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
領主城堡。
“大叔，他現在在哪？”
哈瑞克立即糾正：“她在一樓待客室內。注意，不是他，是她。”
羅森有些怔，立即問：“高階女法師？多大啊？”
“大概三十出頭的樣子。”
羅森再怔，心中暗道：“不會是赫雅嘉麗來了吧？”
但想想又覺得不可能。
堂堂東境公主，風暴公爵最寵愛的神子，怎麼可能跑北境一個偏僻小鎮來，拜他一箇中階法師做術法導師？
話說，他最近的法力也已經停止上漲，說明到了中階極致，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突破高階迷障了。
對這事，羅森心裡也沒什麼把握，他的心理預期一年。
因爲根據薇薇安的法力泡理論，中階到高階時，法力泡的排佈會出現一次重整化，以容納更多的法力。
重整化是一個過程，既需要持續保持法力的壓力，也需要時間去調整。
考慮到瑟蘭迪斯大師9級幾乎爆表的絕頂天賦，也卡了小半年，他大師7級的天賦，肯定要比自己妻子慢不少。
迴歸正題。
羅森繼續問。
“她是一個人來的，還是好多個人一起？”
如果是後者，那真有可能是喬裝打扮的公主。畢竟龍王出行，風雨相隨嘛。
而外貌是可以輕易僞裝的。
“一個人來的。”
“噢~長的好看嗎.大叔，別用這種眼光看我，我對她沒意思，我只是懷疑她的身份。”
哈瑞克攤了攤手，一臉揶揄：“我什麼都沒多想，是領主您多想了。”
羅森也笑：“大叔，自從娶了個貴族妻子後，你也變風流了。”
哈瑞克今年三十二歲，前些日子娶了個爵士家的女兒，才十八歲，長得和花朵一樣漂亮，聽說被他捧手心裡當寶貝寵着。
一說起自己小嬌妻，哈瑞克面部線條明顯轉柔：“好了，不和你開玩笑了。”
他開始認真回答之前的問題。
“說實話，不漂亮，長得還挺老氣，一臉的雀斑，但個頭很高，比我還高一些，身材很不錯.不，應該說非常的不錯。”
這就徹底排除了東境公主的嫌疑，因爲赫雅嘉麗的身高比現在的羅森要矮一些，大概一米七稍遜一些，而哈瑞克有一米七五呢。
“一個個頭很高，身材很好，但面容老氣，出手豪闊的高階女法師.有趣。”
“那就通知她來我書房吧。”
“好嘞。”
哈瑞克轉身去喊人。
過了會兒，書房門被侍從敲響了：“大人，安薇尼雅女士到了。”
“進來吧。”
門被推開，一個有一頭淺金色長髮的高個女人走了進來。
看到她的第一眼，羅森就覺得這女人長得很矛盾，論身材，和頂級超模差不多，但卻被一張臉給毀了。
長滿雀斑就算了，膚質也很差，五官也很老氣，看着就像是個三十出頭的普通農家婦人。
不過話說回來，對方是來拜師，而羅森是收學徒，顏值什麼的，無關緊要。
羅森很平靜地指了下書桌對面的大皮椅：“坐吧，安薇尼雅女士。”
女子在椅子上坐下來，一杯香茶已經飄到她手裡，羅森聲音響起。
“我很好奇，您作爲一個高階法師，在術法一途應該有自己的深刻理解，怎麼還要拜我這個中階法師爲術法導師呢？”
三十出頭的高階法師，在大城市不算出彩，但也絕對不差。放在高地這樣的小地方，說一個‘成就斐然’，一點都不誇張。
而且對方也不是沒錢，一口氣拿出300弗薩的星隕恆金，這出手都快趕上東境公主了。
安薇尼雅輕嘆口氣：“領主大人，首先，我的確有不錯的法力，但這是因爲我常年堅持不懈的冥想。”
“事實上，我冥想時間超過了40年。”
不等羅森發問，她主動解釋。
“我是個半精靈，父親是月精靈，母親是人族。而我的容貌隨了我的父親，同時也繼承了我父親部分長壽血脈。”
羅森愣了下，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
據他所知，住在海外格蘭特巨島的月精靈是長生種，哪怕是月精靈平民，壽命也高達300以上。
因爲壽命長，積攢時間多，月精靈性情也偏樸素，所以都比較富裕。
加上長壽積累的學識和閱歷，各個都風度翩翩，頗受東境人的推崇。
於是，一個相貌平平的月精靈可以很輕易地娶到一個姿容如玉的人族女子，而從安薇尼雅的情況看，他父親的相貌應該距離平均線很遠，以至於母親的好容貌都沒能救回來。
他攤了攤手，表示自己瞭解了：“繼續介紹自己吧。”
安薇尼雅接着道：“雖然我的法力已經達到高階中期，但因爲前半生坎坷的人生經歷，我沒能好好地學習術法知識。”
“我的施法能力很弱，具體掌握的法術也不多，也毫無體系，就屬於那種東一榔頭、西一錘子的拼湊。”
羅森提出疑問：“施法星數多少？”
“只有8星。”
“會幾個法術？”
“6個，4個低階邏輯法術，2箇中階邏輯法術。高階沒有。”
“爲什麼不學高階呢？”
“我不喜歡自然法術，當然，主要是因爲沒錢買。”
她的態度很坦然，但不知爲什麼，羅森總是感覺哪裡有些不大對勁。
想了想，又問：“你家應該很有錢吧？怎麼會沒時間學法術？”
安薇尼雅立即搖頭：“領主，如果我說我非常窮，且從小被父親拋棄，您相信嗎?”
看着對方滿是被生活滄桑摧殘的臉，羅森信了大半。
“我信，但伱所謂的300弗薩星隕恆金是怎麼回事？”
“我好運撿的。”
說完，她打開自己隨身的斜跨皮包，從裡面掏出一塊巴掌大的石頭，石頭本體是鐵黑色，說明是一塊鐵隕石。
但黑色當中夾雜着不少奇特的翠綠色金屬，從比例大致推測，的確有接近300弗薩那麼多。
“這是我唯一的好東西。它直接掉在了我的木屋裡，差點把我當場砸死，濺起火焰甚至燒傷了我的胳膊。”
說着，她撩起了袖子，露出了一截小臂。
只見小臂部分的皮膚很粗糙，長滿被太陽曬傷留下的褐斑，這是經常勞作留下的痕跡。
在小臂一側，的確可以看到一塊燒傷留下的疤痕。
但羅森眼尖。
他發現，在小臂上方隱約露出一線白嫩皮膚。
雖然可以解釋爲沒有遭受外界摧殘的結果，但有些過於白嫩了。
就和貴族少女的肌膚一般，飽滿白皙又光滑，甚至都有些反光。
看着這樣的肌膚，羅森心裡就快速閃過兩個念頭。
“唔，沒有被生活琢磨的地方竟然這麼好，那身上皮膚應該也很不錯。”
“但也不對啊，這半精靈年近五十了，正常老化下，皮膚也不可能這麼好吧？”
就感覺很怪，有些不符合常理。
但他終歸是第一次親眼見識半精靈，沒有比較，所以不能排除半精靈血脈的影響。
安薇尼雅展示了下自己的傷痕，就再次放下衣袖。
“我聽說您是一個講究公平交易的領主，所以，我希望能跟着您學習術法，而這塊神賜給我的隕石，就是我繳納的學費。”
到了這個程度，羅森算是初步瞭解了安薇尼雅的情況。
但這還不夠。
“你從哪來？”
“東境最南端的海港城市白沙城，距離這裡近五千拉米。”
“我出生在碼頭，母親是個漂亮的平民姑娘，大概就是因爲這點被父親看中吧。”
“數月歡愉後，我父親就坐船走了，留下100克朗和一本基礎法術書。”
“我母親肚子也大了，名聲也壞了，就用這筆錢開了個漿洗店，天天給人洗衣服賺錢撫養我長大。”
“當然，爲了生計，我也從小幫助母親洗衣服。”
羅森明白了：“所以，你今年多大？”
“48歲。”
“唔~看着倒是和30差不多。按照半精靈的情況，你大概能輕易活到150歲出頭，甚至超過200也不稀奇吧。”
安薇尼雅點頭：“這大概是我人生唯一的一點亮色了。”
羅森就很奇怪：“那你怎麼不嘗試去考正式法師呢？”
“我就是正式法師。在白沙城，考取正式法師資格並不是很難，但也沒多少好處。”
“若沒有人脈背景，一年賺的錢絕對不會超過500克朗，而生活成本卻很高，所以很難攢下大錢。”
“我現在兜裡就只有230克朗。”
這點羅森也聽過。
白沙城是東境第二大城，富得流油，強大的法師多不勝數，利益蛋糕早就被各個大家族瓜分乾淨。
普通的平民法師很難擠進去分一杯羹。
說到這，羅森就基本瞭解了這位48歲高齡的高階8星的半精靈法師的基本情況。
在他看來，對方眼神清明，神情中正，應該是個老實忠厚的性格。
或許平庸，但可靠。
雖然隱隱還是覺得有些不大對勁，但不妨礙先收爲普通學徒。
如果對方表現好，也值得信任，那的確可以仔細教導。
畢竟對方能活好久，萬一自己追求超凡失敗，數十年後蹬腿走了，對方估計還能再活一個世紀。
或許對方術法天賦一般，但再蠢的驢，教上二十年，肯定也能有所成就了。
而只要把她教好了，能照顧自己家族好幾代人呢。
總之，這投資很值。
於是，他最後問。
“在白沙城犯過事嗎？”
“沒有，領主如果不信，可以去法師行會查我的法師徽章。”
她掏出了一顆翠綠色8星高階徽章。
她一臉感慨:“白沙城法師行會要收800克朗的徽章更換費，我花了好多年積蓄才換上，然後沒什麼大用。”
羅森瞭解了，又問：“有欠鉅額外債嗎？”
“沒有。年輕時欠過一些，但最終都還清了，後面就一直量入爲出。”
羅森再問：“有什麼仇家？或者恩怨沒了斷嗎？”
“也沒有，我母親在三年前病死了，我的幾個人族朋友也都成家立業，交往淡泊了。”
“那有糾纏不清的情人嗎？”
“從來沒有。作爲容貌普通的女法師，我看得上的，看不上我。我看不上的，那就更不用說了。”
聽到這，羅森便決定先收下這個高齡學徒。
“如果你覺得能從我這學到真知，那就當我學徒吧。”
安薇尼雅略略繃緊的表情頓時鬆弛，她雙手捧着隕石，恭敬放在了羅森的書桌上。
“導師，向您致敬。”
羅森淡笑道：“別急着高興。”
“我們只見了一面，我對你並沒有完全的信任。”
“所以，接下來三個月，你只是我的普通學徒，我會觀察你的表現，如果你真值得我信任，我纔會真正將你視爲親傳學徒。”
三個月時間，應該足夠看出這女子的真實品格了。
安薇尼雅毫不失望，她恭敬點頭：“我明白，我會用我行動贏得導師的信任。”
羅森點頭，擡手收起了隕石，上下拋了拋，問起了學徒的修行：“你冥想意象是？”
“星星，天上最亮的北極星，從8歲就開始了。”
“改成太陽吧，按着這份冥想知識改。先冥想一個月讓我看看成效。”
羅森快速寫了一份太陽冥想書遞過去。
“是，導師。”
安薇尼雅恭敬接過冥想術，毫不猶豫點頭。
羅森又問：“說說掌握的邏輯法術。”
安薇尼雅立即一一彙報。
羅森仔細聽着，聽完後，說道：“因爲極性問題，6個法術只能繼續用3個了。”
三個法術分別是中階塑形術、低階飛彈術、低階投擲術，都是法師行會中最基礎也是最便宜的法術。
也側面印證安薇尼雅經濟窘迫的現實。
“跟我來吧，我先安排你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