑕便癱軟的坐到地上，六神無主，眼神空洞，她做夢也想不到原來自己的怪病竟然是這種原因。
我是個死人啊……
瑕淚流滿面，她纔是豆蔻年華，還有好多美好事物沒有體驗過，卻已經被宣告死亡。
“瑕姑娘！你別慌，楚掌門之前說過有辦法救你的，你別自己嚇自己。”
夏侯瑾軒蹲在瑕身旁，拍着她的肩膀，輕聲安慰道。
要是平時，暮菖蘭也會跟着一起安慰瑕，但是她聽了瑕的病因後，忽然想起了家鄉的那些村民。
十多年前的大地震，暮菖蘭所在的暮靄村同樣死傷慘重，再加上地震過後的疫病蔓延，多數倖存者染病等死。
剛好暮靄村出現了一條連接鬼界的縫隙，泄露出來的鬼氣將村民們本該離體的魂魄勉強維繫在體內，他們的時間從此定格。
老人不再變老，小孩不再長大。
可是好景不長，這道連接鬼界的縫隙逐漸合攏，鬼氣消失，大部分人接連死去，魂歸地府。
暮菖蘭的秦哥哥暮檀桓找到山神，請求對方撐開縫隙，讓鬼氣維持下來，才讓最後一小波人得以倖存。
和瑕不同，暮靄村的人無法離開鬼氣覆蓋的範圍，不然就是個死，所以多年過去，他們始終困在暮靄村不能離開。
爲了拯救哥哥和村民，暮菖蘭不斷尋求破解之法，學了一身本事的同時，還做起情報生意。
暮菖蘭死死盯着楚陽，想知道他到底有什麼辦法。
在夏侯瑾軒的勸導下，瑕也重新燃起希望，用希冀的目光看着楚陽。
楚陽祭出【天闕】古劍，緩緩飛向瑕。
即便不施展能力，【天闕】本身依舊能對靈體產生正面作用，在咒術世界裡，楚陽憑藉【天闕】的能力，將受到無爲轉變的人修復回原樣。
他要把相同的能力用在瑕的身上，幫她修復魂魄與肉體之間的縫隙。
隨着柔和的白光落下，瑕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自打她記事以來，她就對冷和熱沒有太大的概念。
這是第一次，她對“溫暖”有了更加清晰的概念。
暖流出現在她身體的每個角落，舒服到讓她有種想要酣然入睡的感覺。
白光緩緩褪去，瑕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原本如死人一般白皙的皮膚，有了紅潤的光澤。
“感覺怎麼樣，瑕姑娘？”
夏侯瑾軒緊張的問道。
“好像不一樣了，但一時間我又說不上哪裡不一樣……”
瑕興奮的摸着自己的身體。
謝滄行立刻提議道：“丫頭，喝口酒試試！”
瑕點點頭，取下腰間的酒葫蘆，一口灌了下去，以前感覺到的溫熱，如今就像是烈火在喉頭燒了起來！
“好辣！好辣啊！這個酒怎麼變得這麼辣！”
瑕用力朝着嘴巴扇風，辣的舌頭都吐了出來，眼淚直流。
奸計得逞的謝滄行捧腹大笑，他相信掌門的能力，所以從一開始就是憋着勁捉弄瑕的。
後知後覺的瑕，攆着謝滄行到處跑，臉上卻帶着燦爛的笑容。
劫後餘生放在誰身上都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兩人打鬧的時候，暮菖蘭不聲不響的走到楚陽面前，咚的一聲跪了下來。
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她跪倒在地，哽咽哀慟。
“求楚掌門大發慈悲，救救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