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書記,這種事情在蘭山縣隨便一個餐館裡就能聽他們說起。”
胡斐搖搖頭,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張斌這老傢伙是什麼意思呢,是真的想集思廣益呢,還是有什麼別的企圖,難不成他也知道了自己在蘭山縣跟孔徵會面的事情?
思慮及此,胡斐的一顆心就提了起來,旋即心裡就是一動,一個主意涌上心頭,現如今越是情況危急的時候,這主意就跟熱鍋裡的油氣泡似的就冒了出來。
既然張斌已經有了懷疑,不弱索性說出來,說不定還能讓他另眼相看,如果張斌沒有懷疑的話,說不定會對自己另眼相看呢。
至少不會得罪他狠了。
“道聽途說罷了。”
張斌毫不在意地擺擺手,“小胡,我們來個換位思考,假如你處在我的這個位子上,又跟我一樣的年紀你會怎麼做呢?”
胡斐的心頭一亮,張斌特意提到了年紀,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潛意識裡是想在退休前再進一步,至少混個正廳級的待遇退休呢。
也就是說,張斌還是有野望的,而這一點正是可以利用的。
胡斐從來沒有感覺到腦子運轉得這麼快,哪怕是當初在槍林大雨也是如此,那時候只是憑着本能在趨吉避凶,而現在他必須充分發揮他的每一分智慧來達到最大的目的。
“說罷,隨便說說,就當是我們聊天了。”
張斌微笑着點點頭,“對了,坐沙發上說吧。”
胡斐一愣,張斌點點頭,擡手向下一壓,“坐着說。”
說話間,張斌的手機響了,他接通電話,只說了一句,“這會兒忙,一會兒再說。”
見到張斌如此鄭重其事,胡斐一咬牙坐了下來,卻沒有馬上說話,而是低頭思索了起來。
張斌也不催他,只是看着胡斐,臉上露出一絲興趣盎然的表情來。
又一陣手機鈴聲響了,這一次卻是胡斐的手機響了。
“小美,我在跟領導彙報工作呢,等我回去給你電話。”
胡斐飛快地掛了電話,然後擡起頭看着張斌,“張書記,如果我們易地而處的話,說句心裡話,到了這個年紀正廳級退休和副廳級退休的差別,可不是一個字那麼簡單了。”
張斌一愣,緩緩地點點頭。
“今年各級黨委政府要換屆了,所以,如果是我的話,就要做出一些準備了,首先,必須要把以前的那些雞零狗碎的事情都處理好了,不能讓以前的事情成爲絆腳石。”
“其次,我要仔細地分析一下自身的優勢在哪裡,劣勢在哪裡,瞄準那些最適合的位子全力衝刺……”
胡斐開始侃侃而談,彷彿他真的化身爲一個副廳級的市政法委書記,在年齡不上不小的階段爲謀得一個正廳級的位子而殫精極慮。
張斌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收斂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凝重之色,原本他只是想看一看這小子有多聰明,並沒有期望能聽到什麼有用的話。
然而,這個小傢伙卻給了他一個驚喜,分析問題絲絲入扣,每一個念頭都是從本身最大的利益出發,每一句話都離不開對自己最有利的分析。
這要是個混跡官場多年的老狐狸,張斌趕到欣喜之餘,也會趕到驚訝,畢竟這種人纔不多,現在說出這些話的人居然是個二十六歲都不到的年輕人!
張斌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這一切的確是實實在在地發生在眼前,那個年輕得不像話的小傢伙正坐在他辦公室的沙發上侃侃而談,從容不迫,衣服智珠在握的模樣。
“小胡,你自己倒杯水喝吧。”
張斌看着胡斐,讚許地點點頭,“你很聰明,聰明得不像話啊,只怕那些官場上混了很多年的老油條都沒有你這麼思緒周全。”
“張書記過獎啦,我也就是胡說八道一番,想到什麼說什麼了。”
胡斐站起身來,倒了一杯水喝了,突然看着張斌,“對了,張書記,範通被抓的事情很蹊蹺。”
“哦,怎麼蹊蹺了?”
張斌正在思索胡斐剛剛說的話,的確對他的啓發不少,甚至有很多話正是他心裡所想的東西,這小子太讓人吃驚了。
“這些天,我在蘭山縣瞭解了一些情況,似乎蘭山縣的政局很有意思,縣長孔徵想要招商引資發展經濟,他想好好地整頓一下蘭山縣的治安等問題。”
胡斐淡淡一笑,“不過,他這個念頭就動了李開來那活人的利益了,所以,我懷疑有人故意設局將範通抓起來,然後,我這個魯莽的傢伙爲了手下兄弟肯定要衝到蘭山去找蘭山縣公安局要人。”
“從而讓蘭山縣公安局跟市局產生齷蹉,一旦,李開來出事了,市局說不定會落井下石。”
“你怎麼知道?”
張斌內心巨震,如果說剛剛胡斐證明了他嚴密的邏輯推理能力,細緻入微的洞察力,那麼現在這小子表現出來的就是他的政治敏銳性,以及大局觀了。
因爲,這的確就是發生的事實,蘭山縣長孔徵跟李開來的矛盾已經不是公開的秘密,但是,胡斐不過是才進入官場個把月的新丁,對蘭山縣的形勢也只是道聽途說,他卻能想到這是個佈局。
天才,絕對的政治天才啊。
“張書記,這是我胡思亂想得來的結果。”胡斐嘿嘿一笑,“您也知道我是從戰場上活下來的,所以,我不會輕易地相信一件事情,也會懷疑很多事情。”
“遇到事情的第一反應就是這是不是有人在設局害我。”
“張書記,我是不是精神有問題啊?”
胡斐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將手裡的紙杯慢慢地放在茶几上,他知道今天的談話差不多快結束了,之所以在最後的關頭將孔徵推出來,就是要引導張斌的思路走向他預先設計的路線。
“傻小子,這是好事啊,這要是算有病的話,估計很多人都想得這種病啊。”
張斌哈哈一笑,“你剛剛說的話很有意思呀,難道現在割了這個毒瘤就沒事了?”
“張書記,我記得曾經有位領導說過,黨培養一個幹部不容易啊。”
胡斐呵呵一笑,“而且,您在市局局長的位子上大力整頓作風紀律,嚴厲懲治**警隊中的腐化分子,讓全市幾百萬羣衆有了安全感,這些可都是實實在在的政績啊。”
“而且,既然是毒瘤遲早會有人剷除的,何不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張斌聞言一愣,捏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顫,一縷茶水順着杯壁滑落下來,他卻渾然不覺。