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死了！”
“金翅大鵬王和吞海妖王都死了！”
恐懼的情緒在妖族大軍裡迅速傳播，這是萬妖國開國以來從未出現過的情況，僅剩的大妖們已經嚇傻了。
它們驚恐的看着楚陽。
頭頂日月，腳踩妖王，彷彿天神降世！
哪裡還能生的出半點攻城的想法？
還不趕緊夾着尾巴逃走？！
先是靈妖們承受不住壓力四散奔逃，羣妖奔騰，大地一陣顫動。
已經修煉出人形的大妖們化作五顏六色的流光，飛向不同的方向，在漆黑的夜空中燦若星辰。
由於數量過於龐大，楚陽也沒辦法將它們盡數剿滅，只能放出飛劍隨意截殺一兩隻大妖，算是棒打落水狗。
“咱們這是守住金陵城了？”
花滿樓看不見城門前萬妖潰逃的景象，只能憑藉逃跑的動靜猜測情況。
“嗯！守住了，還是一場大勝！”
陸小鳳望着黑髮飛揚的楚陽，心中肅然起敬。
人族曾幾何時在面對妖族的時候有過如此酣暢淋漓的大勝？
在同等數量的兩軍對壘中，人族總是處在下風的那個。
“真想看看王爺此刻的風采，不知是何等的雄姿英發……”
花滿樓露出一臉嚮往，二十多年來，他第一次爲自己看不見而感到惋惜。
“西門吹雪那傢伙來了也得靠邊站。”
陸小鳳摸着小鬍子，笑的合不攏嘴。
“大家沒見過傳說中的劍神風采，倒不如改成李尋歡來了也得靠邊站。”
離歌笑顫顫巍巍的走到衆人身旁。
“傷勢如何？”
花滿樓聽到離歌笑的氣息斷斷續續，不由得擔心問道。
“歇歇就好了，不得不說妖王就是利害，我刀都砍斷了，也沒傷到他一根毫毛。”
離歌笑咧嘴，笑聲裡帶着些許失落。
“看的出來你現在很飄啊，妖王都有點不放在眼裡，縱觀整個大明，除了諸葛神侯，誰敢說自己穩勝妖王的？”
“你砍了對方一刀沒死已經可以吹一輩子了，還想怎麼樣？”
陸小鳳搖了搖頭，話裡話外都帶着點嫉妒，“早知道就該我上的，拼着半條命不要也得抓住流芳百世的機會！”
“從今往後，誰提到你離歌笑不得豎起大拇指？”
離歌笑被說的心花怒放，想要大笑幾聲抒發情緒，結果牽動傷口，疼的齜牙咧嘴，臉色慘白。
待到衆妖退去，楚陽飛回城頭，正好看見離歌笑窘狀，笑道：“老離，辛苦你了，要沒有你激怒金翅大鵬王，我還不好殺他。”
離歌笑深吸兩口氣，然後才緩緩開口道：“剛纔攻城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那隻鳥遁速很快，連滅妖弩都追不上，要不是戚將軍留下的弩箭夠多，射出去的箭矢密不透風，再加上有李尋歡的小李飛刀，恐怕我們連第一波都守不住。”
“我本來都已經做好了拿命拖住他的準備，沒想到王爺的身法也不慢，救了我一命。”
楚陽拍了拍他的肩膀，囑咐道：“下次就別用這種搏命的方法，這次殺不死他，下次再殺也一樣，反正總有機會的。”
離歌笑點點頭，笑而不語。
楚陽清楚，下次在遇到這種局面，他還是會做相同的選擇。
無論是爲民請命的錦衣衛同知，還是現在的浪蕩酒鬼，離歌笑就是離歌笑，從未變過。
“李尋歡呢？”
楚陽環顧四周，沒有看見對方的身影。
“還在另一處城頭守城，有他一人，我們在不在，問題不大。”
陸小鳳心悅誠服的說道：“小李飛刀果然名不虛傳，除了金翅大鵬王之外，其餘妖族上到大妖，下到妖獸，皆是一刀一個，例無虛發。”
離歌笑跟着說道：“他那僕人鐵傳甲也是兇悍之極，與妖獸搏鬥的渾身浴血竟是一聲不發，真是個錚錚漢子。”
楚陽問道：“百姓如何？”
離歌笑說道：“未曾放過一隻妖獸入城，應該並無大礙。”
楚陽問道：“衙役還剩多少？”
離歌笑答道：“死傷過半，皆是戰死在城頭，沒有一個逃兵。”
楚陽點點頭，“從今往後，他們隨許知縣所做之惡一筆勾銷，陣亡的衙役按照戰役將士的規格處理，厚待其家屬。”
離歌笑神色莊嚴，躬身道：“是。”
“走吧，隨我過去看看。”
楚陽率先走下城頭，離歌笑等人緊隨其後。
一行人穿城而過，無數百姓悄悄把頭伸出窗戶，神情緊張的看着他們，也不知道這些人出現在這裡，城門是守住了，還是沒守住。
一雙雙希冀的眼睛，盯的陸小鳳頭皮發麻，忍不住大聲喊道：“妖族已經退軍，金陵城無憂矣！”
陸小鳳的喊聲就像火種，在黑夜裡逐一點燃了萬家燈火！
只有高門大戶依舊漆黑一片，可那小小的黑暗很快就淹沒在無數明亮的燈火中！
歡呼聲如同海嘯。
人們想上前表達喜悅之情，卻礙於楚陽的威勢，只敢駐足觀望。
“陸小鳳，你留下來跟這些百姓聊聊。”
“我？”
“不是你，難道是我嗎？你這麼喜歡湊熱鬧，現在不是正好？”
“嘿嘿嘿……”
陸小鳳乾咳一聲，趾高氣揚的走進人羣裡，停在一羣秀麗的少女身旁，開心的四條眉毛都在顫抖。
“諸位且聽我說，這番妖族攻城可謂是十分兇險，全靠我們拼了命才能守下來……”
聽着陸小鳳誇誇其談的聲音，楚陽幾人漸行漸遠，直到聽不見他的聲音。
花滿樓嘆了口氣道：“王爺，爲上位者必須得做孤家寡人才行嗎？”
楚陽搖頭道：“我不這麼覺得，多數帝王爲了保持威嚴，選擇遠離周邊的人，恰恰是一種不自信的表現。”
花滿樓好奇道：“那王爺爲何不與百姓多說兩句，好讓他們知道是誰救了他們。”
離歌笑在一旁擠眉弄眼，忽然又想起花滿樓看不見，只能尷尬笑道：“花公子，這你就不懂了，吹牛這種事當然是別人來給自己吹啊！”
花滿樓愣了一下，隨即忍不住撫掌大笑道：“妙極，妙極，王爺真是個妙人，哈哈。”
楚陽與離歌笑對視一眼，跟着笑了起來。
當天空最後一隻妖獸被飛刀擊殺，李尋歡身邊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歡呼聲。
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的衙役們此時全都留下了激動的淚水。
大戰落幕，代表他們重新擁有活下去的權力。
“小李飛刀，例無虛發，果然名不虛傳。”
李尋歡聽見聲音回頭，看見楚陽等人朝着自己走了過來。
“比不得王爺以一人之力擊殺兩位妖王，此等壯舉，大明數十年來從未有過，爲我人族奮武揚威。”
李尋歡心悅誠服的說道。
他身旁站着一位身形剽悍、滿面虯髭、目光如鷹般銳利的大漢，正用敬佩的目光打量楚陽。
楚陽也注意到了這個渾身浴血的壯漢，問道：“你就是鐵傳甲？”
壯漢點頭道：“正是在下。”
鐵傳甲雖然自稱是李尋歡的家僕，但實力卻非同小可，楚陽觀察到他的血液混雜着淡淡的金色，是個精通佛門修行的厲害人物。
金剛。
也就是對應武夫境界裡的宗師。
放眼江湖，這等修爲不是大寺主持，也得是達摩院首座，結果卻心甘情願的爲李尋歡鞍前馬後，可見其忠義。
“鐵大哥是個難得的好漢，雖然只是初面，但卻讓我十分佩服。”
想起鐵傳甲在城頭爲了保護李尋歡，不惜以肉身硬抗大妖攻擊，離歌笑便肅然起敬。
“過獎。”
鐵傳甲惜字如金，說了兩個字後便閉口不言，無論離歌笑如何誇讚，他就像個雕塑一樣，默默守在李尋歡身旁。
“王爺，金陵城危機已解，您接下來有何打算？”
李尋歡見離歌笑有些尷尬，連忙出言換了個話題。
“等到天亮，看看段天涯能帶回來什麼消息。”
楚陽目光深沉的望向城外。
“您還是想去一趟望龍城？”
李尋歡皺眉道：“恕在下直言，您是千金之軀，最好還是不要以身犯險，眼下金陵城之危已解，不如靜待大軍支援。”
“以戚家軍的能力不至於連望龍城都守不住，到時候兩路大軍裡應外合，便可保證萬無一失。”
花滿樓聽出了李尋歡的話外之音，問道：“李探花覺得望龍城那邊還有妖王？而且不止一個？”
李尋歡嘆了口氣道：“都是我的猜測而已，此番妖族來勢洶洶，一反常態，就連金陵城這邊都有兩個妖王攻城，戚將軍要面對的只會更多。”
“畢竟於妖族而言，除掉一個戚繼光，比打下金陵城更有意義！”
離歌笑皺眉道：“聽你的話，妖族的行動有股子破釜沉舟的味道，抽調這麼多兵力，它們難道連自己的老巢都不要了？”
李尋歡擔憂的說道：“怕真是有了滅族之危，纔會讓它們如此狗急跳牆。”
楚陽眉頭一挑，沉聲道：“萬妖國壓不住自身的妖魔之禍了？”
離歌笑苦笑道：“王爺，您可千萬別說這種晦氣的話，要是妖族壓不住妖魔之禍，怕是要不了幾日，數以億萬的妖獸就會變成一個個妖魔來找我們了。”
此言一出，其餘人皆是毛骨悚然。
李尋歡搖頭道：“情況應該還沒有糟糕到那種程度，不然妖族早就舉族入侵，怎麼可能只有兩個妖王出現在金陵城附近。”
即便他這麼說，離歌笑幾人的臉上依舊籠罩着揮之不去的陰霾。
“一切尚未可知，不需要做些沒有依據的猜測，就算情況真的嚴重到那種地步，那就打！”
楚陽朗聲笑道：“妖魔又如何？殺起來就是比妖族費點力氣罷了。”
花滿樓露出微笑，“王爺的豪言壯語確實讓人心安。”
李尋歡和離歌笑紛紛點頭。
幾人有說有笑，逐漸擺脫最壞想象的陰霾，時間漸漸流逝，金陵城在大戰之後，迎來了第一縷曙光。
城門外響起哭喊聲。
比起段天涯，更早回到金陵城的是那些半道上被扔下的丫鬟僕役。
金翅大鵬王不願意浪費時間去吃路上漏掉的一些“小蝦米”，在吞掉達官貴人和他們的車隊後，便直接飛往金陵城參加攻城。
這讓他們僥倖活了下來。
兩具妖王的屍體如同山嶽堆在城門前，其中更有那隻吞了無數人的金翅大鵬王，把這些去而復返的人們嚇的不輕。
不可一世的金翅大鵬王在他們心裡留下了非常深的陰影。
直到反覆確認妖王已死，他們才大聲哭了出來，早知如此，他們又何必爭先恐後的逃出城，憑白遭了好大的罪。
守城的衙役們見到城外有人，不敢胡亂做決定，怕是大妖裝成人樣混入城裡，於是立馬跑到楚陽這邊報告情況。
楚陽說道：“放他們進來吧，另外金陵可以恢復往日通行，但你們不可再像以前那般玩忽職守，如若再犯，定斬不饒。”
“謝王爺恩典。”幾個衙役慌忙跪倒在地，對着楚陽磕了好幾個響頭才離去。
城門大開，逃難的人們又重新回到城裡，見到熟悉的面孔，也不管是誰，便開始哭訴悲慘的遭遇。
聽到之前好多離開的人都被妖王一口吞掉，躲在城裡的百姓個個臉色煞白，暗自慶幸自己沒有離開。
“還得謝謝之前那位阻止我們出城的大人！”
與楚陽產生過爭執的書生站在人羣裡大聲喊道：“要不是他，咱們大夥都跟着出城去了，估計早就進了妖族的肚子。”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沒錯！”
“是要謝謝那位大人！”
“不僅如此，咱們還罵過人家，必須當面賠禮道歉，不然豈不是成了忘恩負義之人！”
“對！還要道歉！得讓那位大人原諒我們，要不然晚上睡覺都不踏實。”
這時，人羣裡又響起了其他聲音。
“不對！不能叫大人！長了四條眉毛的人說過，那位是王爺來着！”
“王爺？！！！”
“你是不是聽錯了啊？”
“絕對沒聽錯，那四條眉毛的人就是這麼叫的！”
“誒！我也好像聽衙役們喊過王爺。”
“走走走！我們去找衙役們問問！”
百姓們蜂擁至城門前，聲勢浩大的樣子差點讓衙役們以爲他們要鬧事，直到書生出面解釋，衙役們才鬆了口氣。
“昨夜在城頭獨戰羣妖的確實是……”
話還沒說完，陸小鳳的身影突然出現，朗聲喊道：“那位大人姓楚，你們叫他楚大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