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陽融雪。細細聆聽之下,已經可以聽到雪滴從松枝上滴下的聲音,定眼看去,點點晶瑩剔透的水珠映着閃光,流曳地墜落。兩個跑在雪山上的小黑點,好像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風神獠把公主拉到了一棵老鬆面前。一層厚厚的積雪把老鬆壓得好像喘不過氣來。
“來這裡幹嘛了?”公主疑惑地問。
風神獠望着她紅撲撲的臉,剪水黑眸裡閃着一股熱情的火苗,無論是笑還是說話,總給人一種很溫暖的感覺。忽然,他緊握着她的手,再把她拉近一些,邪笑地對公主說:“公主,你看好了,刺激的遊戲現在要開始了。”
“在哪?”公主還想左顧右盼。
驀地,風神獠用力一腳踢在老松樹幹上,即時,上面大塊的積雪有如塌屋一樣,嘩啦啦地倒了下來。
“雪崩了!快逃啊——”還沒有等公主反應過來,風神獠就叫着,拼命地拉着公主往山下跑去。
那如小山的積雪籟落地上,即時向着他們的方向逐浪般迅速滑坡,並且越滑越多,越多越大,越大越快,眨眼間,形成了大面積的雪浪,轟隆隆地追着他們覆蓋而下。
公主不太相信地扭頭回望,驟眼看見後面的雪浪如一條白龍般直瀉而下,頓時嚇得她頭皮也發麻了。
“我的父皇呀,皇兄啊,你——”她連忙嚇得臉無血色地尖叫着,落荒而逃,跑的比風神獠還要快。
“你,你害死我了!”公主驚懼地哭喊着,邊怨風神獠邊三步並作二步跑。
忽然,風神獠一手把她拉到面前,一隻大手捂住她的嘴和鼻,背向後面的雪浪,沉靜冷峻地望着前面的斷崖。
就在這一瞬間,後面的雪浪已經趕到,很快無情地把他們淹沒在下面,再衝向了斷崖裡去。
當一切重歸於靜寂。細心地去聆聽,依然聽到那枝梢上融雪滴落咕嚕的聲響,擦亮眼睛看去,仍然會看到晶瑩閃亮的水珠在陽光下拖着曳光無奈地墜落。
突然,雪地裡,“呼”一聲,冒出了風神獠的腦袋,他深吸了一口氣,推開面前的積雪,把公主也挖了出來。放開那隻捂住她的大手,公主這才“呼呼”地吸氣不迭。
驀地,她轉過身,鳳目倒豎地怒視着風神獠。
風神獠嘿嘿一笑,“公主,怎麼樣?刺激吧?”
忽然,公主一把摟住他,把頭埋進他的懷裡,心慌慌地說:“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轉而,她又擡頭對風神獠說:“你怎麼知道這麼刺激的事?”
風神獠笑而不答,卻問:“還想不想再玩?”
公主睜着大眼睛,問:“還有得玩?”
風神獠笑着點了點頭。
“好呀,再玩過,再玩過!”公主好像一個小女孩一樣,歡呼雀躍起來。
風神獠忽然一把她舉了起來,託上了雪地面上。公主歡騰着跳躍而去。
“喂!”忽然,風神獠在後面狂吼她一聲,嚇得她不禁扭頭回望。
風神獠把手伸向她,“把拉我出去。”
公主一愣,連忙跑回來,把風神獠拉了起來,“我以爲你能夠把我托出來,自己也可以爬出來呢。”
風神獠卻上前把她頭髮上的雪屑拂開,詭異一笑,又拉着她向峰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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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他們是站在山腰間。擡起頭,不用經過任何的雪松,就可以直接仰視峰頂。
“我看不到哪裡有雪松?”公主疑惑地說。
風神獠笑笑說:“這次,你在這裡候着,我去引發,你就看着我跑吧!”
“不用我跑了?”公主驚訝地問。
風神獠詭秘一笑後,獨自跑上了峰上的一塊凸巖面前。這岩石上堆着數丈厚的積雪,從上面看去,足可媲美剛纔那一場雪崩的雪量。
風神獠輕呵了一口氣,吹動了額前那垂下來的幾縷黑髮,暗運真勁,上前大力一腳,即時藉着岩石的反彈力,如疾矢般勁射向公主的方向。
岩石即時被風神獠的腳踢得一傾,上面的積雪即時怒號着滑下,濺起巨大雪塵,滾着其他積雪,挾着轟隆隆的巨響,地動山搖地轟然衝了下來。
公主擡頭望去,那開始濺起的雪屑已經飛快地打在她的頭上身上了,接着下來,挾着巨大雪浪的雪崩,即時遮住了整個天空,像巨浪般向風神獠及她撲來。像極了一隻發怒的洪荒猛獸,顯露着它巨大的獠牙,要飛快地把他們吞噬!
公主何曾看見過如此迅速而毀天滅地的情景,不禁當場愕住在原地。手腳也忘記了動。
忽然,風神獠閃到她的面前,對她說:“怎麼樣?這次刺激吧?”
半晌,公主纔回過神來,急忙哭着地說:“你瘋了?”
“快看,這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奇景呢!”風神獠卻拉着她,讓她看清楚,面前那洶涌如潮,奔流如龍,聲浪轟鳴的雪崩。認真感受那種恐懼到極致,接近於死亡覆滅的感覺!
雪塊開始不停地濺落在他們的周圍,有些已經砸中了他們,公主忽然看見眼前一黑,雪崩已經掩了上來,無情地把他們吞噬!
雪崩覆蓋了他們,悄然無聲地鋪平了整個山坳。沒有喘息,沒有疲累,雪山戛然很快地迴歸了它應有的寧靜。就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整座雪峰卻因爲雪崩,而變得更加的峭拔俊秀。
峰頂,一男一女在夕陽下相擁着,冷眼看着峰下那倉促的吞噬及無情的覆滅。
風神獠笑說:“公主,這下子你玩夠了吧?”
“嗯……”公主緊摟着他,魂兒還沒有轉回來呢。
“那麼,我們回去吧。”風神獠說完,推開她,就要一手按在她的胸前。
不料,公主忽然一手按下他的手,仰頭說:“不,我還不想回去。”
“你還沒有玩夠啊?”風神獠心中一震,不由得驚訝地脫口而出。
“不是。”公主望着遠處西方碩大暗紅的夕陽,憧憬地說:“我想看完了日落再回去,好嗎?”
“那樣的太陽有什麼好看?天天都可以看呀。”風神獠不解地問。
公主忽然幽怨地白了他一眼,硬是把他按坐下來,自己也在旁邊坐了下來,把頭靠在風神獠的肩膀,任晚風輕拂着她嘴外的亂髮,依然靜默不語。
風神獠覺得,公主又像錢小雨一樣,在拼命地揩他的油了。想推開她,卻想到她和錢小雨不僅有着身份上的懸殊,還有着他最喜愛的一個特質。心中一動,便由得她喜歡了。
“是了,你叫什麼名字?”公主靜靜地望着遠方風雲幻變的彤雲,在縷縷絲絲地離離合合,忽然問風神獠。
風神獠一怔,說:“我叫風神獠!”
夕陽散發着真實而自然的彤紅,柔柔地映在公主的眼底,公主輕輕地說:“我叫夏文素。”
風神獠微微一怔,“怎麼?你不是公主嗎?”
“公主只是個稱謂,夏文素是我的名字。”公主不厭其煩地解釋。
風神獠笑笑說:“但是,你的行爲一點也不像公主。”
“嗯,在宮中,沒有人陪我玩,我便學着做菜了。”公主在風神獠的肩膀上柔柔地說,“今天,真的謝謝你,你讓我一償多年的夙願。”
風神獠問:“你說是來這雪姬山?”
遠方的夕陽在慢慢地沉下去,散發的紅光,一下子染紅了天際的浮雲,就像一朵朵鮮豔的海棠,讓人喜不自禁。公主一動不動地說:“兩樣都是。”
“是了,風神獠,你有多大了?”公主忽然問。
風神獠一怔,說:“我屬猴的。”
“我屬馬的。貌似比你大兩歲?”公主淺淺一笑,夕陽映紅了她的笑靨,讓她嬌豔欲滴。
“但你耍起脾氣來,就像小女孩。”風神獠笑笑說。
公主輕笑說:“我是太久沒有玩過了,才這麼瘋狂的,怎麼,嚇着你了嗎?”
風神獠說:“沒有。我還沒有碰過如此有會做菜又有童心的女孩呢。”
公主忍不住格格一笑,離開他的肩膀,含情脈脈地問:“你喜歡嗎?”
風神獠瞟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也輕輕地點着頭。
“那麼,以後,我做菜給你吃,你帶我去玩,好嗎?”公主忍不住正了正他的風帽。爽朗地問,閃着希冀的眼光卻落在他的臉上。
風神獠微微地點了點頭,“我有空的話,一定會帶你去玩!”
“風神獠,你太可愛了!”公主又忍不住一把擁過來,把風神獠完全摟入懷內,幸福的淚光在眼眶裡不住地打轉。
風神獠想不到她會這麼的激動,冷不防一股溫暖而成熟的氣息,包圍着他,令他的心忽然怦怦地跳了起來,那種感覺讓人沉醉,讓人留連,讓人依賴。風神獠本想下意識地去推開她,如今,他又想,公主能夠擁抱他多一點,久一點。
半晌,公主看見夕陽已經偷偷隱沒在大山背後,剩下一點餘光,眯成了一道縫,像是在取笑她的老公公,又像是鼓勵着她。
她微微一笑,慢慢鬆開了擁抱,對風神獠柔情地說:“那麼,我們走吧。”
然後,悠然地閉上了眼,嘴角微笑着,仍然沉醉在幸福的邊緣。
然而,風神獠的手卻遲遲沒有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