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辰下了車,“噗—”地一聲掩過了車門,在安靜的底下車庫獨自跟張斌對話。“告訴我,爲什麼。我知道是你乾的。”
張斌在那邊,點燃了一根“玉溪”叼在嘴上。
他慢悠悠,吞雲吐霧道:“簡單。江湖恩怨,無非三條。第一,地盤兒。我想要他的地盤,那是旺鋪。第二,人力。我的手下,人強馬壯,精英腦袋。我來經營,比那屌呆逼好上萬倍。”
趙辰問:“你說了兩句廢話,張斌。羅鍋殺過人,但你沒有殺過人。你要是真敢殺人,你沒那麼多廢話。你坦誠一點,對我們都好。”
張斌給趙辰甩飛鏢一樣,扎中了心中。他的樣子十分焦慮,正靠起腳來拖着手直搔頭皮。一旁的老相好知道了他的不安,連連上前替他按摩捶背的。
張斌卻在安靜祥和的西餐廳裡,很不懂事地嚎了一句:“滾開!”他在罵相好,罵的愁眉苦臉的。卻又像在罵趙辰,趙辰真是面照妖鏡。
趙辰沒時間瞎磨蹭,他看了一眼電話,沒掛。又看了一眼瑪莎拉蒂。坐在後座的潘慧婷搖下了窗戶,想下車,卻又給趙辰阻止。
他看到了潘慧婷的浮躁,又冥冥間聽到了對面張斌的忐忑。倆人之間,一處在暗,一處在明,趙辰沒有感覺到多麼優越,卻又不想揭開倆人之間的秘密。
趙辰說:“張斌。我問你,你喜歡潘慧婷是嗎?你找羅鍋殺人,因爲你有錢。潘慧婷不依你,你動了氣,是嗎?!”
張斌的心兒再次“咯噔”一聲,石沉大海一樣沒有了尊嚴。不可能。。。趙辰!沒有理由,洞悉他的心靈。趙辰,他有讀心術嗎?!不可能,那是電影的伎倆。
張斌又犯了匪氣。他怒道:“趙辰!別瞎雞×扯屌皮子沒用的!有本事滾出來,你要講數我講數!你要打架我打架。別玩那套陰陽怪氣的,老子不吃這一套!他媽你在哪兒?!”
趙辰激怒了張斌,合了他的下懷。他看了一眼潘慧婷,臉紅的像大棗子。估計,她的心兒已經跳得跟池塘青蛙一樣了嗎?她的心裡,留有一寸餘地給張斌嗎?
趙辰本想回答。好歹,趙辰現在好歹也是掛名的龍躍娛樂城保安隊隊長。只要不是引火自焚的事情,偌大的公司集團起碼會罩着他。都說背靠大樹好乘蔭,是這個意思。
但是,趙辰的屁股上卻跳起了鈴鐺響的霹靂舞,屁股蛋子麻了一片。他匆忙地取出手機,左耳一個,右耳一個。快成一張商人的模樣了呢。
打來的,正是引他上道兒的妖嬈妹妹趙雪。趙雪的聲音帶着餘震,是啜泣的嗓音。她說:“哥。。。你在哪?”
趙辰隱隱約約嗅到了火藥味,嗅到了不安。他說:“發生了什麼事?你慢慢說。”趙雪道:“爹,給無賴打了。說,是‘山上’下來的。專門,來收過路的保護費。”
趙辰說:“山上?什麼山上?你說清楚。”趙辰理解的山上,有兩層意思。一層意思,是號子。一層意思,是“丁家村。”
趙辰所住的地界,基本上屬於城鄉結合部的交界處。他們居住在林業局的公寓宿舍樓,趙辰的爺爺屬於老幹部。房改期間,分配到了一套房子。
但他們的居住範圍,治安卻有點不盡如人意。再往上走五百米,則是虎氣哄哄的丁家村。這是出了名的橫,鬧革命的時候三天兩頭飛出幾條臉上掛着疤癩的土匪。
時過境遷,制度改了。但是,血統卻一脈相承下去。趙辰知道,現在到處搞徵地。農民富起來了,或者怒起來了,對城市生活定然是具有一定的盲目性的。
趙雪說:“你先過來。。。”趙辰說:“好。你等我十分鐘。”趙辰掛過電話,然後匆忙地拿起司機的電話,朝聽筒大喊。
“小子,別橫。我給你三天時間,你可以準備兵馬,可以準備鬧事。但我勸你,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在‘龍躍’的日子,有責任維護治安。用你的話,你別胡來。否則,我一樣會胡來!”
掛上電話,趙辰拉下車門,對着司機說:“拿着你的手機,滾蛋。”趙辰將司機趕下了車,然後司機還光着倆只腳丫子呢,趙辰飛過去倆只皮鞋。司機倒成了落湯雞一樣的狼狽。
趙辰扎回了皮帶,親自捏上車鑰匙轉了一圈,然後踩上油門,再往前掛擋,將這輛萬衆矚目的保時捷迅速地開出了地下車庫。
潘慧婷憋了好久,終於問道:“趙辰。你有事瞞着我。你告訴我,爲什麼是張斌動手?你才見他第一次,你不可能知道是他做的!還有,你知道你做這些事的後果嗎?”
趙辰咬起牙根子,輕踏離合踏板,然後再次掛擋猛打方向盤,一個漂亮的甩尾穿越了密集的車道。
別看這趙辰雙手佈滿了槍繭,抓起車子來絲毫不會輸給F1邁凱輪車隊的舒馬赫。綠燈閃爍期間,趙辰風馳電擎地猛衝過去,他的心裡只有家人!
過了倆個彎道,離區第一人民醫院已經較近了。他放慢了速度,開了車窗讓風肆意地吹亂頭髮。
潘慧婷已經焦慮到了極點,粉嫩的足底已經冒滿了汗水。她問:“趙辰,求求你告訴我,行嗎?!”
趙辰說:“我家人出了點症狀。我剛纔在專心開車,所以沒功夫回答你。我問你,張斌那混球喜歡你,是嗎?他心裡有你的位子。”
潘慧婷的臉“唰—”一下就紅透了。她的臉很好看,並非時髦雜誌上那種千篇一律的瓜子臉小腦袋。而是有着幾分親民味道的宋美齡式嬰兒肥,情緒失控易紅的很。
她說:“你別瞎說,你好歹是個大人,說話要考慮後果的。。。”
趙辰說:“你覺得我現在有心思跟你開玩笑嗎?潘經理。我不知道你對他的態度,但他的對你的態度很明確。他想要你,他想霸佔你。所以,爲了你,他可以殺人。就這麼簡單!”
潘慧婷的心兒沉了下來。趙辰看來,這二人真有幾分絕配。說到心坎子,都脆弱的跟威化餅一樣。
她問:“爲什麼。。。”
趙辰說:“別問我爲什麼。往前走倆條大路,約莫兩百米的距離是你們公司。這是區人民醫院,我下車照顧我的父母。這車我扣了,沒我的命令誰別想開走。除非張斌願意談談。我告訴你,爲什麼。紅顏禍水,女人長得過分美麗,是一種災難。”
她愣在原地,趙辰卻已經急赤白臉地朝醫院的大門裡跑去。一溜煙的速度,才眨巴眼睛一下的頻率,他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醫院門前,又給人潮人海、臉色蠟黃的病人給替代。趙辰給她心裡的衝擊,真是大的像那廣島給下了原子彈一樣,揚起了久經不褪的蘑菇雲。
他是硬朗的崢崢鐵漢,卻又能理解人的性情,他懂愛情嗎?但她沒有否決趙辰的話,趙辰真的屢試屢勝。。。
“爸!”
趙辰推開了醫院的病房,父親吊着瓶子,倆眼閉合睡了過去。他穿上了一套條紋相間的藍白色睡裝,臉上十分虛弱。
但好在,呼吸均勻,腿上卻高高地給擡起打了石膏。
趙辰問一旁的趙雪,“什麼情況?”趙雪泣不成聲,滿臉的慚愧,一下子哽咽住了喉嚨,說不出話,也不想說話。
此時,護士拖着不鏽鋼托盤,迎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趙辰激動地一把拽住護士的肩膀,差點將不鏽鋼托盤給摔掉。
趙辰說:“護士,我爹他怎麼樣了?!”護士嚇得臉色鐵青,趙辰張開大口,二齒黏着唾液,又睜大青眼,活脫脫地是一匹狼王。
護士道:“他。。。你是病人趙有德的家屬對嗎?他的情況沒有大礙。但是,他的小腿出現了腓骨粉碎性骨折十分嚴重。我們已經接上了鋼釘,一時間沒有大礙。”
趙辰二拳錘向牆壁,“咚—”的一聲落下幾片白碎,他道:“我真無能!”然後,是許久的沉默。
護士和病人都給趙辰這氣勢嚇到,看他的眼睛,看他的動作。分分鐘讓人聯想到,他是一個有心計的復仇者。
趙辰再次上前,大膽地擡起巴掌,三指抵着趙雪的瓜子臉下巴,二人鼻尖相對。他的樣子,真像一個古典歐洲的騎士,連審問,都是那麼有風範。
“趙雪,告訴我。誰動的?這是父親的腿。我要他腿債腿償。”過了整整十秒,護士都快忘了白衣天使的職責,正看着這段堪比亂世佳人的經典場景。
趙雪說:“丁。。。丁小龍。”
趙辰說:“行。丁小龍,是嗎?我這就找他去。”
08年的春晚,有一個關乎奧運火炬手的競爭小品十分詼諧。趙本山和宋丹丹的精彩戲份。主持人問宋丹丹,歷史上,誰跑的最快?
宋丹丹輕鬆地說:“曹操。說曹操,曹操到。劉翔都沒夠着他一根毫毛。”趙本山說:“我還孫悟空呢!一個筋斗十萬八千里!”
走廊外,趙辰聽到了一處喧譁的嘈雜聲。大約是:“滾開。你們護士是救命的,你們準備送命嗎?!這是什麼?這是牛角刀。我是誰?我是丁小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